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竹马参加校园恐怖综艺。
然而，青州大学上万学生离奇失踪，竹马也不知所踪。
女主播开直播探秘。
我一眼看穿，直播间的观众都不是人。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1
从幻境中出来，我收到竹马方云舒的五条短信：
【姐姐，救我。】
【我们学校被封了。】
【我躲在衣柜里。】
【他们进来宿舍了。】
【他们看到我了！】
我心急如焚，不知道他遭遇什么危险，又不敢直接拨回去，只好回几条消息询问。
结果他没回复。
我赶忙上网查，发现青州大学果然被封了。
新闻说是校内出现特殊传染病例，正在做全校筛查。
如果真是这样，方云舒不该是这样的消息。
我一筹莫展，打算先赶去青州大学时，竟有一个陌生微信联系我：【莫小姐，有兴趣参加恐怖综艺吗？】
我看着黑漆漆的头像，皱皱眉。
我的微信好友很少，没记得加过她啊？
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地点在青州大学。】
【你们能进去？】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可以。】
【好。】
我签下她发来的线上合同，当天下午便有一辆车到达我的楼下。
司机一身利落的黑西装，戴着墨镜，表情和动作都一板一眼，像机器人一样。
我打趣道：「大姐，演黑客帝国呢？」
大姐没搭理我。
从上车到下车，我们没说过一句话。
我畅通无阻地通过校门口的防护关卡。
要知道，我在路上问过苏望昭，她说青州大学的问题是机密，她妈妈拒绝告诉她。
这节目，有点能量的。
我下车后，司机递给我一张任务卡：在第二天太阳出来之前，活下去。
什么意思？还会死不成？
我抬眼，司机却消失了。
校门紧闭，连带校门口也空空荡荡，好似我来时看到的将校门围得水泄不通的军人是假的。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一踏进学校，便被密切关注，弹幕满满当当：
【她来了她来了！】
【她看上去很普通，是怎么对付得了梦魇的？】
【你们想看她什么死法，五马分尸还是撕裂之刑？】
【当然是死得越惨越好，哈哈哈，我喜欢听到他们的惨叫声！】
2
我去过方云舒的宿舍，对那段路轻车熟路。
往日热闹的校园此刻安静得出奇。
教室、高耸树木、林间小道，处处笼罩在灰蒙蒙中。
我心生出不好的预感，然而当务之急是找到方云舒。
不知道什么情况时，保持原状最安全，连安静也是。
我轻手轻脚地穿过小道，进入宿舍楼区域，竭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宿舍一楼有舍管阿姨的办公窗口，几乎二十四小时有阿姨轮班，这时候却没人。
我从窗口望进去，凌乱的被褥，桌子上吃到一半的麻辣烫，像是阿姨吃午饭时被突然叫走，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一楼也有两排宿舍，我依次推门而入。
宿舍桌子东倒西歪，还有一个宿舍正用投影仪放鬼片。
我进来时，诡异微笑的女人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嘴皮子跟唱 Rap 似的动得很快。
说的是我听不懂的话。
我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方云舒不会出什么事吧？
【快上去吧，上面有惊喜！】
【吓死了吧？哈哈哈，你们看她的脸，好苍白！】
3
以防有意外，我没选择电梯，而是走楼梯上四楼。
「哒哒哒……」
楼道里没人，我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
站上四楼，我突然听到「怦」的一声，像有人踢到什么，随之一个红色的水桶慢悠悠滚到我面前。
楼道尽头一闪而过一道黑影。
「有人吗？」
我追赶过去，水房一览无余，没人。
我只好放弃，转而站到 404 的门口，这是方云舒的宿舍。
宿舍门虚掩，我轻轻一推便开了，里面空无一人，我冲到柜子前。
柜门被暴力破坏过，里头的棉被有人压过的痕迹。
我不敢深思。
此时，一滴水滴到我的脸上，冰凉入骨。
我用手指一抹，才发现哪里是水，分明是血，殷红刺眼。
我僵硬地抬头——
头顶的风扇绑着一具赤裸的尸体，衣服和皮都被剥下，面部也血肉模糊，看不清楚长相。
