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逢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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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在了和江庭琛分手的不久后。

结婚当天,他的小青梅割腕自杀,被送往医院抢救前拨通他电话。

「你还喜欢我吗?庭琛哥。」

「我后悔了。」

两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婚礼现场。

我心灰意冷,后来他却求我原谅,导致我被他偏执的小青梅开车撞死。

重回热恋时期,这次,我要提前分手。

「她喜欢你,你纵容她喜欢你,你们天生一对,祝福锁死。」

1

我被人开车撞死了。

而那个人,是江庭琛的小青梅,眼前正亲昵地挽着江庭琛胳膊的女孩。

江庭琛语气宠溺:

「盈盈,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许攸宁。」

「是我很疼爱的妹妹。」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许攸宁笑盈盈地向我问好,明媚活泼,一点也不像那个日后偏执阴鸷开车撞死我的女疯子。

可我还记得她阴冷地笑:

「去死吧沈辞盈!」

「我和庭琛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不是我拒绝了他,哪里会轮到你!」

我记得浑身剧痛,也记得周围嘈杂声。

有人尖叫着拨打急救,有人怒吼着控制始作俑者。

可我的满腔怒火,却随着意识,一点点消散。

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就已经身处咖啡店。

……我死了,又活了。

面对许攸宁的问好,我只冷冰冰地点头。

「你好。」

许攸宁瞬间就红了眼眶,一旁的江庭琛微微皱眉,安抚一般把自己面前的冰美式,往她方向推了推。

「盈盈今天心情不太好。」

「她最近忙着毕业,事情很多,宁宁你多担待点。」

许攸宁低头贴着江庭琛喝过的地方,不动声色地示威。

「我以为辞盈姐不喜欢我呢。」

我垂下眼,并不搭腔。

一阵恍惚,我好像又回到上一世。

上一世,我究竟是有多眼盲,才会看不见江庭琛和许攸宁若即若离的暧昧。

又有多耳聋,才会听不到他们说话时,无时无刻彰显的亲密无间。

在许攸宁看来,我大概就像个笑话吧。

2

我和江庭琛在一起三年,从校服到婚纱,受到周围很多人祝福。

许攸宁这个青梅,经常有事无事地叫他去帮忙,作为他的女朋友,我当然常常吃醋。

「她毕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邻家妹妹。」

江庭琛轻笑着勾住我小指,「你才是我的初恋。」

我那时很信任他。

然而却在我们婚礼当日,流程已经进行到交换戒指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一瞬间,他神色骤变。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指尖微颤,正准备为我戴上戒指的手慌乱收回,仓促之下就要转身离开。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

「宁宁听话,你别睡!」

「我现在去找你,我现在就去找你!」

台下的宾客哗然一片。

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

「庭琛,我们还在举行婚礼。」

「许攸宁那边有她的父母在,你去也帮不上忙,不如先等婚礼结束。」

江庭琛红着眼,用力把我的手从他腕上掰开,他眼底是深深压抑的痛意。

「沈辞盈!」

他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懂点事行不行?」

「婚礼什么时候都能举行,可宁宁的命只有一条。」

我怔怔地盯着滚落地面的钻戒。

鸽子蛋大小的钻石上折射出刺目的光,刺得我眼生疼。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江庭琛喜欢许攸宁,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忘记过她。

我轻轻道:「你决定了对吗?」

我想,一场婚礼和一条人命,孰轻孰重?

和他再继续争执下去,倒显得我像是在胡搅蛮缠。

江庭琛点点头,片刻后又重新握住我的手。

「盈盈,你别多想。」

「她只是妹妹,你才是我要共度一生的妻子。」

我扯了扯嘴角。

没再说话。

江庭琛拿过司仪的话筒,简短地解释几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他全家人。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净。

我是真的喜欢他。

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喜欢一个人。

只可惜,结局并不美好。

我一把扯下头纱,冷静地跟所有亲朋好友宣布婚礼取消。

每个人投过来的目光,同情又或者不解。甚至我爸妈的满脸难堪,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无地自容。

