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拼十年，终于买下一套房。
妈妈却偷拿了房产证，为她的准未婚夫做了贷款抵押。
对方是个骗子，骗到房款就逃。
我崩溃万分，妈妈却先我一步闹自杀。
一觉醒来，我回到了悲剧发生前。
还绑定了个「发疯系统」。
1
看着眼前身高仅有一米六，有些秃顶，一双眼睛黏在我胸上，且笑得极其猥琐的男人。
我有些发愣。
妈妈端着盆水果从厨房出来，对着那男人卖力介绍我。
我妈口中，我的优点如下：
「我女儿小宛能吃苦很节约，同时打三份工，收入不错。」
「会收拾家里、做饭好吃，很贤惠。」
「身体素质好，没谈过恋爱，单纯干净。」
越听，男人越满意，露出高高在上神情，宛如帝王。
开口就是：「二十五，年纪有些大了。」
「先生个儿子试试货。」
「女人管不住钱，你之前赚的钱得上交给我……」
我已经很生气了，但看着我妈不断劝说男人、且跟他讨价还价的时候，我只想找个地方去哭。
当我要离开的时候，身体里一股电流滑过。
【发疯系统已启动程序。】
「吵什么吵！」
我叉腰站起，一脚踩沙发，一手将果盘砸过去，状如泼妇。
「矮子，是白痴脑子给了你自信，让你来这里卖蠢晒优越感的吗？」
「你秃顶就算了，还又胖又油腻，赶紧走，多看一眼都脏了我眼睛。」
「哇，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又丑又蠢还坏的人，造物主真的是一点都不怜惜你。」
「你好可怜哦～」
男人气得直接跳起，可他太矮。
他握拳要打过来，我拿起椅子就砸他。
一下一下，又狠又快又疯狂。
男人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压根不听。
情急之下，男人这样说：
「我是被你妈花钱雇来专门恶心你骗你的！」
我愣神，傻眼。
男人趁机说：「张阿姨，是不是你说你女儿叛逆不听话，你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所以特地花钱让我来帮你演戏！」
「张阿姨，你快说啊！」
2
我妈傻眼了，一张煞白的脸上写满无措不安。
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心里酸酸麻麻，疼得厉害。
妈妈这一招卑鄙但的确有用。
依照之前，我哀求妈妈，她趁机拿乔逼我去相亲。
我为了跟这个男人保持距离，又忍不住妈妈自怜命苦的说辞，只能乖乖配合。
也不知道妈妈是从哪里找来的一堆矮矬穷、猥琐男、奇葩男。
我忍着恶心相亲，受着他们的挑剔，更加自卑难受。
明明我打三份工时候，遇到的男性都很正常都很好。
可相亲时候遇到的男性，清一色奇奇怪怪。
就这样，妈妈还说我眼光高，劝我早点找人结婚生子，将就一下算了。
回想种种，泪水从眼眶里弥漫。
当我跟以前一样习惯性想躲避的时候，又是一股电流蹿过。
我冷笑出声，直接鼓起掌来。
「哇哇哇，那哥们你是真的厉害，演技高超，的确是把猥琐恶心演得淋漓尽致。」
「……」男人委婉，「这种夸奖，大可不必。」
我硬塞给他演出费，男人表情古怪地收下。
他飞速离开，仿佛后面有猛虎在追。
3
外人走后，屋内只有我跟妈妈俩人了。
我凝视着她，眼神幽幽的，能让人汗毛竖起。
「小宛啊，女孩子家家的，这样粗鲁不好，嫁不出去的。」
我冷漠。
「你是不是饿了，妈去给你切点水果。」
我冷笑。
妈妈被我盯得难受，在地上跺了下脚，露出小女儿家无助委屈的样子。
「你干嘛，我是你妈！我会害你吗？」
「谁让你一把年纪了还不去相亲找对象，我这样都是为了你好！」
慢慢的，妈妈开始说起她单身抚养我的辛苦，说起她的种种不如意。
一模一样的话，我听了几百遍了。
失去房子一事出现前，这一套都是有用的。
从小被妈妈洗脑长大的我，哪怕妈妈做出很过分的事，我也很难去憎恶妈妈，也舍不得让妈妈伤心。
可是，再多的爱，都有被消耗殆尽的一天。
本能使然的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应对了，身体里的电流再次蹿过。
恰好，妈妈手机铃声响起，显示人正是——苏有为。
那个中年骗子渣男。
我手比她速度还快，直接接通：
「苏叔叔，我妈妈对我哭了一通，说她年轻时候吃了太多苦，一辈子都太可怜了。」
闻言，妈妈哭得更起劲了，简直比窦娥还冤。
苏有为那边，发出劝说的声音：
「是啊小宛，所以你以后要好好对你妈……」
「没错！苏叔叔你说的太对了。」
我对着妈妈露出个诚恳的笑容来。