他口中含着一团白色的纸条，纸条上绑着一根白色的细线，我一扯，纸条掉下来。
我打开沾着血迹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我在你后面。
我头皮发麻，竟听到身后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嘶哑难听的声音：「好暖和啊。」
「皮，好暖和。」
【我已经做好听到女人尖叫声的准备了。】
【我的 ASMR 就是他们被吓得尿失禁时惊恐的叫声。】
【弱小、惊慌、无措！】
4
我慢悠悠地扭过头，手上做好了准备。
此时却有几个人闯进来，他们大喊：「这里有人！」
我后背的凉意散去，连头顶上剥了皮、血淋淋的尸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只剩下一顶风扇晃啊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宿舍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我手里的纸条明明白白告诉我：刚才不是幻觉。
从敞开的大门进来三女一男。
为首的是一个持手机直播的年轻女人，她兴致勃勃地用手机扫过全场：「这里也没人诶，该不会整所学校真的只有我们吧？好刺激！」
「感兴趣的兄弟姐妹们记得点点右上角加个关注，加个关注不迷路哈。」
镜头晃到我面前，她非常自来熟地搂住我的脖子：「这位应该是我们新加入的同伴，是个美女姐姐哦，你好，我是张丽丽。」
我对镜头很熟悉，没有闪躲，扫了一眼弹幕：
【尊嘟很漂亮诶！】
【笑死，怎么看个主播都能撞见莫大师，不会又真有鬼吧？】
【神棍来啦，这次又打算演什么？】
【好可惜啊，刚才差点把她吓死了。】
【别担心，待会还有的玩呢。】
我上过不少综艺，有人认识我很正常。
不过有几条弹幕非常奇怪，他们好像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刷我的名字，张丽丽有些不高兴了，不再把镜头转向我，翻了个白眼嘟囔：「莫茯苓是谁？不认识。」
「这是我的直播间，讨论别人的请出去好吗？」
陈星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高马尾女生，狂热的探险爱好者，一看就经验丰富。
她慢条斯理地说：「天黑了，我们还是别在这里逗留，先回教室吧。」
她担心我不懂，跟我解释：「那间教室放着一点吃的，而且全校的灯都打不开，就那间教室的灯亮着，估计是类似安全屋之类的东西。」
天越来越黑。
月光黯淡，星星稀疏，再晚一点怕是路都看不清楚。
我们决定先过去安全屋——
4001 教室。
5
我下楼时，后面有人推我一下。
好在我底盘够稳，安然无恙，到楼下我才抓住我身后人。
我身后只有一个人，当红小生，沈波。
我听说过他，不过是上网冲浪时看过他的耍大牌事迹。
比如，半夜让助理从楼下酒店上来给他送水果。
再比如，开三四千的工资让助理给他刷鞋洗内裤，稍有不舍便发六十秒语音三百六十度地打击助理。
助理上网发声，他反手告助理侵犯名誉权，索赔十几万。
不过，因为有一批死忠粉追着捧着，加上家里有点资本，他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我：「你为什么推我？」
沈波抽回手：「你有什么证据？」
我手有些痒，不知道该不该用他的大脸盘子止痒。
他表情阴郁：「导演明明答应过只有我一个流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流量？
真新鲜，第一次听说。
「你不会跟导演睡了吧？为了上一个综艺？你们女的净喜欢刷这些手段。」
我啧啧称奇：「对，不睡怎么生的你？小鳖孙。」
「嘴巴放干净点！」
张丽丽已经暗暗调转镜头，试图用我们的矛盾为她的热度添砖加瓦。
沈波面对快怼到脸上的镜头，也有几分收敛，只低声放狠话：「别想抢我风头！」
他越过我走到前面，我看准时机，往他腿窝踹一脚，沈波差点跪在地上。
他黑着脸喘粗气：「你找死啊？」
我含笑看他：「你有证据吗？」
「你们别吵了，快点！」其他人催促，我甩开他往前跑。
嘿嘿，爽。
6
我们到 4001 很晚了。
大家都饿了，拿零食裹腹。
陈星发牢骚：「导演不是说很刺激吗？刺激在哪？就在这光坐着，也没个任务卡啥的？就说什么活到第二天太阳出来。」
