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分钟以后,挂断电话的我便开车向祖父的住处进发。
来电话的人正是我祖父的次子,同样是我亲生父亲黄安国的胞弟——黄定国。
他比我亲生父亲小三岁,和我母亲同龄。
现在是PLA第XX集团军下辖的某摩托化步兵旅旅长,上校军衔。
其部队驻扎地在吴西省的最南部正皋市那里。
和我亲生父亲不同,他自从入伍后一直扎根在军队,没有动过转业的念头。
凭借着自身的本领以及祖父在军队内的一些人脉,三十出头的时候就已经是中校营长了。
两年多前从GF大学研究生院学成归来后,更是晋升为副师级的上校旅长。
不过身为野战部队的军事主官,事务是比较忙的。
基本上只有在节假日时,他才能抽出时间携妻子女儿回三湖看望祖父、我们一家跟三姑黄风铃一家。
至于他刚才为何打来电话的原因,是他前几天去集团军军部参加首长机关业务技能大比武。
昨天结束后他趁有半天空闲,一大早从军部驱车赶过来的。
等车行驶至离干休所还有一公里的时候,我停了车。
缓缓步行着朝祖父那儿走去。
一路上,我还想着在图书馆时得出的判断以及之后的决定。
不是我犹豫或者怯懦,实在是兹事体大。
相比而言,我宁愿去跑一趟十公里全副武装越野抑或研究分析一下非洲最落后国家与地区的政治军事近况和国土安全形势。
可这种对我家庭来讲,绝对算得上棘手,甚至危险的事情,怎么能不叫我左右为难?
卫宝峰是有错,甚至可以说是有罪,但他罪不至死。
而以往在我眼中一直以正大光明面目出现的母亲,在这短短的两天内,形象可以说是彻底反转。
她要干什么,我已能大致肯定。
那种结果是我无法接受,而且也无法想象的。
怎样才能既惩罚了卫宝峰,又可以避免这桩事情不曝光。这个,是我考虑的重点。
至于母亲为何要这样做的终极原因。缺乏其它证据的情况下我还不可能一窥全貌。于是也就形成了此时我复杂莫名的心态。
到达祖父所住的院楼前,我一眼就瞧见了停在门口的军牌丰田陆地巡洋舰4500越野车。二叔他已经在里面了。
抹了把脸,稳住心神后,我走进了小院。
没过几分钟,行至客厅跟李婶问完好的我便见到了抬首挺胸,双手扶膝,坐姿非常严谨,正与祖父谈话的二叔。
肤色黝黑,相貌与我有几分相似,气度精悍,威武不凡的他穿着一套笔挺的夏季短袖军常服,皮鞋铮亮。
“爷爷,二叔。”我出声和他俩问候,然后还跟站在客厅角落里的二叔警卫员点了下头,以示招呼。
端坐在沙发中央的祖父冲我微笑,用眼神示意我一起坐下。
二叔则扯着在野战部队练就的大嗓门说道:“来啦!让二叔瞧瞧你小子身子骨有没有长肉。”
我坐在了他的身边,随即就被他的大手一阵敲打。
“嗯,还行。看来国关的伙食比当年我在陆院的时候要好。”他收回了手,嘴里这样说道。
没等我说话,他又招手对警卫员道:“小邱,枪。”
警卫员得到命令,马上便上前,将腰部携带的枪支连同枪套一起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顺势抽出枪,取下弹夹,空仓挂机后就把它交给我,接着抬左腕,在腕上佩戴的多功能军用手表上按了几下。
之后抬头看着我笑道:“看看你小子有没有进步。准备了啊!”
或许是在军人家庭出身的关系,从小我就喜欢那些冰冷的枪械。
五岁开始,我便在亲生父亲的协助下使用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打响了出生后的第一枪。
以后的岁月里,五六冲、七九微冲、八一杠、八五微冲、九五步、零三步、五四、五九、六四、七七、九二、零七这些长短枪械我都先后使用过。
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对它们十分了解的我还能够做到拆卸分解和组装。
这些枪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九二式和零七式手枪了。
这两种手枪在结构上有很多相同之处,外形美观大方,结构紧凑、新颖,重量轻,机构动作灵活、可靠,维护、人机工效性好,使用方便,握持舒适,射击不震手,精度也高。
卫佐民的配枪是七七式,而且他也从来不拿回家。所以深知我爱好的二叔每次回来都要让我摆弄一下他的零七式手枪。
我把枪平摊在手,深吸了口气,然后看了二叔一下。
“开始!”