「为了妈妈的后半生幸福，苏叔叔你人到中年，没房没车没存款，除了一张会哄骗人的嘴巴，什么都没有。」
妈妈来抢手机，我站在茶几上，语速加快，声音里都带笑。
「所以，是个人都能看出你不靠谱，我知道苏叔叔是个中年软饭男，我妈妈单纯好骗。」
「作为为她考虑为她好的女儿，我不允许你们在一起，苏叔叔你换个饭票吧。」
「对了，之前借的三千记得还……」
话语还没说完，对方挂掉了电话。
我嘟囔：「钱还没还呢！」
4
我回头，发现妈妈傻眼在原地，整个人仿佛魂儿都被抽走了。
不到十秒，她嘴巴一抿，眼睛一闭，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下。
「我，我的命好苦啊！呜呜呜！好苦啊！」
看着妈妈泪水不断，甚至无力站立，伸手掩面坐地痛哭。
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
我点点头，认真评价：「对嘛，这才是哭的样子。」
妈妈停止了动作，侧头看我，满脸不敢置信。
「不是我说，妈妈你前面哭得太假了，趁现在多学学。」
「……」
妈妈唇角翕动，泪水凝成小流淌下。
她僵滞在原地委屈地望着我，身体因为过度哀伤一度失去反应。
大概过了三十秒，她捶地痛喊，哭得抽噎不止。
我死死摁住嘴巴，没把那句「这下哭技有十分了，可以录下来留着学习」说出来。
不知道是「发疯系统」作用，还是我多年的憋屈隐忍令我变态了，我亲手制作了妈妈的婚庆简历，交给妈妈审核。
虽然纸质版的被妈妈撕了。
但还有电子版。
我带着妈妈的婚庆简历去各种婚介所。
让他们给我妈妈介绍合适的对象。
妈妈不肯去相亲，我就请对方上门来。
数个相亲男上门的时候，我做足了二十四孝好女儿。
对着一号相亲男，我卖力介绍我妈：「韩伯伯，我妈节约持家，做得一手好菜，很贤惠的。」
对着二号相亲男，我话术不改：「燕叔叔，我妈年纪轻漂亮，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呢，还单纯善良，你别嫌弃她年纪大就好。」
对着三号相亲男，我继续卖力：「谢大爷，你年纪大我妈十五岁啊，这没关系，我妈天天对我说男人是年纪大的靠谱，女人就不该要求高不该挑剔，将就将就也没事。」
5
当我给妈妈看四五六七号相亲男，询问她给个排序的时候。
她沉默不言。
我把手机一关，翘着个二郎腿：
「那我就随便选了，不是我说妈你要求太高了，女人那么挑干嘛。」
「小宛……」
「妈你哭干嘛啊，我是你女儿，我会害你吗？」
连日来的相亲，妈妈已经身心俱疲，她又开始哭。
她越哭，我就马上给四号相亲男打电话。
她连忙抢过我手机，大声吼道：「你干嘛啊！非要逼死我才满意吗？」
闻言，我冷笑起来，面带正色。
「有趣，妈，原来你也知道这能逼死人啊。」
合着，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知道疼是吗。
妈妈哑言，愣在当场。
看看我又看看地板，一副惶然无措、受尽欺压的模样。
对此，我已经产生了极大的抵抗力，不会因为妈妈的诉苦委屈，就急吼吼割地求饶、割地赔款了。
电话还是打通。
「嘟——嘟——」
「别别别！」妈妈抢走我的手机，摁掉了电话。
我走向座机。
「小宛啊！妈错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逼你去相亲，不该那么伤你的心！妈妈错了……」
闻言，心脏酸酸麻麻地疼。
我的唇角动了动，竟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受了妈妈那么多年的欺压，我乍然得到期待已久的道歉，心中并没有升起什么快感，反而是无尽的空白。
就像是我藏在心里的小孩，终于在很久很久以后得到了她要的东西。
但迟到了，就没有意义了……
6
我暂停了妈妈的相亲活动，她也终于学会了老实。
害怕骗子渣男苏有为联系妈妈，我给她换了个手机号。
有天，房产销售联系我，说程序已经走完，让我抽空跟他去领房产证就行了。
房子！
是我心心念念的房子！
从潮湿阴冷的地下室，到不足五平米的仓库间，到无奈时睡公园被驱赶，又到合租房被猥琐男骚扰……
我受尽了波澜动荡的苦，拼了命挣钱。
就是为了买个房子，给自己一个真正的家。
由于学历太低，初入城市的我，连一份清洁工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去黑厂打工。
薪水被压了又压，为了多赚几块钱，我拼命加班，累到高烧不退，只能请假。
请了三天的假，我被扣了半个月的工资。