那一刻的我,孤零零的。

一个人站在台上唱着独角戏。

3

我的额头忽然一凉。

抬头一看,江庭琛正担忧地把手贴在我额头上。

「怎么发这么久的呆,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下意识地后仰,避开他的手。

「我没事。」

江庭琛一愣。

我们这时正是热恋时期。

我瞬间反应过来,但我只是微微勾唇,把江庭琛新上的冰美式又一次推到许攸宁面前。

「别人的东西是不是特别好喝?」

「你们慢慢喝。」

我没再看江庭琛的表情,转身走出咖啡店。

下一秒,屏幕上弹出一个电话,显示着珠珠的名字。

近乡情怯,我迟疑半天才接通。

珠珠是我最好的朋友。

上一世,她偶然见过许攸宁出格的举动,也见过江庭琛意味不明的纵容。

可我却不撞南墙不回头。

后来更是和珠珠的关系,逐渐冷下来,再也回不到从前。

现在我以生命的代价,尝到了苦果。

「珠珠。」我说,「我准备分手。」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珠珠怒不可遏。

「江庭琛是不是欺负你了?」

「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望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我眨了眨眼,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滚落。

刹那间,我又被扯回到上一世的伤心回忆里。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我把江庭琛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没有珠珠,江庭琛直到一周后才找到我的新住址。

「盈盈,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冷淡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为了许攸宁,你选择将我们的婚礼改期,把我的脸面踩在脚下。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笑话吗?」

别人看笑话都无所谓。

偏偏许攸宁还发来一段语音,得意洋洋的语气,配上一张江庭琛低头为她削苹果的照片。

「你看,在他心中,我永远是最重要的。」

许攸宁用一次又一次的事实来佐证。

而我无可辩驳。

江庭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对不起,盈盈。」

「可宁宁她当时——」江庭琛慌了神,「盈盈,你别哭。」

他的指腹擦过我脸颊。我眼前一片模糊,不听话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江庭琛从前最怕我掉眼泪。

每次我一哭,他都会手忙脚乱地擦掉我的泪水,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认错。

「不是你的错。」

对上江庭琛惊慌失措的眼神,我深吸一口气,「是我的错,怪我识人不清。」

好在我们还没领结婚证。

我该庆幸,在还没彻底陷入泥沼前,我能及时抽身而退。

江庭琛扣住我手腕的一瞬间突然用力。

我学着婚礼那天他的动作,用尽所有力气,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下来。

我一字一句:

「江庭琛,我懂事了。」

「所以我希望你也懂点事,别再来找我了。」

后来,江庭琛的确没再来找我。

听一些我们共同的朋友提过几句他的近况,说他生了病,换许攸宁日夜陪在他身边。

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一切都早有预兆。

4

「今天,江庭琛带了他的小青梅。」我冷笑道,「还要介绍给我认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其实不介意青梅竹马,可我是眼瞎了,才会看不出他们旁若无人的暧昧氛围。」

上一世,我可不就是眼瞎了吗?

珠珠恨铁不成钢:「我早说了,让你多谈几场恋爱,多谈几场恋爱,不要提前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就是不听。」

「不多试几次,你怎么知道谁是真的对你好?」

我哭笑不得地说:「你那种方法,不太适合我。」

她沉思片刻,又给我出主意。

「盈盈,你也有竹马的。」

「你不知道,上次同学聚会,贺禹川光往那一站,都震慑住了一大群人。」

大概是很久都没再听过这个名字,我微微怔住,随即哑然失笑。

「我跟他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和贺禹川从小同住一栋楼。

每次见了面都没什么好话。

珠珠沉默半晌,支支吾吾开口:「盈盈啊,如果我说贺禹川他其实喜欢你……」

我仍是不以为然:「贺禹川要是喜欢我,那母猪都会上树,天也会下红雨了。」

「我……」

拐角处迎面走出一个男人,我一时不察,撞在了他身上。

「沈辞盈,走路不看路。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半点长进。」

「你长那双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耳旁传来熟悉的嘲笑,我退后一步抬头。

挺拔清俊的青年脚步匆匆,昂贵的银灰色西装外套搭在腕间,领口处竟然还扣错了一粒扣子。

他这样的人,也会慌乱到极点?

珠珠大概也认出了来人声音,她默默地挂断电话。

我吸了吸鼻子,不服气地反问他:「你那么着急,是赶着去投胎吗?」

「你说对了。」贺禹川明显放松了很多,还慢条斯理地穿上了外套,承认道,「我怕我脚步太慢,你就先走了。」

我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

「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他盯着我微红的眼许久。

「别哭。」

贺禹川指腹蹭过我脸颊,语气暴躁,还很嫌弃,可力道却无比轻柔,「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掉眼泪。」

「谁叫你不开心,你直接还回去就好了。以前怼我的气势去哪了?」

「再不济,还有我在。」

贺禹川这记直球砸得我两眼发懵。

「……有你在?」沉默两秒,我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后退半步,谨慎地问,「你该不会发烧了吧?」