听到他的指令后,我的双手便开始灵活地动作起来,很快,枪体、扳机、连接轴、弹仓簧、枪机、卡铁、游体、枪管、固定螺帽这些枪支零件被依次拆卸下来,分别摆放在茶几上。
之后我在将它们按顺序重新进行组装。
“咔嗒”随着枪管的清脆回膛声,我完成了整枪拆卸和完全组装。
“七十秒正。”
同一时刻,二叔也报出了时间。
随后又摇了下脑袋,有些不满道:“比过年时那次要慢了近十秒。怎么?每天趴电脑桌上当网虫了?”
我没有回答,将手枪交还给警卫员后,只是对二叔苦笑了下。
“好了,定国。”
这时候久未出声的祖父开口了“膺儿,刚才我和你二叔正讨论你今后的去向。现在你来了,那就自己讲一讲,毕业后是喜欢下基层部队,还是留在石城,去大军区机关?”
“这——”我犹豫了会儿,接着回道:“我服从命令,分到哪里就是哪里。”
“呵呵。”脸上泛出笑意的祖父颔首又问“真实想法?”
“是的。”
“你学的这专业在基层可是最边缘化的。”
二叔此刻插话了“我团里就有几个从你们国关分配下来的年轻干部。基本上都是来混饭的,我就看不上他们,全给安排到清闲的地方了。”
“我看呐——”他又拍了下我的肩膀,大声道:“要么留在石城,要么就让你爷爷出面,跟京城总部的张副总长说说,去总部好了。”
“总部张副总长?”想到是谁后我便诧异地发问“张抚生上将?”
二叔颔首,同时看了眼祖父,在得其允许后才对我续道:“以前你小,所以没和你说。张副总长是你爷爷的老部下。当年他能从咱们东南军区上调京城工作,你爷爷是出过大力的。他也非常知恩图报,对你爷爷一直是持弟子礼来相待的。你周岁的时候他还来祝贺,也抱过你。只不过后来他的工作性质特殊,就没什么机会来三湖。”
“那也已经很多年了啊!”我回首望着祖父“爷爷,张副总长还能认您吗?”
“臭小子!”
祖父伸手指了下我“忘了那些我以前给你还有宝峰的外国进口玩具和游戏机了?还有你上高中以后喜欢看的一些国外原版军事刊物?那些都是他托人带来的。”
我得到答案后,不由地点头称是,记忆中也下意识的出现了儿童时期和少年时期那些让小伙伴羡慕妒忌不已进口玩具和游戏机。
那些当时别说在三湖,便是在省城都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买到。
还有后来高中时接触的《汉和防务评论》、《空天国际》、《简氏防务周刊》、《AVIATION》、《SNIPER》之类的欧美原版军事刊物。
国内直到现在还无法直接订阅。
“今天跟你说就是给你提个醒。”
二叔揽过话头“别傻呼呼的一门心思做学问。没错,咱们军队是座大熔炉,能淬出好钢,可同样能轧出锈铁。这中间的度,你自己就得好好寻思了。另外,你不要以为靠家里的关系有多么可耻,也不用去在乎别人的议论,不但要不在乎这些,而且要尽最大努力利用好家里给你的优势,作你喜欢做的事。”
“我知道了。”说完这话,我摩挲着下巴,细细品味起二叔的话来。他和祖父也不再继续讲此话题,而是议论起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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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用完午餐的二叔便跟祖父与我告别,回部队去了。
我则来到楼外的小院子,静静地站在院墙附近的一棵树旁。
树上,挂着一个黄褐色的沙袋。
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和卫宝峰在此一同跟着祖父最后一任警卫员练习擒拿格斗的场景。
当年我俩开始学的时候热情度都很高,只不过到最后只有我坚持了下来。
卫宝峰嫌苦,断断续续地练了半年后便放弃了。
祖父也没有太苛责他。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心里有事吧?”
