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公司聚餐玩游戏时他输了，女同事问他：「你接受姐弟恋吗？」
「不接受。」
「为什么？」
他轻嗤，「谈过一个，被甩了。」
「我恨死她了。」
可是后来，他却满身酒气的抱着我求复合，「复合行吗？求你。」
1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前男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尤其是他还成了我的上司。
我在工位上跟闺蜜叶微发信息吐槽，【不想上班了，想去峨眉山当猴。
【我现在的怨气起码能复活十个邪剑仙。】
叶微秒回，【＋1。】
我跟她说了宋晏成了我上司的事。
她发了个猪猪侠惊掉下巴的表情包，【他不是刚毕业吗？就成你上司了？】
【听说他投资了我们公司的新项目。】
【我怎么觉得他是冲着你来的。】
【我也觉得。】
【怎么样？想好要复合了吗？】
【？】
【他不是来找你复合的吗？】
【什么复合，复仇还差不多。】
2
老板为了欢迎宋晏这个财神爷，组织了下班后聚餐，任何人不得缺席。
饭桌上，话题大都围绕宋晏。
老板提起宋晏毕业的学校，「说起来，我也是在南大上的大学，不过我很早就毕业了。」
宋晏随口应了一句。
老板想到什么，看向我，「哎，我记得姜漫也是南大毕业的，她才毕业两年，你们可能在学校还见过。」
突然被 cue，我下意识瞄了眼宋晏。
他表情如常，说了句「没见过」。
我点头附和，「对啊，我都比宋总高两届，怎么会见过。」
事实上，我们不仅见过，还谈过一段将近两年的恋爱。
宋晏比我小两届，也比我小了两岁。
我俩在一起时他大一，我大三。
为此，还被叶微调侃 18 岁的弟弟都下得了手。
这茬很快过去，饭桌上又换了别的话题。
我低下头，继续干饭。
吃完饭，又转场去了 KTV。
包厢里，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玩手机，仿佛热闹与我无关。
同事江承皓走过来坐到我旁边。
可能因为音乐声音太大，怕我听不清，他凑到我耳边问：「要唱歌吗？我给你点。」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
他又问：「这周末有空吗？」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想约你看个电影。」
我刚想拒绝，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老板打趣的声音，「两位偷偷讲什么悄悄话呢？」
江承皓在追我，公司的人基本都知道。
老板也总是明里暗里地撮合我俩，让我很是头疼。
我抬起头准备解释，却猛地对上了宋晏黑沉沉的眼睛。
他似乎很不爽，眉头皱得很紧。
跟他以前吃醋的样子如出一辙。
我心尖微颤，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这时老板叫我们过去玩游戏。
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
江承皓来了个开门红，抽中真心话。
老板极其八卦地问：「你刚刚跟姜漫在说什么悄悄话？」
江承皓笑了笑，「没什么，就约她周末看电影啊。」
同事们纷纷开始起哄。
我下意识去看宋晏的表情。
嗯，比刚刚更不爽了。
情绪全写在脸上这一点还是没有变。
又玩了几局，瓶子指向宋晏。
他也抽到了真心话。
女同事大胆发问，「你接受姐弟恋吗？」
「不接受。」
「为什么呢？」
他轻嗤，「谈过一个，被甩了。
「我恨死她了。」
老板啧了声，「谁这么不知好歹啊，敢甩我们小宋总。」
不知好歹的我坐在一旁不敢吭声。
下一局，轮到宋晏转瓶子。
很不幸，对准了我。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看我，眼神一看就没什么好事。
我咽了咽口水，「能直接喝酒吗？」
宋晏语气暗带威胁，「你说呢？」
行吧。
我抽到了大冒险，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在下一秒，宋晏轻佻地看着我，提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要求，「跟你的前男友求复合。」
我：「……」
不明真相的同事们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着我。
我干笑一声，「我还是喝酒吧，我没他联系方式。」
说完，我刚准备去拿酒杯，就听见宋晏说：「你确定你没有？」
我有些心虚。
自从分手后，我就把宋晏的联系方式全都删了，但他的号码我其实熟记于心。
我硬着头皮否认，「没有。」
宋晏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没有也行，反正我就在你面前。」
话音一落，是像死一般的寂静。
我没想到宋晏会通过这样的方式直接摆明我跟他之间的关系。
