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领了女主的救命之恩,拿着她的贴身信物去找男主求赏。
我幻想着拿了赏钱后的美好生活,没想到等来的是男主「报恩」的一纸婚书。
可是……我只想要钱啊!
1
我在悬崖下捡到了女主的络子,柔软的穗子在手上拂过,由于太过紧张甚至汗湿了手心。
我心如擂鼓。
我想起来了,这是小说里女主救了濒死的男主后遗落的络子。
由于意识模糊,男主只能看到女主腰间的络子。
小说从此开始就不对劲了。由于络子的遗落,再加上双方都不长嘴,导致你虐我,我虐你,直到五百章后真相才终于明了。
可以说,这个络子承担了差不多五百章的虐点。
本想捡些山货,没想到碰上这么个大宝贝。
我的心再次怦怦直跳,好像要跃出胸腔一般。
如果我是家族显贵的恶毒女配,我绝对会撮合他们在一起别嚯嚯他人。
但我现在只是一个农女。家中揭不开锅,顿顿吃糠咽菜的农女。
而我在这里也看不到古代女子在闺中就要待嫁的规矩,不管是男是女,都要种地,砍柴,喂猪。
即使这样,种的也不是自己的地,而是替别人打工。
在现代过惯了悠闲生活的我,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过这样的苦日子。
没有娱乐活动,只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
而这个络子,或许可以改变现状。
起码可以不用吃掺了糠的饭。
我决定拿这个络子去镇上换钱。
「阿伯,这个,你看能换多少钱?」我小心翼翼地捧上络子。
可得来的不过是只能换二十钱的噩耗。
二十钱,连买身像样的成衣都做不到。
我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这个络子居然这么不值钱。
那女主佩它来干什么。
我现在颇有一种空怀宝山,但是没有工具的痛苦。
我握着络子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脑子里全是怎么生钱的办法。
忽地,我好像撞到了一个人。
我双眼无神,攥紧络子继续往前走。
那人拉住我的手,「你手里是什么?」
我看了那人一眼,经典侍卫形象,看着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关你屁事。」
本来就心情不好,再碰上一个不长眼的,更烦了。
侍卫也不在乎我出口成脏,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掏出来一块帛,那上面画的正是这个络子。
侍卫高呼,「兄弟们,找到了!」
一瞬间,一群身着侍卫装的人围住了我。
而我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讲什么,反倒是被这块帛勾走了全部心神。
呜呜……呜呜……居然这么奢侈地用帛来作画,要是把这块帛卖了肯定能换不少钱。
「谁知她是不是络子的主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救得了我们主子吗?」
我下意识出声反驳,「谁说我不能扛,不能提了,我每天都要挑粪,种田,背猪草,捡山货。」
闻言,那群侍卫们全都是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但也更确定了我是他们口中主子的救命恩人。
2
他们半强制性地带着我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救命恩人,至少会拿到一点赏钱吧……
我被带到他们主子的府邸前,用四个字形容就是极尽奢华。
两尊石狮子有半个人那么高,威风凛凛地盘坐在两侧。若我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农女,还真会被吓破了胆。
府邸上悬着一个木牌——长林府。
长林府,长林府……听着莫名有点熟悉。
我思索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这长林府不就是男主在外的宅子嘛!
男主每回受了情伤,都会在长林府喝得酩酊大醉,四仰八叉地睡在树下。
居然还真误打误撞跟小说的主线扯上关系了。
我默默腹诽他,咱也不知道这脑子有病的主角是个什么癖好。放着豪华大床不去睡,去睡硬邦邦,有蚊虫叮咬的院子。
收好心绪,我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跟着侍卫走了好一阵都没到。
假山湖泊,绿竹青青,尽显雅致。
用钱堆砌的院子,空气里都充斥着土豪的气息。
「主子,人找到了。」
侍卫说完就离开了,只留下我跟男主。
好尬,要不要说点什么。
但是这里好像又没有我说话的份。
男主把玩着络子,许久才开口,「这络子是你的?」
我毫不犹豫,「是我的。」
误打误撞,我居然冒领了女主的救命之恩。
恶毒女配竟然是我自己。
但是我只想要钱,我不想要情。
我只想要活得舒服点,我又有什么错?我安慰自己。
男主一脸兴味地看着我,「好,你走吧,过几天再来。」
啊?
我没听懂他说的话,什么叫过几天再来。
这就没了?