正当我的思维四处漂游,不知所往的时候。祖父已来到了我的身后相问。
我回过身,望着面容慈祥,没有被岁月压弯脊梁,上身依然直挺的祖父一会儿。
然后便向他问了一个问题:“爷爷,当年您为什么会同意爸爸娶妈妈。”
祖父似乎对我的这个问题毫无准备,花白的双眉抖了一下,遂反问“怎么想起问这个?”
“因为——”我顿了顿,呼吸之间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慢慢道:“因为门第的关系。或许我说这些有点可笑,但我还是想问您。当年您为什么会同意。”
“是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吧?关于你妈和那个项莆清的?”
祖父的这一句话犹如惊雷一般。顿时就让我的嘴巴大张,神情也有点恍惚了。过了好半晌才结巴道:“您——您——知道?”
“嗯。”
祖父颔首,沉吟了会儿后道:“当年这事传到过我这里。一开始我是挺气愤的,心想大闹一场。可后来觉得你还小,对你妈的声誉也不利。所以就跟那个项莆清的老上级老冯通电话反映过。那之后第二天,项莆清来我这里道歉。很平静地说没有趁人之危,动过你妈,是有人想造谣生事。你知道,爷爷活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不说,看人还是有一套的。他敢一个人来,说明心里没鬼。而且他的眼睛很正,和我对视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闪躲,更没在我面前下三滥一样的赌咒发誓。同时我也派人私下调查过,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所以我就相信了他。后来,他又到我这里来通报过造谣生事的人被处理的结果。我就和他表示,虽然我相信了他,但这事已经给你妈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所以还是把你妈调离市委大院算了。他听了也同意了。”
“那您有问过妈妈吗?”我追问道。
“问过。”
祖父坐在了院墙下的石墩上,并示意我也找地方坐后才继续道:“你妈当时遇上这事很委屈。说清原委后还对我表示说辜负了我,还有你。还说宁愿回学校当老师也不再去市委上班了。我听了也挺不舒服的,就跟她说明,既然已经是国家公职人员了,受了点污蔑没什么大不了的,清者自清!何况事情已经搞明白了,就没必要再纠结了。今后努力工作,做出成绩,慢慢就能消除影响了。”
“再说那个时候你妈经过我的同意,正和小卫处对象。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在三湖,谁会有这么大胆子,敢糟蹋我黄泽远的儿媳妇!”
祖父说此话的时候神情肃穆,尽显当年峥嵘岁月时的磅礴气势。
“爷爷,那个老冯是不是——”
“是的,就是我们省原来的第一书记。”
祖父打断了我的问话,脸上泛起回忆的神色“我和老冯是从同一个县出来打鬼子的。参军的时候都在新S军X师。那老小子比我小两岁,那时候人还没枪高。哈哈,所以一开始他就只能拿大刀片子。后来缴获了一些鬼子的小马枪他才有枪使。不过那老小子人滑溜,入党提干什么的都比我早,建国的时候地方缺干部他就去军里打报告,说要去。结果就这样————”
我的脑袋此时一片嗡鸣,祖父后面的话一句也没听清楚。
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么卫宝峰贴子里的说法便全都是假的。
那么母亲为何还要跟他保持不正当关系的原因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了。
那便是我在图书馆里悟到的结果。
但还是那个老问题,她为何如此?
“————我就和他说过,京城那地方人太多。沙尘暴那么大,空气质量一年不如一年的有啥好待。结果怎样?人还不是去了。唉!H军的那一批人都差不多都去见马克思和主席了,现在轮到我们这批三八式的啦!”
祖父还在抚今悼昔,脸上的神情已有了一丝伤感。
“冯书记去世了?什么时候?”慢慢回过神来的我问道。
“年初,二月份。”他喟叹地回答。
“爷爷,您还没回答我最开头的问题。”我依然不死心的追问着。
“臭小子!”他收拾完自己的心绪,笑骂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知道不?”