而我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僵在座位上，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刚刚吃饭的时候，我们还说没见过。
现在又成前任的关系了。
时间开始变得漫长。
同事们满脸的震惊，错愕。
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板，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丰富。
在他们八卦又炙热的目光中，我终于有些坐不住，拿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干了，然后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3
我失神地走在大街上，懊恼地想着我刚刚离开的背影，一定特别狼狈。
忽然间，一道急促的喇叭声将我的思绪拉回。
我停住脚步，闻声看过去。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路边。
紧接着，车窗降下，宋晏的脸映入眼帘。
我怔了一瞬，听见他冷声道：「上车。」
我本能拒绝，「不用了，我坐地铁。」
宋晏抬手晃了晃手里一个白色的包包，语气不容商量，「包还要不要？要就上车。」
「？」
刚刚走得急，竟然忘记拿包了！
思考了会儿，我极不情愿地上了车。
因为家里的钥匙还在包里，我并不想花那冤枉钱找人开锁。
车上，我慢吞吞地系好安全带。
宋晏问我地址，我跟他说了个小区名字。
他导好航，然后发动车子。
车内安静得过分，有些尴尬。
于是，我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没多久，我感受到车子停了下来。
我想应该是碰上红灯了。
可车子刚停下，突然响起躁动的音乐声，充斥在整个车厢内。
宋晏他竟然放了首重金属摇滚。
我怀疑他故意的。
那么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作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车子再次起步，开了一会儿，又停下。
应该是第二个红绿灯。
宋晏接到了一个电话，终于把音乐给关了，只剩下他冷漠的声音：
「她回来关我什么事，我没那个闲工夫去接。
「吃饭的事再说。」
说了两句话，宋晏就挂了电话，音乐也没再开。
一路安静到小区门口。
我等着他叫我醒来，因为如果刚到我就自动醒来的话，多少有点假。
可我等了再等，都没听见有人叫我。
我正想着怎么醒来比较自然，就听见宋晏哼笑了一声，「看来你是不想回家，行，那去我家。」
说着，他准备启动车子。
我立刻睁开眼解安全带，「我先回去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刚准备推开车门，被人叫住，「姜漫。」
我回过头，「怎么了？」
「你刚刚跑什么？」
「……」
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刚刚我就应该说：「不好意思，你已经是我的前前男友了。」
我还在后悔莫及，又听见宋晏说：「一个游戏而已，你真以为我想跟你复合？」
我忙摇头否认，「不是。」
宋晏垂下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银色金属打火机，慢悠悠道：「我不过是想给你难堪。」
我不动声色地揪住腿上的裙子，扯唇笑了笑，「我知道。」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我的心还是被抽了一下，隐隐作痛。
宋晏手中动作停住，抬眼望向我，「难受吗？」
我难受，但我没资格说。
「姜漫，两年了，我终于学会了。」
「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眸沉得深不见底。
昏暗逼仄的空间，沉默被拉得越长，我越不安。
我拿上包，准备跟他道别。
还未开口，就听见他语气冷淡，一字一句道：
「学会了像你一样。
「把感情当作路边的野草。
「随意践踏。」
4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屋内一片漆黑。
我站在玄关，久久都没动。
脑中全是宋晏刚刚在车上说的话。
像一把把尖锐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进我的心脏。
提醒着两年前的我是如何费尽心思地把他撩到手，又是如何在他最喜欢我的时候向他提出分手。
犹记得分手那天，也是我毕业的那天。
那天阳光刺眼，满身少年气的宋晏穿着白衬衫，捧着一束花祝我毕业快乐。
那是我最爱的香槟玫瑰。
但我没接，只是很平静地说：「宋晏，我们分手吧。」
宋晏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几秒后，他又笑了，笑得很勉强，「乖，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
面对我毫无征兆地提出分手，他声音有些不稳地问我为什么。