钱呢,我的钱呢?
这么想我也这么问了出来,「就这样,没了?」
「你还想要什么?」
生活的窘迫不得不使我开了口,「有赏钱吗?」
仗着记忆力好,记住了女主照顾男主的细节,我毫不心虚地对他说:「我给你敷药擦身,忙里偷闲还要给你喂药。作为你的救命恩人,我要点赏钱,不过分吧?
「我把你从悬崖下的河一路背到庙里疗伤可不容易。」
见此,男主才像终于信了。
他从兜里摸出了一小袋银钱,鼓鼓囊囊地好像要从里爆出来。
我吞咽着口水。
别捏了,别捏了,这可是我的后半生啊!
我赶忙接过这小兜银钱,不着痕迹地掂了掂。
分量超重的!
可以去买几亩田种种,或者趁着粮食便宜多屯点,等三年后的小饥荒再高价把粮食卖出去。等攒下了钱,我再打通关卡买间自己的小商铺……
我甚至已经计划好拿钱做什么了。
钱揣在自己兜里才踏实:
「多谢王爷哈,我就先退下了。」
我背过身走了,看不见他带有侵略性的眼神。
3
发了发了,走大运了。
我捏着钱袋,踏着霞光,一路狂奔回家,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家里人这个好消息。
刚准备推门进去时,却听到我在这个世界的爹和娘在发着愁。
「孩子他娘,许老爷说咱们要是再还不上银两,就把租给我们的地和存粮收走,若是还不够,就把妙言卖到窑子里去抵债。」
冷不丁听到我的名字,一愣。
「妙言是你我的亲女,卖到窑子里跟让她去死有什么区别?」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我爹才开口,「也是。粮食没了可以再挣,再种,孩子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我有些感动。
虽然我是半路穿到死了的李妙言身上,跟这家人没太深的感情,但若是村子周围的人若是遇到这事,第一反应就是能用闺女抵债就用闺女抵债。
虽然穷,但过得并不苦。
我冲进家门,把钱袋放到桌上,看见了两张惊愕的脸。
「爹,娘,这个钱不用你们出。我捡到一位贵人遗失的物件,这是他给我的谢礼。
「咱们可以去买自己的地种,再不怕他们把地给收了。」
呜呜呜……有钱就是好,翻身农奴把歌唱。
二老死死地握住我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虽然好奇我怎么捡到贵人的东西并还回去的,到底还是没说。
毕竟,谁知道这个贵人是什么人物,谁知道 ta 会不会迁怒,惹不起,自然是不能问的。
等目送走这个世界的爹娘后,长舒一口气。
天色已晚。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我有些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天。
那日之前,有人传出在悬崖下找到了稀有的草药,卖了万金,从此飞黄腾达。变卖完家产后,接走家中妻儿老小去京城享福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和小妹马上动身前往悬崖下寻找草药。
草药没见到一棵,倒是有许多山货。
三个小时后,还是没有找到稀有草药。不得已,我和小妹只背了整整两箩筐山货回家。
回家的路上有惊无险。
这个惊,主要是看见了一个倒在地上血呲呼啦的人。
全身都被血盖住,也看不清他的穿着打扮如何。但是能从面部轮廓中,勉强能看得出来是个很俊的男人。
「阿姊,有人死了……」
小妹年纪小,惊叫一声,害怕地躲在我身后。
我抬眼看着那人起伏的胸膛,呼出一口浊气。
「人没走呢,放心。」
「那要不要救他?」
我思忖片刻,对小妹说:「你还记不记得阿姊跟你讲的李太子和傅总裁的故事?」
「记得!李太子和傅总裁的伴侣都好惨的。」
李太子和傅总裁便是我讲给小妹的睡前故事。小妹是作者的另一部小说里的虐文女主,因为捡了不知名的野男人被虐得死去活来。
看着卡哇伊的小妹,我痛定思痛,我决定从小就开始教她路边的野男人不要捡:
「这个两则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小妹大声地回我,「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上的野男人也不要捡!」
我欣慰极了,很好,她已经没有当虐文女主的潜质了。
我也不管那人的死活,拉着小妹就走了。
不过,在这次的梦里,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褪去了脸上的血污,变成了男主的模样。
4
我被吓醒了。
明明那天,我没有看见受伤之人的脸,但是在梦里他却变成男主的模样。
等我从噩梦里挣脱开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我喘着粗气,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
毕竟,十来个女配来抢一个男主,不被她们的唾沫星子淹死就是被算计死。
我不像女主拥有女主光环,即使濒临死亡也有高手出山救她。若是我碰上原书里喜欢搞事的女配们,肯定必死无疑。
太晦气了。
明明我只是跟男主有一面之缘而已。
转头时,发现桌前围坐了一堆人,时不时把目光看向我这边,还幽幽地叹了口气。
?
