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及笄那日,雪下得很大。
自小与我订下婚约的侯府世子,带着他重生的表妹上门说要退婚。
我笑着点头允诺。
后来我被指婚给太子。
那尚未过门,穿越而来的侧妃便挺着肚子指责我:
「夫君是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若懂事些,就该主动离开。」
我毫无意见,「如你所愿。」
然而当阿姊从边疆战场归来,便抱着我哭红了眼,直叹让我受了委屈。
门生遍天下的阿父,在书房坐了一夜,数封信件不停往外送。
隔日太子被废,而我却依然是太子妃。
我:「……」不是,躺赢真的很快乐啊!
1
一处栽满梨花白雪皑皑的院子里,披着厚青色暖裘的俊美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轻声唤了句:
「瑾妧。」
他递过来一支玉簪,一双多情凤眸中充满了歉疚之意。
「你我今日便将这婚退了吧。」
话语落下满堂皆惊。
冬日寒冷,我迷糊着睁开眼睛,还未出声,一旁的贴身婢女春榴便愤怒喊道:
「楚公子,今儿个可是我家小姐的及笄礼,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抱歉,瑜已心悦于他人。」
楚瑜身旁还站着个白衣女子,正是幼时失去双亲常年居住于府上的表妹,她俏脸上浮起一片红云,暗自得意瞥了我一眼。
宾客们低着头窃窃私语,露出些许看戏的眼神。
我捂嘴咳了咳,看向眼前这个认识了许多年的未来夫婿,心中却毫无波澜。
「无碍。」我接过玉簪,随手放到礼盒中,勾唇柔和笑道:「祝楚郎早生贵子,一年生八个。」最好还是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就在这时,一道格外明显的声音突然涌入我耳中——
【不枉我重生后多番布局,总算把楚郎抢了回来。】
我惊了,然而抬头看一圈,结果也没看到有人说话。
抢?垃圾有什么好抢的。
「荒唐!」
威严的女声从屏风后响起,夹杂着十足的怒意。
皇后,也就是我的姑母,正准备起身来为我戴笄,却没想到刚好撞见这一场面。
她狠狠拂袖,「当年楚候为了这门婚事可是费了不少心血,楚世子当真想清楚了?」
楚瑜态度十分坚定地拱了拱手。
「望您能成全。」
2
于是,隔日太傅之女被退婚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有人说姓楚的不识好歹,但更多的还是将过错推于我身上。
毕竟这年头被退婚的女子,名声都不大好。
我倒是不甚在意。
就怕外办差事的阿父和阿姊知晓后,气出个好歹。
躺在摇椅上,春榴替我剥着葡萄皮儿,嘴里说着趣事想逗我开心:
「小姐,我听说那楚公子回去后挨了家法,被打得浑身是血呢,该!」
旁边的木窗啪嗒一声打开,几簇小黄花被扔了进来。
我过去捡起,伸出头大喊道:「长青!长青!你莫要再祸害阿姊的药园了,她回来定要揍你的!」
屋顶的身影晃了晃没说话。
长青是我身边最寡言少语的暗卫,却也是心思最细腻之人。
姑母心疼我,便遣了小黄门入府,邀我进宫里住几日。
可我没想到,这一去,竟成了太子妃。
3
说实话,成不成太子妃都不影响我锦衣玉食的生活。
外人都夸我知书达礼,只有阿父说我生性淡薄,与阿姊的性子近乎是两个极端。
长青又摘了花送过来,这次是御花园里的雪上枝头梅。
我抓住他的衣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长青,你说说,这太子我是嫁还是不嫁好?」
我不太喜欢太子,但好像嫁与谁差别也不大,退婚操作起来更是麻烦。
长青浓密剑眉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子,倒映出我苍白瘦弱的脸庞。
他蹲下身,一字一句说道:「小姐开心,嫁,不开心,属下去杀了他。」
我:刺杀太子,好样的。
姑母怕我不愿,特意拉着我促膝长谈,「妧妧,咱宋家的女郎,要嫁就嫁给这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是何样的呢?」
「自然是对你好的……」说到一半,贵妇人突然停顿,眼底疯狂神色涌动:「不,要有权势,有谋略才算!」
可身为咸鱼,我只想混吃等死,毫无内卷想法。