「好无聊，我想提前结束了！」
她很烦躁，四处找摄像头。
一个一直沉默的绿裙女人突然说话：「快十二点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沉了沉。
陈星不解：「十二点怎么了？」
绿裙女人喃喃道：「不知道，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话音刚落，教室的灯瞬间暗了，同时暗下去的还有手机屏幕。
我的手机跟熄火一样，怎么按都没反应。
我问：「你们的手机能打开吗？」
张丽丽颤颤地说：「打不开啊，都没动静，我刚刚明明还在直播呢！」
「我的也打不开！」
教室很暗，外面也没有一点光亮。
我这才注意，偌大的天幕，没有一颗星星，月亮仅仅露出一点，似乎泛着一点红。
红月当头，不是好征兆。
慌乱中，教室里响起「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僵住。
张丽丽带着哭腔地说：「你们在哪啊？吱个声，我们靠近一点。」
我：「我在这。」
几人陆续发声，我们循着声音围成一个圆，张丽丽崩溃道：「我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你们别搞恶作剧！」
陈星突然说：「我们有五个人，不过好像有一个人一直没说话。」
我灵光一闪：「沈波。」
恰好，教室的灯亮起来，张丽丽看清楚了脚边的东西。
她跟瞪着眼睛的头对上视线。
沈波的另半边身子也倒下来，血喷了张丽丽一脸。
「啊！」
尖叫声响彻空荡的大学校园。
7
所有人都被这一惨状惊呆。
张丽丽更是直接腿一软，倒在陈星身上，不过她相当敬业。
明明害怕得腿都在发抖，她还是坚持把镜头对准沈波，哭哭唧唧地说：「有人死了，有人死了，快报警啊！」
陈星脸色苍白：「这节目在搞什么？弄出人命了！」
我摇摇手机：「打不出去。」
一点拨通，手机瞬间黑屏。
而且还没了信号，短信都发不出去。
陈星脸有些白：「我的也是，而且没信号了。」
张丽丽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没信号，她满脸惊骇：「我直播哪来的信号？」
没人能回答。
她的脸色忽变，用怀疑的眼神看我：「他们说沈波是你杀的。」
【主播快跑吧，人是这个女的杀的！】
【沈波刚跟她吵完架就死了，不是她杀的谁信？】
【我亲眼看到，她用包里的剑砍了沈波的头！】
弹幕的观众一个个说得有声有色，仿佛亲眼所见。
我淡淡道：「我不杀人。」
陈星警惕地看着我，分析：「我们几人是一起进的青州大学，就你单独进来。」
「你又上过几部恐怖综艺，可能你跟这个综艺的变态导演有关系呢？」
张丽丽一下子聪明起来，她激动道：「这肯定是你们自导自演用来吸流量的！那个导演是变态，你也是，明天出去我们肯定会报警的！」
她们三人站在我对面，陈星歉意道：「对不起，我们只能这么想，所以莫茯苓，你出去吧。」
我看向沉默的林思云，笑笑：「林老师，你忘记了吗？我上过你的高数课，我坐方云舒旁边。」
8
「我那时候一直在睡觉，你叫我起来上台解题，是方云舒上去帮我做的。」
那时候，方云舒刚上大学，我妈前一天晚上给我送补汤，让我顺便送一半给他。
由于优异的长相和成绩，方云舒在班里是名人。
坐姿挺拔的大帅哥旁边，有个睡得昏天暗地，脸全程看不清的女生，确实很显眼。
林思云打趣他：「女朋友？」
方云舒的脸比猴子屁股还红，没回答，而是站起来说：「她不是我们班的，我可以帮她做吗？」
林思云没有为难，点他上去。
他很快解决，回到座位后摸摸我的头，无奈道：「你昨晚去做贼了？」
我根本不想搭理他，谁上早八不困？
为了逃过早八课，我上大学时选课专门挑的下午，八百多年这么早上过课。
而且还是高数！我最讨厌的高数！
回到现在，林思云盯着我，恍然大悟：「是你啊，我想起来了。」
9
我跟林思云有这层关系，自然比其他两人更亲近。
林思云温柔地说：「沈波的事大家都不想的，我们也没证据表明沈波的死跟茯苓有关系，不是吗？」
二比二，明面上看谁都不占优势。
陈星说：「也是，想一下刚才谁离沈波最近吧？」
我盘着手：「不可能是我。」
我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米远，这就是姐对讨厌的人的态度。
陈星看向张丽丽，是她踢到沈波的头。
张丽丽慌乱道：「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一直拿着手机直播，怎么可能杀人？」
