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系统 bug 而意外拥有了女主光环，
还与豪门大佬时砚礼展开了一段情。
系统说他对我有情，
可在主角光环淡去的那一刻，
他转身与新晋小花身影相携上了热搜。
心甘情愿做了庇佑她的大树。
分开时他沉默又坦荡。
后来获奖典礼的后台，他却红着眼眶问我：「我们没有以后了吗？」
「没了。」
这段感情从他开始左右摇摆时，就再没有以后了。
1
杀青宴结束后，我们一行人自偌大的鎏金会所走出。
这部戏靠大神剪辑的路透，未播先火，导演满心欢喜，酒喝的也多了些。
直到走出会所大门，他还紧紧握着我和男演员的手，借着酒劲畅谈。
「网上说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很有 cp 感。」
「看看这部戏后续上映，你俩顺势炒作一下，说不定热度与咖位齐齐上升呢，万一擦出爱情的火花，也是美事一桩。」
看了看性取向与我一致的男演员，我硬着头皮假笑着不作回应，尴尬别开了目光。
然而下一秒，虎躯一震。
会所对面的停车场的路灯下，男人身影修长，此刻正慵懒地斜倚在树边，指尖一根烟已经燃烧过半，隔着朦胧的夜色，他晦暗的目光望了过来。
精准的落在了我脸上。
身后的副导率先反应过来，一脸惊喜道：「这不是时总吗？」
男人反手将烟一灭，他眯了眯眼，应酬过后的步履依旧沉稳着朝这边走过来。
导演酒后反应慢，呆愣愣地握着我跟男演员的手。
倒是副导承担起了交际的责任，像是看到天鹅肉一般，受宠若惊地上前迎上男人，「时总，好巧啊，您怎么也在这儿？」
时砚礼微微颔首，目光不悦地落在我手上。
本就寡淡的面容此刻阴沉着，都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了。
「不巧，我来等她。」
说着，他径直走至我面前，不由分说地将我的手抽了出来，紧紧握在了他温热的掌心之下。
似是在宣告主权。
低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而导演也因此刻炸裂的一幕彻底醒了酒。
「这这这……」
我任由他牵着，往车上走去。
时砚礼的助理反应极快的凑了过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听到他用娴熟的客套语气说道：
「我们老板和赵小姐的事还烦请各位老师保密。」
众人立马一改吃惊的表情，你一句我一句地了然道：「那是自然。」
毕竟时砚礼助理便是代表他本人，没人会愿意赌上自己的前途去惹大佬不痛快。
2
他今晚同样在这个会所有应酬，这点我知道。
但为了避嫌，我没想与他一同回家的。
谁知道他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路口等待。
大抵今晚应酬他喝了不少，我俩靠得太近，鼻翼间都是他身上萦绕着的酒气。
我泄气一般掐了一把他的腰，故作严肃：「不是早就约法三章了吗？你怎么不遵守？」
他目光里有了些酒精作祟的执拗，「我不——」
不讲道理。
「时砚礼，我想要那些成就是因为我的努力，而不是因为我身边站着一个你，我……」
这些话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老生常谈，时砚礼捧起我一本正经的脸，皱了皱眉头，「你别这样看我，太严肃了。」
而后他弯下腰，将脸埋在了我颈窝处。
温热地呼吸喷洒在我脸上。
我身子一僵，有些不太确定，「时砚礼，你是在撒娇吗？」
他承认得大大方方，一个「嗯」字闷闷传来。
我一下子泄了气。
反正时砚礼的助理会处理好一切。
3
回去的路上我还是收到了同剧组小姐妹宋欢的消息。
「赵书吟，你怎么闷声干大事啊！傍上了时砚礼，好资源不就拿到手软了吗？下一个白玉兰最佳女主角非你莫属。」
从她或羡慕或嫉妒的语气里不难看出，不光是她，或许今天剧组里目睹我跟时砚礼在一起的所有人都觉得，我跟时砚礼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
又或是说得再难听些，我也飞上了枝头，成为大佬掌心里把玩着的金丝雀。
但她们都不知道，我跟时砚礼已经结婚了，是堂堂正正受法律保护的夫妻。
至于为什么隐婚也很简单。
我的事业才刚起步，一旦身边有了一位权势滔天位高权重的丈夫，那么我所有的努力都会被人忽视，而我今后若有幸取得的成就，也会受人诟病，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为此，时砚礼不高兴，我还哄了他好久。
没有人会想到把我和时砚礼联系在一起。
起初就连我也想不到。
若非要刨根问底追本溯源的话，他大抵是我二十几年人生中，第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4
我过去的二十年可以用十分悲惨来形容。
悲惨到我一度觉得自己是幸运 E，是 planb，是断线的风筝又或是过期的牛奶。
悲惨到我好像在替整个世界负重前行。
每天睁眼许的第一个愿望便是世界快毁灭，不想再苟活着做牛马了。
直到一年多前，我脑海中凭空出现一道自称为系统的机械音，我才知道——
我的悲催是一种必然，因为我生来就是作为炮灰存在的。
只不过系统出了 bug，让本该绑定在女主身上的它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从它官方的解释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所以？我爹不疼娘不爱，人生处处是挫折起初只是因为所谓原作者的一个设定？」