4
但有人坐不住了。
太子侧妃李氏,生了一张极其艳丽的脸蛋,她身韵丰满,小腹微微隆起,显得明媚动人。
我刚路过一处湖心亭,便见她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围了过来,指责我不知廉耻破坏他人感情,劝我主动离开。
「殿下爱的人是谁大家都明眼可见,你嫁过来也只能独守空闺!像你这般愚昧的女子,实在是可怜……」
李氏语气怜悯地说道。
我抬起头,扶了扶鬓发间华丽的金步摇,「嗯嗯嗯,你说的都对,要不你去向圣上请示一下,退个婚?」
一回生二回熟,我半点都不介意的。
李氏却以为我在威胁她,气红了脸,脚一跺喊道:
「宋瑾妧,你——!仗着有个好姐姐好爹爹便如此得意嚣张,他们此次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
「侧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皱起眉头,刚想问个究竟,便听到一声呵斥。
「梦瑶,勿要乱言。」穿着暗黄色四爪龙袍的太子撑着一把油纸伞走来,朝我轻轻颔首说道:
「她性子天真,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女子瞬间变了一副面孔,太子替她拭去落在肩上的雪,两人说着话相拥离去。
我却无心在意这些,满脑子都是阿父和阿姊的安危。
可李氏明明已经远去,我的耳边却依然响起了她得意洋洋的声音。
【还好我穿越得早,不然这么好的男主就便宜宋瑾妧了,按照剧情,这本虐文的开篇就是宋太傅死于土匪埋伏吧……就是可惜了那位女将军……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剿匪已数月有余,父亲他老人家只是去收些古籍,按理说不该耽搁这么久。
或许是幻听,但我不敢赌。
脚底仿佛粘了冰,我慌张地提起裙摆往宫外跑去,一边吹响了颈间的骨笛。
「长青!长青!」
高挺的身影落在我身侧,声音沉稳,「属下在。」
「快。」我拽紧了他的袖口,目光哀求,「带我出城,去找阿父。」
5
鹿靴踩在松软的雪泥上不到片刻,我便被人拦腰背了起来。
长青目光直视前方,视线未移半分,好似方才动作的人不是他。
「郊外生冷,小姐莫要着凉了。」
清冽的嗓音嘱咐完,其他暗卫们也见怪不怪地各自探查起周围的环境。
我没觉得有何奇怪之处,只是询问着:「阿父最后的下落就是在这一块峡谷?」
「嗯。」长青轻轻颔首,「您不必太过担忧,宋太傅他谋略过人,不会轻易出事。」
准确来说,宋家就出了我这么一个废材玩意儿。
他鬓角的碎发随风飘到我鼻尖有些痒意,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掠到指尖把玩着,顺势打出了几个结。
内心的焦虑也奇异般地平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探查的暗卫们就有了新发现。
「前边有过生火驻扎的痕迹!」
6
找到阿父的时候,他正坐在将士们的中间,声音洪亮地讲述着一个个通俗的小故事。
连衣襦都对叠整齐,哪有半分落难的迹象。
「阿父!」我大声喊。
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表情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站直了身急忙迎过来。
「妧妧?你怎地来了这荒郊野岭!快让爹爹瞧瞧,可有哪受伤……」
「有长青在,女儿不会有事的。」
不提长青还好,一提阿父便沉了脸,忍着怒火转头过去与他说道:
「回去自己领罚。」
我:「???」关无辜的长青什么事。
青年眨巴眨巴眼睛,拱手应下:「是。」
最后在我的『苦苦哀求』下,总算让阿父把领罚的话语收了回去。
我没有瞒着在楚表妹和李侧妃那听到的奇异心声,将事情都阐述了个遍。
阿父听完捋了捋胡子,面上未有震惊之色,反而不悦地冷哼道:
「这些人,眼光太差了。」
「妧妧别怕,等爹爹回去,再给你寻个好郎婿。」
我还没应声,山坡上传来一阵蹄响,一位英姿飒爽的女郎拎着弓箭,骑在马背上率领队伍急速奔来。
「什么好郎婿?说来听听。」
7
完球了。
我和阿父对视一眼,疯狂给他使眼色——
千万别把方才的事说出去!
