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狗血文里的恋爱脑女将军。
在闭眼接收剧情时,我发现脑中绑定了一个聒噪的系统。
它说,我必须代替原女配走完一系列虐身虐心的强制剧情,攒满虐值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舔了舔后槽牙,勾起一个森然的微笑,「回到原来的世界?你是指……江城市精神病院么?」
1.
我从昏沉中回过神来,耳边很是聒噪。
一个女子正在我耳边茶言茶语,「沈将军,就算你以女子之身为阿钰出生入死三年又如何?阿钰要册封的皇后只会是我。可笑你沈家满门忠烈,还不是为我做了嫁衣?」
「你若是识相,就滚回府里老老实实当你的沈将军,别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本宫要是心情好了,还能为你这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寻一门续弦的亲事……」
我摇了摇头,剧烈的头晕和虚幻感让我不自觉地舔了舔后槽牙。
但似乎又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告诉我,这女子名叫秦芸苒,是新帝燕钰放在心尖尖上的小青梅。
我内心嗤笑。
这是什么新型镇定剂的副作用么?
那边厢,秦芸苒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阿钰和本宫是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情分,又哪里是你这个连清白名声都没有的粗妇能比的?」
「他不过是为了江山大业,才不得不忍着恶心跟你虚与委蛇。你若还要纠缠,本宫便证明给你看看……」
视线里远远地出现了一角明黄的衣袍。
而秦芸苒的唇角突然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
她拉住我的手往自己肩上轻轻一推,伴随着一声做作的「姐姐你做什么」,便轻飘飘地向后倒去。
那抹明黄身影微微一顿,便加快脚步向此处而来。
可她摔倒的方向分明是一处铺着软垫的长椅。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一个戏谑的笑。
啧,真是小家子气。
既然要做戏,何不玩大一点呢?
「皇后娘娘小心!」我扬声高喊,顺势拉住她后仰的身体向怀中一带,就着回撞的力道失去平衡,揽着她一起翻下栏杆,掉入了假山下的人工湖中。
在水花溅起的瞬间,我清晰地听到宫人的惊呼和男子的怒斥,唇角微勾。
秦芸苒优雅从容的样子立刻全无。
她像只八爪鱼一般惊慌失措地紧紧禁锢住我,一边哭喊着救命一边拼命摇头,呛进了好几口带着泥腥味的湖水。
只是……她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那点力道对于我来说,还比不上特制束缚衣的半成力道。
我轻而易举地挣开她的手,又在挣扎间顺势撕裂了她轻薄的衣领,唇角微勾。
只要我还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就没人能在我沈昭白手里占得一丝一毫的便宜!
2.
我带着秦芸苒在水中佯装挣扎沉浮片刻,又赶在入水的侍卫接近我们之前,先一步带着她游上了岸。
秦芸苒双眼紧闭,已经陷入了昏迷。
在一片人仰马翻和燕钰一连串气急败坏的「叫太医」的呼喊中,我熟练地将她翻身仰躺在地上,清除口鼻中的泥沙异物,以仰头抬颌法开放气道,配合着胸外心脏按压做起了人工呼吸。
在嘴唇相触的瞬间,我清楚地听到周围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之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地呆立在原地。
而几分钟后,秦芸苒口中发出一声嘤咛,悠悠醒转。
我擦了擦嘴唇,嫌弃地吐出一口唾沫,对着狗皇帝微微一笑,「臣不辱使命。若非之前领兵打仗时从游方郎中那里得了这个溺水的急救方子,皇后娘娘怕是……就要香消玉殒了。」
「娘娘千金之躯金枝玉叶,不知……陛下对臣有何奖赏?」
燕钰呆呆地看着我,脸上阵红阵白,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
而秦芸苒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眼中迅速浮起一片水雾,哭得梨花带雨,「什么急救方子?沈姐姐为何如此颠倒黑白?分明是你对陛下立后之事不满,刻意害我……」
她未竟的话语戛然而止。
我一把钳住她的下巴,以手指摩挲着那块细嫩的皮肤,笑容玩味,「娘娘可是受惊过度?陛下和一众宫人亲眼所见,是娘娘自己失去平衡摔倒,若不是臣情急之下拉了您一把,又何至于被您连带着撞下了湖?」
我的目光又顺着她的身体寸寸扫过,语气温柔,「倒是看不出……娘娘看着弱不禁风,这撞过来的力道,倒是跟我将军府里养的军犬有得一拼啊。」
秦芸苒几乎维持不住她那张温柔的面具,指着我便要破口大骂。
而我对着她白皙的锁骨挑了挑眉,「娘娘,您……走光了。」
在湖边微凉的风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秦芸苒身上。
与我一身厚重的武将朝服不同,秦芸苒穿着一身轻薄的流光纱衣。
浸了水之后,更是显得纱衣底下影影绰绰,曲线毕露。
更别说那片撕裂的领口微微垂落,露出一片雪白的春光。
我忍不住对着燕钰吹了声口哨,「啧啧啧……陛下真是好艳福。臣,实名慕了。」
秦芸苒双手捂胸尖叫起来。
在看到燕钰脸上那微妙的阴沉神情后,她终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3.