系统有些尴尬，「的确是这样，不过我卡 bug 了。既然卡在你这里了，我也不能白来，我总要绑定宿主的，绑定不了女主就绑定你吧。」
于是它决定赐予我女主光环，首先便安排顶级大佬与我相恋，试图用爱情先来缝补我破碎的人生。
起初我觉得这既玄幻又讽刺。
直到系统说出了男主的名字——
时砚礼。
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可以呼风唤雨的存在。
在社会底层被碾压了这么多年，我那一瞬间竟起了可怕的贪念。
所谓的上流社会，到底是怎样的光鲜亮丽。
神出鬼差的，我接受了系统的提议。
如果真的是天上掉馅饼的话，就让这个馅饼狠狠地砸晕我吧。
这是我黑暗了二十几年的世界应得的。
5
系统给了我们一个十分罗曼史的开场。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如此正式的时尚活动，原本这么好的资源是轮不到我抛头露面的。
毕竟我性子闷，不懂变通，也不愿蜷在各种老总怀里虚与委蛇的陪酒陪笑，导致我入圈以来从未受公司重视，甚至处于半雪藏的状态。
但原定参加这场活动的艺人脸上突然过敏，公司其他艺人要么有工作安排，要么形象撑不起品牌方给的服装，挑来挑去，我顶着这张明艳的脸，被赶鸭子上架似地送去了活动现场。
活动后台，我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紧张的调整呼吸，想在这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中尽可能的让自己大放异彩。
然而出师不利，在即将从后台走出的那一刻，我身后的艺人大步越过我抢了个先。
这一抢不要紧，我长长的裙摆被她踩过。
拖拽力让我一个重心不稳，身子摇晃着欲要往前倾倒，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有力的臂弯稳稳勾住了我的腰肢。
鼻翼间萦绕着那人身上好闻的松木冷香。
「没事吧？」男人低沉的嗓音自我耳边响起。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落入了那一汪潭影幽深的瞳底。
在娱乐圈能够一手遮天的人物——时砚礼。
我想过系统给我安排的男主身份会很炸裂，但没想到会这么炸裂。
但我来不及客套地致谢，只能草率地整了整裙摆，登上了属于我的第一个灯光闪烁的舞台。
活动结束后，倾盆的大雨来得毫无征兆。
举办方提供的黑伞在暴雨的压力下显得格外单薄，加上乍起的风，那把伞在我手中摇摇欲坠。
公司似乎将我推出来救场后，就把我遗忘了个干净。
我浑身淋个半透，终于艰难出了活动现场，却并没有发现属于自己的那辆保姆车。
打电话给了常年不联系的经纪人才知道，压根儿没给我安排。
电话里她语气不咸不淡地嘲讽，「参加个时尚活动就忘了你什么咖位了吗？别捡个漏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说罢，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这种恶劣天气并不好打车。
我有气无处发泄，只能懊恼地跺了跺脚，低声埋怨道：「万恶的资本家，通通没人性。」
话音刚落，眼前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稳稳停在我身前。
后座车窗半降，露出男人深隽的侧脸。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暴雨引得眼前水汽氤氲，「您……有事吗？」
他低笑出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出车窗矜贵地伸向我。
「赵小姐，我来给资本家博回一点名声。」
「上车。」
6
你瞧这画面，男主从天而降似地带走了大雨中狼狈不堪的我。
而我此刻的破碎感配上这幅独一无二的皮囊大概也刺激了他的神经。
像我这种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被爱过的人来说，遇到时砚礼就好似久旱逢甘霖，再加上天然对上位者的仰慕，喜欢上他，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而系统的所用大概体现在了，时砚礼对我一见钟情了。
好似理所当然地，我们坠入了爱河。
又很快出现在了同一个红本本上。
到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一年了。
的确如系统所说，这是补偿。
所以时砚礼更好像我的救赎。
婚后的一年，我们因工作缘故虽做不到如胶似漆，却也绝对的恩爱两不疑。
他好像要把我过去二十几年的缺憾全给我补上似的。
对外是，雷厉风行，清心寡欲片叶不沾衣的冷面阎王。
而对内么……
便是个连按时吃饭都要求夸奖的小娇夫。
7
今晚的应酬他喝了不少酒。
逼仄的空间里酒气萦绕。
他安安静静地靠在我肩膀上闭目养神，倒是手不怎么老实，一直把玩着我中指上他亲手为我戴上的那枚婚戒。
连日以来的公事繁忙，再加上酒精的缘故，时砚礼回到家简单洗漱一番后，几乎是沾枕头就睡。
我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时，他整个人占据了大半个床位，而那床被子被他可怜兮兮地蹬在了角落处。
这幅睡姿，他不着凉谁着凉？
我走过去替他盖好了被子，床上已经没有足够容纳我的位置了，为了防止吵醒他，我正准备蹑手蹑脚地走去客房睡，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时砚礼抓住了手腕。