我喉头发涩，艰难开口，「我现在毕业了，可你还在上学，我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而且步入社会后，我会遇到更多更优秀的人。」
「所以你是不是从没喜欢过我？」
我点点头，说是。
「那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因为你长得帅，刚好我又想谈恋爱，仅此而已。」
宋晏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再抬起头时，眼睛早已红得不像话。
我愣住，那声「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宋宴将那束我最爱的香槟玫瑰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转身离开。
5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早来到公司，我还是跟老板提了离职。
我想以我跟宋晏现在的关系，可能真的没办法一起共事。
老板叹了口气，挽留我，「真不再考虑考虑了？」
我笑笑，嗯了声。
他没再说什么，让我上 OA 走正常流程。
回到工位，我打开网页填离职申请，提交上去后，我整个人放松下来。
结果没多久，我就被宋晏叫进了办公室。
因为离职的流程最先要经过我的顶头上司审批，也就是宋晏。
「想辞职？」他问。
我点头。
「理由。」
我指了指他的电脑，「申请表上面写了。」
宋晏瞥了眼，一个一个字念出来，「个人原因？」
「对，个人原因。」
宋晏默了几秒，「行，出去吧。」
这么爽快。
我以为他会刨根问到底或者挖苦我呢。
然而到了快要下班时，老板把我叫进办公室，通知了一个令我崩溃的消息。
因为公司还没替宋晏招到他满意的助理，所以在我离职前，我将暂时担任宋晏助理一职配合他的所有工作。
最后老板还意味深长拍了拍我的肩，「辛苦你了。」
我扯扯唇，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辛苦，命苦。
于是在之后几天，我几乎天天加班。
连周六也是如此。
今天周六，他竟然直接带着我约会来了。
当然，不是我跟他约会，而是他跟别的女人约会。
饭桌上，从我坐下后，对面的女人就很不友善地盯着我。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可能比宋宴还小。
我被她盯得发毛，礼貌解释我只是他的助理。
她颇有些不满，埋怨宋晏怎么约会还带上助理。
宋宴笑了笑说：「特意带过来的，等会逛街的时候有人给你拎东西。」
闻言，女人这才脸色好转，还跟我介绍自己叫陈佳佳。
而我只能笑着应和，然后低下头安静地吃饭，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原来我今天的工作是拎包。
应该还挺轻松的吧。
我拼命给自己洗脑，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还是很难受。
我在后面拎着一大堆东子，看着前面两人并肩走着。
陈佳佳很是活泼，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就跟宋宴撒娇。
声音嗲嗲的，一口一个宋宴哥哥地叫着。
我想起来我以前跟宋宴撒娇，也喜欢叫他哥哥。
虽然我比他大两岁，但他对这个称呼很受用。
每次我这么叫他，什么要求他都答应。
就像现在，不管陈佳佳是要买限量包包还是鞋子，又或者是三分甜的奶茶，又或者是在电影院亲昵地给她喂爆米花。
他都一一买单和照做。
昏暗的电影院，我坐在两人的后面，眼睛看着大屏幕，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此刻大屏幕上正放着男女主接吻片段。
暧昧值拉满，电影院里已经有不少情侣情不自禁地亲了起来。
我不自觉地看向前面的座位。
最终在看到陈佳佳侧着脸缓缓凑向宋宴时，忍不住起身离开了影厅。
6
电影院的大厅，人来人往。
我安静的坐在休息区，低头看着脚边的购物袋，思绪还停留在我离开影厅时看到的画面。
不知道宋晏有没有接受她的吻。
我纠结又矛盾，一边控制自己不去想，一边又忍不住想象两个人接吻的画面。
可光是想想，我就觉得难以呼吸。
因为我跟宋晏的初吻，就是在电影院，我主动的。
我记得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看的是一个爱情片。
很难看，剧情非常狗血，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吻戏拍得还算唯美。
所以在当女主主动吻了男主时，我也主动吻了宋晏。
只是轻轻一碰，我就靠回椅背，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看电影，也没去看宋晏的反应。
表面镇定，实际上心跳快得要蹦出来。
他的唇好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亲。
