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安逸那边哭着哭着,说着说着,伤心和痛苦得到了宣泄,取而代之就是抽心似的乏力。
他伏在床边,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看起来哭得抽筋了。眼皮沉重不堪,似有千斤之重。他累了,太累了。
徐盼君思念了他三年,周安逸又何尝不是牵挂了她三年呢?尽管他是最没有底气说这话,但是他还是在迷迷糊糊之中说了出来。
“君君……倘若还有来世,那时我要弃了佛祖,与你共生一世,白头偕老,永结同理……”
他说着,睡着了。
在梦里,他回到了大学时代,回到了和徐盼君在图书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回到了两人热恋期间,打情骂俏的时候,回到了两人在夜里促膝长谈,畅享未来的时候。
他是骗子,是小偷。骗了徐盼君的青春,偷了徐盼君的心。
他说着梦话:“君君,带我走吧。我原来不知道我是这样爱你,离不开你。我心肺具裂,几乎欲死,你怎么这么突然,怎么这么着急就走……”
周志军听着他的呢喃不忍打搅他,于是夜晚在门外打了个地铺,让周雨晴回客房去,自己则在堂内睡了。
阿狸本来想和萧宸在同一间房里亲热,但是被萧宸严词拒绝了。再加上周雨晴那小妮子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她不高兴地回房里睡了。
两人无话,各自睡觉,只是周雨晴脑子里很是不爽,很难入睡。
萧宸在朦胧间,又走出了门外,那女子热泪盈眶,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萧宸的名字。
萧宸只觉这仙子十分面熟,但又说不上来,正回想时被一声惊醒。
“萧宸哥哥?”
萧宸顿时醒转,发现自己居然站在院子里,转头一看是周雨晴那小妮子瞪着双眼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
周雨晴问着,她一晚上没睡着,想着起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到萧宸站在原地,左右摇晃,觉得有些害怕,不经意间喊了出来。
萧宸见她穿着睡衣,前凸后翘,双腿修长,亭亭玉立,不觉有些愣神。
周雨晴大羞,连忙捂住身子,娇羞道:“色狼……”于是回到屋内,关上门还心有余悸。
周雨晴一颗少女清怦怦乱跳,像初生的鹿犊一样四处奔跑。
回到床上盖上被子,慢慢回想,一开始还有些羞涩,随着心跳平缓下来又觉得有些开心。
“我……被萧宸哥哥看到了,会不会看到人家的……”周雨晴想着自己刚才衣衫不整的样子,羞赧了小脸,把头钻进了被子,脑袋嗡嗡响。
看来,这小妮子今晚又睡不着了。
而萧宸的思维似乎有延迟,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梦游,细想一下也觉得有些害怕,于是赶紧回房睡觉了。
很快萧宸又睡着了,迷迷糊糊见了一个绝美的女子躺在自己身边,柔情地看着自己。
而自己对她毫无陌生感,反而十分信任,两人相拥在一起,享受彼此的温度。
忽然几声鸟鸣,萧宸伸出双手,大惊一声,又是黄粱一梦,不由得惆怅万分,细细想来犹在眼前,挥之不去。
醒来时感到身体有些疲惫,他出了门,见对面的房门也是关着的,看来也没起床。
萧宸想着,是不是昨天用那死气和活气,用了法力导致的?