秦芸苒被宫人们七手八脚地抬了下去。
我按照身体的本能对燕钰俯身行礼,「臣衣衫不整,有碍观瞻,先行告退。」
燕钰脸沉如墨,阴鸷探究的眼神在我脸上寸寸扫过,似乎在仔细寻找某种他所期望的情绪。
而我肃容垂眸,面无表情。
开玩笑。
粉饰情绪对我来说,就像是小学 1+1=2 的必修课好么?
能让这狗皇帝看出什么来,我就对不起那五个被我忽悠着在心理诊断书上写下「正常」的心理咨询师!
空气静默了片刻。
在我开始百无聊赖地回忆起秦芸苒头上到底戴了几根发钗之时,燕钰深深地看我一眼,意味不明地丢下一句「诏书未下,爱卿现在便口称皇后娘娘,未免不妥」,便拂袖而去。
他是在暗示我……皇后人选未定?
我挑了挑眉,对他的背影扬声道,「是秦姑娘口口声声自称本宫,臣还以为……」
燕钰的背影一僵,像是没听到一般加快了步伐。
在宫人们的窃窃私语中,我恰到好处地将话停在最惹人遐想的地方,干净利落地起身离开。
行至宫门口,我似乎听到脑中传来一声冰冷的机械音,「滴!脑波第十二次对接成功,系统正在连接神经元……」
我开始有点觉得不对劲了。
这一切都不像是幻觉。
还是……新一疗程的电击让我的想象力又安上了新的翅膀?
下一秒,大量的画面和记忆冲入脑海。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4.
再醒来时,我躺在将军府柔软宽敞的床榻上,盖着一层轻软薄被。
脑中的系统开始碎碎念叨,「宿主你醒啦。虐值收集系统 40023 号为你服务。简而言之,我们现在在一本虐文世界里,只需要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按照设定走一遍剧情,收集满女配虐身虐心值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啦。」
我下榻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条斯理道,「剧情?你指的是接下来的中毒受辱鞭打毁容落胎死于冷宫,最后得到狗皇帝一滴不值钱的眼泪?」
「呵。狗系统,你听好了,我,不,愿,意。」
系统急了,「你不想回到真实世界去吗?你不想你的父母亲人,爱人朋友吗?」
我轻嗤一声,「你所谓的真实世界,就是江城市精神病院?」
「在那个世界我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自由,只有脱不下的束缚衣和吃不完的镇静剂。」
「我为什么要回去?」
「这里多好。在这个世界里,以权杀人从不犯法,我可以尽情的……开始我的游戏。」
5.
系统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试图说服我。
它很有做传销的潜力。
我置之不理。
它又用电击惩戒威胁我,从一级一路调整到了最高的七级。
可我在精神病院里早就习惯了。
最终绝望的系统选择了摆烂下线,「算了算了,我跟着你走完一生就行了,下次还得好好挑选宿主才行……呜呜呜我的绩效……」
我熟练地屏蔽了它,又花一天时间梳理完了这具身体的身世背景。
原身也叫沈昭白,是辅国将军沈傲的嫡女,自小熟读军书。
父兄战死沙场,她便替父出征,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血路,为当时的七皇子燕钰平定叛乱扫清余党,辅佐他坐稳了江山。
只是……与战场上的杀伐果决不同,这女将军在感情上是个实打实拎不清的包子恋爱脑。
彼时她是辅国将军府唯一的掌上明珠,而燕钰只是个不受宠的落魄皇子,与他的宫女生母居住在无人问津的冷宫之中。
八岁的原主在参加一次宫宴时,遇到了正在御花园角落哭泣的燕钰。
那时的燕钰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半大孩子,穿着不合身的旧衣,身上带着被人拳打脚踢后留下的青紫。
在燕钰的刻意卖惨下,原主对他起了怜惜之心,甚至自掏腰包买通宫人,让这对母子在冷宫之中能吃上一顿饱饭、穿上一件暖衣。
在她的帮助下,养精蓄锐的燕钰慢慢得到了皇帝的青眼。
彼时的边境并不太平。
在父兄战死后,她一人撑起了岌岌可危的将军府,以十六岁之龄上了战场,用三年时间打退外敌,又在皇帝驾崩后以三个月时间平定众皇子夺嫡之乱,推着燕钰坐上了皇位。
可那个曾在出征前信誓旦旦向她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燕钰,却在一朝登基后将所有荣宠给了冷宫里的宫女秦芸苒,甚至一意孤行要立她为后。
我看到记忆里的原身孤身一人站在宫门外,看着那个挺拔的青年揽着娇小女子扬长而去,在洁白的雪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为了能早一日入宫见到她的心上人,她连自己的伤都没顾得上好好休养。
啧。
6.