不然阿姊知道了,怕是要出人命。
她长发尽挽在玉冠中,凤眸上挑,唇瓣勾起弧度,跳下马匹,在银色大地上朝我张开臂膀:
「过来。」
我小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阿姊,你许久未归……」还好没出事。
「妧妧怎还是如此瘦弱?」
阿姊的眼中细看是含了泪的,她从衣口处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支步摇,插入我的发鬓,语气中带着一丝丝讨好的意味:
「这是我从齐国国库里找到的,妧妧看看喜欢吗?」
步摇上点缀了许多珍宝,在光线下十分耀眼。
我狠狠点头:「只要是阿姊送的,我都喜欢!」
女子的眉目一下子舒缓了下来。
8
阿姊素来是个张扬的人。
携带的八百骑兵声势浩荡,几乎震飞了京城的尘土。
秦国与齐国积怨已久,这次与齐国一战打得漂亮,以少胜多,这下谁人不知宋将军犹如阎罗在世邪?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此时也一脸热切地称赞道:
「有宋氏女,乃吾之幸也。」
一般来说,将士回朝先要去觐见君王,再赴宴,最后才是回府。
但这八百骑兵此时前进的方向却不是皇宫,而是楚侯府。
我坐在马车中,忍不住瞪了眼长青。
「你不应告诉阿姊楚瑜与我退婚之事,他的性命倒是其次,我实不愿令阿姊忧心。」
长青低垂着眼睫,像个一动不动的木头人,只是愣愣应道:
「大小姐问了,小姐之前并未嘱咐属下不能答。」
果然真是个木头!
我掀开马车帘子,看着阿姊拆了楚府的大门,以及跪下来苦苦哀求她停手的楚瑜,内心不可避免地感觉有点爽快。
后来还是太子得知此事后,率了御林军过来解围。
「宋将军不若先入朝罢?」
原本我对太子是无感的,但此时看到他与阿姊对峙的场景,突然生起了一点厌恶。
拎着红缨枪的女将军眉目冰冷没说话,我赶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声劝道:「阿姊,算了。」
一道充满愤恨的目光朝我投来。
「宋瑾妧!你有什么不满朝我发泄便是,为何要欺辱楚郎?!」
哦,是楚楚可怜摇摇欲坠的表妹啊。
「原来你们懂欺辱二字。」
我摇了摇头,弯腰在她耳边说道:「你所追求的,却并非我所愿,你瞧瞧,哪怕是一万个楚瑜,又如何顶得上我阿姊半分好?你费尽心思抢的人,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沙石。」
9
天下并非一直太平。
阿父起初不过是一小吏,还不是人人敬重的太傅,我与阿姊随着娘亲回青洲给外祖贺寿,却意外撞上了因荒灾而跑出来的流民。
那些流民一个个面黄肌瘦,眼里全是对粮食的渴望,蜂拥而至地将路过之人的行囊抢了个干净。
娘亲为了保护我和阿姊离开,永远地沉眠在了青州的土地之下。
那时我身体尚好,带着不知所措的阿姊一路讨食生存回京城,与乞儿抢饭之事我也干过。
毕竟我内里的灵魂,多少也比几岁的阿姊成熟些,至少是懂得如何生存的。
但就在我们快要走到那片城墙之下时——
疫病来了。
我和阿姊皆不幸中招。
她躺在草席中,嘴唇干裂,冻青的小脸上充满了茫然神色,「妧妧,我们还能回家吗?」
「能。」我忍住昏沉的睡意,将发放下来的唯一一副药熬好送至她口中,「再走几里,便是阿父修建的护城河了。」
「往后,就换阿姊来护着我了。」
再度睁眼时,阿父已经寻了过来,只可惜慢了一步,我的身体因此落下了病根。
这余病也不算严重,只不过比旁人娇弱些,正好给了我偷懒度日的理由。
但两位至亲显然不这么认为。
10
宫宴上,皇帝很大方地赐了一箱又一箱的珠宝珍奇下来,并顺带催促我和太子抓紧完婚。
这些珠宝都是缴获的战利品,他分出一分半点也不心疼。
太子起身,面色如常应了声是,随后提起道:「李氏月份已大,她居住在月湖处,迎亲队伍路过多有惊扰,不如让瑾妧从偏门入宫?路程也近些。」
「荒唐!」
皇帝大骂了一声,皇后也愤怒地扔下来一茶盏,热闹的宫宴也瞬间寂静。
阿父拂了拂袖口,跟着站起身,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劝慰道:「圣上何必动怒,太子殿下若不满意吾儿直言便是,犯不着用此事来折辱宋家。」
自古哪有正室从偏门入的道理?