「老婆……」他在睡梦中呓语，「我从未如此沦陷过。」
手腕被他钳制住，我只好坐在床边静静看他精致的睡颜，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平静。
墙壁上时针与分针转动，同时指向了 12 点的刻度。
我昏昏沉沉，眼看就要坐着面见周公。
脑海中，许久不曾出现的冰冷的机械音却再度猝然响起。
「系统即将恢复……目前修复程度 98%」
我浑身一激灵，瞌睡感瞬间荡然无存，「什么意思？」
到底是它出 bug 在先，饶是系统的机械音我都能听出一丝心虚的味道：
「就是，bug 修复后，你的生活将会回到原始的轨迹上去，你不会再具备任何女主光环，至于时砚礼是否还爱你，以后剧情的发展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我心脏一紧，声音有些不易察觉地颤抖，「所以……他要忘了我了是吗？」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撤销你在他眼里的独特光环，又不是篡改他的记忆。」相识一场，系统试图安慰我，「虽然最开始你的确是有 buff 加成，但你俩一年多的点点滴滴不是假的，他未必不会喜欢你。」
我自嘲一笑。
这算什么？一场梦吗？
因为系统 bug，所以特地给我塑造了一场辛德瑞拉的故事。
我记得我最开始只是想让这个馅饼狠狠地砸晕我，但我没让它砸死我。
我当然接受我是破碎的。
可他们偏要拼好我，再打碎我。
这更加残忍。
我甚至一时间分不清系统是来与我携手改变我悲催人生的，还是让我的人生更加悲催的。
8
我再度把目光落在熟睡中男人的脸上。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可我好像再也抓不住他了。
时砚礼不知做了什么梦，好看的眉心紧紧皱起。
我抬手，轻轻抚住他的脸。
卧室的窗未关好，夜风凉凉的吹来进来，薄纱般的帘子随风荡漾，我的眼也被风吹得眯了起来。
一行清泪猝不及防落下。
我一夜未眠，枯坐至天亮。
直到清晨的熹微的晨光照了进来，我又听见了系统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
「系统修复 100%，bug 消除。」
然后我的脑海彻底恢复了清净。
我的系统消失不见了，我的女主体验卡也到期了。
阳光在男人抖动的长睫上跳跃，时砚礼眉心一皱，缓缓地睁开了眼。
在迎上他一瞬间茫然淡漠的目光后，我心底仅存的那抹希冀也破灭。
时砚礼猛然坐起，绷直的后背将他此刻的不自在暴露无遗。
我艰难地扯出一抹笑，试探开口：「老公……」
他眉心紧紧凝成一个川字，薄凉的眼底一抹不耐划过。
同床共枕一年多，我已经准确了解了他许多小习惯和微表情。
因此我很残忍地得知他心中所想。
他在抗拒我。
或许实在不愿与我共处一室，时砚礼干脆沉默地穿好衣服，径直越过我出了门。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我心坠入谷底。
果然什么都想试试只会害了我，没有系统插手的他，根本不爱我。
以往时砚礼去公司之前，都要在玄关处与我磨蹭好久，亲亲抱抱，要我替他整理领带什么的。
家里的用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然而今天，当我整理好情绪下楼时，别墅里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
桌上的精致的早餐他一动未动。
9
如此反常，就连保姆阿姨都一脸小心翼翼地看向我：「太太，你跟先生是吵架了吗？先生早餐也没吃，今早浑身气压低得吓人。」
说着，她还煞有其事地抱了抱胳膊，好似真的被时砚礼冷到。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若是吵架便好了。
吵架尚有和好一说，而我们，是彻底的别离。
大概就是突然变为了两条平行线吧。
这才是真正的时砚礼。
10
新剧刚刚杀青，经纪人有意让我休息一段时间，特地给我空出了档期，推了这期间所有的公告。
杀青之前，我盘算了好几个夜晚，该如何利用这短暂的时间与时砚礼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然而此刻，没有工作安排的时间却变得如此难捱。
一夜未睡的劲突然涌了上来，我头痛欲裂，喝了点安神的药，借着药效睡了个昏天暗地。
再度睁眼，我的微信都要被人发爆了。
自从我绑定女主光环时来运转后，我得到了公司的重视，所幸我也争气，各方面表现也都得到了界内好评，咖位上升，公司也给我换了新的经纪人。
我与她志同道合，观念一致，很是相投。
新的经纪人是为数不多知道我与时砚礼事的人。
此刻微信消息密密麻麻，几乎全部来自经纪人。
「怎么回事？这是对方碰瓷还是误会？」
「时总不可能是那种三心二意的花花公子吧？还是你俩吵架了他故意气你？」
「？」
「你人呢？」
「你不会想不开殉情了吧？」
我睡眼惺忪地点开她发来的新闻链接。
偌大的标题上一个「爆」字尤为醒目。
标题起得也很惹眼，#新晋小花周茵茵饭局惨遭揩油，时砚礼英雄救美霸气解围#
配图有两张。
第一张是时砚礼挡在周茵茵面前，一向喜怒无形的他，眉眼间的怒火喷薄欲出，而被他紧紧护在身后的女生，眼尾微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第二张是地下停车场，男人体贴地将西装外套披在了周茵茵松垮的吊带裙上，体型上的差异，再加上少女眼中的仰慕，昏暗的环境下，旖旎的氛围好似冲破照片的束缚，萦绕开来。