这是在举行什么神秘仪式吗?
古怪,太古怪了。
明明昨天我从男主那里拿到了一兜满满的银子,按理来说现在正欢天喜地地抱着钱数呢。
我起身,把被子掀开想问他们发生什么了。
只有小妹,噔噔噔地跑过来把聘书放到我手上。
「阿姊,你是不是要当新嫁娘啦?他们还给了好长一大串礼书呢」
啊?
什么聘书礼书。
穿越过来的这五年,我每天都在认真种地,哪来的聘书礼书。
猪脑过载了。
我颤抖着手,把聘书看了一遍。
求聘人:皇甫彻
我崩溃了,要求娶我的人居然是男主。
怀疑出现了幻觉,再看一遍。
求聘对象还是男主。
至于礼书上密密麻麻一大串钱财宝物,更是丰厚得让人不忍拒绝。
我转头看向这个世界的爹娘,他们也面露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妙言,这皇甫,是国姓吧?」
我含含糊糊地回答他们,「这……应该是吧。」
「妙言,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总不能说是我冒领了人家救命之恩吧,人家为了感谢我才想要娶我吧。毕竟从我对这本小说的了解来看,男主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我再次闪烁其词,「就是……昨日我捡了人家东西还回去的贵人,只有过一面之缘。」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早就见过他很多次了。
族老听完我这番解释后,紧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
「这皇室中人怎么可能跟我们这种市井小民扯上关系的,他们不该待在京城么?」
不得不说还是族老见识广。
这里并不像京城那么繁华,也不像扬州那么富庶。就连住在县中的大部分人的收入也仅仅只能维持温饱而已。
若是再来一场天灾,县中的百姓的余钱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很快这些县里的百姓就会转化为一群流民去城里,再过不久就会沦为一座死城。
只有看过剧本的我明白,男主皇甫彻是被奸人做了一场局,当今皇上心生不满后调到这里来的。
说是调,实则是贬。
但皇帝也没做得太绝,直接把他流放,毕竟是自己的亲皇孙。
随后就是被奸人追杀,重伤昏迷。女主好心救了他,然后你虐我,我虐你,她逃他追,她假死,他悲痛欲绝但插翅难飞的剧情了。
但是以上,我根本就不——能——说!
太痛苦了,我甚至只能跟天真懵懂的小妹说,还是以讲故事的形式。
我再次含糊其词,「许是有什么要务要来我们这边吧,我也不太清楚。」
等应付完族老们的问题后,我才清晰地意识到——男主根本就没给我家留拒绝的余地,这门亲事是必定要结下的。
5
于是,这些日子我就在家里待嫁。
我甚至乐观地想,嫁给男主也不错,就算中途会有不少坎坷,结局总是不错的。
起码实现了我从前不想顿顿吃糠饭的愿望。因着这个时代待嫁的规矩,女方不能外出见人,我也难得地闲了好多天。
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吧。
直到我和皇甫彻结亲的那日,我才发现,我错得离谱。
因为女主来了!
救命。
她闯过层层关卡,不顾宾客们异样的眼神大喝了一声,原本的二拜高堂也不得不暂时中断。
我看见,对面皇甫彻将要弯下的身子顿了顿。
我扭过头,透过红头纱,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带着哭腔问皇甫彻是否还记得她。
这是要拿信物兑婚约了?
好抓马,好喜欢,我爱看,多来点。
甚至想来点瓜子嗑嗑。
我丝毫没有身处风波中心女主角的难过,反倒是看热闹的想法占领大脑高地。
「彻哥哥,是我在山崖泉中救了你。是我,把你背到庙里治伤。是我,衣不解带照顾你直到你醒来。我给你摘草药,找大夫,日日跪在菩萨像面前祈求你赶快好起来。」
女主手中紧握着什么,似是怀念,「你伤了眼睛,眼睛疼,我就哄你说:『痛痛飞走了』。
「明明我们在这段时间都已互生情愫,就差临门一脚了。为什么……你娶了别人?」
她说得情真意切,字字都透着悲凉凄苦。
女主指着我,「你看,这是你我二人的信物。是这个女人,冒领了救命之恩。你要娶的人是我!」
我为女主感到有些难过。
她跟另一本书中长大后的小妹一样,以爱为食,为爱而生。有情饮水饱,无情金屋寒。
可最终因为没有得到爱的滋养,自我内耗,耗干养分后慢慢枯萎。
可这样便是对的吗?
