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家中田舍浮财都被砍柴人搜刮一空,就有大户人家“忠心耿耿”的家生子忍不住挺身而出。
这些人心思或许单纯,或许别有胸怀,可是在砍柴不误磨刀工的天马砍柴人眼里,看似无动于衷,实际上早就注意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家生子丫丫怪叫着,挥舞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刀剑上前搏杀时,普通柴刀形制,加长加厚打造而成的长柄开山刀,被砍柴人握紧,劈头盖脸地砍杀。
这股细微的抵抗之力,一定要疯狂地镇压下去,否则的话,让这帮大户人家的家生子看到便宜,不说下次再来敲竹竿、打秋风会变得异常艰难,受到更大的抵抗,就说这一次抽身而退,恐怕都会变得非常艰难。
几个奋起血气之勇的家生子,当场就被七八把开山刀连续重劈砍翻在地上,一帮往日里平时交好的小兄弟,听不得伙伴痛苦的呻吟,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这时候场面最诡异不过,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中,砍柴人最怕苦主大户人家叫嚷一声,带头发起绝地反攻。
一个老成的砍柴人看着苦主家里群情激愤,不仅家生子们忿忿不平,就连长工短工都脸色惊惧,猛然间察觉到大事不妙,暗想一定要卸掉这股压力。
突然间,他看到被劈砍地全身挂彩,躺在地上呵呵唧唧的家生子,想起情报里他们月例七八两,和长工短工不可同日而语,于是福至心灵地喊了一句。
“每个月八两银子,才有资格玩命!你们月钱多少银子,也不为自家想想?”
这句话犹如一通冷水,浇在大户人家所有人头上,出了几个还不服气的家生子,其他的长工短工都陷入沉默中。
一时间,哀兵似的帮佣都陷入沉默中,砍柴人说的不错,才这点钱就想让我们卖命,不值当!
躲在人群后面,还在小声鼓动人心的几个少爷,很快就被满脸嫌弃,径自走开的帮佣们暴露出来。
一群搜刮田舍浮财,忙地不亦乐乎的砍柴人立即明白暗戳戳搞事的人是谁,混饭吃的开山刀不能乱扔,手里的石头土块却还能一用。
于是,一群砍柴人纷纷用手里的杂物招呼过去,那几个大户人家家里的少爷、侄少爷,一时不察被人卖了,根本来不及躲避。
顷刻间,他们就被雨滴般的各种杂物砸中,打小起,就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这会也就是皮肉之痛,就把他们的意志彻底击垮了。
哀嚎痛哭的那叫一个刻骨铭心,扯着嗓子嚎丧似的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可惜,这家人刚刚凝聚出的抵抗意志,还没成型,就被那位老成的砍柴人,用几句特别现实的话,给彻底打散了,再也没有雄起。
当然了,也不是每一家被砍柴人劫掠田舍浮财的大户人家,会心甘情愿地双手献出家中财物。
尤其是那些不惜耗费血本,将家宅墙垣要塞化,将家生子武装到牙齿,用大笔血酬金钱刺激长期雇佣,犹如家人的长工,进而带动那帮只能打顺风仗的大批短工,将兵力分散的砍柴人一股脑地打发出门。
只搜刮到少许田舍浮财的砍柴人,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这户人家,牢牢地记住此时家主他们狞笑的丑恶嘴脸,心里暗暗激励自己,下次卷土重来,一定要好好招呼这帮吝啬的老财主。
也是,盐津县既是财税重地,又是边境重镇,这里的大户人家贪财发家固然是有的,可是骨子里犹有血气搏杀之勇,也是理所当然。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大批搜刮盐津县乡野村落的普通砍柴人,已经赶着牛羊猪马等大牲口,带着大包小包的田舍浮财,乐滋滋地往来路撤退了。
驻军镇守收起所有兵力,握紧拳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帮人离开,丝毫没有出击的打算。
“守住盐井、盐场,若是被人坏了任何一口盐井,坏了本年财政赋税,杀了再多的砍柴人,也会被上面苛责为杀良冒功!”
驻军镇守没有守土之责,有的只是守住一大片盐井,以及配套附属的盐场,其他的事,自然有其他人出面。
此前有过批两层甲的狠人,趁着驻军镇守铁蹄四出,横扫乡野之间纵横的砍柴人,用帝国炼丹师精炼的药剂,炸毁了三口盐井,耽误了半年的光景。
哪怕驻军镇守提着一大串百来颗砍柴人首级,也被上面不屑一顾地弃如敝履。
从那时候起,不仅驻军镇守换了王室亲信来作,就连面对天马砍柴人时,驻军都变得无比小心谨慎。
“固收自己的本分,别忘记我们身上背负的职责,可不是打杀几个过境越线的边民。”
“沧浪钓叟”朱舜臣看着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就大举撤退的天马砍柴人,照例聚集麾下将士,发放了一批酒肉,顺便每个人补一笔压惊费。
这不用拼死拼活地打仗,还能有大笔收入花差,盐津驻军上下人等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话说回来,“赤发鬼王”率领十个兄弟奔袭滩头乡,到了地头,发现治所的确是易守难攻的堡垒要塞,不禁有些气短。
他挠头抓腮为难了片刻,抬头看了看附近地形,发现滩头乡北高南低,治所就在较低的位置,附近还有成堆的草市,都是木质建筑物,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心里顿时就有了七八个主意。
片刻过后,这一队跑不断铁腿的砍柴人纷纷上山,割些发黄的干草,绑在枯枝上,扎成一个个大草球,堆放在地势较高,俯瞰治所的山坡上。
木性柔中带韧的松柏被砍柴人扔出麻绳系住树梢,合力拉到地上,用木桩固定好,作成简易的投石机,几个草球卡在树枝枝桠之间,基本上没有任何瞄准,攻击全凭运气。
“赤发鬼王”没有让人生火,就怕被下面治所里的县尉亲兵发现。
其实被人发现了,派兵过来攻打,也是一桩好事,至少可以让治所分兵不是。
可这位梨园行出身的鬼道小道,有幸得气入道,怎么可能学过兵法战术,能够想到利用有利地形地势,发起水火攻击,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只见他来到成排树梢拉到山坡斜直地面,深吸一口气,对准一个个草球,张口吐出一道暗红色烟气,夹杂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火星。
一阵山风恰好到处地吹来,呼地一声,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合抱粗的草球。
随着“赤发鬼王”抬抬手,就有得令的砍柴人,抡起手里的柴刀,一刀干断了系住的麻绳。
被强行压弯的松柏立即反弹恢复原位,卡在枝桠之间的草球顿时被抛投出去,强风吹地火焰往后拉出丈许长,却还是没能熄灭了。
于是,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球,前后左右地落在治所附近,惊动了治所里的县尉辛太软,以及麾下的一众部将兵丁。
依附治所的草市,有太多的木制建筑,这天干气躁的时节,简直就是要命——顷刻间就被火球点燃了,劈哩叭啦地发出一连串爆鸣,冒出滚滚浓烟,火势甚至向治所蔓延过去。
“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