时砚礼向来私生活低调，公关强大，极少有媒体能够大肆宣扬有关他工作以外的新闻。
而这则甚至可以算得上花边的新闻能冲上热搜有这么高的谈论度，一定是经过时砚礼的默许的。
他默许周茵茵作为他的绯闻对象与自己出现在大众视野。
11
或许是窗户未关，凉风吹了进来，我只觉得握着手机的掌心冰凉，浑身发颤。
底下的评论都磕疯了。
「我的妈，男方纯大佬，我女鹅的这门亲事我同意！！！」
「这身高差身份差磕死谁了我不说。」
「女鹅好惨，被恶臭男揩油，幸亏有时总的保护呜呜呜，小说照进现实。」
「……」
照片里他看向周茵茵的目光那般心疼，又带了些宠溺。
时砚礼高高在上，矜贵如山上松，一向不愿与人虚与委蛇，这一定是他的真情流露。
经纪人还在不停地给我发消息。
微信里未读的 99+中，还掺杂了几条宋欢的消息。
「书吟，你这么快就跟时砚礼分道扬镳了？」
「其实，我觉得周茵茵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也别难过。她肯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勾引的时砚礼。」
「像时砚礼这样的男人，换女人就跟换衣服一样……你没事吧？」
是了，周茵茵作为新晋小花，选秀出身，自带流量，是时砚礼公司新签的代言人。
我假装听不懂她言外之意的讽刺，淡淡地回了两个字：「没事。」
能有什么事呢？
不过就是梦该醒了。
辛德瑞拉的故事也结束了。
我们都要回到原有的轨迹上去。
我只但愿，没有女主光环的我，不要爱情事业双受挫折便好。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经纪人的关心，只是颤抖着手回了一句话：
「明天开始，帮我恢复工作吧。」
她什么都没再问，只是说了一句「好。」
呆坐半晌后，我擦干了脸上最后的泪痕，平静地坐在化妆镜前，将自己梳洗打扮精致。
而后——
约了律师。
12
我拿着离婚协议到达时砚礼公司时，被保安狠狠地拦在了公司大门外。
我墨镜帽子口罩齐齐上阵，将自己打扮了个严实。
所以，保安理所当然地把我认作来路不明且不怀好意的女人。
他腰杆挺得很直，毫不遮掩对我的鄙夷，「你这种女人我们见多了，劝您没有预约的话哪来的哪里去。」
他话音刚落，玻璃门上映照出了时砚礼助理的身影。
万幸他一眼认出我这个「前老板娘」，将我带入了公司直达顶楼总裁办的电梯。
大概时砚礼行程满工作忙，还没来得及跟他阐述我们之间的感情变化，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助理一脸纠结的替自家老板说好话，「书吟姐，那些新闻都是媒体捕风捉影的，我们老板跟那位小姐没什么，帮忙也是出于人道主义。」
我将离婚协议书攥得更紧了些，只是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松了口气，目送我出了电梯。
过去一年多的与时砚礼相处的画面如电影倒带一般飞速在脑海中播放，我深吸一口气逼退了眼底的湿润后，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门。
「进。」室内他惜字如金，原来他没什么情绪说话的时候，声音竟然这么冷，这么沉。
我推门而入，时砚礼并未抬头，只专注在眼前如山高的资料上。
「时砚礼，我们谈谈吧。」
喉间苦涩翻涌，导致我声音都有些发紧。
时砚礼这才舍得抬头，看向我时的目光不再似往常一般星亮，就连神色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你来干什么？」
明明……
昨晚他还埋在我肩颈处撒娇。
我当然可以接受感情的渐冷，可断崖式的落差，让我觉得我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13
还未等我开口，他突然了然似的轻吟出声。
「她被公然灌酒揩油，换谁都会这么做。」
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跟我解释新闻的事。
他不是失忆，当然还记得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所以才惜字如金般地开了口，是要我别误会吗？
那批在周茵茵身上的外套呢？
让周茵茵坐上的副驾呢？
默许媒体大张旗鼓地宣扬呢？
她作为新人，处处是不怀好意之人的觊觎，时砚礼这般默许，至少得是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当庇佑她的那棵大树。
心里的委屈铺天盖地的翻涌着，我明明有好多撕心裂肺的话想说。
但于唇齿间，我还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疏离道：「没关系，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说这个。」
「那你来？」
我将离婚协议书板板正正地摆放在他面前。
还未等开口，休息室的门却突然打开。
少女头发未吹干，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衬得那双杏眼都含着薄薄水光。
而她身上，穿着的是时砚礼的白色衬衫，一双修长的腿在衬衫下晃啊晃。
发觉我的存在时，周茵茵瞬间如受惊的小鹿般睁大了眼睛，赶忙捂着脸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别人。」