我不动声色地舔了舔唇回味，最终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下宋晏，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电影结束，出了影厅我才看到，他的耳朵早已红了一片。
……
「姜漫，你怎么在这里？」
思绪被打断，我抬起头，看到江承皓朝我走过来。
「你也来看电影？」
我挤出一个笑，「没，在等人。」
他坐到我旁边的位置，「我的电影还没有开场，陪你坐会儿。」
我没说话。
江承皓自顾自又说：「听说你要离职？」
「嗯。」
「因为宋总吗？」
我摇摇头，说自己只是想休息一段时间。
江承皓沉默几秒，岔开话题问：
「你明天有空吗？最近新出的电影还挺多的。」
我刚想婉拒，却被身后的一道女声打断，「姜助理，原来你在这儿。」
我愣了下，回过头。
看到宋宴和陈佳佳站在我们身后。
他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宋宴低下眼与我对视，唇线抿直，漆黑的眸子里带着隐火。
他似乎生气了。
而我的第一反应，竟是下意识地去看他的耳朵。
7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
陈佳佳缠着宋晏一块吃饭，并贴心地把购物袋提了过来，让我早点下班。
我知道她是想跟宋晏单独相处。
刚好这时我也接到了叶微的电话，说自己喝醉了让我去接她。
我应下，「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我看向宋晏，「宋总，我有点急事，就先下班了。」
宋晏没说话，我就当他默认了。
我转身乘电梯下楼。
叶微发来信息：【一楼等你。】
其实并没有人喝醉，这是我提前跟叶微串通好的。
因为我真的没办法再待下去。
到了一楼，叶微什么都没问，带着我去了一家小酒馆。
以往工作压力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跟叶微就会来这儿放松。
我酒量不算好，几杯酒下肚后，我就倒在了叶微身上。
我突然觉得好难受。
不是醉了难受，而是心里难受。
宋晏出来的时候耳朵是红的。
我记得以前他一跟我接吻，耳朵就会红。
不管在一起多久，接过多少次吻。
每一次，他的耳朵都会红。
所以刚刚，他是不是跟陈佳佳接吻了？
叶微抽了张纸巾给我擦眼泪，叹了口气问：「反正你都要离职了，干吗还要接受调岗去做宋晏的助理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知道宋晏一定会故意为难我，但我还是没有拒绝。
「你是不是还喜欢宋晏？」
静了几秒，我嗯了声。
「那两年前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呢？」
8
我跟宋晏分手的真正原因，连叶微都不知道。
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
因为我觉得两年前的自己太坏了，跟我爸一样坏。
他机关算尽，抛妻弃女，而我蓄意接近宋晏玩弄他的感情。
四年前，我妈意外从租房二楼的阳台坠楼，造成脑出血。
虽然被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但做完手术后，我妈一直没醒过来。
医生委婉地告知我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妈可能会一直是这种状态。
活着，但醒不来。
也就是植物人。
不过也有醒来的可能，只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金钱。
那时候我刚上大三，付完手术的费用后家里已经没什么钱，根本承担不起后续高额的治疗费用。
我去找亲戚借钱，却没几个愿意借我。
因为都觉得我没有能力偿还。
最后没办法，我去找了我爸。
我爸很有钱，但他跟我妈在我五岁时就离婚了。
去找他时，我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年我妈因为受不了他的冷暴力提出离婚，而他却提出让陪着他白手起家的妻子净身出户，否则就会跟她争夺我的抚养权。
我那时候还小，不懂净身出户是什么意思，也没明白一直不喜欢我的爸爸为什么要跟妈妈争我的抚养权。
直到长大后才知道我爸是一个多么绝情又诡计多端的人。
多年来，他从未来看过我，也从未联系过我。
所以我觉得他可能都不记得有我这个女儿，更不会借给我钱。
然而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
我去他公司找他，他没在，前台说他在外面见客户，让我等会儿。
大概等了两个小时，他回来了。
我连忙起身，他看了我一眼，继续往办公室走。
似乎没认出我。
我喊了声爸，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我好一会儿，冷漠地说：「跟我过来。」
我跟着他进了办公室，还没等我说点什么，他便问：「你来干什么？」
语气很是不满，夹杂着不耐烦的责备。
我低着头，跟他说了我妈的事，希望他能借我点钱，我以后会还。
而他却没有感情地反问我，「关我什么事？」
