七月三十日。
今儿个的天气委实奇怪,沈青梨抬头望了一眼阴沉黑俊俊的天空,原本一眼望到底的内院此时却变得雾蒙蒙的。
让人觉得压抑。
桂嬷嬷站在主子的身旁,尽量不去让主子注意到这天气,于是岔开话题:“主子,听说慧老夫人昨儿个生辰办的极为热闹,也不知道夫人今天能不能赶回宫中。”
沈青梨闻言便不再看着窗外的天气,而是一边回答桂嬷嬷一边手上习惯性拿起布料给孩子做个布娃娃。
今年是龙年,她想给孩子做个龙娃娃。
“阿娘前天回府操持阿奶的寿宴,昨儿个举办,今儿个定是累坏了,反正我还没有生的迹象,让阿娘歇息好再入宫就好,别急急忙忙的,这天气怪异的很,怕是路不好走。”
桂嬷嬷哎了一声,用手指熟捻卷起了布娃娃脸上的龙须。
午时,孟春和仲春提着膳盒进来,沈青梨准备起身活动一番,却不想似是撑着了着肚子,让她一瞬间肚子痉挛。
她猛地单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肚子,神情微微扭曲,仲春就在主子的跟前,连忙扶住主子,焦急到:“主子,您怎么了!”
“嬷嬷,嬷嬷,主子,主子肚子不舒服。”仲春吓得都要哭了,桂嬷嬷放下手中的水盆,快步走到仲春跟前,扶着主子的另一边:"主子是持续的疼痛还是一阵一阵的?"
沈青梨似是缓解了一些,刚想说话一阵猛烈的疼痛再次袭来,她疼的蹙眉,没有力气开口说话,桂嬷嬷确是明白了,对着傻愣着的孟春道:"让产婆把偏殿洒扫消毒,娘娘要生产了,再让奶嬷嬷侯在一旁,快去。“
孟春一个激灵,手忙脚乱似是游魂一般在原地转了个圈,这才抓着膳盒不顾形象跑出了正殿。
沈青梨眼下只觉得肚子坠坠的,一阵一阵的疼痛连接着背脊抽着疼,腰也酸痛难受,她想要卷缩自己,可桂嬷嬷难得硬气,端着鱼汤和饭,让她努力多吃几口,免得真正生产的时候整个人脱力。
她吃的很努力,带着眼泪一起头一次不顾形象,眼泪咸咸的,心里却想着阿娘,她害怕。
桂嬷嬷又让叶武赶忙出宫接夫人入宫,让小太监去龙天宫请圣上回来,可小太监去苦着脸犹豫:“嬷嬷,圣上当下正在上朝啊。”
“那你便在外头候着,一下朝立马请圣上回来。”
小太监哎了一声,赶忙跑了出去,咸福宫因为女主人就要生产也在慌忙的准备着,两个产婆是靖安帝亲自派暗卫查了祖宗三代的信息,要是情况可以祖宗十八代都不想放过。
产婆入宫也一直由暗卫盯着,直到孟春慌里慌张将两人带走,这才算是结束了看管。
产婆们自然走得快,她们可就等着这一天了。
偏殿里,沈青梨穿着一身棉裙躺在床中央,双手紧紧握住白绫,外头雷电交加,声音之大都要盖住了产婆的话,整个殿内说话都靠喊。
沈青梨痛极,随着阵痛越来越频繁,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开口说痛,桂嬷嬷瞧着主子眼眸有些涣散,暗道不好,连忙开了殿门出去和候在外头的院正道:“娘娘,娘娘眼神不对劲儿。”
一旁太医心中暗道难道脱力了还是孩子太大了不好生?
院正却不敢轻视,让桂嬷嬷将屏风围绕在娘娘的床边,只需留出一条缝隙可以诊脉观察娘娘的眼眸即可,桂嬷嬷连忙照做。
而等在龙天宫门口的小太监,此时被淋成落汤鸡,瑟瑟发抖也不敢离开一步,就怕错过了圣上。
他面上焦急,心中埋怨今儿个天气委实怪异,一早上白日如黑夜那般的漆黑,好不容易能看见一点光亮又来了雾,现在又是倾盆大雨。
做什么妖儿?
大堂之上,靖安帝总觉得心神不安,又加上今日的天气委实怪异,这让他担忧梨儿和孩子。
只是朝堂上针对着秋闱(大庆有春闱和秋闱。)该如何监管,如何层层筛选出优秀的人才而吵翻天。
靖安帝因为担忧沈青梨,心思总有些浮躁,看着两边还在争执不休的朝臣们,靖安帝破天荒叫了停,两边朝臣有些茫然,圣上这是怎么了?
靖安帝出了大殿便想回咸福宫去看看,易正清想要劝说主子,如今雨势太大,宫中有些地方还积了水,不如等到雨水变小一些再去。
靖安帝摇头,执意要走,易正清虽担忧主子会伤风,但也不敢拦着,连忙吩咐人去备轿。
就在此时,易正清身后的小太监伸着头仔细看着某一处,易正清眉头微微蹙起刚要训斥,就听那小太监喊到:"易总管,那里倒下了一个人。”
天色昏暗,看不清是谁,隐约确实有一个人倒在那里,易正清挥了挥手:“去看看是谁。”
两个小太监闻声称是,连忙冒雨跑进去将昏迷的小太监背回来,易正清原本眯着的眼眸一惊,随后连忙蹲下拨开小太监凌乱的发丝,随后站起身:"主子是咸福宫的小太监。“
靖安帝沉眸,随后冒雨走了出去,这一下让易正清慌了神,连忙喊着伞,又急急的追了出去。
咸福宫中,太后此时半湿着衣裳坐在沈青梨的跟前,紧紧拉着沈青梨的手:”梨儿,梨儿,莫要闭眼,孩子就快要与你见面了,你与母后打的赌约就快要揭晓答案了,别睡好孩子。“
沈青梨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就想要沉沉地睡一觉,身体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太后不顾仪态喊道:”你这参片是不是失了药效?怎么一点都没用,皇后更困了。“
魏院正心中道了一句不好一面迅速拿出一根银针对着太后道:"娘娘赎罪,微臣需要给皇后娘娘扎针,免得娘娘力竭。”
“那你快一些。”
“梨儿,梨儿,别睡好孩子,璟儿还在等你,你要为了璟儿,为了孩子,你要醒醒。”
太后被松竹嬷嬷扶在一旁,看着沈青梨它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疾步走在雨中的靖安帝,猛地站住了脚跟,随后捂住了胸口,一阵猛烈的疼痛席卷而来:“梨儿。。梨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