年幼又反抗无用的我只能离开。
周转于各类低门槛、低薪水、没出路的底层工作里。
一晃就是五年。
我终于攒够了钱，想去读高中考大学。
但，存款被妈妈拿走了。
我努力过，但我没用。
妈妈又哭又闹，拉着一群亲戚来找我教育我，我只能放弃。
但我没松懈，知道知识学历对于找工作的重要性，我开始自学高中内容，开始疯狂读书。
大概是我这股韧劲，终于被人看到，得到了个前台的工作。
薪水不高，但我喜欢在这种光明敞亮的写字楼里工作。
我也想当个白领，想拥有自己的房子。
我开始读成人本科，虽然这个学历不被国家允许，但我也很想要。
妈妈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拼了命去阻止我读书。
由此，开始了我多年的相亲生涯……
7
早上醒来的时候，眼睛肿的厉害。
昨晚哭的时间有点长了。
看看闹钟，刚好四点钟，要去做三明治，然后赶往地铁口卖给上班族。
动静大了点，妈妈被吵醒，出来嫌弃：
「小宛啊，就不能轻一点。你就非要卖这个早饭，反正也赚不到几个钱。」
她揉了揉眼睛：「隔壁小林给她妈妈买了个金镯子，还要请她爸妈出国旅行，小宛啊，你就不能再努力点，早点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我已经很努力了，从未成年就开始赚钱养活妈妈。
最近三年基本就是三份工。
卖早餐，做前台，做跑腿代送。
当我无助想辩驳时候，一股电流从我身上漫过。
我顿时睁大了眼睛：「对哦，妈妈，我有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地铁口，妈妈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躲在大树背后，不敢迈出一步。
我把她拉出来，拍拍她肩膀。
「愣着干什么，快点招呼客人啊！」
「我不，我不要，这太丢人了。小宛啊，你让妈妈回家吧好不好。早上起的太早，我还没睡够。」
我摇了摇头，把三明治塞到她手里，义正辞严道：
「妈，你要快点赚钱努力点，早点让我过上好日子。」
「我不需要你跟别的妈妈学，让我当富二代，每个月给我几千几万零花钱就行。」
妈妈傻眼，直接跳脚。
「几千，几万？我怎么赚得到？！」
我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幽幽望着她，「要不然我给妈妈你找个有钱老头？我说不定还能当富二代……」
闻言，妈妈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连忙去招呼卖三明治。
8
一个小时多点，跟往常一样卖完后，我要去上班了。
看着妈妈扶着腰，不断喊着累，不断喊着赚钱太难了。
我心道：妈妈啊，这才一天你就受不了了，但同样的日子，我可是过了一千多个啊。
同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七天。
妈妈从撒娇卖乖，到怨言沸腾，再到安静踏实。
有天，我收完早餐摊子去上班的时候，妈妈塞给我一袋牛奶跟两个包子。
我疑惑。
「小宛啊，妈看你都不吃早饭，这怎么行，当心伤了身体。」
我愣了会儿，最后伸手接下，匆忙跑去上班了。
吃这份早饭的时候，我觉得好笑。
大概妈妈就是这样，一边爱着你，一边光明正大伤害你。
下班回家，我看到门开着，担忧妈妈安危的我正准备火速闯入。
却听到这样的话。
「有为，你救救我吧，我跟女儿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她不孝啊，你带着我走吧。」
「小张啊，我有个主意……」
苏有为的话语中，赫然是讨论着房款的事。
可因为前世的事，这次我很小心地隐瞒了所有关于房子的事情。
他是怎么知道的？
9
我僵着身体疯狂想着对策，妈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那不行，小宛她太辛苦了，你不知道她天天摸黑爬做三明治卖早餐赚钱。」
「那太阳多晒啊，还要被城管赶人，她太苦了。」
「每天大清早出门，天黑了才回来，一天睡不到六个小时，累了病了也不舍得去医院看病。」
「我早上看那些上班族，一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我家小宛，衣服穿了三年都舍不得换新的。」
「她辛辛苦苦买的房子，谁都不准打主意！」
我惊呆了，这还是我熟悉中的妈妈吗？