何况还是为了一个侧妃。
砰——
上好的案桌刹那间四分五裂。
精美的宫灯下映照出一张张震惊的面容。
「手滑了。」女子拂了拂裙摆上的木屑,将我拉在身后,抱拳道:「臣身体抱恙,与臣妹先行告退。」
身穿黑盔甲的骑兵将领们一言不发跟随在我们后方,无人出言拦截。
也不敢拦截。
当今圣上庸碌,喜爱奢靡之物,兴用文官,能用的武将一只手数得过来,打完了齐国,还有许多虎视眈眈的番邦异族。
11
听完春榴说完近些日子发生的事,阿姊的眼眶已隐隐作红。
偏生这机灵的小丫头还在添油加醋,抬起帕子抹了抹泪:「要是大小姐您在家中,怎会连个侧室都敢给小姐眼色看。」
「是我无用,才让妧妧受了委屈。」
「……啊?」我茫然地从糕点盘中抬起头,「没有啊,我挺好的。」
「楚瑜的账改日再接着算。」女子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侧妃李氏是吧?明日我就打上太子府去。」
「将军,莫冲动。」一旁书生模样的少年抬起羽扇轻拍了下阿姊,他星眸微微眯起,朝我示好笑了笑。
「军师可是有什么妙计?」
长青将温好的茶放至我面前,察觉到少年的视线,袖口下的拳头不自觉捏紧。
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听着关于我的事情。
我以为军师要劝阿姊不要意气用事,正松了口气,便看到少年眨了眨眼说道:
「打太子有点难善后,咱先换个人当,您再打上府去,想必御史们应当不会有太大意见了。」
我:「……???」
阿姊眼神一亮,猛地拍桌:「妙啊!玉恒,不愧是你!」
12
费尽心思安抚好阿姊歇下,踏出院子时已入深夜。
窗外蝉鸣,我抬头望着点缀了繁星的天空,忍不住轻声说道:「真好。」
被人在意的感觉。
肩上一沉,眼前倾斜下影子,长青熟练地将披风给我套上,然后便退至无人处。
「小姐,别着凉了。」
慢了几步的春榴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手里还抱着一件狐裘。
她眼睛微微瞪圆,嘟囔道:「又抢奴婢差事。」
我勾起唇瓣,将手中的兔子灯笼递给她,「还得烦请咱春大掌事在前头带路。」
「得令!」
路过阿父的院子,里头竟还点着灯火,不断有家仆进进出出。
我顿时诧异,便端了碗银耳羹去找阿父。
「乖囡,怎还未歇息?」
阿父提笔端坐在书案前,眉头紧紧皱着,见我进来表情才有所缓和。
「何事让您老烦神至今?」我反问。
「为父虽不擅权谋之事,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欺。」他冷哼一声,望向我的眼神又化为一片慈爱。
「妧妧啊,你素来乖巧懂事,从不像你阿姊那般惹事生非,可……爹爹最担忧的也还是你,毕竟你阿姊有半点不顺心会哭会闹,可你无论何事都忍在心中。」
「既然太子眼神不好,天凉了,也该立新嫡了。」
我挠了挠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一些,「可是我真的没生气。」
这事还没我吃绿豆糕时掉一块在地上大呢。
阿父直叹气:「唉!吾儿太良善!」
13
隔日,我尚且睡意朦胧中,春榴便激动地大喊着跑进厢房。
「小姐!小姐!太子被废啦!」
我配合地张大嘴巴:「啊。」
春榴滔滔不绝地解释道:「今天有不少学子和文武百官联名上奏,要求废太子呢,其中有不少是咱大人的门生……」
还没等她说完,外头又来了小黄门通报,说是皇后娘娘让我进宫一趟。
她唤我去做什么呢?