我只信一句话——面对内耗时,多问别人凭什么,少问自己为什么。
正沉浸在思绪间,我突然听见皇甫彻说:
「难道谁救了我一命我就得娶谁?那这天下,我要娶的人可太多了。
「我娶李妙言,不是因为救命之恩,仅仅只是心之所向。」
我侧目。
女主惊愕。
全场宾客也哗然。
大家吃了全程的瓜,半拼半凑出了一个姑娘好心救了皇孙后互生情愫,是就差把窗户纸捅破的关系。结果这皇孙伤好后,忘恩负义转头就娶了别人。随后这受了情伤的姑娘大闹婚礼一事。
结果经过皇甫彻这么一说,本为女主感到愤愤不平的众人顿时沉默了。
是啊,天底下帮助和救过自己的人何其多。
父母、师长、同窗、好友,甚至是陌生人,难道就仅仅因为曾经受到过他们的帮助,就非得要以身相许,做牛做马吗?
比宾客更震惊的是我和女主。
他……他……他……
男主是在对我表白?
不对,不对,男主知道我是骗他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
男主人设崩塌了怎么回事!
我满脑子都是这几个问题。
女主也说不出来话了,她压根就没想到过,男主是真心喜欢我,并不是因着是谁救了他,他就喜欢谁。
女主笑得有些凄凉,「原来是这样吗!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随后就头一低,眼泪一抹,赶紧跑了出去。
只留下满堂的唏嘘和尴尬。
那这婚礼,还要不要继续?
6
正这么想着,皇甫彻冷声说道:
「礼生,继续。」
礼生,有些类似现代的婚礼主持人。
于是婚礼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被送进洞房后,我和皇甫彻多少有些尴尬。
想找个话茬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但满脑子都是刚刚女主大闹婚礼的名场面。
喝完合卺酒后,我俩又是默默无言。
还是皇甫彻主动说分房睡。
我有些意外。
临走前,还喊来了小厮让小厨房做点清淡易消化的小食给我吃。
从早到晚没有吃过一口正餐,婚礼又是办到晚上才结束,我倒是真的饿了。
没想到,男主这人倒还挺细心的,难怪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交代完这些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读不懂他看我的那一眼,总之,我临睡前脑子里都是他望着我的眼神。
若是让我在现代的好姐妹看见,肯定会对我说——他看你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但我才不想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脑袋空空才能睡个好觉。
我不知道,我们在婚宴上发生的那些事已经被人传出去了。而皇甫彻居然得到了「宸国最好的男人」的称号。
日子就这么平淡如水地过了几个月,我也过上了从前梦寐以求的生活,每天都锦衣玉食养着,我和我家人缺了什么,就会有人马上补上。
平日里,男主对我也极尽温柔体贴。
我前些日子回娘家时,发现破旧的竹屋已经换成了精致的木房,屋顶盖着一层琉璃瓦。之前瘦瘦巴巴的小妹已经圆润了很多,原本苍白瘦弱到颧骨突出的小脸上也多了两团飞霞。
不用想,这肯定是男主授意的。
男主对我出奇的好了,就算是一见钟情,也不至于如此吧。
而且我发现,这几个月,我的月例越来越高了。我做十辈子农女,种十辈子地都攒不下来这短短几个月分给我的月例。
甚至攒下来的钱,都够我买好几间商铺了。
我想到了三年后的天灾。
到时,百里外的河水位暴涨,会引发洪涝灾害。而我这边,则是蝗灾。同时,部分受洪涝影响的灾民也会往我所在的地方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同是作为虐文女主的小妹因为灾情就只剩她一个人。乞讨数年后,偶得机缘拜到了某某宗门下开启虐恋的一生。
在遭逢变故的数年里,小妹会因为目睹了家人的死亡而变得格外敏感缺爱。会因为渣男男主施舍的一点点爱追逐半生,然后看着渣男家庭美满,留自己一人哀伤。
我掰着手指头算时间,等过了年之后便只剩两年了,我也必须早做准备,买商铺做生意的事情就暂时延后。
相较钱,还是小命和家人最重要。
我决定早做打算,把攒下来的钱通通拿去买耐放的粮食。
那几个未来会被天灾波及的地方是暂时不考虑了。除开这几个地方外,我疯狂揽人守在其他城里买粮、运粮。
在这里物价低的城里买,在另一个繁荣的城中包装一下高价卖。
这般的话,卖粮钱还不够。我把在现代学到的东西整理到纸上,一点一点想出怎么制作新奇物件和兜售的方案。
这样一来,就又多出了几笔买粮钱。
皇甫彻也知道我在干些什么,但他不阻止,反而是给我账上多划了几笔例银。
他一直都很相信我。
但是我并没有把多出的例银收下,又偷偷拿开账本划了回去。