对方居然愿意维护着我。
居然真的知道我的辛苦。
可很快，想到最后房子被夺走的下场，我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妈妈是可以爱你的，维护你的，但她也是可以伤害你的，且是狠狠伤害你的。
我爱妈妈，但我不敢给出全然相信、毫无保留的爱了。
我一脚踹开门，屋内俩人犹如受惊的鹌鹑。
看到我的瞬间，紧张到表情都失控了。
「怎么，软饭男又来骗人了？」
苏有为脸色瞬间阴沉了，哪怕如此，他也没有口爆脏话，粗鲁恶俗。
我看过去，中年男人，肩宽腰窄长腿，脚踩牛皮鞋，身穿合身西装外套，戴着个金边眼镜。
脸上常常挂着儒雅温和的笑，嗓音磁性，语速缓慢，说出的话语清晰有条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精英人士、社会中产。
这样的人，对于我跟妈妈这样处在底层、常常被人看不起的人来说，真的有莫大的吸引力。
对方身上表露出来一切美好特质，都让我们为之着迷。
只是我被现实狠狠磋磨，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但状如天真般的中年少女妈妈，是真的沉迷到无法自拔。
苏有为提了提眼睛，做出邻家长辈的样子，一副为我好般教育道：
「小宛啊，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人的撺掇，你年纪轻，听风就是雨的。」
「苏叔叔作为你的长辈不会怪你，但社会上的人可不会像我这样。」
瞧，多会骗人。
自己做错事分毫不认。
苏有为以长辈身份自居往我身上甩锅，最后还能捡个「好心长辈」的名头。
这种老油条太难对付了，对方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我要是硬怼恰好中了对方的圈套，我也不可能服软让自己憋屈。
只能这样了。
10
我笑：「我觉得自己没说错，苏叔叔也觉得自己说得对，那不如我们就好好讨论讨论，让网友来评价评价。」
我佯装打开某软件的直播页面，大声说道：
「大家好啊，有件事我想问问大家……」
「别别别，你这是干什么！」
苏有为连忙夺过我的手机，脸上慌得明显。
我手机对准他，狠狠拍，对方吓得匆忙捂住脸，夺路而逃。
一看就是心虚，连留下来争辩的胆子都没有，废物一个！
我看向妈妈，她边跺脚边哭，撒娇一般开口：
「小宛，你这是干嘛啊。」
我直接走到房间里面，拿出房产本丢给她，开口：
「你不是要这个吗？拿去。」
妈妈拿着房本露出兴奋，不断赞叹：
「我女儿就是厉害啊，居然真的自己买了房，说出去那隔壁林阿姨还不羡慕死我。」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开口：「你个女孩子家，藏不住钱，还是把房本放妈这里，妈替你藏着。」
我直接进门去收拾行李，拿着行李箱就往外面走。
「小宛，你要干嘛啊，你要去哪，去几天？」
我开口道：「我这几年省吃俭用，所有赚到的钱都在这里了，都给你，足够你养老用了。」
「我打算换个城市生活，学个语言，拿到签证后就出国。」
妈妈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匆忙要把房子还给我，一手不敢再沾。
我把房子塞到她手上，开口：
「你还是拿着吧，算是我最后一点孝心。我真的累了。」
「妈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我吧。」
妈妈愣在原地，哀戚哭了起来。
这次不是伪装不是刺激，而是真正的无奈与无助。
她像个小孩，做错了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靠哭来换取怜惜。
试图糊弄过去自己的错误。
而我已经不是那个无条件哄着她的大人了。
我觉得好累，累到了极致。
妈妈至少还能在面上哭，可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来，不用系统，我早就已经疯了。
11
我辞了前台的工作。
因为这份时间最长、收入最低、我最喜欢的工作，它的性价比是最差的。
我用身上的钱在宾馆要了个月租房，开始了全力投入学习的日子。
妈妈生我养我，我没办法对她怎么样。
但苏有为，我不可能放过。
我注册了个账号，开始把苏有为这个中年软饭男的事迹说出。
一个打扮得光鲜亮丽、却没房没车的男人，却专门挑中年妇女当饭票，哄对方抵押女儿房产换钱的事，在网上引发了广泛的讨论。