陈星想到什么，「谁都没信号，你是怎么直播的？」
张丽丽：「我不知道啊，我关不掉直播软件了！」
她也舍不得关。
现在观看直播的人数已经冲到两百多万，但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观众说要报警。
陈星抢过手机，果真怎么都关不掉直播，弹幕在嘲笑她的多此一举：
【没用的，哈哈。】
【我们怎么可能错过好戏？】
她气得将手机砸在地上，张丽丽尖叫一声，然而手机安然无恙。
在沉寂中，我们迎来又一次黑暗。
陈星声音沙哑：「我要出去。」
张丽丽捡起手机，冲到门口，将门拍得哐哐作响，绝望道：「门打不开！」
越慌，死得越快。
我冷静道：「别哭了，我们尽量靠近一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们背靠背，围成一个小圆。
这时候——
「怦！」
门被一股邪风吹倒，差点砸到张丽丽，我们被这风吹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以出去了！」张丽丽欣喜若狂，正要冲出去，却定在门口，「这是，什么？」
空空荡荡的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边。
「轰！」
平地生惊雷。
刺目的雷光照亮走廊，我们也看清楚人群的真面目。
这哪是人？
他们瞳孔泛白，面色亦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唯有唇红得刺目，像用血画上去。
四肢扭曲地朝门口走来。
张丽丽身体一抽一抽，好似随时晕过去：「鬼！」
陈星骂街：「操，什么狗综艺！」
我的心揪起来，为缓和气氛，我开了个玩笑：「不是说想刺激吗？这个够刺激吧？」
陈星显然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她牙齿打颤：「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不了。」我从包里拿出桃木剑。
10
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的天阴体。
自小见过的鬼比人都多，但这么大规模的鬼潮也少见。
好在我姥姥是道观观主，我跟在她身边几十年，耳濡目染之下，驱鬼祛邪会不少。
这把桃木剑名为肃邪剑，意味肃清邪祟。
一直供在道观里，我姥姥送给了我。
正好在这时派上用场！
11
我：「把门推起来，堵一下。」
陈星不解：「什么？」
「快点。」
我掏出黄符，用肃邪剑割破手指，在黄符上画起来。
陈星：「你会捉鬼？」
林思云率先行动，艰难地扶住门，勉强将门扶起来。
陈星也连忙顶上去，一把将门合上，挡住外面的鬼潮。
张丽丽不敢靠近。
鬼潮已经到门前，门被推得摇摇欲坠，陈星惊恐道：「我们挡不住。」
我低声道：「灯需要一分多钟才会亮起，张丽丽，你要是继续站着什么都不干，我们会一起死在这里。」
张丽丽一听这话，咬咬牙丢下手机，跑上去。
然而，三个人的力气对于鬼潮来说，杯水车薪。
「啊！」
「救命！」
门被推倒，三人飞奔到我身后。
好在这时我画好了符咒。
我左手捏符咒，右手挥舞肃邪剑，中气十足地念道：「玄武大帝在眼前，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
念完最后一个字，我丢出符咒，抛出肃邪剑。
肃邪剑串着符咒射进门框，那一刻金光四起，突破门框的鬼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再不敢靠近。
金光愈发暗淡，我屏息盯着，心里在倒数。
最后一刻，符咒化为灰烬，灯也亮了，走廊恢复平静。
张丽丽的手机亮了，是直播界面：
【这都给她们逃过了？那个女人不会是开挂了吧？】
【我都做好准备拍卖莫茯苓的皮了，卷着辣椒肯定好吃。】
【那我买她的头，我家里正好缺一个摆件。】
【没想到她还有点本事，不过也就这点了，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12
张丽丽瘫倒在地：「过去了？」
棕色的门印着一个又一个血手印，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她们再傻也意识到了，这不是玩笑，真的有人想置她们于死地。
我大汗淋漓，还不等恢复力气，几张海报飘进来。