捂脸的手却偷偷开了一道指缝，露出她一只打量好奇的眼。
「你是书吟姐！啊，你本人好漂亮！」少女惊喜出声，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恳求道：「书吟姐你别传出去，我跟这位时总没什么的，就是我身上被泼了酒，黏糊糊的，我才无奈借了时总的休息室。」
娇俏的语气再配上这张无邪天真的脸，我都要替时砚礼心动了。
我没回应她，她似乎没察觉到我跟时砚礼之间诡异僵滞的气氛般，自顾自地从休息间走出，端着一副不谙世事的神色靠近，「你们在聊什么呀？是哪个恶毒导演或者老板的八卦吗？」
说着她伸长了脖子，眼见目光就要落在桌面那张离婚协议上。
我一把将离婚协议拿起，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我想这是我的隐私，你不必窥探。」
我想保留我最后一丝的体面。
14
或许一时情急之下的语气确实严肃了些，周茵茵好像受了什么大委屈一般，眼眶蓦地红了，肉眼可见地蓄满了眼泪。
「对不起……我以为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文件，我洗澡之前打量了一眼时总并没有怪我，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委屈巴巴地解释，眼见眼泪就要落下，周茵茵倔强似地别过头。
「我……先去吹头发，不打扰你们聊正事了。」
休息室的门关得很重很重。
仿佛我真的咄咄逼人伤害到了她。
而时砚礼眼底竟也略有责怪，似乎很不满我方才高高在上的威压语气。
但到底出于绅士风度，他什么都没说。
我淡淡看着他，开门见山的话语里有些执拗，「你喜欢她吗？」
我不喜欢被感情凌迟，就喜欢一头撞死在南墙上的爽感，才好绝处逢生。
这句话让时砚礼一下子愣住了。
他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仿佛在斟酌措辞：
「会所里她茫然无助的眼神，像极了暴雨里撑伞的你。」
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站在权利的至高处，有足够的能力成为任何女孩的救世主。
我不过是沾了系统的光罢了。
才让他的目光过多在我身上停留下来。
不过是一年多的点滴而已，是我漫漫人生中极为简短的一页。
自然也是他的。
我甚至都不能恨他。
他没有错，错的是卡 bug 的系统和一开始就起了贪念的我。
我平静地将离婚协议书奉上。
「我什么都不要，无论是情感上还是财产上我们都没有纠纷，你签个字，我们好聚好散，到此为止。」
「你……」
我终于从时砚礼的脸上看到了另一副表情。
似纠结似不舍。
「只是因为这则新闻吗？我可以让助理现在撤下热搜。」
时砚礼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试图冷静地探析我离婚的原因。
「该发酵的都发酵完了，在这则新闻没成为热搜前，你有的是时间去这么做。」
但他没有。
我冷静地对上他的视线，极为笃定地开口：
「你动摇了。」
或许是戳穿了他的心事，时砚礼一个精明的商场谈判者竟哑口无言。
沉默的对峙中，他终于还是落了笔。
一改往日的犀利笔锋，三个字他写得缓慢而认真。
我接过那一纸离婚协议，火速地转过身子。
怕晚一秒，就要泪洒现场。
临出门前，他却突然叫住我。
我视线模糊，根本不敢回头，只是僵直着脊背听他道：
「夫妻一场……你以后有任何的需要，都可以找我。」
我将门轻轻关上。
关门的一瞬间，我听到周茵茵用探究甜美的语气发问：「咦，书吟姐怎么走啦？还想跟她请教请教怎么才能如鱼得水的各大制片人寒暄应酬呢。我总是不会说话……」
15
戒断期的痛苦让我迫切的想要逃离这座城市。
看着经纪人发来的满满当当的工作日程表，我当夜火速收拾好行李，飞往了另外一座城市。
经纪人给我接了一个剧本，是一个无脑的不起眼女配角色，半个月就能杀青。
当初导演将这个本子递上的时候我是拒绝的，没什么内涵，对我的演艺事业也没有任何帮助。
没想到，在我狼狈逃窜的时刻，竟然还是这个剧组收留了我。
这部剧的男女主角先前都与有过合作，男主更是刚刚斩获了影帝的宋祁，我们在不久前的电影红毯上刚刚见过。
因此剧组氛围很好融入。
听经纪人说，与我同时进组的还有另外一个女演员，算是空降，戏份不多，但胜在角色讨喜。
这句八卦如云烟一般很快消弭在耳边。
然而直到开拍当天，化妆间里，我透过巨大的化妆镜与周茵茵四目相对，才发觉空降的人竟是她。
心脏是有些钝痛的，但我对她并无恶意。
她也惊喜的向我挥手，「好巧呀书吟姐。」
而后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当着化妆师和剧组工作人员的面，毫不避讳的问道：「你来的时候没看到时总吗？他正好要来这边出差，顺路送我过来的，你没看到他吗？」
我皱了皱眉，不愿去深度探究她笨拙的心机。
倒是化妆师很配合地搭腔，「您跟时总的关系可真好。」
毕竟前段时间还在热搜上闹得沸沸扬扬。
周茵茵娇羞的否认，「哪有哪有，书吟姐也跟时总……」
我冷声打断她，「不熟。」
甚至比陌生人还生。
周茵茵悻悻地闭了嘴，好似被我冷漠的话语堵回去了一样。
但眼底那一抹得意的喜色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我突然有些茫然。
是因为得到了时砚礼，所以她如胜利者般的耀武扬威吗？
可感情上的失败就姑且算我不知天高地厚的咎由自取吧，但我事业正在稳步向前。
事业还在，我的世界就不会崩塌。
她有什么好得意的？
16
十几天的戏份很快临近杀青，我的最后一场戏是要在马背上拍的。
而跟我对戏的，正是周茵茵。