我狗胆包天,甚至想摸一摸他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吃错了药。

烧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结果他被气笑了。

「沈辞盈。」

「我喜欢你这件事,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

5

在我还小的时候,爸妈吵架闹离婚。

我妈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我哭着在她身后追,结果没追到,还摔了一跤。

贺禹川就住我家楼下,他当时靠在门上,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眼,轻嗤一声。

「没出息。」

我迅速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却反呛他:「小气鬼。」

我和他,就是那时候结下了梁子。

后来我才知道,贺禹川是一个人住。他大伯是他的监护人,拿了他家的钱,却从来不管他。

直到我爸又再婚,不要我了。

我奶奶连夜从乡下赶来,她见贺禹川也总是一个人,瘦得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就一口饭一口饭养着我的同时。

也经常会给他送饭。

「你们小娃娃啊,还是读书最要紧。」

贺禹川最开始总是沉默拒绝,然后我就使出我的激将法。

「胆小鬼,连别人的好意都不敢领,是谁更没出息?」

他抬头看我一眼,默默扒饭。

最后道谢的声音细如蚊呐。

「……谢谢。」

再后来,奶奶去世。

我们考上了不同省份的大学,天南海北,原本就不多的联系渐渐淡下来。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应该在首都读大学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你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关注我。」

贺禹川好像有些无奈,「我修满学分,提前毕业了。高中班群里有我的消息,你把群都屏蔽了吗?」

「还有,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轻咳一声:「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挑了挑眉,垂眼看我。

「因为喜欢,所以喜欢。我喜欢你还要什么理由吗?」

又一记直球。

砸得我恼羞成怒。

「你别喜欢我,没结果。」

贺禹川大概是脑补过头,又被我气着了:「沈辞盈,为那么一个男人值得吗?」

「他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不值得你喜欢。」

「你换一个人喜欢不行吗?」

我下意识呛他:「换谁啊,换你吗?」

说出口的那一秒我就后悔了。

他反倒高兴起来,重新理好领口扣子,稍显矜持地抬起下颌:「算你有眼光。」

「就算忘不了他——」

「盈盈。」他突然换了个称呼,「你知道最快遗忘上一段感情的方法是什么吗?」

被他这么一喊,我下意识捻了捻指尖。

想揍人的感觉直往脑上涌。

贺禹川恍然未觉:「那就是无缝衔接地开启下一段感情,用下段感情的快乐覆盖上段感情的伤心难过。」

「我毛遂自荐,很乐意当你无缝衔接的对象。」

他言下之意,为爱做三,也不是不行。

我神情微妙。

却说不过他,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6

一连三天,贺禹川都没再出现,我终于松了口气。

也后知后觉。

我居然在他面前认怂了。

我当时正跟珠珠在打电话,珠珠憋笑道:「你现在相信我说的了。」

我很郁闷:「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明明以前见面,他不是呛我就是怼我的。

珠珠笑得更厉害了:「我们盈盈聪明又漂亮,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我磨了磨牙:「赵祈雾,你皮痒了?」

「再打趣我,我就把你黑历史翻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贺禹川喜欢我,我就浑身不自在。

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曾见证过彼此最彷徨无助、最狼狈不堪的那段年少岁月。

接下来一周,江庭琛照旧约我,态度也是一如往常,并不把我那天的话放在心上。

甚至他再打来电话,也还是会说起许攸宁:「盈盈,你那天吓到宁宁了。」

「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照顾她都已经成了习惯。」

「你要是不喜欢,我立刻就改。」

你看这个人,多会骗人。

我轻描淡写地问:「江庭琛,我问你一个问题。」

「假如有一天,我们结婚了,你的小青梅在我们婚礼当天割腕自杀,你是会选择我,还是选择她?」

我给过你机会的,江庭琛。

就在我们的上一世,在许攸宁胡搅蛮缠下,没能领证结婚,而我又凄惨死去的上一世。

他大概以为我吃醋了,说了很多话,但我一个字都没听。

都是谎话,懒得听。

可能是气氛有些凝重,江庭琛换了个话题。

「盈盈,我们这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几天没见你,我很想你。」

「抱歉啊,庭琛。」

我转了转笔,语气为难,「我最近很忙,论文也快要定稿了,实在是没时间。」

江庭琛明显很失落。

我明明是在笑着,眼角却很冷漠:「再过段时间吧,等这阵忙完了,以后我一定好好陪你。」

却心知肚明。

我们不会再有以后了。

其实上一世,也发生过这件事情。

江庭琛约我看电影,但等我如约而至,却看到他身边又站了一个人。

肌肤白皙,眉眼清丽。

不是许攸宁是谁呢?