网友们服了。
【真不要脸，老不知耻。】
【这个年纪还在花女人钱，这是骗了多少女人。】
【哇，骗房骗车，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骗两苹果肾了。】
【……】
在我有意识引导下，网友们找到了苏有为的行踪。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有更多的受害者或潜在受害者曝出了自己的经历。
一个港风打扮的胖胖伯母哭着说：「那渣男苏有为，骗了我多少钱啊，我女儿儿子都不要我了，他拿了钱倒是跑得快。」
一个清洁工扮相的阿姨怒骂：「就是这个畜生啊，哄我去赌博，输光了家里的车子房子，我儿子跳楼啊，差点命都没了，这畜生不得好死。」
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愤怒说道：「这人我知道，我妈的广场舞伙伴，难怪长得那么好还对我妈嘘寒问暖，原来是个骗子，感谢博主，已经避雷了。」
我搜集了这些视频素材，整理了一下。
发给了当地公众号跟自媒体博主。
12
某天，我路过小区的时候，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拿着铲子跟水桶。
我觉得对方有点眼熟，跟了上去。
看到广告栏上贴满了苏有为的照片和事迹。
有些照片上，甚至被人泼了红油漆。
那男人左右看了看，跟做贼一样，确定周围没有人，快速去铲掉照片。
我大吼一声：「干嘛呢！」
对方抱头蹲地，慌乱大喊：「认错人了，你们认错人了。」
我点头，的确是苏有为没错。
伸手直接拿掉他的帽子，扯掉他的口罩。
看着他鼻青脸肿，头发斑秃，还有几块才结痂的模样。
苏有为压根不敢抬头，只能喊：
「别打我了，别打我了，我没钱了，我真的没钱了。」
真的是又怂又没用。
看来他这段时间的确是不好过，但那些被他骗到的那些人，又犯了什么错。
凭什么落得个儿女背弃、儿子自杀、终生自责内疚的下场呢。
我拿出手机，继续拍摄录像。
手机录像带来的威力，远超我的想象。
苏有为哪怕看清了我，认出我是始作俑者，也不敢留下来跟我对抗。
而是快速抱头逃遁，速度比谁都快。
我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高兴。
接下来的日子，渐渐安稳了起来。
我一直觉得奇怪，苏有为骗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没被警方拘留审查。
难道没人报警吗？
我把心思扑在了学习上，妈妈来闹过来求过我。
我冷着，没那个精力回应她了。
她大概是真的意识到要失去我这个女儿了，也没时间围着苏有为转。
开始为我准备一日三餐，一次不落送到餐馆。
「小宛啊，你要注意吃饭，别光顾着学习。」
有天，我看到她身上清洁工模样的衣服。
「小宛啊，你放心，妈妈已经找到工作了，到时候赚来了钱，通通给你。」
又过段时间，亲戚们闹上门来。
原来是他们来探望妈妈，发现我住在宾馆，而妈妈因为忙碌而高烧住院了。
亲戚们指责我没良心、不孝顺、白眼狼……
我去医院时，看到妈妈在亲戚的安慰下哭泣，她听到亲戚们要去收拾我，不断阻拦。
「别，别去，小宛是个好的啊，是我这个当妈的太过分了。」
「以前小宛累到发烧，她想去医院，我跟她说看病贵，让她吃药熬过去就算了。」
「是我没用啊，这才干了半个月的活，就累病了，是我没用啊，跟小宛没关系。」
我在病房外看着妈妈，她吃了我经历的小部分苦，倒是能够感同身受了。
我敲了敲门，拿着水果跟营养品进来。
妈妈看到我，含着泪露出巨大的笑容。
我走近，放下水果，关心了句：「身体怎么样了。」
面对我的关心，妈妈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大概对她来说，女儿主动来探望她，这就是亲近她的意思。
「妈啊，妈没事，小宛你吃饭了吗？妈这里还有些吃的，这个糕点是你大姨拿来的。」
「还有这个水果，说是进口的，你小叔拿来的。还有这个……妈都没吃，都留着给你吃。」
13
好熟悉的话语，我仿佛想到了小时候。
那个夏日炎炎的午后，我看着从田地里回来的妈妈，我丢下作业，兴冲冲迈着两条小腿跑向她。
看着妈妈一身的泥泞污渍却对我笑的高兴。
她明明满脸大汗，一张脸被晒得通红，可见是累惨了，却浑然不在意。
她见到年幼的我从篮子里拿出一块被妥善保管的西瓜。
「小宛啊，学习累了吧，过来吃西瓜。」
「妈，我不吃，你吃。」