于是,等到来年初夏时,我买的粮食已经堆满了好多个仓库了。甚至能够村里的人和皇甫彻府里的人吃上十来年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到来产生了蝴蝶效应,我在皇甫彻这里听到有些州府已经受到天灾的影响了。
我心中一紧。
天灾竟然来得这么快么,明明书中说的是一年半后。
照这个进度,我们这过不了多久也会有蝗灾。
门外传来了门童的呼声,「徐千金,不得擅闯……」
只不过我因为有些分神,并没有在意这些声音。径直地走到院中后,只见一个清丽女子行色匆匆地与我迎面相撞。她厌烦地瞥了我一眼。
「啧。」
我有些莫名。
这女子干吗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直到我看到这个清丽女子是往皇甫彻书房方向去的。
我了然。
不愧是男主,随时随地都在释放魅力,吸引桃花。
门童和侍卫姗姗来迟,想要拦住清丽女子,但是已经慢了一步。
「这……」
「没事的,我来解决。」
我告诉他们不必追上去了,因为我看热闹的心理又占领了大脑高地。
我让他们离开后,又蹑手蹑脚地到书房旁偷听他们的对话。
「……那女人有什么好,你我青梅竹马之谊难道还比不过这个农女吗?」
书房内静默半晌。
像是在组织语言,过了许久皇甫彻才开口回答她,「那又怎样呢?我知道她愚蠢、轻佻、贪图荣华富贵,但我已经爱上她了。」
那女子语塞。
这段话也给我极大的震撼。
这居然是虐文男主能说出来的话吗?
好不可思议。
「更何况,她也并非你说的那样全是缺点。她礼待下人,对所有人都很好,她孝顺父母,她积极乐观,她有旺盛的生命力,她能带给周围所有人向上的力量……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
听到这里,我居然觉得有些羞愧。在他这里,我的优点居然数都数不完。
我真的……有这么好吗?
在现代,我是懦弱的软包子,我是父母嘴中「不成器的家伙」,我是老好人,我是在某些人眼中被戏弄的「傻瓜蛋」,我是芸芸众生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
但是皇甫彻这里,他却明明白白说——我就是有那么好,我就是有那么耀眼。
我觉得好像有什么湿湿的东西从眼眶里滑出来了。
我胡乱地抹了抹眼泪,跑回了房间,心情久久都没有平复。
我好像,真的对他动心了。
7
这件事之后,这个女子就再没来找过皇甫彻。
而我也不敢正眼看男主。
每每从余光中瞟到他一次,我的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如果用网络语来形容,这就是先婚后爱。
但很快,眼下的形势就容不得我继续春心萌动了。
天灾已经波及我所在的地方了。
流民一窝蜂地跑来城中求生存,里面的人断了粮,纷纷面露哀色。
他们的余粮,坚持不了多久了。
越来越多忍饥挨饿的人,我决定不再囤积居奇。我把这些日子买来的粮食以施粥的形式都发给流民。
当真实的灾难出现在眼前时,谁也不能无动于衷,包括我。
府里的人有些意外我会做出这个决定,毕竟我可是出了名地爱钱,他们想破脑袋都没想到我会把粮食给流民。
「不是我,是我们,是我们共同出的一份力。」
我这么对府里的人说。
如果不是他们信我帮我,也就没有这些粮食。
我施粥,皇甫彻救灾,他千里寻专业人士找救灾方法。
几番周折下来,我们都憔悴了不少。看着对方胡子拉碴的样子,我忍不住偷乐起来,皇甫彻也无奈地弹了弹我的脑门。
就好像,经历过许多事的老夫老妻一般。
等到朝廷的人派人救灾时,我们已经将这附近治理得井井有条了。
而那些死去的流民被集中起来焚尸,负责焚尸的人也都戴着口罩、手套和防护外套。焚完之后用酒洗接触过尸体的地方。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居然没有人因为这些流民尸体得传染疾病。
好像,真的一起携手度过这次难关了。
朝廷的人很是震惊我们是怎么能够做到这样的。毕竟在其他受灾的地方,都是尸横遍野,疫病肆虐。
唯有我们这里,是片净土。
此事传到京城后,皇上大喜,不再生皇甫彻的闷气,把我们这一大家子叫到京城领赏去了。
小妹顺利地度过这次命运的转折点,我们全家都在,一个不少。
收拾完行李后一路直上京城。我看着街边越来越繁华的景象,有些忧心未来。
天子恩泽,转瞬即逝。
皇甫彻牵起我的手,「不怕,未来有我在。」
是啊,未来有我们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男主番外
我很早就注意到那个小农女了。
刚贬到这不毛之地,我怨天尤人,恨世道为何如此不公,我也恨皇帝,为何轻信奸人。
但是没有用。
刚入城里,我就被人使了绊子。
我知道,肯定是那个奸人授意的,我不会放过他。
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我进入了事业和心情的低谷期。