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了,他活动着身体,反正没事四处闲逛去了。
东走走,西走走。这座寺庙还真大,什么天王殿,释迦多宝如来佛塔,毗卢殿,七重偏殿,圣母殿,五祖大宝塔……
还有各种文物遗迹,什么讲经台,白莲池,钵孟石,洗手池,六祖坠腰石,五祖寺玉印,飞虹桥,六株古稀青檀数不胜数……
除了这些建筑和文物外还记载了许多历史名人高僧,譬如弘仁,慧能,昌明,神秀等等。
萧宸走过观音殿,见门前立着一块高约一丈的石碑,上面刻写了一个女子的生平,题曰:凉国公主--唐睿宗李旦之女
凉国公主(687年-713年),本名李㝹(nou),字花籽,陇西成纪(今甘肃省秦安县)人。
唐朝时期公主,唐睿宗李旦第五女,母为王德妃。
天授元年(690年),祖母武则天改唐建周,父亲李旦降为皇嗣,时年三岁。
武周期间,受封为仙源县主,睿宗重新即位后改封凉国公主。
开元元年(713年)八月辛巳,凉国公主因病去世于般若寺(后改为观音寺),葬于北岳,享年二十七岁。
萧宸往左看去,又见道路旁立一块石碑,上面题曰:唐代高僧--慧能祖师弟子
怀让禅师(687~734),俗姓萧,唐代高僧,金州安康(今陕西安康)人,唐佛教禅宗高僧。
生于天顺圣皇后垂拱三年(687)四月八日。
天顺圣皇后载初元年(696)到荆州玉泉寺,拜宏景禅师出家。
唐中宗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景龙元年(707)受戒。
为了能在佛法上获得更深的造诣,便前往河南嵩山一世祖达摩修行处,依慧安学禅。
他天赋很高深得慧安欣赏,遂推荐其南下韶州(今韶关)参拜禅宗六祖慧能学禅,并成为其高徒,慧能圆寂后,怀让于713年往南岳般若寺,经其改为观音寺,弘扬慧能学说,开南岳一系,世称“南岳怀让”。
怀让一生忠实继承慧能衣钵,主张“心性本静,佛性本有”,“觉悟不假外求”,强调“以无念为宗”和“心即是佛”,自称“顿悟法门”,又叫“顿门”,其宗旨“净心、自悟”四字。
修行方法简便,僧徒众多,成为中国佛教禅宗正统。
他和行思两人先后分出禅宗五家,即:沩仰、临济、曹洞、云门、法眼,其中以南岳怀让门下的临济宗流传时间长,影响大。
在晚唐和宋代先后传入朝鲜、日本。
怀让圆寂,葬于南岳,唐敬宗李湛赠谥号大慧禅师,享年47岁。
萧宸左看看又看看,越看越熟悉,越看越迷惑。
这两人差了20岁,刚好是自己的年龄。而且这一个是公主,一个僧人,怎么一左一右立在观音寺庙前,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凉国公主怎么会死在这寺里?而且这凉国公主死去的那年正好怀让禅师回南岳,他就把般若寺改为观音寺了?这是巧合吗?这也太巧了。
萧宸百思不得其解,正逢迎面上来一个僧人,他正在思虑,未得撞见,那僧人施礼道:“萧宸居士,我正要寻你。”
萧宸抬头一看,原来正是惠安,他笑道:“是你啊,惠安师父,有什么事么?”
“老和尚有事寻你,吩咐我来……咦,你在看什么?”
萧宸皱眉说:“我在看这两块石碑。”
于是把疑惑都告诉他说了,惠安听闻后笑着说:“看来萧施主才思敏捷,善于思辨,乃有大佛缘。既然有问,小僧亦有知,怎敢不答。”
萧宸欣喜道:“如此甚好,我洗耳恭听。”
惠安道:“凉国公主李㝹又称作是仙源县主。传说她面似嫦娥,身如流瀑,婀娜多姿,美艳无双。她虽为皇帝女儿,但生来命苦,武周时期被要求政治联姻嫁与太子左奉御薛伯阳,但她倔强不肯嫁,恰逢怀让禅师进宫与武媚娘讲佛,谈及此事。怀让禅师曰:女子亦有傲骨,不若放其离去,自力更生。女帝应许,因此凉国公主得以出宫,并对怀让禅师心怀感恩,时年二人有见,同年20岁耳。”
萧宸笑了笑:“真是美好的年岁。”
惠安笑着点了点头说:“听老和尚说,凉国公主后来心恋怀让法师,声称非他不嫁。可在当时来说这是禁忌的话,因此人都以她说疯话。”
萧宸皱眉道:“现在不也是么……”他突然想起了徐盼君,于是尴尬地说:“好像也不是……”
“怀让法师容颜俊美,温润似女,也难怪凉国公主一见倾心。因她是公主的身份,所以住在般若寺,无人敢说。但怀让禅师一心向佛,于各处奔走,所以和李㝹没有见过太多次面。后来凉国公主二十七岁思念成疾,因病去世。怀让法师听闻后从广东回南岳,同年改般若寺为观音寺,葬公主于恒山,也就是北岳。后来怀让法师一直住在观音寺,并没有出什么远门。死后也没有和她葬在一处,而是葬在了南岳,享年47岁。”
萧宸感叹着:“这故事听得让人难受,我有点想起蔡文姬的话了。”
惠安好奇地说:“哦?什么话?”