一朝得势的秦芸苒对原身又是嫉恨又是忌惮,每次见面不是夹枪带棍的一通暗讽,就是想方设法地羞辱陷害她。
可恶心的又不止于此。
燕钰一边享受着软玉温香在怀,一边将原主踩在脚底哄秦芸苒开心,却又不肯背负负心薄幸的骂名,时时给她送上礼物,让她依然保留着一点卑微的希望。
就如此刻。
我坐在上首冷眼看着宫里流水般送来的精致糕点,又抬起眼皮看了眼传话的宫人,「一时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传话的宫人俯身恭敬道,「陛下心疼沈将军今日受了委屈,特意让御膳房做了您最爱吃的双色荷花酥和桂花酪送来。」
他又小心地看了眼我的脸色,将腰弯得更低,「沈将军,陛下心里还是有您的……」
我垂眸冷笑。
打一鞭子再给一颗甜枣,你当是驯狗呢?
我兴趣缺缺地扫了眼送来的点心,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宫人起身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的脸色道,「沈将军,您就没有什么想跟陛下说的话吗?奴婢可以代为传达。」
是了,以往的原主在这时总会顺着台阶下,捧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强作欢喜,懂事大度向燕钰表白,自己懂他的不容易。
呵,懂事大度个屁!
我舔了舔后槽牙,对他露出一个纯善温和的笑,「点心很好,府上的七只军犬都很爱吃。」
「我还有要事,退下吧。」
7.
我以风寒为名告了假,翘着脚在府里玩了五天。
燕钰也识趣地没来打扰我。
倒是听闻,原先跟他形影不离的秦芸苒像是失宠了。
即便燕钰后来下了封口令,也改变不了秦芸苒在一众侍卫宫人面前露了肌肤的事实。
更何况……即便我和她同为女子,又是为了施救,在这些古人眼里,也算是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燕钰能堵住旁人的嘴,还能蒙住自己的眼么?
他若是个贤明大度之人,就不会如此对待原身。
秦芸苒的皇后梦,怕是要碎了。
而我一边看戏,一边叫来管家盘点着将军府的中馈。
原身有一个耳根子软的母亲和绿茶庶妹。
她们一边享受着原身出生入死带来的好处,一边却又在人前嫌弃她在军营里抛头露面舞刀弄枪,没有一丁点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
母亲更是连看到她都觉得糟心,干脆免了每日的请安,转头便将庶妹接进主院同住,演上了母女情深的戏码。
从那日回府至今,我都没有跟她们碰过一次面。
原主还会因此黯然神伤,我可不会。
要我说,原主那拎不清的脑子,跟她母亲是一脉相承。
母亲与她离心离德,跟在背后吹耳旁风的庶妹脱不了干系。
可她却觉得自己不能承欢膝下,能有妹妹替她尽孝也是极好。面对庶妹日常打脸般的挑衅,更是多有忍让。
如今原主已经没了,她们这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我看了看堂堂将军房里堪称寒酸的摆饰,又扫了眼账上每日流水一般的珠宝珍馐,告诉管家,「日后,拨给主院的银两削减到十分之一。除了吃食和冰炭之外的开销,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管家为难半晌,到底在我冰冷的注视下俯首应是。
当母亲怒气冲冲地带着庶妹上门兴师问罪时,我正命人绑了十来个下人,在院中设了条凳执行杖刑。
在一片哭天喊地的告饶声中,我面无表情地抽出随身佩剑,斩下一只手掌。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鲜血飞溅。
我舔了舔唇边的血迹,以剑尖将断掌挑起,转头对着母亲和庶妹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好久不见。母亲,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8.