我抓住一张，上面赫然画着我和方云舒。
海报用极其鲜艳的笔触，画出我一脸惊喜地看着委屈的方云舒。
后面画了是一张简陋的地图，画着旗帜的地方，写着「终点」两字。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得过去。
其他人也拿到海报，海报上的张丽丽拿着手机，身后是摇旗呐喊的人群，陈星则是眼睛发光地穿梭在阴暗的走廊。
看来，这张海报画着我们此行的目的。
我为方云舒，张丽丽为人气，陈星则是单纯的冒险。
我：「我得走了。」
在我抬头想收回肃邪剑时，我发现插在门框上的肃邪剑竟然消失了。
我却没有一点察觉。
我的心沉到谷底，而安全屋再次暗下。
张丽丽大叫：「怎么又黑了？」
这次间隔的时间比上次短了许多。
墙壁渗出鲜血，在地面汇成小溪，而门外再次出现鬼潮，他们嘶吼着，朝教室走来。
我手里，没有了肃邪剑。
13
张丽丽扑到我面前，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莫姐，快想想办法吧！」
我想到隐身符。
不过，我能隐身直接过去，她们身体受不了这么重的阴气，怕不到一半便被冻死了。
我很快想到一个办法，我右手划过所有人鼻前，将她们的气息收进一张符里。
对陈星说：「这有我们所有人的气息，你是不是攀岩过？」
陈星茫然，但点头：「嗯嗯。」
我指了指外头：「你贴上隐身符，从墙上爬到对面，用这个把他们引走。」
陈星表情呆滞，用食指直指自己：「我，引鬼？」
她这表情，跟被九头虫指使去除掉唐僧师徒的奔波灞，如出一辙。
好像，是有点为难人了？
14
「我去。」
我甩出四张隐身符，默念：「藏身藏身真藏身，藏在真武大将军，左手掌三魂，右手掌七魄，藏到何处去，藏在波罗海底存，隐！」
她们抓着隐身符，茫然自失。
陈星：「怎么了？」
「抓着符，只要不说话，鬼发现不了你们。不过鬼潮阴气重，你们分分钟被冻死，千万躲好。」我朝陈星伸手，「借把小刀。」
陈星从包里掏出军用小刀，嘀咕：「你怎么知道我有？」
「姐料事如神。」我拽拽地应付一句，舒展筋骨，「我去对面把鬼引开，你们看着情况冲出来。符咒释放气息只有一分钟，找准时机，别拖延。」
我抓住头顶门框，一个跳跃，越过为首的几只鬼。
脚撑在墙上，一用力，小刀便如插入豆腐，轻轻松松插进墙壁。
我像一只蜘蛛在墙上攀爬，其间差点被鬼碰到腿，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我跳到对面，将符咒贴到墙上，掐掉一角，四人的气息散发出来。
进入教室的鬼被引出来。
门口顿时出现一片空地，陈星第一个冲过去，林思云紧随其后。
张丽丽明明怕得要死，半路又惦记起她的直播，对着鬼潮猛拍。
眼看符咒里最后一丝气息也要消散，我忍不住出声：「张丽丽，你干什么？」
晚了。
符咒失效，落在最后的鬼反应过来走过头，一回头，刚好撞上张丽丽。
阴气冻得张丽丽动弹不得，她的手被抓住。
「救命，救命！」她出声，隐身符破了。
我心里烦躁得很，到底见不得人被鬼杀死在面前，迅速过去：「吾掌如剑，断！」
鬼手掉落，张丽丽成功解放，我拽着她，大喊一声：「跑！」
我们头也不回地跑离，我的目标很明确——
地图上的终点。
半道没什么东西追上来，我瞥了一眼张丽丽，发泄火气：「想死别带上我。」
「对不起对不起！」张丽丽这下子什么脾气都没了，对我一个劲哈腰，「莫姐，谢谢你救了我，我以后肯定听话！」
此时，她的手机再次亮屏：
【没死好可惜啊！】
【杀了莫茯苓，我没开玩笑，她破坏了一出好戏！】
【气死我了，莫茯苓该死！】
我看向弹幕，那一秒，左上角的观看人数从几百猛地跳到三百万。
「你这直播间，不对劲。」
【呵，她发现了。】
【杀杀杀！】
张丽丽唯我马首是瞻，手忙脚乱：「要关掉吗？哎呀，关不掉。」
她都快急哭了，我嗤笑：「不用，他们爱看就看。」
15
五号楼的一间教室亮了，如黑夜中的莹莹烛光。
陈星喜道：「这应该是新的安全屋，我们快过去吧！」
我打开地图，比对路线：「你们去吧，我有事。」
陈星：「你去哪？」
「找人。」
张丽丽：「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又不是没断奶的婴儿，谁都有选择的权利。
张丽丽一咬牙，跟在我屁股后头：「姐，我跟着你吧！」
陈星和林思云看眼安全屋，又看眼我，果断跟上来。