“日东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随兮空断肠!”
惠安听了喃喃在口中念道,不由也有些伤感。
顿了一会,惠安想起了要事,对萧宸说:“小僧差点忘了,老和尚还有事找你,快走吧。”
萧宸跟着惠安往北走了几分钟,很快就到了六祖殿,只是心里还想着那段故事。
惠安领着萧宸进了内屋,掀开了门帘,那老和尚端坐在席上,两个僧人在一旁侍候着。
慈道老和尚慢悠悠地说:“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和萧施主单独待一会儿。”
几人都出去,惠安也对老和尚施了礼出去了。
“请坐,不必拘谨。”老和尚说,萧宸这时才发现旁边有凳子,于是坐下了。
慈道开门见山说:“我观你和一旁的女子并非常人,似有妖气飞溅,是什么道理?”
萧宸吃了一惊,阿狸不是说自己身上没妖气了吗?怎么会被他看出来?
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慈道又说:“老僧看你心思纯正,并无恶心,所以未点破。今日之事乃是有求与你,可否推心置腹详谈。”
萧宸顿时也不敢有小心思,谦逊地说:“不敢满大师傅,我和阿狸确实非常人。”于是如此如此,和慈道老和尚说明白了。
老和尚听着听着点点头,那双眼还是眯着,连声说了三句:“好!好!好!”
萧宸也不知道好在哪里,慈道老和尚又说:“你们身上的妖气隐藏得不错,且又有善心无恶意,老僧今日帮你们一把。”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萧宸连忙站起身过去接了。
“这本《心经》和寻常不同,乃是我用佛法开光,今日就送与你了。你二人好生念诵,能隐妖气,且有大益处。”
萧宸连忙道谢,心道:老和尚说话禅意许多,他刚连说了三声好,这必然是第一个好了。
老和尚又说:“那凉国公主李㝹想必你也见过了,你是否还有印象?”
萧宸又是大惊,自己和那女子在梦中相见,想来不过两夜,自己刚刚才回过神来,这和尚居然就知道了,太不可思议了。
老和尚说:“不要见怪,俺师傅慈海长老早在我年轻时就说过,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你会来,老僧那时年轻还不信,后来我才慢慢相信。”
萧宸心中释怀,于是又和老和尚说了遭遇,顺便把刚才和惠安的谈话也说了。
慈道老和尚又说:“是的,她因恋倦怀让禅师,不肯轮回,游荡在此。因此你要好生使用这本心经,将她渡化。解铃还须系铃人,俺师傅曾说过怀让禅师俗名也叫萧宸,因此听你来就有数,意在把你们这段千年情缘给了了。”
萧宸听闻又是惊讶,自己的前世居然是怀让禅师,怪不得自己和佛有缘。
不过他已经预感到了下一件事,他想:老和尚又说了个好字,想必这是第二个好了,第三个难道是他看穿了我们的花招?
果然慈海老和尚又说:“你们要早些解开那女子的假死,不若将我那弟子眼哭瞎了,怎么救得回来。”
萧宸此时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俯首称:“大师傅神机妙算,我等小辈冒犯尊寺,大罪,大罪。”
“去吧,好生过活。萧施主,前途无量,好自为之。”
说罢挥了挥手,萧宸兀自心里钦佩:想着,老和尚果然好心,说送我三个好字,这不是送了我四个?
他如此这样想着,心里欢喜,于是出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