剧里我饰演的恶毒小丫鬟偷了女主的信物欲要鸠占鹊巢，被周茵茵饰演的小丫鬟率先一步发现，最终骑马狂奔后将我后路围堵，将信物抢回，体现了她的忠诚和勇敢。
马背之上，我们沉浸在角色中，周茵茵虽因为表情问题被导演喊「卡」了两次，但无伤大雅。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在下一秒。
那把道具剑她本该是抵在我脖颈处的，周茵茵却不知怎的，抽剑之时，剑刃直直地抵在了马腿上。
马儿受惊，毫无征兆地一声嘶吼之后，在人群里狂奔了起来，甚至撞伤了一旁的工作人员。
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最终还是被甩了出去。
昏迷前的一瞬间，我只庆幸，幸亏这里没石头。
不然小命不保。
17
昏迷的那几天，我在脑海中再度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它先是郁闷的讲解了自己的遭遇：「我修复 bug 修复完了，原定女主被其他系统捷足先登，我要被安排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而后他又真心实意地做出忏悔，表达对我的愧疚。
「抱歉啊，bug 说修复就修复了，虚晃了你一枪，间接地伤害到了你的感情。」
说着说着，它难免郁闷开来。
「但是我只是系统，又不是月老，做不到强行牵线，时砚礼明明对你是有强烈的心动指数的，怎么会在我离开后，反差这么大呢？」
所以，暴雨之下，他是真心实意带我出窘境的。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最起码他是心动的。
但无法否认，或许淋雨的猫咪他都想撑一把伞。
「博爱吧，大概是。」
「反正这事怪我。」它再度道歉。
可我不怪它，甚至要感谢它。
尝试新东西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感情上的失利不过是我为我的风险买单，没什么好说的。
至少因为有了系统的存在，我才知道我原来天生炮灰女配的命运
我过去二十几年的悲惨人生，我被父母抛弃，被朋友背叛，求学路的坎坷，演艺圈的波折 ，我人生的破碎 ，我那么多次怀疑过自己，我埋怨自己不够努力一无是处。
那些个夜夜不能眠流泪到天亮的夜晚，只是因为一句没有道理的角色设定。
我生来——
就是不起眼的背景板，最卑微的一粒尘
但它她让我体验了一把女主的人生，也是它让我时来运转，绝境开花，转折了我的命运。
让我知道我的人生还有另外一只可能。
我怎么会怪它。
系统不知我内心所想，再度向我提出了补偿方案。
「其实我也可以不去别的时间，直接绑定你，你就可以一直享受女主光环了。无非这一笔，我赚不到赏金了而已。」
我对于它的补偿可不敢再苟同。
其实是有一瞬间心动的。
但很快冷静下来，我淡淡开口，拒绝了它。
系统一愣，不太理解，「你疯了！女主命运你不要？一辈子躺平不用奋斗直上巅峰那种，时砚礼也好、宋祁也好、其他大佬都可以对你死心塌地那种！」
炮灰也好，女主也罢。
我的人生总不能一路靠施舍。
有系统在固然我的生活如鱼得水，可它不在的日子，我终究会被打入原形。
我只能靠自己。
我拒绝之后，就再也没听到系统说话。
或许它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18
正午的阳光刺眼。
我不适地抖了抖睫毛，终于醒了。
率先映入眼帘的，竟是时砚礼的脸。
明明才分开不到一个月，我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他似乎并没有睡好，清风霁月的脸上，难掩疲惫之意。
我挣扎着坐起，嗓音还有些喑哑：「你怎么在这儿？」
时砚礼唇角蠕动，还未等开口，身后周茵茵的声音却率先响起，「书吟姐，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她凑了过来，一脸担忧与愧疚，「都怪我，那把道具剑太长了，我没控制好方向，惊了你的马，害得剧组白白耽误了一下午的时间，害你昏迷不醒，还害得……时总为我收拾烂摊子。」
或许最后一句才是她的重点。
周茵茵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你能靠我再近一点吗？」
她蓄满着泪没有落，只是不明所以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站在我床边。
多么我见犹怜的一张脸啊。
我扬手给了一巴掌。
清脆地响声充斥着整个病房。
周茵茵尖叫一声，愣住了。
时砚礼也在同一瞬间自病床边的椅子上站起身子。
我转动了一下发麻的手，刚刚醒来还有些无力，胳膊抡得不够圆。
「书吟姐……你……」呆愣过后，周茵茵哭得梨花带雨，一脸不可置信。
我平静地看着她，淡淡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你心里清楚得很，你这些眼泪，留给别人流吧。」
说着，我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时砚礼，男人只是眉心紧皱，一双眼晦暗不明暗波涌动，叫人摸不透情绪。
我好像突然不太懂他了。
周茵茵没想到我话说得如此直接，身子抖了抖，很快地跑了出去。
到底是无地自容，还是真心委屈我不太在意。
我没被摔傻。
剑刃刺向马腿上时，我没错过她唇角狠戾得意的笑。
19
「书吟。」
时砚礼目光复杂地看向我。
我自顾自地躺下，闭上了眼。
时砚礼是为周茵茵而来的，甚至再难听些，我就是周茵茵口中的那个烂摊子。