我咧开嘴角,似有若无的笑了笑。
“一开始吧,我也不同意。”
他终于开始回答了“本来我给你爸安排的是我老战友的女儿。谁知道你爸不愿意,硬说我是封建家长作风。没过多长时间就把你妈带回来给我看。我问了下你妈家里的情况,你爸还和我急。唉!他呀小时候开始主意就很正,干事从来都不和我还有你奶奶商量。说当兵去就去了,说不想干了就不干了。有时候能气的让我恨不得枪毙他!”
他虽然这么说,但从他的脸上,我瞧得出。我的亲生父亲黄安国,一直是他的骄傲。
“后来吧,他们处的时间长了。感情好的不得了,你妈对我也十分不错。我一想,虽说她家里条件差了些,人好就可以了。就这么着,我认可了。”
“他们结婚后,你爸就托关系走后门,想把你妈调进市委工作。我知道后就批评了你爸,还干涉了那事,结果没搞成。你爸呀和我好几个月都没说话,还是你妈隔三差五的来看我。唉!现在想想,那时就把你妈调进市委,你爸也就不会申请去你妈当老师的那个县工作,更不会那么早————”
“爷爷,都是我不好。”见到祖父的情绪再次变坏,面容悲戚的样子,心里同样不好受的我连忙蹲在身边,抚着他的背脊,安慰道。
“爷爷没事。”
他拍了拍我的脑袋,叹息后道:“等你爸牺牲后,我也想明白了。自己已经快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生前身后名这些虚的也没啥好顾虑了,不给子女安排好,还算什么父亲呢————”
我沉默着,在他的身边听着那些话。直到李婶担心我们在外面中暑,出来请我们进去之时。我才起来,搀扶着他走进楼内。
陪着他在客厅下了盘象棋后,我就和李婶一同服侍他上楼午休,接着便离开了。
走出干休所的时候,我还回想着离开前祖父告诫我的那些话语。
“膺儿,你妈作为一个女性干部,开展工作不容易。你身为她的儿子,要多体谅。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造谣中伤绝对不能相信。这一点,你一定要有清醒的认识,不能听风就是雨。这个你就要像小卫学习,他当时不是不知道那事,但他选择相信你妈,依然和你妈结婚。这就很好!”
“还有,记住爷爷说的话,只有家和,才能万事兴!”
“可是爷爷,人,都是会变的啊!”
已经坐进车里的我暗暗叹道。随后,便发动了车子,向前而行。
开至一十字路口的时候,等待绿灯亮起的我犹豫了。向前,是直接回家的路,向左,是去母亲单位的路,而向右,则是去卫宝峰学校的路。
朝哪个方向去?这真个问题。
“先打电话吧!”见红灯仍旧亮着的我挂上好久没用的蓝牙,拨打起母亲的私人手机。
“膺儿。”母亲接起了电话。
“妈。”我说话的同时绿灯也亮了。于是一边缓缓跟随着车流而行,一边对那头问道:“现在你午休吧?我过来行不?”
“我在去市委的路上。你还有事?”她的语气很恬淡,不温不火。其身边不时鸣响的汽车喇叭声也应证了她的话。
“没。”这话刚出口,我又立刻想到了些什么,遂再问道:“洪丽莉她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癌症,晚期。医院院长说最多还有三个月。”她的话音开始低沉。
“那洪丽莉怎么办?”得到这种让人伤感的答案后,我不禁为那女孩担心。
“现在暂时在医院,有医生护士照顾她,没什么大问题。等过几天他的爸爸拘留期限到了后,她就可以回家了。”
“哦。”
我应了声,眼珠转了转,然后装作无意地继续道:“中午二叔回来过,我在爷爷那里打电话给宝峰,叫他来吃饭。可他好像不在家,打他手机又不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听爸说,我没回来的时候他天天去你那里吃午饭。今天他去过吗?”
事实上我撒谎了,中午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打电话给卫宝峰。我只是想以此试探一下母亲,点醒她。有些事,我注意到了。
“没啊。”她的语气超出我预想的平淡“前一阵子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他倒是每天中午都在我那里吃。你回来了他就不来了。”
“哦,是这样啊!”