我们那时感情刚升温,我委婉地想让她离开,可江庭琛忧心地跟我说,许攸宁最近郁郁寡欢,总是毫无预兆地掉眼泪。

他不放心,就带她出来散散心。

许攸宁怯怯地看着我:「辞盈姐,我说我不出来,庭琛哥非要我出来。我没有打扰到你们约会吧?」

他怕我掉眼泪。

却又不是只怕我掉眼泪。

电话那头突然又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声,我隐隐约约听到了许攸宁的呼痛声,不由得挑了挑眉。

「你那边怎么了?」

「……没事,椅子倒了。」

江庭琛原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现在只能匆匆挂断,「盈盈,劳逸结合,要记得好好休息。」

我撑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记得江庭琛一直一个人住,原来这时候,他就开始瞒着我一些事。

不过他现在的表现,也不会再伤到我了。

7

我没骗江庭琛,我的确很忙,又要毕业答辩,又要准备复试。

上一世,我原本未来可期。

我在等。

等一个分手的时机。

就在我毕业答辩顺利通过的第二天,我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

那天午后阳光明媚,阳台上的盆栽生机勃勃。

珠珠突然给我发来两条微信。

【盈盈,速来!】

【我看到了即将成为你前男友的男朋友,还有一朵小白花。】

语气咬牙切齿的。

定位是她常去的清吧。

我把喷壶放到原位,挡了挡眼前阳光,突然就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最后回她:【就来。】

只是等我到清吧时,却没见着她人,再往前走几步,就被人引着去了私密性最好的卡座。

许久不见的贺禹川就坐在那里。

他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兴致盎然地支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唇角噙着笑意,周身还散发着愉悦气息。

我恍惚看到一头蓄势待发的凶猛野兽,正屏息静待,等着猎物一步步进入他的陷阱。

我迟疑地后退半步。

总觉得自己像是自投罗网。

「珠珠呢?」

「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我皱了皱眉,犹疑地问,「你和珠珠,是不是背着我达成了什么协议?」

如果不是这样,明明是珠珠发的微信,来的人却成了贺禹川。

他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我帮她拦一拦她那位被分手还穷追不舍的前男友,换她给我通风报信。」

我拎着包气势汹汹地坐在他对面。

却又一下子泄了气。

「你会影响我发挥的。」

「发挥不好就发挥不好。」他换了姿势,倾身把刚上的鸡尾酒往前推,「别怕,我给你撑腰。」

「你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抬头望过去。

江庭琛正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而他身旁的许攸宁,趁着酒意大胆地偷亲他。

一张清丽的小脸被酒意熏得更楚楚动人。

「庭琛哥,对不起。」

「我现在才看清自己的心意。」

她也许没想得到回应,只是我却看到,原本闭着眼的江庭琛唇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我没有出现的这些天,反倒给他们提供了感情升温的温床。

我随手拍了几张照片,上传网盘。

失望早就攒够了。

现在只余平静。

我本来是想坐在明显地方的,但大约是命运使然,我再抬起头时。

正好对上江庭琛探究的视线。

「……盈盈?」

他按着太阳穴,却突然站起来,攀着他胳膊的许攸宁始料未及,也一同被带着站起来。

许攸宁看了看我,又见江庭琛脸色不好,咬了咬唇不说话。

反倒是江庭琛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我撑着脸,笑盈盈地问:「这地方是你家开的?还是说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江庭琛被我一句话哽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概是清吧的冷气开得很足,许攸宁身上还披着江庭琛的外套,小白花一样楚楚可怜地藏在他身后。

还看着贺禹川欲言又止。

「辞盈姐,庭琛哥他是担心你,他怕你遇到不怀好意的人。」

她轻声细语地说,「你要来,也该和庭琛哥说一声。」

我慢吞吞地看了江庭琛一眼。

果不其然,在许攸宁的拱火之下,他的脸更黑了,神情越发不善。

可是今天,他越不高兴,我就越高兴。

这时一旁的贺禹川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仔仔细细地盖在我腿上。

还跟我比了比口型。

「别人有的,我们盈盈也要有。」

我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江庭琛双手握拳,眉头皱得死紧:「盈盈,我才是你男朋友,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那么亲密。」

「我们只是朋友,朋友之间难道都不能互相关心了吗?」我惊讶地看他,又摊开手无奈道,「你当初说要多关照妹妹,我也没有多说话。」

「难不成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提醒他,「你别忘了,你的外套还在许小姐的身上披着呢。」