「妈妈啊，不爱吃西瓜，还是小宛吃。」
年幼的我不懂事，真的以为妈妈不爱吃西瓜，不爱穿新衣服，就无知地享受着她的保护与偏爱。
如果，时间停在那一刻该多好。
回到宾馆一点，我直接关机。
杜绝了那些不明真相、多管闲事的亲戚们，丢开一切，躺在床上。
学习的时间到了，我本该继续学习。
可不知怎么的，看到妈妈那副在病床上哀戚虚弱的样子，我竟是连半点都学不进去。
一声叹气，把学习教材放到一边。
埋头睡觉。
有天，妈妈匆忙给我打电话。
「小宛啊，你是不是把房产证给拿走了。」
「没有啊。」我从床上坐起。
「家里遭贼了啊，什么衣服杂物，被翻得到处都是，钱没了，你给我买的黄金戒指项链也没了，最要紧的是，房产证没了啊！」
我没敢耽搁，快速回到家里，家里堆满了杂物，极为狼狈。
但……没有妈妈的人影。
我妈呢？！
陡然间，心脏跳得飞快，我捂住了心脏口，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跑出门，听到有人喊：「有人要自杀了！」
「在天台啊，诶呦，死人了这房价可就要跌了啊。」
「不能让她死啊，快报警，快去救人啊。」
我闯入人群，短短几米路，我双腿发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好心的叔伯把我扶起来，我抓紧问：「谁自杀啊！自杀的人在哪？在哪？」
14
叔伯是邻居，大概是认出了我跟我妈的关系，快速给我引路。
但我没出息，膝盖酸软得不行，竟是连路都不会走。
叔伯跟旁边的阿姨，一左一右把我夹起，快速跑向了天台。
看到妈妈生无可恋地坐在边缘，只要她再往前一点点，就能坠下高楼，粉身碎骨。
「妈……我来了，我是小宛啊，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闻言，妈妈转过了头，嘴角勾起，挤出个笑容，但很失败。
「小宛啊，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学习吗？快回去吧，好好准备出国签证，以后别回来了。回去吧，快回去吧。」
见此，泪水迅速涌出眼眶，模糊了我的视线。
「妈，我不学了，我不出国了，你别吓我好不好，快回来。」
当我要靠近的时候，妈妈突然尖叫出声。
「别过来！」
我被吓得停住了脚步，不敢再靠近半分。
妈妈扶着地面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天台边缘，一半的脚悬在半空。
「小宛啊，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妈妈，没让你读大学，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好日子过得多了，我都忘了赚钱有多难有多苦。」
「小宛啊，妈没本事，不能给你帮忙就算了，还给你拖后腿，把那些恶心男人塞给你。你做三份工已经很苦很累了，我还变着法给你添堵，妈对不起你啊。」
「不过以后就不会了，小宛，你就原谅妈吧。妈妈把你房子搞丢了，把你的房子搞丢了啊！」
说着，她的脸上露出愧疚痛苦的样子，转头了头，身体也慢慢旋转。
我大喊：「房产证是假的！是假的！」
有了一次被骗的经历，我早就在银行租了个柜子，家里放着的房产证是假的。
没有收拾完苏有为之前，我不会重复错误。
我看着妈妈脸上露出的庆幸与怀疑，我再次重复说道：
「是假的，妈妈你太好骗了，苏有为诡计多端，我不相信他，所以我就做了个假证。」
我在她的背后看到了消防员，对方给我做了个手势。
我点点头，继续用话语引导着她的注意力。
说着说着，开始说起了真心话，把这些年来所有憋着的话说了个彻底。
听着我的话，消防员露出冷汗。
他大概觉得让我吸引妈妈的注意力是一件错事。
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全然顺着本能行动。
理智意识都要飞到九天外的时候。
妈妈火速对我冲了过来，我尚反应不过来。
就看到我被推倒在地上，而妈妈对上个戴着口罩帽子的高大男人。
恍惚间，我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刺入了妈妈脆弱的身躯。
「妈——」
15
看到苏有为被判刑后，我跟妈妈齐齐松了口气。
从法院出来，我跟她同时开口。
「打车吧，你身体还没养好。」
「小宛你怕热，打车吧。」
我俩相视一笑。