如今我也醒了，周茵茵也跑了，时砚礼不冲出去给周茵茵擦眼泪，站在我床边做什么？
怪我动手了吗？
我不想与他过多交涉，至少我还是希望我们维系着好聚好散的状态。
时砚礼不知在床边站了多久，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病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只有指针滴滴答答的声音。
但很快又响起了脚步声。
我烦不胜烦，以为是阴魂不散的周茵茵与时砚礼，干脆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我要睡了，出去。」
闷笑声隔着被子传来，「刚醒来火气就这么大？哪有你这样待客的？」
这个声音……
我探出脑袋，落入了宋祁似笑非笑的眼眸。
有些羞赧，毕竟我与时砚礼之间烂俗的嗔痴，差点误伤了别人。
宋祁微微正了神色，「刚刚看到周茵茵哭着跑出了医院大门。」
我不想多做解释，只是不置可否道：「我打了她一巴掌。」
这句话任谁都会问一句「你疯了？」又或是「为什么？」，然而或许拿过影帝的人思维就是不一样，他脑回路清奇，竟然用欣慰的口吻道：「很好，懂得不吃亏。」
送走宋祁后，我头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一觉。
然而再度醒来，便对上经纪人焦急万分的脸。
「疯了疯了，你被骂上热搜了。」
她将手机怼到我面前，页面榜单第一个便是：#可怜，赵书吟嚣张跋扈，医院里对周茵茵大打出手#
故事的起因便是周茵茵哭着跑出医院被媒体拍到，周茵茵顺水推舟 po 出了一张红肿着脸的照片，委屈巴巴配文：「坚强，小周！」
底下粉丝纷纷安慰，询问原因，关心偶像。
她故作洒脱地回复道：「做错事本就该受到惩罚，我认啦。」
于是，片场里我因意外坠马昏迷几日，周茵茵日日探望我的消息也因此曝光。
加上有心人的引导，不一会儿神通广大的网友便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纷纷来我评论区底下为流泪的周茵茵打抱不平。
「明明是道具的原因，剧组的锅，你恶毒女人挑软柿子捏是吧？」
「说不定是马本身就有问题，茵茵担心你跟你道歉是出于人道主义，你还上纲上线了？」
「你怎么没死在马蹄之下呢？」
「……」
而周茵茵更是再度发文，「谢谢你们相信我。」
如此顺理成章地一切，很显然背后有团队在操控。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20
经纪人幽幽叹气。
「我相信你的判断，但这件事也太冲动了你做的，你看，她这样背刺你，我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无从找证据。」
一声惊雷乍起，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哗哗的雨声。
我扭头看向窗外。
心里很乱，但却不知道该想什么。
走神之际，经纪人突然惊呼出声：
「卧槽！宋祁！宋影帝替你仗义执言了！妈呀！」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直接手机丢给我，我只看了一眼，便怔住了。
「可以装，但别假戏真做。」
文案下，是一段视频，正是周茵茵将剑刺向马腿那一段！
她笨拙地伪装成的意外，她眼底的愤恨，她唇角的得意统统都显示在了镜头下。
这完全就是实锤——
她就是故意的。
一群茫然的吃瓜网友向来风往哪边吹他们往哪边倒。
风向立马转变，这次换做周茵茵评论区下面一片骂声。
但很快，便多了一个热搜词条。
#宋影帝你的眼神别太爱#
视频是以宋祁的自拍视角录制下来的，他只露出了半张侧脸，而视线却紧紧跟随着我马背上的身影，直到意外发生，我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视频最后一秒是他快要溢出屏幕的慌张神色。
在这个节骨眼上，网友竟开始疯狂磕起了我与宋祁的 cp。
连经纪人都不可思议，「他怎么会想到录你拍戏的呢？」
我也不知道。
我这是我与宋祁的第二次合作，除了拍戏，我们私底下也没有过多交涉。
「或许……单纯碰巧。」
经纪人「啧」了一声，「那还真是巧夺天工。」
20
这条热搜没来得及过多发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撤下。
能下这么大手笔，又有这么高效率公关团队的，除了时砚礼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他还真是心疼周茵茵。
不过这种新闻本就是一时的，等我出院以后，网上几乎没人再谈论这件事。
我补拍了最后一个镜头后，在这个剧组里的戏份彻底杀青。
但我没闲下，像个陀螺连轴转了起来，辗转各大剧组，甚至接了一个年代题材的剧本。
好巧不巧的是，这部剧的男主，又是宋祁。
开机典礼上，记者暧昧地眨眼，意有所指问道：「这是二人第三次合作啦，频繁地合作会对二人的感情有什么影响吗？」
我假装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答得中规中矩：「宋影帝在很多方面都值得我学习。」
倒是宋祁，似乎不懂舆论的捕风捉影，对着镜头神色温柔，认认真真纠正道：「错了，是第四次。」
我与记者的目光同时困惑。
宋祁一字一句答得认真，「第一次合作，我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而她……演倒在我脚下的尸体。」