我顺着地图，穿过教学楼、废弃泳池，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我用刀子轻而易举撬开锁链，推开铁门后，沿着一条小路，穿过树林，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乱葬岗。
这里，正是画着旗帜的终点。
然而，这里一坟连着一坟，并没有方云舒的踪迹。
手机的灯光打过去，有的立着墓碑，有的连墓碑都没、单单一个小坟包，有的甚至连坟包都没有，骨头散落在各个地方。
风吹过，周边的树林响起不知名的鸟叫声，在深夜瘆人至极。
林思云倒吸一口凉气：「学校后面还有这种地方？」
转瞬，她想到什么，幽幽道：「我想起来了，我刚来学校那会，有学生跟我八卦。」
「很久以前这里是乱葬岗，早夭的小孩，客死异乡没人收尸的可怜人，犯了奸淫罪被丈夫和族人处以凌迟或石刑的妇女等，这些人不能进入祖坟，尸体会被丢在这。」
「住废弃泳池附近宿舍的学生经常能在半夜听到哭声，我以为是编造，没承想是真的。」
我心底涌现不祥的预感，抬头看天边消失的月亮，拿出八卦罗盘，一股寒气从头浇到脚：「坟场加天狗食月，阴气聚集。待到天狗吐月，阴气最盛。这里又是聚阴面，那时，阴气会重上百倍。」
「这里不知道多少具尸体，多少个阴魂，阴气入侵，上百个厉鬼一同出世，不是我能对付的！」
这时，被吞噬的月亮隐隐有重现之势。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准备突破土地的禁锢，重现人世。
陈星听得云里雾里，也知道大事不好：「那怎么办？」
张丽丽欲哭无泪：「莫姐，我们回去吧！」
「没用，学校正对的就是聚阴口。」我拿着罗盘左右走了几步，眼睛大亮，高声道，「阴阳相斥，若正为阴，则负为阳，往背面跑！」
我的眼前忽然刮起一阵风，带着厚重的沙子。
沙子迷了我的眼睛，我下意识伸手去挡，沙尘中传来张丽丽的哭喊声：「莫姐，救我！」
我放下手，看到张丽丽被一头人头蛇身的怪物卷到半空。
蛇身上，那张温柔的脸庞此刻那般狰狞邪恶：「想跑，晚了！」
16
我惊讶不已：「林思云！」
陈星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是什么？」
我科普：「蛇精，通一点人性的蛇吃了半死不死的人肉，长期生活在阴气重的地方，长年累月之下容易形成精怪。」
陈星嘴巴张了张，然后表情复杂地说：「谢谢你的科普。」
张丽丽哭得越来越大声：「莫姐，姑奶奶，科普先放一边，能不能先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为火参加这种鬼玩意了！」
「哈哈哈！」蛇精越发得意，疯狂摇摆婀娜的身姿，张丽丽被她摇得吐了出来。
好在我躲得及时，不然肯定得体验一把「屎到临头」。
林思云的竖瞳泛着寒光，居高临下地说：「陪你们玩一晚上，这下能让你们死明白了。」
我：「沈波是你杀的？」
「谁让他离我这么近，运气不好，被我挑中了。」
「我的剑呢，也是你偷的？」
她傲娇地点头：「嗯哼。」
我咬牙切齿：「你真该死啊！」
杀了沈波她是心高气傲，偷我的剑她是生死难料！
林思云得意地说：「你以为还来得及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土地撕裂声愈发清晰，还伴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我们颤颤巍巍地往后看。
数不清的鬼从土里爬出来，重现的红月发出邪恶红光，笼罩在他们身上。
骨架上缓缓长出新肉，他们恢复成死时的模样。
狰狞而恐怖，嘶吼着朝我们走来。
陈星眼神呆滞：「OMG。」
张丽丽掉在地上的手机仍然在直播页面，弹幕刷得十分欢快：
【我喜欢我喜欢！】
【能把莫茯苓的头留给我吗？】
【好可惜，死早点她们还能有全尸，现在怕是尸骨无存咯。】
【活该，要不是莫茯苓搅局，她们早死了，哪里还用得着经历这种恐惧？】
17
陈星素来平静的脸崩溃了，她慌张地问我：「怎么办怎么办？」
逃跑的路被林思云堵住，剩下的路径是从乱葬岗上翻过去。
我表情僵住，翻过去死得更快。
林思云显然同样惧怕这样的场面，转身丢下半死不活的张丽丽：「你们留在这里享受无边无际的恐惧吧。」
她浑然不知，背后贴着一张符。
真是瞌睡送来枕头。
我掐起手势，扬声念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林思云疑惑地回头。
就在这一秒，她背上的符烧起来，她痛苦地嚎叫，试图拽下痛苦的根源，却够不到那个位置。