姑母虽疼爱我,但更爱权势。
太子不是她所出,可也是记挂在其名下的,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记得幼时进宫见过这位太子一面。
当时姑母还只是一位贵嫔,地位不高,便叮嘱我不要惹事。
可当看到一群人欺负小孩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伸了把手。
「不过是一个布衣之子,也敢去告状!」
「聚众闹事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我蹲下推了推他,「你还好吗?」
男童捂着青紫的脸也不吭声,躺在地上过了半晌才爬起来。
在我离开后,他捡起那瓶我丢的膏药发愣了许久。
后来阿父官至一品,姑母也成为了贵妃,却苦恼于膝下无所出。
我便向她提议,不若抱养一个皇子记在名下,时间久了和亲生的也没多大差别。
于是母族式微,不受疼爱的三皇子秦莫昀便成了最佳人选。
与我想象中不同,皇后娘娘表现得很平静。
她拍了拍身旁的软榻,温声道:「妧儿,过来和姑母说会话。」
我乖巧地坐过去,将头靠在她的膝上。
「您不怪我吗。」
「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女儿,老三欺你、看不起宋家时,便是不把本宫这个母亲放在心上,那本宫也不必为他多费口舌。」
她十指保养得极好,用挑剔的眼光从妆匣里挑了一根金钗插入我鬓发间,「反正不受宠的皇子,多得是。」
「不过这太子妃之位,只能是我们宋家的。」
我没吱声。
这还没当上呢,麻烦事就这么多了,不符合我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
14
不要靠近皇宫,会变得不幸。
为了避免多生是非,我特意让抬轿的宫人绕开月湖园,往相反的方向走。
岂料早早便有人在那等候着我。
李氏挺着个大肚子,脂粉也盖不住面色的苍白,她像个炮仗一般,冲上前拦住轿子,尖着嗓子骂道:
「你可知道殿下有多努力才当上的太子,如今你却毁了他的梦想,难道你一点都不愧疚吗?!」
我掀开帘子,老实地摇了摇头。
「是他自己在赈灾途中做了手脚,如何能怨得了别人?」
没错,这次太子被废的真正原因,是趁灾敛财。
否则皇帝也不可能轻易被说服。
李氏面露愕然,一时半会没动作。
【这剧情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女主是个恋爱脑啊,不管男主把她当替身各种虐,她都愿意为男主倾尽所有才对……】
我:「?」
同样是穿越,怎么别人自带剧情金手指。
而我重新活了十五年才知道自己穿成了一个虐文女主。
就在这时,李氏突然跪了下来。
她眼眶微红,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嘤嘤泣道:「只要你让殿下重新当回太子,我可以接受你加入我们这个家。」
我大惊失色地摆了摆手。
「救不了,告辞。」
完全不想成为你们 play 的一环。
15
轿子出了宫门后,我便换乘至马车上,车夫是长青,他熟练地递过来一包糕点,惜字如金。
「城南宋记得。」
我眼睛一亮,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长青,还是你懂我。」
宫里的吃食只能尝个一两口,大多中看不中用,思及此,我更不想当太子妃了!
饱腹后我本有些昏昏欲睡,却被前方的吵闹声给惊醒。
——楚侯押着背了荆条的好大儿,老泪纵横地在宋府门前请罪。
「是我管教不严,才让逆子干出退婚这等荒唐事,我无颜面对仁兄啊!」
周围聚了许多人,交头接耳地朝跪在地面上的楚瑜指指点点议论。
我踩在长青的掌心上下了马车。
人都堵在家门口,看来是躲不过了。
「楚伯父。」我屈身行礼,神色平静。
楚侯哀苦的表情瞬间挂上了笑容,「是妧妧呀,来来来,站这,让这臭小子给你磕磕头赔罪。」
楚瑜诧异地抬起头,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又选择了隐忍不发。
「别。」我捂着胸口咳了两声,「会折寿。」
16
阿父本不想理会楚侯,他与楚侯曾是莫逆之交,不然也不会同意我和楚瑜的婚事,但经退婚一事后,他已经单方面与楚侯割袍断义了。
楚侯知晓在涉及到我的事情上,阿父的心眼比针尖还小,他怕被报复,这才急忙带了儿子过来表态。
负荆请罪算什么!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比起脸面小命更重要。
除此之外,那位楚楚可人的表妹也被打包送进了阿姊军营的地牢中。
沏好热茶,阿父问我:「你欲如何处置此人?」
我想到之前听到的心声,乖巧说道:「想问清楚一些事情。」
旁边的阿姊叹气:「妧妧还是太良善了,要我说,不如丢乱葬岗去。」
良善如我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意,靠在她肩颈处轻声细语道:
「阿姊可否帮我一件事?」
「自然。」
「劳烦阿姊将那李氏也带过来吧,看看二人说的话是否有出入。」
17
太子看似在意李氏,但也并未在她身边放几个暗卫,阿姊的人手很轻易就将她掳了出来。
我见到李氏与表妹时,她俩皆目光呆滞,浑浑噩噩地坐在不同的地牢内。
「这秘药无色无毒,只会让人吐真言,醒来便会忘却所有的一切。」
军师语气恭敬介绍着,在我点头后知趣地退了出去。
我抬起表妹的下颚,淡淡问道:
「你重生前的上一世,宋家落得了什么下场?」
「满……满门抄斩。」她像吐豆子一样,把记忆中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今圣上本就对宋氏一族掌权多有不满,运送的兵甲全是太子调换过的次品,导致女将军战死沙场毫无援兵。
圣上收回兵权,便给宋太傅安了个通敌的罪名,而宋太傅将宋二小姐托付给表哥后,便在金銮殿上撞柱证清白了。」
下旨抄斩那日,宋氏一族门前响彻了幼儿的哭啼声,满门无一活口存留,血色几乎照亮了灰蒙的天际。
我心尖一痛,拳头不自觉捏紧。
世界上待我最亲的人,竟都没有好结局吗?