许攸宁这时突然跳出来了。

「辞盈姐,你别误会。」

「我只是——」

「我知道。」我敷衍她,「你只是想加入这个家,并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她一下子被我噎住。

「沈辞盈,你别乱说。」

江庭琛习惯性地护着许攸宁,反驳道,「宁宁失恋了,她最近总是掉眼泪,又借酒消愁,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

又是这个理由。

都不新鲜了。

「啊,对了。」

我把贺禹川拉过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贺禹川。」

「是我很尊敬的哥哥。」

江庭琛皱着眉,冷声呵斥:「沈辞盈,你闹什么?」

贺禹川这个工具人今天当的非常称职,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都不像平日的他了。

我拍了拍他身上不存在的灰,惊奇地问:「江庭琛,你生什么气?」

「你不觉得眼熟吗?」

江庭琛像是终于回想起来,慢慢地抿直了唇。

「你以身作则,我有样学样嘛。」

我似笑非笑,「我闹什么了?」

「不就是我认识了你的小青梅,你认识了我的竹马吗?」

放他身上就是理所应当,放我身上就是我瞎胡闹。

说着说着,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我说:「江庭琛,分手吧。」

「为什么?」看他的神情,大概还以为我在吃醋,又或者还以为我在开玩笑。

我不耐道:「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那就是你不干净了,我不喜欢了。」

「就这么简单。」

江庭琛是真的心里没点数:「因为宁宁?」

「好聚好散不好吗?」

我从没觉得江庭琛这么烦过,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许攸宁偷亲你的时候,你是醒着的。」

许攸宁目光闪烁。

江庭琛的脸色一点一点变白。

「既然她那么喜欢你,你又习惯纵着她,干脆你们在一起好了。」

别再祸害别人了。

真心的。

8

江庭琛带着许攸宁狼狈地离开了清吧。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面无表情地想,我和江庭琛这次分手这么早,还提前点明了许攸宁的心思。

总不会,许攸宁又恨上我吧。

说不准,人心最难测。

贺禹川又生闷气了。

「沈辞盈,你还在伤心?」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我沉默半晌,坦然自若道,「谁一生不会遇到一个渣男呢。」

说伤心,是有那么一点,更多的还是轻松。

我垂下眼看眼前的酒,新点的鸡尾酒味道不错,干脆一饮而尽。

贺禹川都阻拦不及,他神色无奈:「哪有你这么喝的,不怕醉吗?」

我懵懵地举着杯子看了一眼。

后劲上来,还真的有点晕。

「……贺禹川?」

我偏头看眼前的人,他好像起身要来扶我,却把我晃得头更晕了。

「你别动!」

「我没动。」他轻哄道,「你乖一点,我们回家。」

「回家?」我笑着笑着就哭了,「我没有家啦。」

说着说着,我还掰着指头数:「爸妈不要我了,奶奶也不在了。江庭琛和我结婚那天,就当众抛下我,选了别人。」

「我早就没有家啦。」

我哭得满脸是泪,贺禹川好像在用纸轻轻沾着我脸上的泪,没用力气,却很仔细,生怕把我擦疼。

「还有我在。」

「沈辞盈,我永远都在。」

我仰着头看他许久,然后把他的手攥到我手心,又像藏什么宝贝一样的藏在我兜里:「那你不准走,以后都不准走。」

「我不走。」

他笑了,抚着我的头,说:

「好乖啊,盈盈。」

「喝醉了怎么这么乖。」

9

后来的事我就没什么印象了,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头还疼得厉害。

理智回归后,我捂着脸不想见人。

昨天喝醉还在贺禹川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指不定他在背后怎么嘲笑我呢。

打脸不说。

脸还都丢光了。

我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直接掀开被子下床。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身,只是有些皱巴巴的。