「这是什么？」
「杀鬼符。」我一边将张丽丽提起来，一边跟林思云解释，「我忘了告诉你，第一，我当时被你叫起来，迷迷糊糊中背了《清静经》，而不是一直睡着。方云舒后来跟我说你在班上笑了我一学期，这么印象深刻你怎么可能忘记？」
其实这里，我只是下意识怀疑所有人，所以对林思云有所隐藏。
「第二，你没有目的。我为方云舒，张丽丽为人气，陈星是寻求刺激，你一个大学老师，是为什么？」
因此，以防万一，我趁她不注意在她背后贴上杀鬼符。
「啊！」
林思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我不甘心！」
无数厉鬼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跳到林思云面前，狠戾道：「你是怎么敢偷老娘的剑的？尝尝老师沙包大的拳头！」
我一拳打在林思云腹部，她哀叫一声，跌进厉鬼中，他们趴在她身上啃食。
林思云朝我伸出手，虚弱地求救：「救救我，我告诉你剑的下落。」
一只厉鬼一口咬在林思云的喉咙上，瞬间血流如注，没了声音。
「我会自己找。」我冲她丢下一句，然后对张丽丽说，「别装了, 自己起来跑！」
张丽丽立刻生龙活虎, 跟在我后面跑, 甚至还不忘捎上手机：「新买的, 一万多呢。」
能理解。
一万多的手机, 被鬼吃了我都得从她的嘴里抠出来。
林思云庞大的身躯暂时阻挡厉鬼，我们成功逃到乱葬岗背面。
18
我带他们躲进山洞，直到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 驱散红月的光。
一切恢复安然。
我呼出一口气：「过去了。」
张丽丽直播观看人数的水分蒸发干净, 真实观看「人」数是几百。
她麻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淡淡道：「都是鬼。」
【嘻嘻, 被看出来了呢。】
【啊啊啊，我为莫茯苓举大旗, 她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前面的，你先前可是一直执着地想要她的头当装饰！】
「莫茯苓的鬼宝宝」送出「火箭」。
「莫茯苓的鬼宝宝」送出「火箭」*2。
……
这个鬼宝宝一下子刷了几十个火箭。
张丽丽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哭丧着脸：「你是说我今晚为了几百个鬼出生入死地直播？呜呜呜，以后再也不参加这些鬼节目了, 什么都没命重要！」
陈星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 她擦擦汗：「刺激，真刺激。」
19
乱葬岗是那么安谧, 没了林思云的身影。
我回到学校，原本空无一人的校园在太阳光辉的笼罩下, 散发出人气。
零星几个学生背着书包，朝图书馆走去。
我意识到什么，忽地冲去方云舒的宿舍。
舍管阿姨追着我上来，「喂，同学，这里是男生宿舍，女生不给进，你干什么？」
「我找我弟！」
方云舒的宿舍门开着, 我冲进去。
他的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的结构，一人出门了，三人还躺在床上。
我一把捞起方云舒, 喜极而泣：「爷爷的, 你没事就好！」
方云舒坐在床上，盯着我, 目光呆滞无神，半天都没反应。
我：「你怎么了？说话啊？」
他皱皱眉，捂着头, 喃喃自语：「头，疼。」
我的右眼皮猛地跳动一下, 从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出来，观详他许久, 心脏似被攥住了，艰难道：「你的，灵慧魄呢？」
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
而方云舒灵慧魄的位置, 空空如也。
20
我带方云舒找到姥姥。
姥姥愁眉苦脸：「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小舒的灵慧魄为什么会被关在无间地狱？」
我慌了：「那怎么办？姥姥，你帮帮他吧。」
「你得先找到无间地狱的入口，把小舒的一魄带回来。」
「入口？」
我怎么知道入口在哪？
此时, 一张公寓的招租传单飞到我面前，传单上，隐隐约约显现出方云舒的身影。
【三个 biu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