18
李氏讲述的与表妹有些出入。
在她有限的记忆中,阿父与阿姊去世后,楚家退亲,『我』被皇后安排嫁给了太子,并用宋家遗留下来的势力助太子登基。
因为恋爱脑,所以不管太子怎么虐,『我』都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着。
直到太子登基后,过河拆桥剪除了宋家剩余的党羽,并将姑母杀害,『我』才心死离开了皇宫。
而太子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就是那个他苦苦寻不到的白月光,幼时给他递过药的人。
还没看完全部剧情,李氏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剧情的掩盖之下,是宋氏一族数不清的枯骨,是黄泉路上彻夜不眠的阴风哀嚎。
19
询问完,我掏出姜汁浸过的手帕擦了擦眼睛,待有泪水涌出,嘤嘤嘤地扑进了外边等候的女子怀里。
「阿姊,不如我们造反吧?」
素来疼爱我的阿姊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或许是想起了从军后一直跟随她的将士们,也或许是想到了底层的黎民百姓。
她抚在我头顶的手稍稍停顿,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瑾妧,你可知为君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佯装出疑惑的神色没说话,想造反不等于想当皇帝,那不适合我咸鱼的人生目标。
「是民心。」阿姊似乎也不是等待我的答案,她眨眼笑了笑,姣好的容颜上带着丝俏皮的意味。
「为民之事,怎么能叫做造反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军师,他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前行礼,声音低沉:
「愿为吾主效忠。」
哗啦啦地人影映射在地面上,众多将士们仰望着他们的『神』,眼中难掩激动。
「末将等誓死跟随将军!」
20
阿姊领着我逛了一圈军营,我这才切实地感受到了她在军中的威望。
而这些,都是她在战场上用性命拼搏,留下无数的伤痕后所换来的。
「早在三年前,圣上宁愿与辽国和亲,并送出边疆二城都不愿开战的时候,我与阿父便有了这个想法。」
女子双手放在背后,面上未施粉黛,用玉钗将马尾高高束起,随风扬起潇洒的弧度。
「你身体娇弱,不宜多费神,此事就没有告诉你。」
我震惊:「啊?」尊嘟假嘟。
犹豫了片刻,我扭着手指说道:「其实……我也有些事情瞒着你们。」
「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弄了一个小小的商会。」
21
半个时辰后。
阿姊扶着阿父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大堂口,指着匾额上的『东风快递』四个大字嘴角抽搐。
「天下第一商会啊,是挺小的。」
阿父捋了捋胡子,颤颤巍巍转身:「乖囡囡长大了,也不需要我们这些老东西喽。」
我当即认怂三连:「没有,不是,我错惹。」
22
如果不是当时给阿姊寄的信寄了一年都没到,我也不会想着自己弄个商队出来。
外祖家是青州一带最有名的布商,所以娘亲留下的人手里大多是经商之才。
起初这个商队只往边疆运送书信,后来便慢慢发展壮大,让我这个甩手掌柜也颇为震惊。
每当有战事,我都会特地给阿姊的军队替换上好的兵甲与武器。
也正是因为这个无心之举,我意外地发现了太子到处敛财的举措。
尸堆下的民脂民膏能供养出一位帝王,却扛不了两座大山。
归家后,阿父连夜召集族老,以及心腹门生开始谋划。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那一缕东风,还需要我来吹起。
23
储君之位空出来不久,其他几位适龄的皇子就像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般,开始疯狂展示自己。
四皇子母族强大,但有勇无谋。
五皇子私下拉拢了好几位大臣,让其在朝堂上施压。
六皇子是最不起眼的一位,在众人都忽略他的时候,他已经被记在了皇后名下,如同前太子,一飞冲天成为嫡子。
这人眼里的野心勃勃怎么藏都藏不住,他不知从哪知晓了我的行踪,时不时就来上一场偶遇。
秋日宴,六皇子摘了朵梨花递到我面前,勾唇歪嘴笑道:「鲜花自当赠美人。」
长青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前挡住,「我家小姐对花粉过敏。」
六皇子:「……」
冬日亭,少年郎撑伞而至,他将伞面上的雪抖落,拿出古琴朝我发出了邀请:「听闻宋小姐琴乐双绝,不若你我二人共抚一曲?」
我捻帕捂嘴咳咳两声:「抱一丝抱一丝,你听错了,琴乐双绝的是我姑母。」
长青皱眉,把狐裘往我身上一裹:「我家小姐体弱,这么冷的天你让她弹琴,是想冻坏她吗。」
六皇子嘴角的笑意僵住:「……」
若不是看在谁与我成亲谁就是太子的份,我想他大概下一秒就要拔刀了。
六皇子没有轻易放弃,于是某个夜晚,我趁机故作娇羞,与他在月下互许了终身。
他许我终身富贵夫妻恩爱。
我许他终身监禁吃喝不愁。
24
我出嫁那日,阿姊坐在我的屋内擦拭着剑刃,春榴替我挽发,长青为我描眉。
小丫头赞叹:「小姐果然天姿国色!」
少年手中的眉笔一颤,随之低垂下眼,遮盖住眼底的惊艳。
偌大的宋府内并无一丝喜意。