他居然没有趁人之危。

我转了一圈,装修设计是极简风格,冷灰色调。

是他的风格。

推开门走出去,贺禹川就在厨房里,他正煎着鸡蛋,听到动静,还回过头问:「头疼不疼?」

「桌子上放着蜂蜜水,记得喝了。」

他身上意外的多了一丝烟火气。

我喝完蜂蜜水,睁着眼看他。

「怎么呆呆的?」

一分钟后,贺禹川关火,盛好煎蛋走出来,「你一个女孩子,以后身边要是没有信任的人,就不要在外面轻易喝醉。」

「你没有坏心,不代表别人没有。」

我怔怔点头。

「待会我先送你回家。」

贺禹川穿着一身家居服,支着头,看上去懒洋洋的,眼中含着笑意,「酒没醒吗?还这么乖。」

他俯身就要摸我额头。

我当即清醒,二话不说把一个小笼包塞他嘴里:「我觉得你说得对。」

「我应该立刻回家。」

这人老喜欢得寸进尺。

好好的人,可惜长了一张嘴。

10

回到家里,我把以前的一些旧物翻了出来,都是些高中的东西。

东西并不多。

只有几张贺卡,珠珠的手写信以及一颗水晶球。

我依稀记得,那颗水晶球好像是有年我进步非常大,贺禹川送我的礼物。

他本来还想送我五三来着。

结果被珠珠骂回去了。

我记得,最开始我们应该还在冷战。

起因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贺禹川这个人一向毒舌,把别人说哭都是他的基操。

他大概是又戳到了我的肺管子。

我就很久没理他。

直到有一天晚自习,贺禹川换到我后排,我正犯困,他突然戳了戳我后背。

我没好气地回头看他。

「又干什么?」

他却头也没抬,笔下不停。

「沈辞盈。」

「现在几点了?」

语气漫不经心,颐气指使。

「你没长眼吗?」我翻了个白眼,「不会自己看?」

钟表其实就挂在黑板旁边,无论坐在教室哪个角落,都是一抬眼就能看到。

我不明白,贺禹川又犯什么病。

自己不抬头,偏偏要问我。

我转过身,却对上珠珠若有所思的眼神。

课间休息的时候,贺禹川出去了。

珠珠跟我咬耳朵:「盈盈,你说贺禹川该不会在向你低头吧?」

贺禹川一贯如此,脾气大得不行,偏偏学习成绩很好,次次第一,老师都偏爱他。

想让他低头,难如登天。

我觉得珠珠想多了,刚想说话,她却很快低下头,装作一副认真做题的样子。

是贺禹川又回来了。

他在我面前放下两颗薄荷糖,又敲了敲我桌子,轻描淡写地说:「赔礼。」

我冷哼一声:「两颗糖就想收买我?」

「不止两颗糖。」

他撑在我桌子上,唇角微勾,「给你一个压迫我的机会。」

「行。」我想也不想地答应,「帮我补课,不准怼我不准杠我不准骂我。」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你这算是为难我吗?」

贺禹川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眼中隐隐含着笑意,「毕竟你的数学,我是怎么教都不会。」