被原主小心翼翼侍奉着的后宅妇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她的问责之言卡在喉间,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惊恐,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我又看向庶妹沈如月,慢条斯理地用布巾擦去剑身上的血迹,「妹妹来得正好。姐姐今日正在处置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竟未曾发现,有好几个硕鼠都是妹妹身边伺候的人。」
我拖着一个满身血迹斑斑的护院掼到她脚边,惹来她魂飞魄散的跳脚惊呼。
「区区几个奴才,竟穿着主子才能穿的绫罗绸缎,房中搜出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还敢以将军府的名义在外作威作福。」
「我竟不知,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挣来的家业和名声,竟被这些蛀虫钻了空子。」
我将剑刃放在沈如月脖颈寸许之外轻拍两下,笑容冰冷而玩味,「妹妹御下不力,该怎么罚好呢?」
沈如月未妨我竟先发制人,一时僵在原地,惨白的小脸上冷汗漱漱而下。
我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她浑身剧烈一抖,一束发丝碰上削铁如泥的神兵,立时断成两截。
我的目光寸寸扫过她身上无一不精致的钗环裙袄、口脂丹蔻,令下人将那些罪奴杖责三十后发卖出去。
从他们屋中搜出的各色金银细软堆在一旁,竟也成了一座小山。
我又对着下人使了个眼色,「扶夫人和二小姐上座。」
两人像提线木偶般坐到了上首,目光游移,不愿看向院中的满地血腥。
好半晌,母亲终于回过神来,又是责备又是嫌恶地看着我,「你吓你妹妹做什么?下人犯了错,发卖出去便是,如此暴戾行径,你是怕自己的名声还不够臭么!」
我们目光相触,她微微一愣,别过眼去。
她大概是希望我像以往那样跪在她身前请罪。
而我只是微笑着将手掌按在她肩上,「母亲,如今府中下人都是您在调教,竟出了如此大的纰漏。父亲在天有灵,怕是……会对您失望得紧呢。」
母亲身体一颤,重重地拍开我的手,面色嫌恶,「别用你沾满血的脏手碰我!」
沈如月亦义正词严地指责我,「姐姐,子不言父过,女不言母奸,你就不怕伤了母亲的心吗?」
9.
我脸上的笑意收了收,重重的一巴掌抽在沈如月脸上,「放肆!如今我才是一家之主!长姐跟母亲说话,哪有你置喙的份儿!」
沈如月被打翻在地,姣好的脸上迅速浮起掌印,一时又气又怕地怔住了。
而我俯身在母亲耳边轻轻吹气,声音温柔,「您别忘了,您能有今日的富贵荣华,能在一众官太太面前被人吹着捧着,都是您女儿在战场上用无数人的性命堆起来的。」
「您既然如此悲天悯人,对我犯下的杀孽深恶痛绝,想来……也对我挣来的沾血银钱不屑一顾。既然如此,我削减了主院的吃穿用度,不是正好让您干干净净的活么?」
「明日起,便请母亲到皇城外的流民聚集处施粥行善,也算是给我将军府积些福报。父兄若是在天有灵,也会觉得欣慰。」
「我会派家丁护卫,每日不待够三个时辰,不准回来。」
我又居高临下地看向委顿在地的沈如月,「妹妹毕竟云英未嫁,抛头露面想必不妥。便罚你明日起搬到府中的小佛堂去吃斋念佛半年,好好的向父亲和兄长请罪。」
母亲不敢置信地看向我,「沈昭白,你敢!」
沈如月亦强撑着开口,「姐姐未免欺人太甚!这将军府何时是你一个人的!」
我歪了歪头,「就凭若是没有我,这将军府的牌匾,早就没了。」
「就是一条狗,养熟了也懂得向我摇尾巴。我养了你这么久,竟养出个白眼狼来。」
沈如月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毒,还要再闹,我不耐烦地执剑挽了个剑花,伴随着纷纷扬扬散落的发丝和掉落一地的珠钗,她悉心打理的及腰长发瞬时变成了狗啃一般的赖头短发。
她瞪大眼睛,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尖叫起来。
而我勾起唇角,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如此一来,妹妹想必是愿意了?」
10.