这一句诙谐幽默的回答引得一行记者发笑，我觉愣在了原地。
隐隐约约，好像真的被勾起了一点印象。
当晚，这段采访又险些冲上了热搜，一群 cp 粉慕名而来。
「这种细节他都记得，救命他超爱！」
「我的妈，宋影帝蓄谋已久？」
也是在当晚，我接到了一通没有备注号码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呼吸冗长，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我却已经猜到了是谁。
沉默片刻，我率先开口，「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别——」
时砚礼嗓音沙哑，语调有些奇怪，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没有逻辑的话。
「宋祁，不好。」
「今天家里有点冷，保姆说空调好像有些坏了。」
「应酬时，酒桌上有对新婚燕尔，正得意地炫耀手中的对戒，我举起手说，我也有。他们愣住了，都愣住了。」
直到最后，他轻喃似地，「书吟，我在撒娇。」
他喝醉了。
我平静地站在落地窗前，挂了电话。
21
新剧本的拍摄环境有些艰难。
信号断断续续、高温风沙的荒漠里，我一待就是两个月。
杀青那日，连我都佩服自己。
勇敢而又坚持。
几乎与外界失去联系的那两个月，我隐隐约约也听见了一些传闻。
比如：
周茵茵剧组耍大牌，被正直的导演一气之下提出解约，换女主。
又比如，一向不理会娱乐新闻的时砚礼，竟然公开澄清自己与周茵茵无任何瓜葛。
……
各种杂事纷纷，对于我而言好像上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戒断期满满当当的工作让我没有一刻是闲暇的。
如今，我好像开始享受空白的时光了。
我想，我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又是度假半年，我完全消失在公众视野，甚至卸载了所有社交平台的软件，除了经纪人谁都联系不上我。
等我再度出现在公众视野，是在某个盛大的颁奖典礼上。
荒漠里的两个月我没有白白受苦，落在黄土上的汗水最终浇灌出了花。
我被提名最佳女演员。
为了吸引眼球，博取流量，主办方特地安排我与宋祁一同走红毯。
签字板前的拍照环节，他同我窃窃私语。
「终于舍得现身了？说人间蒸发就人间蒸发，可真有你的。」
我笑着回应他，「生产队的驴也是需要休息的。」
我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下红毯时, 宋祁绅士礼貌地搀着我。
一路转到艺人后台的休息室, 意外却又情理之中的, 我看到了时砚礼。
他目光紧紧落在我搭在宋祁的胳膊上, 我竟然会在他的眼底看到受伤的神色。
时砚礼苦涩一笑, 「我们谈谈。」
我从他话里听出了某种真正告别的味道，思索片刻，还是点点头。
宋祁很识趣地转过身要往反方向走,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我：「小心错过颁奖时间, 说不定获奖的还真是你。」
22
宋祁走后, 时砚礼凄然一笑，真心夸赞道：「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你能走到今天，我很高兴。」
我礼貌回应, 「谢谢。」
他被我的疏离刺痛，苦笑道：「我是真的错过你了。」
我看着昔日同床共枕, 我交付过真心的爱人, 其实说真的，我不怪他。
我们的开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体面的分别, 我向他说了无比真心的话：「其实，我最开始把你当做我的救赎, 但某一个瞬间我突然明白了，能救赎我的只有我自己。」
在我的炮灰前半生里，他是透过漆黑窗子的唯一一道光。
但后来，那道光去照亮别人了。
时砚礼眼尾发红，「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只是在某一天的清晨，我睡醒觉得，我此刻的生活和眼前的你都让我感到不适, 可我们相处的点滴是我真情实意的啊，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了吗？我们之间有情的。」
我笑了笑，「时砚礼，不适感可以慢慢调整, 可是当我们之间感情出现问题的第一瞬间, 你没有考虑如何接纳我，反而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寻找感觉。」
这才是让我们这段感情结束的真正原因。
系统 bug 修复的那一瞬间, 我没想过分开。
甚至天真地以为，时砚礼是真心爱我的，爱能抵万难。
没有系统, 但我们之间依旧有着美好回忆，回忆不会骗人。
但事实证明, 我太天真了。
礼堂的音乐缓缓响起，传入到休息室。
颁奖典礼就要开始了。
我冲他颔首, 提着裙摆自他身旁经过，没再说再见。
我只是体验了短暂的女主人生，但我很庆幸：
我没有踩着时砚礼的肩膀往上爬，没有在踩低捧高的娱乐圈借他的势, 这或许是我做过最对的选择。
离开他，我依旧是我。
23
还真让宋祁一语中的。
主持人缓缓喊出我姓名时，我在热烈的掌声中登台。
万千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灯光闪耀下，我只说了一句获奖感言：
「轻舟已过万重山。」
24
设定是什么？
我在我的人生里，才不是炮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