我抿了抿唇，发现自己来找他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什么都没说，我直接走了。
之后我找了好几份工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要去医院照顾我妈。
虽然累但我从没想过要放弃。
只是偶尔会在医院催缴费的时候偷偷抹眼泪，感到无力。
直到某天，我在医院再次看到了我爸。
他提着果篮走进病房，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脸上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
他对我说：「我可以帮你，但有条件。」
9
听到条件的时候，我是迟疑的。
他竟然让我去接近一个跟我同校的男生，并让他对我死心塌地。
说好听点，是接近。
说难听点，就是让我去勾引他。
而那个人，就是宋晏。
我知道他，比我小两届，学校表白墙常驻嘉宾。
我不明白我爸为什么让我去接近他，也隐约察觉到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犹豫片刻后，我还是答应了。
因为医院已经向我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再缴不上费用，我妈只能出院。
出院就意味着等死。
为了我妈能活下去，我开始费尽心思地在宋晏面前刷存在感，撩拨他。
一个月后，我们在一起了。
我有点意外宋晏这么好追。
在一起后，我们跟普通情侣一般，一起吃饭，上课，操场散步，小树林接吻，幸福得快让我忘了我最初的动机。
宋晏也真如我爸所期待的那样，对我死心塌地。
但他越喜欢我，我就越害怕。
我根本配不上他的喜欢。
所以我常常会在失眠的深夜里反复挣扎，也试图去多做几份兼职拼命挣钱。
可面对我妈高额的医疗费，我还是无能为力。
大四那年，我开始实习，跟宋晏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
因为忙碌，又加上心里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以及对他的愧疚，我慢慢开始回避宋晏，这也导致我们经常吵架。
但每次吵完，低头先认错的却是他。
我的罪恶感越来越深。
刚好在这时候，我意外得知了我爸让我接近宋晏的真正目的。
他想报复宋晏的爸爸。
宋晏的妈妈是我爸的初恋，多年前因为宋晏爸爸横刀夺爱，导致两人分手，所以我爸想让我嫁进宋家去膈应恶心宋晏的爸爸。
我不懂他的恶趣味，也不懂我这个女儿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只知道他们大人之间的恩怨，跟宋晏没有半点关系，他不应该成为牺牲品。
于是在我毕业那天，我跟他提了分手。
10
叶微把喝得醉醺醺的我送回了家，顺便给我煮了醒酒汤。
隔天，我被闹钟吵醒。
看手机才发现昨晚宋晏给我发了信息，让我今天去公司加班。
我有些头疼地回他，【不好意思宋总，我今天有事。】
回完信息，我起床洗漱，然后换了身黑色衣服出门。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我坐车来到墓园，天阴沉沉的，毫无生气。
快到我妈的墓地时，我顿住了脚步。
我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我妈的墓碑前。
我眯了眯眼，本就沉重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加沉闷。
这种日子，他不该来，也不配来。
我走过去，冷声问他，「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妈，好歹夫妻一场。」
我有点想笑，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走吧，我和我妈都不想看见你。」
「漫漫，两年前是你放弃你妈的，怪不了我。」
我怔住，手渐渐握拳收紧。
两年前，我跟宋晏分手后，他就断了我妈的疗养费。
医生劝我放弃，因为已经两年了，我妈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身体还越来越糟。
但我不想放弃。
所以我努力挣钱，希望能把她送进最好的疗养院，期待着有一天她能醒过来。
可她却在几个月后，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为了我妈，不惜违背良心答应他的条件，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那是我最喜欢的人。
而眼前这个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的男人，却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指责是我放弃了我妈。
我咬了咬唇，眼泪终于滑落，「你凭什么指责我？
「我从没有放弃过我妈，放弃她的人，是你。
「从一开始，就是你。」