我恼羞成怒,把他推回座位。

那时正逢夏至,树叶沙沙作响,有蝉鸣夏。

11

江庭琛当然不是没来找过我,他那样的人,不愧许攸宁的竹马,真是跟她一模一样。

被偏爱时总是有恃无恐,越得不到却越想要。

「盈盈。」

然而彼时,贺禹川光明正大地握紧我的手,故意露出委屈的表情,「打击情敌这种事,应该让我来做的。」

「你都做完了,岂不是显得我这个未来男友很没用处?」

我沉默半晌,给他腾出位置,看他表演。

看到我的举动,江庭琛反倒像是被我气着了,他捂着胸口,问的艰难:「你们……」

贺禹川不紧不慢地开口:「正如你所见,我还在考察期。」

「我还要谢谢你。你越是在盈盈面前表现,我就转正的越快。」

多诛心啊。

后来江庭琛不再来了,他还是每日雷打不动的在我面前刷存在感,企图让我有朝一日习惯他的存在。

今天他没出现,还真让我有点空落落的。

不过我未来的导师在群里说,投资人想询问一下项目的进度,让我去凑个热闹。

我就跟在队伍最后,和同样在摸鱼的师姐聊天。

师姐小声说:「多亏这个投资人,不然我们项目差点夭折。」

「是吗?」我露出艳羡的表情,「有钱人真好。」

我们挺投缘,天南海北的八卦聊了一大堆,聊得意犹未尽的时候。前面的师兄突然回头:「小师妹,老师喊你。」

我一抬头,就看到老师招了招手。

更显眼的,还有站在他身旁,穿的人模人样,正似笑非笑看着我的贺禹川。

一点都不带遮掩的。

好家伙。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老师乐呵呵地问:「贺总和我们小沈是什么关系?」

贺禹川轻轻扬眉,语气坦坦荡荡:「追求者。」

「这可真是巧了。」老师是我们本校的老师,还跟我很熟,他说,「小沈是个好姑娘。」

「前段时间,我听说小沈遇到了那种三心二意的人。那人没眼光,小沈分了也好,人的一生很长,总能遇见好的。」

「我看贺总就很不错。」

「陈老。」贺禹川眼中含笑,「您再说下去,她就恼我了。」

我低着头用脚趾扣地。

散会的时候,贺禹川还特意落后一步,悄悄问我:「生气了?」

我瞪他一眼,义正言辞道:「公司不要了?你是恋爱脑吗?」

「当然不是。」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盈盈脑。」

被他这么一打岔,我都不知该怎么接话。

最后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沈辞盈,承认吧。

你对他是有好感的。

12

今天出门时,我心跳得厉害。

可直到中午都是顺顺利利的,一切像是我的错觉。

大概我的不安表现的很明显,贺禹川擦了擦我额头的冷汗。

「要不然你搬去跟赵祈雾住几天。」

我摇了摇头:「珠珠最近自身难保,我就不去给她添麻烦了。」

「那不然,你搬来跟我住。」他又擦了擦我的汗,终于露出獠牙,「我那里很大,放下你全部家当都不是问题。」

「我还能给你洗衣做饭,打扫房间。」

我忍不住笑出声:「你是田螺姑娘吗?」

「不是姑娘,是公子。」贺禹川纠正我说,「我是只属于沈辞盈的田螺公子。」

见我答应,他就顺水推舟地跟我回去一起收拾东西,还信誓旦旦地说,择日不如撞日。

贺禹川去停车,我在路边等他。

只是一低头的功夫,我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下意识抬头。

一辆红色轿车径直冲向我,车速越来越快。

噩梦袭来,我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下一秒,却有光冲散了噩梦,他拼尽全力拽着我躲开撞击范围。

外界的声音都被我隔在罩子外。

我一转头,看到贺禹川浑身都是土,他甚至什么顾不上了,只一味的喊着我名字。

「盈盈!」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吗?哪里不舒服吗?」

我扑在他怀里,突然流下了眼泪,哭成了花猫脸,还越哭越厉害,哭着哭着却又笑了。

「贺禹川,我没死。」

「我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是你救了我。」

这场噩梦,再也不会困扰我了。

再也不会。

13

许攸宁因为这起事故被带走了。

江庭琛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一脸憔悴,眼窝深陷,拖着病体都还要来求我。

他过得很不好很不好。

可与我无关。

我看着他:「你知道吗?如果不是贺禹川,我差点就死了。」

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再婚后,又有了各自的孩子,我成了两家踢来踢去的皮球,他们都不要的拖油瓶。

全靠奶奶,把我养大成人。

我没得到过多少爱,所以才会把我能得到的每一份,都抓得死紧。

再后来上了大学,又遇到江庭琛,相知相恋,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落下帷幕。

爱没有错,错的是人。

就像去摘玫瑰却被刺伤的人,难道不反思自己为什么手贱,还要去怪罪玫瑰为何开得娇艳还要长刺吗?

我爱过江庭琛。

这不是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也不值得被辱骂。

我坦坦荡荡。

「从前我喜欢你,信任你,付出了全部真心。」

「可我做错了什么呢?我只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又在这个人变心时选择离开他。」

「江庭琛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的满腔爱意,就在那时,就在他一次又一次的选择许攸宁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上一世在婚宴上遭受的难堪与屈辱,后来又被他疯狂偏执的小青梅撞死在大马路上。

有些因果,不是我死过一次,就可以抹消的。

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走不到一起。

「是你太贪心了,自以为是还沾沾自喜,两头都想要,所以最后,活该你两头都得不到。」

江庭琛脸色惨白:「盈盈,对不起。」

「别这么叫我。」我后退一步,和贺禹川并肩而立,神色淡淡道,「你不配。」

「我的名字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僵硬地抬头,惨白的唇微颤。

「你——」

但大概是又想到许攸宁,他难得低声下气地开口:「盈盈,你放过攸宁吧,她还是个小姑娘,又生了很严重的病。」

「她还年轻,她的未来不能断送——」

「是吗?」贺禹川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许攸宁开着车故意撞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家盈盈也是小姑娘?」