回想那天，天台上，中刀虚弱的妈妈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小宛啊，你不要管妈妈了，你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要幸福啊，我的宝贝女儿，你一定要幸福啊。」
坐在手术室外的苦苦等待跟煎熬，到得知生还的消息那一刻的放松，我才真正知道了自己跟妈妈之间的关系。
彼此依偎，但也是独自不同的个体。
我还是想读书念大学，这一次，出院后的妈妈大力支持。
学习的压力很大，多年教育的缺失，我学得很艰难。
这一次，妈妈没再说什么扫兴的话，也没阻拦我, 而是保持安静, 默默做好后勤。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营养膳食, 短短几个月内我胖了十五斤。
她养好身体后，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 竟然偷偷出去打工赚钱, 我有拦过她。
她却说：「我没办法让小宛你变成富二代，但我想尽量多给你攒点钱。」
「你要是想出国也没关系，记得偶尔回来看看妈妈就好。」
闻言, 我笑出声，觉得这样会体贴人会思考的妈妈很可爱，我很喜欢。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我跟妈妈齐齐欢呼。
我考上了个二本, 我能去读大学了！
番外
女儿和我决裂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像天塌了一样。
女儿是我和初恋男友生的。
定婚那天，他开车去单位，在盘山公路上遇到了两个亡命之徒。
那两人假装被撞哄骗他开门。
之后用匕首将他一刀致命。
男友死后, 我父母以死相逼让我去打胎。
可我不愿，这是他留在这个世间最后一丝念想了啊。
在偷听到我妈打算强迫带我去打胎之后，我连夜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是二十几年。
女儿是我一手带大的，顶着未婚有孕的身份一路走过来，个中辛酸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依稀记得。
那天, 读初中的女儿居然说要考大学。
将来要跟邻居姐姐一样出国留学，将来要赚大钱来孝敬我……
可是，邻居小齐的女儿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啊。
小齐车祸去世, 因为疫情管控, 她女儿连丧礼都没参加。
当晚我失眠了一夜, 决定不让女儿读高中了。
如果读书的终点是她离开我，那我宁愿选择不让她读这个书。
我是不会让女儿离开我的。
在大哭了好几场后, 我决定和苏有为分手了。
我是渴望爱情。
但这不代表我要失去我的女儿。
我决定把房产证还给女儿。
可却怎么都找不到，我分明放在保险箱里的啊！
电光火石间, 我像想到了什么一样, 拿出手机咬牙切齿的给苏有为发信息：
「是不是你把我房产证拿走了？？」
苏有为很快回过来, 语气讽刺：「你女儿害我身败名裂，我卖她一套房子作为补偿，不过分吧？」
我气急攻心：「你敢！」
苏有为没再回我。
电话打过去也是拉黑状态。
我想去找他，可出了门, 我才发觉，除了知道他是卖房子的，其他的我竟一无所知。
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他。
绝望之际，我走上了顶楼。
女儿的房子被我弄丢了，她不会原谅我了。
除了死，我想不到其他办法让她原谅我。
但我没想到女儿会来。
听到她声泪俱下的控诉我这些年的恋爱脑。
我心脏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 让我无法呼吸。
当看到苏有为拿着刀朝我女儿刺过来时, 我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念头。
不要伤害我女儿！
匕首刺穿过我的身体，我竟然没感觉到疼。
那一瞬间，前世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重现。
看着女儿被我一步步逼死, 我心如刀绞。
在冲天的悔恨中，我醒了过来。
往后余生，我要竭尽全力弥补我的女儿。
（全文完）
作者署名：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