沈如月一脸恍恍惚惚地去了佛堂。
顶着一头乱发,她恐怕对于接下来半年的静心礼佛甘之如饴。
而养尊处优的母亲则是不情愿地一早就被家丁护送去了城外施粥。
我将府中的下人全都筛了一遍,偷奸耍滑有二心的一律赶走,换成了无处可去的军中旧部及家眷。
他们大多都是战场伤退的老兵,对我忠心耿耿,如今做些看家护院的活计,也算是不错的去处。
我又让人打听了京中有名的几家南风馆,派马车接了头牌清倌日日上门取乐。
可别说,论起花样来,古人可比现代人会玩多了。
千挑万选之下,我为一个名叫牧笙的清倌赎了身,让他在我身边贴身伺候。
牧笙二十六岁,眉目如画又知情知趣,待我极为温顺。
而燕钰终于坐不住了。
在我告假的第十日,他遣宫使上门,正告我该去上朝了。
彼时我正揽着牧笙倚靠在软榻上取乐,垂眸叼过他喂到唇边的四色酥糖,舌尖轻轻扫过他修长温暖的手指,笑容放纵,「知道了……真是扫兴。」
在宫使惊恐的目光下,我执笔在牧笙清秀的眉间画下一朵红莲,指腹温柔摩挲着他眼尾的一抹绯色,「君子非礼勿视。再看下去……不太合适吧?」
我俯身在他扑朔的睫毛上印下一吻。
机灵的下人很快将宫使带了出去。
而第二日朝堂之上,大臣们犹在对后位争论不休。
我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心不在焉地垂眸数着地砖上的纹路。
以往燕钰总会为了坚持要立秦芸苒为后而与群臣舌战,今日却极为反常地缄默不语。
他极具压迫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我身上。
而我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牧笙给我编的一段剑穗,脑中不自觉闪过几幅香艳的画面。
牧笙皮肤极白,气质里又透着清冷疏淡。
不知……在烛光映照之下,将艳红的丝线缠在他光裸的身上,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11.
出神间,燕钰突然扬声问我,「不知沈爱卿对立后之事有何见解?」
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我分明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自负和期待。
我将画面赶出脑海,平静地勾唇微笑,「秦姑娘与陛下相识于微末,又相伴多年伉俪情深,是皇后的不二之选。」
他面色一沉,「此话当真?」
我坦然与他对视,「臣不敢妄言。」
他咬着牙拂袖而起,「好,好得很!退朝!」
我无辜地耸了耸肩,正欲随着人群散去,却见燕钰的贴身侍从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我身边,「沈将军,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我不快地压了压唇角。
啧,晦气。
这狗皇帝竟是想跟我重温旧情的。
见我入内,他屏退下人,动作自然地想来牵我的手,「昭白,这是江南进贡的上好香茶,你不是最爱茉莉茶香么?朕特意让茶房泡了来,又备了几样你爱吃的点心,我们好好说说话。」
仿佛一刻钟前那个面色不虞拂袖而去的人不是他。
我动作自然地避开他的手,「陛下有话不妨直说,臣自当为君分忧。」
他的手蹲在半空中,半晌才慢慢收回,「昭白,几日不见,你怎么与朕生分至此?」
我平静地看着他眼底故作的深情和失落,「陛下已然有了心上人,再与臣往来过密,就不怕伤了秦姑娘的心?」
他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不过一个失了清白的冷宫宫女,怎么配得上我后宫之主的位置?」
呵。
我扫过书房门口一闪而过的一抹裙角,低头微笑,「陛下圣心独断,臣不敢妄言。」
燕钰似乎是想发火,却又强自按捺住,「昭白,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么?」
我想了想,脸上浮起一抹红晕,「臣近来得了个贴心妥帖人,想请陛下看在我们自小长大的情分上,为臣赐婚。」
12.