11
我爸走后，我蹲在墓碑前跟我妈说了很久的话。
说到宋晏，我忍不住哭出声来，「妈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坏？他那么好，我却伤害他。
「我想告诉他真相，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昨晚叶微说他会理解我的，但我还是有些害怕。」
我怕他会厌恶我。
可再害怕我还是要面对，不管会不会得到原谅。
离开墓园时，我给宋晏发了信息，问他在哪。
他一直没回。
我打了辆车回家。
因为昨晚喝了酒，刚刚又哭了，头有些痛，回到家我便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起床，走到玄关看了下猫眼，意识猛地清醒。
宋晏怎么来了？
我连忙将门打开，下一秒，直接被人抱了个满怀。
浓烈的酒气也在这一刻灌入鼻腔。
我僵了僵。
片刻后，我抬手拍拍他的背，「宋晏，你喝醉了？」
他抱得很紧，在我脖颈里摇头，头发蹭得我心尖发痒。
我叹了口气，「怎么突然喝酒？」
「心里难受，你今天是不是跟江承皓去看电影了？」他闷声问，带着浓浓醋意。
「没有，我不喜欢他。」
我的语气不自觉放轻，像在哄他。
宋晏突然抬起头，脸颊耳朵眼睛都通红，「那我们复合行吗？」
我愣住。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宋晏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滚着淡淡酒气，像是吃了一颗酒心巧克力，让人上瘾。
我渐渐沉迷，手脚发软。
恍惚中，我听见宋晏在唇齿间呢喃，「复合行吗？求你。」
……
我把人安置在客厅沙发上，自己则去了厨房煮醒酒汤。
倏忽间，腰上多出了两只胳膊，温热的身体牢牢将我从后拥住。
喝了酒的宋晏，总是格外黏人，跟只大狗狗一样。
我偏头看他，瞥见他红透的耳尖，心中有些酸涩，「宋晏，昨天在电影院，你跟陈佳佳接吻了吗？」
「没有，我躲开了。」
「那你出来的时候耳朵怎么那么红？」
宋晏愣了愣，随后笑了，「你吃醋了？」
我点头承认。
他解释，「耳朵红估计是热的，那破电影院空调开那么高，跟蒸桑拿一样。」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在电影院里确实有点热。
「你喜欢我？」问这话时宋晏眼睛含着满满期待。
我如他所愿，「嗯，喜欢。」
早在两年前，就很喜欢了。
「那复合好吗？」
「先不……」
刚说出两个字，就感觉脖子被轻咬了一下，宋晏的语气像是在耍无赖，「我不管，你都承认喜欢我了。」
我有点想笑，「没说要拒绝你。」
拿开腰间的手，我转过身看着他，「我是想先跟你说件事，如果你听完之后还想跟我复合，那我们再复合好吗？」
12
坦白的时候，我几乎不敢去看宋晏的表情。
宋晏全程都很沉默，没说过一个字。
直到我说完，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我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对不起。」
话音落地，几秒后，听见他说：
「没关系。」
我抬起头，被宋晏抱进怀里。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轻声说：「没关系，姜漫。」
「你不怪我吗？」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想让你的妈妈活下来。」
我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可她最后还是走了。」
他亲了亲我的发顶，满满都是心疼，「没事，以后还有我。」
「嗯。」
「所以要跟我复合吗？」
宋晏抬起我的脸给我擦了擦眼泪。
我不免有些顾虑，「你爸妈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为什么需要他们同意？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况且，我记得我妈跟我说过，她只跟我爸谈过恋爱，后来大学一毕业两人就结婚了。」
「啊？」
这怎么跟我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
「不过倒是听她说起过她大学时有一个狂热追求者，性格比较孤僻偏执。」
我想这个人应该就是我爸：
「他没对你妈妈做什么吧？」
「没有，我爸把她保护得很好。」宋晏捏了捏我的后颈，「你只要喜欢我就行了，别的不用你来操心。」
13
复合后，宋晏仗着自己喝了酒没人照顾，非得赖在我家不走。
晚上他睡沙发，结果半夜我起床上厕所，回房的时候半路被人抱进了卧室。
我意识蒙蒙地没去管。
直到早上我被热醒，才知道宋晏抱着我睡了一晚上。
把他扒拉开，又贴上来，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蹭我脖子，蹭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动手动脚。