我所坚持的,都是正确的吗?就算是正确的,斗得过吗?
我闷了很多天,再出来时,已经和过去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了。
府里人,甚至暗卫都劝我多吃点东西。
我拒绝了。
我决定出去走走,我要看看这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不知走了多远,我看到了一个农女,她正卖力地干着活,脸上身上都被汗浸湿了。
我看了一眼村头的日晷仪,已是正午时分了。
若是回去的话,肯定也要走很长时间,不如就在这乡下享受乡野的美味。
走走停停间,我敲开一户人家的竹门,想要买顿饭吃。主人家很热情地招待了我。
而这户人家的大女儿,就是我刚刚看见的那个农女。
因着年龄相仿,又是陌生人,我对她大吐苦水。
农女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还点头应声。
「没事,起码你活着,健康。身体健康是……进行斗争的本钱。」
不知她想要说什么,反正她莫名地顿了一下。
「你看啊,你虽然跌倒了,来到了这里。就说明你并没有失去筹码,我们这虽不富庶,但也不穷,但也是个不错的安身之地了。」
她还杜撰了一位叫「东坡先生」多次被贬的事例来鼓励我。
我也被她幽默的故事和有趣的说话方式给逗笑了。
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一大片。
同时我也确定了未来,在这座城里怎么发展下去。
饭后,我向农女道别。
农女主动对我说了她的名字,「我叫李妙言,我超无聊的,可以多来我家吃饭。还有公子,一定要加油啊。虽然我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农女,但多和我聊聊天,你能马上振作起来的!」
我又被她逗笑了。
真的是一个……很有生命力的人。
她的生活态度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积极、乐观、随遇而安,好像跟她谈谈心,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了。
甚至她偶尔还能给我出些有用的主意,我用她的主意把那个奸臣坑得够呛。府内喜气洋洋。
但当我问到其中关键,她则选择闭口不谈。
又增加了一条,她是一个善良又有锋芒的人。
渐渐地,我被她吸引。
我想刮掉胡子,改变形象,对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我又怕唐突了佳人。
毕竟,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难以置信的吧。我真的……很担心她因此离我越来越远。
我只好偷窥她平日里的生活。
种菜、喂牲畜、挖山货……
好像和其他农人没什么区别,但是我又偏偏能在她身上看出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我要换个更好的出场方式跟她认识。
我做了一场戏,买通了人,让他们传出山崖下能捡到极品草药的传言。
果然,妙言来了。
而我此时往身上糊满了血,为了这场戏更真,我还往身上剌了几道口子。
我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等妙言轻声细语地问我怎么样,然后在「疗伤」的过程中互生情愫……一切顺理成章。
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直接拉着她妹妹越过了我。
甚至还以我来当活教材告诉她妹妹,路边的野男人不要捡。
就……挺意外的。
但是我受伤了,浑身疼痛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妙言拉着她的小妹走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的女人突然冒了出来,小心地背我到不远处的庙里替我疗伤。
我真的,失策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来这个人该是妙言,一起享受这个暧昧氛围的也该是妙言才对。
我就这么精心养了几天,身上割的伤终于好了,我也悄摸回到王府。我在庙里留下了钱,希望那个姑娘能看到我的谢礼。
让你成为我们 play 中的一环真是不好意思。
幸好,这些日子的事务交由我的心腹代理,不然就乱套了。
看着被攥掉一边的络子,我下定决心。
这次不能跟妙言有一次美好的初遇,还有下一次。
我设了套,故意把这枚络子丢到妙言经常挖山货的地方。
不出所料,她来了。
不过是为了钱财来的。
不过没关系,无论是为了什么,起码我们产生联系了,不是吗?