话音刚落,燕钰失手打翻了案桌上的茶壶,滚热的茶水倒了一地。
伺候的宫人想要入内打扫,被他猩红着眼吼了出去。
他狠狠箍住我的肩膀,「沈昭白,不过一个下贱的小倌,你竟自轻自贱如此!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竟如此轻易忘了我们的承诺了么?」
我平静地看着他手上的一大片红印,「陛下,背信弃义的,是你才对。」
「是你让我在冰冷的雪地里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就因为秦姑娘看见我觉得不高兴。」
「是你亲手打碎了我们曾经定情的玉佩,告诉秦姑娘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而你为了不伤我的心,是多么忍辱负重地跟我周旋。」
「是你一次次地放任她欺侮我,陷害我,将我的所有骄傲撕碎了踩在脚底,受到所有人的冷眼和耻笑。」
「也是你亲口向她所言,她沈昭白一个女子终日混迹于军营之中,跟十万将士同吃同住,谁知道她的一双玉臂枕了多少男人?迎这种女子入宫,朕都嫌她脏了整个皇宫!」
燕钰脸上血色尽褪,「昭白,你……你都听到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朕只是……」
我平静地在他手肘麻筋上一点,拂开他蓦然酸软无力的手,「陛下请自重。无论陛下有何苦衷,臣都不在意。」
「您既然觉得臣的一腔情谊脏了自己的身份,那么,臣全数收回。」
「您也不必再忍辱负重了。」
我看着他一点点失去光亮的眼眸,唇角勾起不带感情的微笑,「从今往后,燕钰和沈昭白只是君臣,不谈其他。」
13.
听闻燕钰在湖边大醉一场,染了严重的风寒,不得不辍朝半月。
我便揽着牧笙关起门来过了半月纵情纵意的生活。
如今府中只我一个主子,下人又俱是我军中旧部,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庶妹被下人看着在佛堂专心礼佛不得外出,而我那母亲日日前往城外施粥,竟也寻到了几分趣味。
听闻时时会有瘦骨伶仃的老人孩子扑在她脚边磕头,感激涕零地喊她活菩萨。
而她也变卖了不少自己的珠钗首饰,自费给在难民的粥里加上一点肉糜和强身健体的草药。
她本性不坏,只是关在后院,被养成了一只愚蠢浅薄的中年金丝雀罢了。
我懒得理会她数次向我和好的信号,只让牧笙为我梳发穿衣,准备进宫去参加中秋晚宴。
这也是我半个月来第一次见到燕钰。
他似乎瘦了很多,坐在上首俯瞰着群臣,目光阴鸷。
而多日未出现的秦芸苒就坐在他身侧,带着满头华贵的珠翠,笑容优雅地为他斟酒,形容亲密。
我兴趣缺缺地低头夹起一道银针炒翅,却听上首蓦然传来一声暴喝,「滚开!」
舞榭上的丝竹停滞了一瞬,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演奏起来。
在一片交头接耳的哗然中,秦芸苒被突然暴怒的燕钰一脚踹翻,捂着肚子半晌都没能起身。
而燕钰手执酒壶,唇角含着偏执的笑,将冰冷的酒液兜头倒在了她的脸上。
秦芸苒瑟瑟发抖地跪伏在地,直到被宫人像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我和燕钰的目光远远地相触。
我平静地低下头喝下宫人新添的香茶,内心毫无波澜。
待酒过三巡,我起身到御花园透气,却被宫人在湖边拦住,「沈将军,秦姑娘请您一叙。」
我看着她眼底闪过的一丝紧张,颇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带路。」
这段日子过得正无趣。
我倒要看看,一个失宠的宫女,想拿什么来对付我。
14.
啧,没意思。
秦芸苒买通了宫人,在我宴席喝的茶水之中下了迷药。
我浑身无力地被人带到居室内间的床榻上。
秦芸苒居高临下地狠狠捏住我的下巴,目光里透着刻骨的仇恨和怨毒,「沈昭白!合该你是个军中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若不是你,我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悲惨的境地!」
「陛下让我在宫宴上找机会迷晕你,好让他对你生米煮成熟饭。」
「可是……陛下如今跟我离心,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我凭什么为你做嫁衣?!」
「我偏不按他的计划来!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垫背!」
她命人带上一个肮脏的囚犯,对我露出恶意的笑容,「这是天牢里的一个死刑犯,奸杀了十余个闺中女子。你来配他,再合适不过。」
那个浑身恶臭的囚犯喘着粗气贪婪地盯着我,眼底猩红一片,满是淫邪之光。
我甚至看到他脏乱的头发里爬着几只臭虫和跳蚤。
秦芸苒恶意地拍了拍我的脸颊,「沈昭白,好好享受你最后的……」
她得意忘形的表情僵在脸上。
我一脚将欺身而上的男人踹到墙角,平静地起身对她微笑,「多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作为一个三天两头在精神病院里被强制注射镇定剂的重点关注人员,这种古代的迷药对我来说,着实有点小儿科了。
我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将她反绑到床上,又用袖里剑割下床帐堵住那张叫骂不休的嘴,对她勾起充满兴味的笑容。
「你看,你精心挑选的男人已经晕过去了。我们来猜一猜,会是你的人先找到你,还是……他先醒过来呢?」
她疯狂而绝望地摇着头,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眼睛里满是哀求。
远处似乎传来骚乱的声音。
想来是燕钰没有在寝殿里如愿看到我的身影,正在大发雷霆地四处找寻。
而我在囚犯的闷哼中转身关上房门,笑着向她眨了眨眼睛,「皇后娘娘,我们……拭目以待。」
15.