六皇子刚被封为太子,骑于高马意气风发,然而还没等他开心多久,皇宫内便冒起了浓烟。
在得知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是我并且即将嫁人后,废太子秦莫昀选择了孤注一掷举兵造反。
这时候他们顾不上我,趁着人群混乱,长青将我从轿中拦腰抱起,送到了一个隐蔽的密室躲藏。
我抚平身上的喜服,咬了一口袖下的苹果,弯眼笑道:「好长青,你去外头帮阿姊吧。」
素来听话的长青头一回摇了摇头,「大小姐让属下在此保护您。」
「这里安全得很,我在此不会有危险的,阿姊现在更需要帮忙。」
我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最后在他不去就我去的狠话威胁之下,长青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结果打脸来得很快。
三皇子这厮买通了眼线,把我从密室中打晕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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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我面临着一群人的仇恨目光。
这是一处郊林,他们大约是在逃难,残余人马不过半百。
我心下大定,看来阿姊应当是成功了。
「主子,您为何不取了这毒妇的项上人头,来祭奠兄弟们的在天之灵?」有人愤愤不平问道。
秦莫昀将我从马背上抱下,在我双手上系紧了绳子,像是寻回了什么珍宝。
「她不是什么毒妇,是我的太子妃。」
我:「?」兄弟,你变脸好快。
李氏坐在火堆旁默默抽泣,时不时投来充满怨恨的视线。
【为什么剧情都改变这么大了,女主还是阴魂不散啊,殿下不会不爱我了吧呜呜呜……】
我麻木地听着她的心声,等秦莫昀一走开,便忍不住说道:「你不会真以为,他喜欢我吧?」
李氏疑惑:「不然呢?殿下费尽心思才把你带走的,折了不少人马。」
「若没有我,你们根本逃不到这么远。」我冷静地给她分析:「我是你们的保命符,懂?」
以阿姊的能力,若非怕我出什么意外,这些人早就被噶了。
我这话不止说给李氏听,更多地是说给那些仇恨我的人听。
越走越远,一路上秦莫昀都在试图给我洗脑,画下一个个大饼和美好的未来,似乎是想证明他对我的感情。
而我只会抬头看着空中展翅的雄鹰,不做出任何回应。
临近西南之地,人烟愈发稀少,众人的警觉性也越来越低。
李氏的情绪已到达了临界值,这一日,趁着草木掩盖,我轻声问她:「想和他长相厮守吗?」
她瞪了我一眼,「你想干什么?」
我抬起被绑住的双手:「帮我解开,现在没有追兵我也没什么用处了,难不成你真想看着他娶我?」
李氏犹豫了许久,才咬咬牙用刀子划破了绳索。
「我这可不是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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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往外跑了多久,直到再次看到头顶那翱翔的雄鹰,我才吹响了颈间的骨笛。
我藏在树洞中等啊等,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顿时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他。
「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呀——」
「别怕。」长青笨拙地拍着我的背安抚,「我带小姐回家。」
又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包香软的糕点。
「城南宋记得。」
可惜没等我吃上糕点,身后的追兵便蜂拥而至。
为首的秦莫昀脸拉得比裹脚布还长,他甩了甩鞭子,眼中神情复杂。
「为什么,连你也变了?」
「我本就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如何谈得上变化。」
长青抱着我眼神凌厉:「小姐,抓稳了。」
他欲带我杀出重围,但双拳难敌四手,敌不寡众,况且秦莫昀身为男主,实力还有两把刷子在。
很快我们便被逼到了悬崖上。
「瑾妧,你现在杀了他,回到我身边,这些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男子眼神怜悯,高高在上:「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没搭理他,朝着气息不稳的长青小声问道:「你会带我回家的,对吗?」
我想活着,但也想让待我好之人活着。
长青点了点头。
下一刻,我抱紧长青的腰,毅然决绝地跳下了悬崖。
而阿姊带着骑兵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我翩然消失的衣角。
她一剑将秦莫昀捅了个对穿,凄厉地喊出声:「妧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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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河水滚过身体,我被长青紧紧护在怀中,他把我推上岸,自己也失力般歪倒在另一旁。