我忍无可忍，把他的爪子拿开，「起床！上班！」
今天周一，早上还要开会，再不起床该迟到了。
到了公司附近，为了避免公司的人八卦，我先下了车走去公司。
宋晏对此非常不满，开会的时候脸都是绷着的，跟别人欠他钱一样。
同事在我耳边小声问：「宋总怎么了？这脸跟便秘了十几年一样臭。」
我：「……」
会议结束后，我去宋晏办公室送资料。
回到工位时，同事小冉凑过来盯着我嘴唇。
我一下紧张起来。
直到听见她说：「姐，你今天涂的什么色号？链接发我一下。」我才松了口气，连忙将链接发给她。
小冉激情下单，过了几天她跟我吐槽为什么她涂上跟我涂上不太一样。
我有些心虚。
因为我那天的色号是宋晏亲出来的。
……
我跟宋晏的地下恋情持续了大概一个星期。
这天下了班，公司的人都走了，宋晏还在忙。
我作为女朋友兼助理，理所当然地留下来等他一块下班。
等得无聊，我看起了小说。
正当我看得入迷，身后冷不丁出现一道声音，「他两颊微红，一双醉眼盯着女人的红唇，小心翼翼地问——」
我开始头皮发麻。
耳边气息持续温热，「姐姐，我可以吻你吗？」
我脸红了个彻底，心跳如雷，慌忙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我跟宋晏在一起将近两年，他很少会叫我姐姐，有时候也会在我们亲密接触时才会情不自禁这样叫。
「你脸红什么？姐姐？」宋晏在我耳边轻笑，柔软的唇碰了碰着我的耳朵。
我忍不住颤了颤，正准备提醒他这是在公司。
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不远处小冉震惊的表情。
她反应极快，用手捂住眼睛留一条小缝，一边摸索着往工位走一边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回来拿下我的耳机。」
「……」
拿到耳机，小冉丢下一句「你们继续」就光速溜了。
而我，早已经在南城这种一线城市轻轻松松拥有了一套三室一厅。
没错，是我用脚抠出来的。
14
既然被发现了，宋晏索性就不装了，第二天直接牵着我的手进了公司。
知道江承皓之前追过我，他还故意带着我从他面前走过去宣示主权。
真是幼稚又可爱。
公开之后，虽然免不了被同事们八卦调侃，但不用在公司躲躲藏藏，确实好像要轻松很多。
工作日，我们每天一起上下班，周末的时候就会出去约会，或者宅在家一起看电影，平淡又幸福。
只是在有天晚上, 我突然接到了我爸助理的电话。
他说我爸跳楼自杀了, 希望我能去趟医院。
到医院时, 我爸还在抢救。
手术室外，我从助理口中得知, 我爸一直都有心理疾病。
最近因为公司经营不善，面临破产, 他受不了打击而选择了自杀。
听完后, 我什么都没说，而是盯着手术室的门。
没多久，门被推开。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很遗憾地告知我, 他们已经尽力了。
然后宣布了我爸的死亡时间。
我沉默了几秒后, 平静地跟医生说：「辛苦了。」
随后我联系了我爸那边的几个亲戚，商量他的后事。
葬礼上, 有亲戚问我怎么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说我哭不出来。
因为我跟他之间, 本就没什么父女之情。
办完葬礼后, 我来到我妈的墓碑前，告诉她如果在下面遇到了爸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说完, 我又顺便跟她介绍了我旁边的人，「妈，这是宋晏, 我男朋友。」
这是我第一次带宋晏来见我妈。
宋晏揽紧我的肩, 认真地说：「阿姨你好, 我是宋晏, 今年 23 岁，身高 185，体重 70kg, 家境殷实, 工作稳定，薪资可观, 在南城有车有房，我经常运动, 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还会做饭会做家务。」
我有点想笑。
怎么还介绍这么详细。
唇角刚刚牵起, 却听见他又说：
「最后, 我很爱姜漫，你可以放心把她交给我。」
我爸去世我没哭，在听见宋晏这句话后, 眼泪瞬间决堤。
我也很爱你，宋晏。
15
转眼到了年底。
宋晏准备带我回他家过年。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爸妈。
尽管他已经跟我说过他爸妈并不在意我是谁的女儿，只要他喜欢就行。
但回去的前一晚，我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安。
不过在隔天见到叔叔阿姨后，我的不安也终于消散。
阿姨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人，跟我妈妈一样。
叔叔也很和善。
两人看起来很相爱。
吃过年夜饭，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提到我爸，阿姨说过去的事她都已经忘了, 并让我也不要放在心上。
我笑着点头应下。
到了十点，叔叔阿姨给我和宋晏发了红包，然后便上楼休息了。
而我跟宋晏在等零点。
等着跟对方说「新年快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