秦芸苒彻底从宫里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宫中对此三缄其口,像是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我把玩着牧笙细白的手指,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没能看到她的下场,真是……可惜了。
至于狗皇帝燕钰,呵,我们来日方长。
宫宴风波后,我以生病为由,向燕钰告假三月,整日在将军府里胡天胡地。
而不到一个月,南方流民之祸又起。
燕钰登基不到半年,根基尚浅,整个朝堂又被他大清洗了一遍,一时竟找不出第二个能出征的武将。
他几次口谕宣我进宫未果,竟在夜里微服驾临将军府。
我冷眼看着他困兽一般在房中踱步,「昭白,看在我们往日的情份上,不要再耍性子了!你再帮帮我!」
而我歪着脑袋对他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可是陛下……臣,有喜了。」
他像是受到重击一般怔在原地,半晌才梦游般地开口,「你……说什么?」
我低头抚摸着自己不见起伏的肚子,微笑着一字一句道,「陛下,臣怀了牧笙的孩子。」
「陛下圣明贤德,朝堂上更是人才济济,又何至于让臣一个怀孕的女子为您守护江山?」
「陛下请回。臣不日便会递上致仕折子,还望陛下恩准。」
「从此山高水远,不复相见。」
他滴血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我的肚子,牙眦欲裂,「朕不同意!想离开朕,连门都没有!」
燕钰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如我所料,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盯上了我腹中的孩子,三番几次暗中遣人对我下落胎药。
只是将军府如今像铁桶一般,他非但没能成功,还被我拔去了数枚深藏不露的钉子。
他派了几个武将带兵出征,却在与叛军的对阵中铩羽而归,死伤惨重不说,还一口气丢掉了南方四郡。
而我在将军府里喝着甜汤,看着对阵图微微勾唇。
这几场败仗……背后有高人指点,并不简单。
眼看着叛军势如破竹,焦头烂额的燕钰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再次向我示弱,求我领兵平叛,并将之前收回的虎符双手奉上。
我以指尖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点头应允。
布局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开始收尾了。
16.
三个月后,我自南方平乱归来,一路带着二十万兵士杀到了皇宫大殿。
正带着百官迎接我班师回朝的燕钰变了脸色,「沈昭白,你要造反?!」
我一剑捅穿了护卫的咽喉,笑容玩味,「燕钰,你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如今,我也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一身戎装的牧笙……如今应该叫前太子燕巽,从我身后缓步而出。
他已经洗去易容,眉眼间温润平静,「七弟,好久不见。」
被兵士控制住的群臣一片哗然。
「是先太子!他竟然没死!」
燕钰满脸不可置信,「你不是在……那群废物!」
我剑指着他的咽喉,「燕钰,你以为你下药废掉太子,又派人将他送到小倌馆日日折辱时时看管,就万无一失了么?」
「你太天真了。」
我又扬声对众臣道,「各位大人,燕钰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小人,为了谋夺皇位,竟能对自己的兄长做出如此禽兽之行。」
「他对父不忠不孝,对手足不仁不义,如此暴戾无常之辈,如何能当好明君?」
群臣面露迟疑地交头接耳起来。
而燕钰面露狰狞地叫嚣,「沈昭白!就算我燕钰德行败坏不配为君,他燕巽又能好到哪里去?堂堂先太子沦落到那种地方,又如何成得了一国之君?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你就算对我心里有怨,也不该拿这种造反之事来开玩笑!」
我微微一笑,柔声道,「阿钰。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沈昭白为你出生入死多年,遍身伤疤皆是证明。你也曾亲口所言,她就是你的左膀右臂。」
「可惜言犹在耳,你的背叛和放任亲手杀死了她。」
我将剑尖慢慢移到他的心口,目光冷然,「昔日的沈昭白已经死了。而我,要你的江山跟着陪葬。」
17.
