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澜带了宜宁下楼时,岑无恙推开了包房的门,桌上的茶还冒着袅袅白烟。
格央站起来朝他行了个礼,很是客气:“请殿下转告楚小姐,我不怨她。”
要说格央真是个洞彻人心的高手,说话也妥帖又替人着想,很难想象他在北蛮过的是爹不疼没娘爱,甚至饭都吃不饱的日子。
说完这句话,他也没再与岑无恙说别的,走到窗边,立在一个可以俯瞰街景,却不会被街上人看见的位置。
他静默地、长久地立在那里,直至宜宁与楚清澜的马车,在他瞳孔中缩成一个小点,这一刻,他仿佛终于有了情绪感知般,瞳孔也猛然一缩。
岑无恙一直盯着他,见状终于笑了,“原以为,你永远这一副春风上面的模样,恍惚叫我觉得,刚来汴京时的你,是我的幻觉了。”
“北蛮狼王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是一匹孤狼呢?”岑无恙摸出一把匕首,轻轻弹弄刀锋。
格央隐去了一贯的笑容,面无表情答道:“汴京与北蛮不一样,若仍要当一匹狼,只会叫人指手画脚说‘狼子野心’,然后将狼关进笼子里,训成狗而已。”
“那不如一开始就装成一条好狗,这也是殿下教我的,不是吗?”
岑无恙不以为意,甚至象征性地鼓了鼓掌:“你学的很好。就是不知道北蛮人若是知道他们的小世子当了林岳女儿的狗,会不会将你活剥了皮放了血,杀了吃呢?”
格央这才笑了一下:“便是没有这件事,我也很容易被杀来吃的。”
“你们王庭的事,我不想管,若我不帮你,以你的能力,未必不能做成你想做的事,只不过费些时间罢了。”
岑无恙难得夸上一句,接着他便冷下脸来,“宜宁与你的事,我同样不想多管,可惜卿卿对你们很上心,那我只好也帮你一把。”
“不要让宜宁伤心,因为那会让我的卿卿伤心。”
“我怎么可能让林将军的女儿伤心呢,”岑无恙是威胁的语气,格央却回答得无比郑重,“我的命是他给的,让我用这条命还也可以,只要郡主高兴。”
“记住你说的话,我会给你一些人,明年,你带着他们回北蛮,做你该做的事。”
岑无恙起身欲走,格央却冒出一句话,止住了他的身形。
“殿下,您这么看重楚小姐,为何不将她全然笼在您的羽翼下,或者,干脆就永远只留在您的豫王府里呢?”
“毕竟,翱翔的苍鹰,总是会比乖巧的家雀更容易受伤,不是吗?”
闻言,岑无恙侧身看他,眸子里是格央看不懂的深沉欲望与点点星火,他微微勾唇靠近他,落下一句几近耳语的话。
“你又焉知,我没有做过呢?”
说罢,他直起身走了,留下最后一句警告:“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若你想对宜宁那般做,她会直接动手杀了你。”
岑无恙走远了,格央才拜了一拜:“谨遵殿下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