「还好我没观察错,这里确实是有河流的。」
我将袖子拧干,庆幸着劫后余生,一转头便看到了少年背上的羽箭以及被血浸湿的衣裳。
「长青?你怎么了?!」
他双眼紧闭,鸦羽般的睫毛垂落,嘴唇惨白,手臂上还有好几处刀伤。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蔓延上心头。
「坏长青,你不能食言呀……」我笨拙地撕下裙摆为他缠住伤口,只盼其能撑到援兵过来。
然而天公不作美,很快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还好附近有个山穴,我把长青拖进来后,便察觉到他变得浑身滚烫,像一盏即将燃烧殆尽的喜烛。
穴内冷风阵阵,我本就体弱,意识也逐渐变得昏昏沉沉,自动靠近那火热的躯体。
都这情景了,占个便宜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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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阿姊描述,她找到我时,长青的衣裳全都裹在我身上了,沉默寡言的小侍卫仅存一口气。
叛贼已伏首,其余皇室死的死残的残,皇帝更是早早归西。
阿姊以匡扶天下兴国安邦的名义,在文武百官簇拥之下登上了皇位,起国号为「瑾」。
也有不同意的人,认为女子登不得朝堂,更坐不得龙椅,然而当刀剑架到他们脖子上时,他们也就噤声了。
或是与阎王爷来了个大团聚。
阿姊本想将皇位传给我,自己接着去当大将军开疆扩土, 吓得我垂死病中惊坐起: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咸鱼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 也不可能当那 996 的皇帝。
阿姊无奈, 只能给我封了个大长公主称号,以及一个富饶的封地。
阿父年事已高, 便主动请缨退休养老。
困在深宫中的姑母见宋氏一族发展得蒸蒸日上, 也不再纠结于权利之事, 开始操心起我和阿姊的夫郎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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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史书记载,女帝在位期间, 平定收复六国一统天下, 疆域扩展几倍, 再无和亲割地之事。
平民百姓生活安康,越来越多的女子走进书院和朝堂。
唯有男宠过多却无子嗣一事被后人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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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捡到长青时,他还是个在雪地里和乞儿抢吃食的小萝卜头,瘦小得可怜。
如今他却带着一群小萝卜头,用着无奈地语气说:「娘子,该喝药了。」
「先生为什么不喝药,是不是因为苦。」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的女娃娃爬到我腿上,眨巴着大眼睛问。
「对。」我抱起她坐稳。
这时外头走进来一道窈窕的身影,是拿着戒尺和书本的李氏, 「你们今天的书都背完了吗?」
「背完了!」孩童们异口同声答道。
闲来无事,我便开了家书院,附近的村民并不知我的身份, 见这里书声响亮,就把孩子送了过来。
李氏已不再是太子侧妃,她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气质沉稳了不少。
……
我与长青时常到处跑,女儿则被阿姊留在宫中养着当储君,用她的话说,自己生太浪费时间了,不如养个现成的崽。
听闻隔壁楚侯府正闹得鸡飞狗跳。
表妹并没有能如愿嫁给楚瑜,因为他正懊悔着没抱上我这架青云梯,连带着也迁怒表妹。
见心上人不肯给名分, 气急之下,她便给楚瑜下了不能人道的药。
二者互相伤害互相折磨。
再见表妹时, 我已听不到她的心声, 偶然夜里做了个梦,梦里我嫁入楚侯府,全力相助楚瑜走上仕途,最后却不得善终。
好在, 那只是个梦。
……
阿父临终时嘴角含着笑意,唯独放下不下我们,拉着阿姊的手嘱咐:「咳咳……你娘亲来接我了,日后你们要携手相助,莫要生嫌隙……」
阿姊点头:「朕知道。」
我哭成泪人:「阿姊说她知道。」
……
长青见我意志消沉, 又去摘了阿姊御花园里的一大把花。
他想了许久, 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不要难过。」
「我怕黑, 要是日后我先走了,你记得多给我烧几盏灯笼,你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让别人烧也成……」
我语重心长叮嘱着,剩下的话语却被他的唇瓣吞没。
他神色认真,像是许下了无数遍的誓言。
「长青会一直陪着小姐。」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