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众人面面相觑,这怎么翻起了多年前的旧案。
杜万全率先开了口:“崔家一案是皇上开了御口定论的,我等怎敢多言。”
他身后有性情狂狷的富商开口附和:“是啊,殿下或许那时还小不知道,不如回去问问皇上如何?”
这般冒犯的被杜万全立时开口喝止,他又向岑无恙赔罪,岑无恙恍若未闻,只抬手指了指秦仲:“秦师爷说,诸位可以给我讲个精彩的故事。”
秦仲终于开口道:“我年轻时贫寒,因此在黑市中讨了几年生活,郭遇到了青州后,不多时日就与黑市搭上了线。”
“青州山高皇帝远,土地丰饶,甚少饥馑,郭遇就打起了粮食的主意。”
“一开始确实没问题,所以郭遇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越卖越多,直至府库存粮十去七八。”
“没想到,荣景十年,青州也遭了灾荒。”
于是,后来的崔家惨遭灭门,崔家的粮,大半进了青州府库充数,小半被青州商会瓜分。
秦仲一一道来。
冷汗渐渐从杜万全脑门渗出。
当年他与崔老爷也算有私交,他能当上青州商会的会长,也是崔老爷举荐支持的。
但是利字迷人眼,让人易忘恩。
他一直想搭上郭遇这条线,那可是来自京中世家郭家的嫡出少爷,攀上他,自家生意难说可以借一借郭家的东风。
奈何郭遇身边巴结他的人太多,他杜万全一个小小商人,哪里轮得到他。
于是在郭遇亲自找上门,说有事需要他帮忙的的时候。
他几乎是惶恐着立马答应了郭遇的请求。
至于那会给崔家带来何种伤害。
当时的他有没有思考这个问题,他已经忘记了。
岑无恙坐在上首,默默听秦仲说完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身边暗卫暗自惊叹,这大烟鬼看着气不足的样子,居然还能一口气说这么多。
“杜万全,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听见上首传来的声音,杜万全凝神一定。
“殿下,一面之词不可轻信啊。”
岑无恙指了指桌上的账本,歪头盯着杜万全:“是么?我倒是觉得,这账本已经足够证明了呢。”
“毕竟签字印章,都明明白白在这上面呢。”
“罢了,杜会长今日不愿与本王说,那就改日再说。”岑无恙眼含微霜,盯得杜万全身后几人如坠冰窟,“至于那粮,还是那句话,入了府库,就是官粮。”
“殿下不顾青红皂白,凭什么将草民收监?”
见身边衙役一拥而上要将他押下去,杜万全声音终于变了个调。
“凭什么?”堂上的岑无恙低笑出声,“凭,我姓岑?”
他话音一厉,喝道:“带下去!”
衙役和暗卫赶人的赶人,押送的押送,吵吵嚷嚷。
或许是岑无恙那一声厉喝起了作用,众人再无异议,不一会堂中就安静下来。
秦仲仍然跪在下首。
岑无恙看他一眼,懒洋洋道:“别跪了,看着累。”
秦仲闻言扶着膝盖踉踉跄跄爬起,径直找了个椅子坐下。
岑无恙轻笑一声:“你倒是乖觉,问什么说什么。”
“按照我朝历法,我罪不至死。”秦仲倒是坦然,“既已被殿下人赃俱获,不如早点交代清楚,不为难殿下,也不为难草民。”
"这么说,倒是我该感谢你卖了我一个人情?"岑无恙凤眸微眯。
“殿下哪里话,互惠互利,既然殿下需要我这个证人,自然会护我好好活着。”
“回京之路漫漫,其中多少凶险,还望殿下能够为我等遮风挡雨啊。”
说完,他朝岑无恙拱手行礼。
“好说好说,希望秦先生带给我的东西,能够抵得上你这条命的价值。”岑无恙漫不经心,“来人,带秦先生下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