「怎么没想过我家盈盈也还年轻,她刚考上研究生,优秀、聪明又漂亮,她的未来一片光明。她哪里就该死了?」

「她又得罪了谁呢?」

贺禹川语气凌厉,可我明显感知到,他握着我的手止不住地轻微颤抖。

他好像还在后怕。

并不全是因为我差点死了。

他的字字句句,都让我觉得,他好像真真切切的经历过这一切。

……经历过我的死亡。

江庭琛仍不放弃:「她只是生病,一时想岔了。」

他对许攸宁,还真是情深义重。

「既然有病,那就去看病。」

我一字一顿,「不要放出来危害社会。」

我沉默片刻,还是任由贺禹川死死握住我的手,安着他的心。

我再次抬头看向江庭琛。

「我不会原谅她。」

「你不用再来找我,监狱还是精神病院,法律会给我一个交代。」

14

这件事过去很久后,我的阴影都消散了,贺禹川却还是会被噩梦惊醒。

他时常半夜在我门口听我的呼吸。

「我没死,我还活着。」我那天把他堵在我房门口,莽撞地贴上他额头,「感受到了吗?」

「贺禹川,我真的还活着。」

大半夜的,他突然打开客厅的灯,把头担在我肩上,浑身轻颤。

我犹豫道:「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他一抖,轻轻回应:「嗯。」

原来我重生的那天,他也重生了。

所以他才会那么慌乱,以为是场梦。

他说:「我不信神佛,唯有这次,祂是真的把你送回到了我身边。」

话说开了,我开始翻旧账。

「那上辈子,我谈恋爱你会不知道?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贺禹川生怕我生气似的,小心翼翼地解释:「我那时刚接手公司,我爸妈留给我的公司被我大伯弄得一塌糊涂,都是笔烂账。」

「我整天焦头烂额,本来是想处理好了,再去找你的。」

我点了点头:「你就不怕我真结婚了?」

「其实那场婚礼,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完成不了的。」

贺禹川居然还有点委屈,「不说许攸宁,我都去抢婚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出了车祸,昏迷三天,没能驾着七彩祥云,成为拯救你的英雄。」

我凉凉地补充:「还让我沦为了笑话。」

贺禹川大概也没想到,许攸宁会疯狂偏执到那种地步。

得不到江庭琛,她就要光明正大地开着车撞死我。

「不提他们了,晦气。」

「说起来,明明我们小时候还抱团取暖,偏偏现在,在你的感情世界,我成了后来者。」

他挑起我一缕头发,不停地转啊转的,「盈盈,你要怎么补偿我?」

拳头痒了,想揍人。

那是抱团取暖么, 明明是针锋相对。

我深吸一口气, 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下次的同学聚会, 给你名分?」

贺禹川眼神一亮, 却又故作矜持地说:「既然你诚心邀请, 那我也不好拒绝……」

我似笑非笑:「你这么勉强,那就别去了。」

贺禹川反应比我想象的大,他危险地眯起眼, 俯身压向我, 却只是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那不行。」

「我等这一天, 等很久了。」

我打了个哈欠,还握着贺禹川的手, 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

迷糊中,我听到他轻声说:

「盈盈, 我给你报了仇的。」

「上一世害了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江庭琛不是说许攸宁有病吗,既然不想认罪伏法, 那就让她一辈子待在精神病院里, 再也不能出去。」

「至于江庭琛,他那么喜欢纵着许攸宁, 我就让他去跟许攸宁做伴。」

「我做的这些,你会高兴吗?」

15

珠珠被她前男友缠的分身乏术, 一年一次的同学聚会,她反倒没来。

我跟贺禹川在一起的事,还惊掉了一群人下巴。

「辞盈,你还记得当时高三誓师大会的时候,老姚不是还让我们给未来的自己写信嘛。」

学委看了一眼贺禹川,小声说,「就贺大班长不屑一顾,撕了信纸, 还丢在了垃圾桶。」

我回头看了贺禹川一眼,他神情散漫,却严苛地正对眼前的鱼肉挑刺。

「……他不是跟老姚又要了一张?」我奇怪地问,「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那时想知道他写的什么, 老缠着他想看, 他守得可严实了。

正说着,贺禹川突然把他的小碗跟我的换了位置。

「……还真不知道。」

学委默默吐槽, 「我现在就像路边的狗,突然被人用力踹了一脚。」

同学聚会散了后,想去唱歌的人去唱歌, 想压马路的约着去压了马路。

走在绿荫下,我趴在贺禹川背上, 终于又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十七岁的我在午后企图看到他给未来的自己写的信:「贺禹川,给我看看嘛。」

那时同样年少的贺禹川支着头, 懒洋洋的,拒绝我却拒绝得很快。

「不给你看。」

我难得撒娇:「让我看看!」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还是嘴硬拒绝:「……不给!」

今时今日,我透过绿荫看落在手上的细碎光影, 然后轻轻合住手掌。

「贺禹川。」

「你那时给未来的自己写了什么?」

我感受到贺禹川胸膛的震动,他在笑,是心愿达成的愉悦, 这次他回答得很快。

「未来要跟沈辞盈在一起。」

「一直一直在一起。」

原来他的未来,都和我有关。

我好像又找到了那束光。

独独属于我的光。

又逢初夏,愿我们都能重拾爱与被爱的勇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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