此话刚落,她就很轻松地夺过了话题。
向我问了些关于二叔为何回来的家常。
心里藏着阴霾的我没有如实相告,而是做了一番删减。
之后,便结束了此番通话。
双手扶着方向盘,我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则希望这样的小花招能够奏效。但愿母亲她能停止对卫宝峰的计划。祖父的话没错,家和万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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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二十分钟后,我到了家。
打开门进去后,我一眼就瞧见了卫宝峰的卧室门紧闭。
他的鞋也还在鞋柜内。
随即,换上拖鞋的我就来到了他房间的门。
深吸了口气,紧了紧拳头,然后敲门。
“等一下啊!”从里面传来了他的声音。
大概二三分钟后,穿着无袖运动衫跟运动短裤的他便开了门。表情哂然地笑道:“哥呀,回来啦!”
时隔两天后再看见他这张痞气与稚嫩参杂的脸孔,我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困惑难解。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他知不知道那样干是在作死?
瞥了他一眼,我又偏头朝他的笔记本电脑看去。显示屏上闪现的是被其暂停的拳皇格斗游戏,而没有在上网。
“一起打几盘?”他看到我这样,侧身让出容我进去的路后便出声道。
“收手吧!不要再做那种事了。”我定住神,目光映在他的脸上,嘴里发出了深沉地音节。
“收什么手——”话到此,他便停住了。脸色由红转白,双眼中同时闪出一抹惶意。
“不懂你在说啥!”须臾之间,他就转过头,自顾自的走回电脑桌前,嘴里还嘟囔着。
“你明白的。”
“我他妈的不明白!”他猛的转身,鼓着腮帮,满脸通红的瞪着我。
“你收手,我就不追究。”我立在门口,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就听我的。”
“哈哈哈——”他忽然仰首大笑了起来,随后又继续望着我,眼神嘲讽“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不是谁,我只是在挽救这个家。”我语气沉稳地说着。
“操!好像你是玉皇大帝一样。”
他坐到了椅子上,言语依旧放肆,强硬“大不了你去告诉我那个政委老爸好了。我干脆也到爷爷那儿把事情全都抖开,大家一起玩完算了!你说你敢吗?你肯定不敢!你以为你有啥了不起?我告诉你黄膺!你就是个迂腐加虚伪的伪君子!你就是那种活在CCAV里的蠢货!你就是————”
“你午饭哪儿吃的?”我突然抢声,对其发问。
“管委——”他犹如条件反射一般的吐出两个字眼,然后就住口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好一会儿才道:“你——刚才你是在诈我?”
“看来之前妈妈没打电话给他。可他俩中午——”
如此心想的我同时摇了摇头,咬着牙开口回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趁你现在还有权限,把那些贴子都删掉。以后不要在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就去和妈妈求情。”
“哈哈——”他又笑了,身体在椅子上前俯后仰的,嘴里还上气不接下气的讥讽着我“你什么都——不——哈——什么都不了解——哈哈——还去求——哈哈——可笑——哈哈!”
见其如此的狂妄,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我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遂健步蹂身上前,右手掌并指如刀,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颊上。
“唔嗷——”随着他的一声哀叫,鼻血以及几颗槽牙在房间内飞舞。
他带倒椅子,人翻到在地板上,不等他起身反击,我就已经伸脚,死死踩住了他的颚骨与脖部的交界处。
嘴里还对其吼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别给脸不要脸!”
“我抽着差不多的的烟又过了差不多的一天,时间差不多的闲花着差不多的的钱,口味差不多咸做人要差不多的贱,活在差不多的边缘又是差不多的一年,一个差不多的台北市有差不多马子,差不多又干了几次用着差不多的姿势,看着差不多的电视吃着差不多的狗屎,写着差不多的字又发着差不多的誓————”
他随手扔在床上的IPHONE铃声倏然响起了MC HOTDOG的《差不多先生》。
我没有去理会,那段犀利,辛辣,戏虐而不留情面的歌声,就这样,盘旋回荡在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