燕钰眼底的光灭了。
他面露哀求地跪在我脚边痛哭流涕,「昭白,我没有背叛你,我心中始终是有你的!」
「都是秦芸苒那个贱人三番四次陷害于你,我已经将她做成人彘锁在冷宫里,替你出气!」
「还有你那庶妹,是她在挑拨离间,时时写信给我示爱,又暗示你在军中已经失了清白,不配入宫……我只是被奸人蒙蔽,啊!!」
燕钰痛呼着滚倒在地,肩上血流如注。
我将那条冒血的手臂踢到他眼前碾了碾,「燕钰,不管原因为何,你是否有苦衷,我都不在意。」
「这条手臂,我就收下了。」
我又对着面露惊恐的群臣勾起冰冷的笑容,「各位大人,一个轻信谗言的断臂之人,可还能当得一国之君?」
群臣不言。
我又挥剑斩下他膝盖下的半条腿,「如此呢?」
半个时辰后,失去了一臂一腿一耳的燕钰像个血麻袋一般昏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而群臣尽皆俯首,对着燕巽山呼万岁。
我抖落剑尖上的一串血珠,唇角勾起愉悦的笑容。
我和燕巽达成了交易。
燕钰心高气傲又睚眦必报,实在不是个精明的人。
他嫉恨光风霁月的太子,比起送他归西,更愿意亲手折断他的翅膀,打到深渊里肆意折辱。
而这也给我的计划提供了条件。
我从原身的记忆里翻找出了他某次酒后语焉不详的话语,便借着寻欢作乐的名义,找遍了城中的小倌馆。
然而燕巽中毒颇深,早已油尽灯枯活不过两年。
但对我来说, 两年也足够了。
见面后, 他答应了我提出的交易, 与牧笙交换身份留在了将军府。
代价是……他要燕钰生不如死。
我自然答应了。
燕钰留在小倌馆中盯梢的暗钉均被我控制。
而真实的牧笙改头换面,回到了家乡生活。
燕钰只以为我自轻自贱到与小倌厮混, 却没想到我早跟他的敌人成为了盟友,正谋划着一步一步推翻他的皇位。
南方的流民起义里亦有我的手笔。
只有兵败如山, 才能让燕钰放低姿态和戒心, 主动求我出征平叛。
至于腹中的孩子……自然是真的。
我并不讨厌燕巽。
他本性温和疏阔,除了复仇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执念,对我也是予取予求。
是个极为趁手的工具人。
18.
燕巽在位三年,广施仁政, 受到万民爱戴。
即便有御医的精心调理和珍贵药材的供奉, 在那年夏天,他油尽灯枯的身体终究没能熬过第四年, 无疾而终。
而我生下年幼的太子, 成为燕朝第一个摄政王。
我高高地供着母亲, 也不再见她。
她似乎也将积德行善当成了慰藉, 联合了一众官太太成立了慈善堂,终日在里面忙碌得不亦乐乎。
至于沈如月……她这辈子都别想从佛堂出来。
为燕巽下葬那天, 我到天牢里看望仍在苟延残喘的燕钰。
他已经瘦成了一把人干,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不止,形销骨立地躺在干草上, 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他看到我, 蓦然瞪大了眼睛, 从喉间发出沙哑的赫赫声, 「沈昭白……」
我从容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对他微笑,「好久不见。」
没算错的话, 从两年前将他打入天牢开始, 我就没见过他了。
他吃力地拖着断腿向我的方向爬来,眼角流出两滴浊泪, 「昭白,昭白……我后悔了……」
「我不是故意想要弄丢你……两年来我日日夜夜被回忆折磨着,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把玩着手上精致的护甲,漫不经心地笑了。
「就因为你爱沈昭白,却无法接受自己那段无能的, 不得不靠女人上位的过去。」
「因为你怯懦, 自卑却又自傲,所以你放任别人将她踩到了尘埃里。」
「这会给你一种自己强大到可以掌控一切的错觉。」
「在你这种蝼蚁般的弱者面前,沈昭白的强大都成了一种罪过。」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灰暗的脸, 「燕钰,我可怜你。」
「燕巽已经死了。作为故人,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他迟缓地转动眼珠子,视线落在那杯放在手边的毒酒上,从喉咙里溢出似哭似笑的呜咽,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等哭声渐止,他颤抖着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我转身离开。
天牢外阳光炽烈,热浪蒸腾。
我看着天空舔了舔后槽牙, 露出充满兴味的微笑。
故人已逝,所谓的系统也早就销声匿迹很久了。
托他们的福,我玩得很尽兴。
接下来……该找些什么乐子好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