现代番外(女主视角)
穿越的第九年,我找到了回去的方法。
很多次,我都幻想着某天能够回去看看多年未见的父母。
我想带着皇甫彻一起回去。
我也想让他看看我的家乡长什么样。
我跟他说明了我的真实身份。怎料皇甫彻丝毫不意外我是个「外星人」的身份。
他点了点我的鼻子, 逗笑着说:「对我说『东坡先生』故事的人, 让我不要轻言放弃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平凡女子呢?」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双眼瞪得溜圆,
「你你你……就是来那个我们家吃饭的人!」
「我当时还好奇你怎么没来吃饭了, 原来是跑来当皇孙了!」
他故作高深地笑了笑。
随后当我提出要去我真正的家乡时,他也一口答应了。
那是一个同是穿书的人。
不过与之不同的是, 她自带系统和攻略任务的。
她笑的有些羞涩, 旁边还有一个自称她妈妈的高挑年轻女子。
……什么奇怪的组合。
我只听说过义结金兰,没听说过义结母女的。
直到我听到这个自称攻略者妈妈的高挑年轻女子说自己为了把女儿带回去,一拳干爆了系统后我才知道人不可貌相。
草率了。
没想到这个组合这么生猛。
正要给她谢礼,年轻女子拒绝了, 说:「没事, 咱们都是老乡,老乡就是要帮老乡嘛。如果你妈来这, 肯定也会帮我女儿的。」
很难说得清现在的感觉, 像是有股暖流突然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 流过全身。
解决完以上这些, 我和皇甫彻便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
感觉好像身体被晃了一下。再睁眼时看到的是无数个现代建筑,车水马龙, 汽车快速窜过,裹挟着无数扬尘扑到身上。
我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这个味道这么好闻。
皇甫彻也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他直到自己的妻子不一般, 但是没想到妻子的故乡这么不一般。
街上的男男女女都穿着露胳膊露腿的衣服, 没有人会规训他们不能这么做。马车换成了不需要马的「马车」, 行驶速度比他从前骑过的千里马还要快。
难怪……会把妙言培养成这么一个优秀的人。
我盯着皇甫彻的脸, 心中思绪万千。
皇甫彻还是跟从前进京城那样拉着我的手,一起回了家。
现代的时间流速跟书里的不一样。
我在书中世界近十年,但在现代只不过过了短短的半年。
也是这短短的半年, 父母老了很多, 华发爬满了头。
我不敢直视二老的眼睛,也不敢说出真相:我穿书了所以才一直没回来。
不过他们看到我回来, 还是高兴的。
看到我没事,还带了「男朋友」回来, 他们脸上的皱纹一下就舒展开了。
他们热情地招待皇甫彻,给他盛饭装菜。
我第一次见皇甫彻这么无措。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皇帝皇权面前, 只有君臣, 没有父子。
而我家这种随意温馨的氛围,他却是从未感受过的。
于是他今天吃的格外多。
我低头一看,皇甫彻的肚皮居然微鼓了起来。我偷笑, 顺便把我碗里堆成山的菜转移到他的碗中。
饭后,我顺理成章地带他出去消食,躲过了父母的唠叨。
路上,我问皇甫彻:会不会觉得很唐突?
他看着城市里的霓虹夜景,摇摇头。
「不会,他们生了你,我很感谢他们把你生下来,培养成现在这样。还有你的选择,让我们两个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相知相遇。」
「我只愿, 暮暮朝朝常为伴,朝朝暮暮永随从。」
回家的路很长,我们牵着的手一直都没松开。
未来也是如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