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春如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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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磕坏了,碗里的嫩炒芹菜说话了,它说它好好一小芹菜让人变成了毒芹菜。

小皇帝手里的筷子连声应和:【就是,我都要晕死了。】

我忙拦住往嘴里添菜的小皇帝:「有毒。」

小皇帝忙问我如何知道有毒的。

我实在受不了连声讨论的芹菜、筷子、桌子,扬声怒喝:「闭嘴!」

冷脸的小皇帝突然满脸委屈:「不想说就不说呗,干吗凶人家?」

1

江郁刚登基的时候,抄了几个贪官的家,还点了我的名让我进宫。

我爹说我跟江郁年少时也算是青梅竹马,没什么问题。

可是爹,你知道什么是青梅竹马吗,我跟江郁那是两看生厌啊。

我爹表示无大碍,还拍着胸脯表示他作为户部尚书一分钱都没贪,让我放心地去吧。

可给江郁请安看着他全程严肃,黑着脸的时候,我觉得我爹撒谎了。

我两腿一软撞在了御案上,我扶着脑袋缓了半天后我哭了,我好像被磕傻了。

我听见江郁案几上那块老砚台说话了,它说他伺候了两代君王头一回看见给它磕头的。

江郁扶着我坐到了软椅上,命岑内侍去喊太医,转头恨铁不成钢地给我擦眼泪:「宋棠,你真是出息了,平地都能摔跤!」

我臀下的软椅晃了两下,阴阳怪气:【呦呦呦,还给人擦眼泪,上一个在这哭的纯妃直接被他禁足了。】

我捂着脑袋看着江郁哭得更凶了:「江郁,我,我好像被磕傻了。」

「别哭了,阿棠,傻了就傻了吧。」江郁闷笑一声,「一会让太医给你开点健脑的补补。」

太医瞧了半晌说我没事,太医拎来的箱笼说又是啥争宠的新手段。

我瞬间闭上了嘴,进宫前我爹特地嘱咐过我千万别争宠,因为江郁最讨厌后宫不宁。

若我要是说我能听见物件说话了,江郁会不会认为我是在争宠啊,再把我当邪祟烧了。

我抹干净眼泪,瞅着江郁闷声道:「陛下,我好了,不疼了。」

江郁挖了好大一块活血化瘀的药涂在我的脑门,叹了口气:「宋棠,别怕我。」

2

自从能听见乱七八糟的物件们说话,每天不堪其扰,只能寻两块棉花塞到耳朵里。

可这俩棉花天天在我耳边给我唱催眠曲,导致我天天昏昏欲睡。

睡得迷糊的时候,岑内侍来传旨说江郁今晚要我伴驾。

春桃笑得脸都僵了说我可是整个后宫第一个伴驾的,日后定能称霸后宫。

可春桃想多了,江郁躺得一动不动比我还直溜,我闭目养神可耳边被子跟枕头却聊了起来。

枕头八卦地问锦被:【这就是宋棠啊?还行哈,难怪小皇帝半夜喊她名。】

半夜喊我的名?

我没忍住好奇,推了推小皇帝:「你晚上偷偷喊我名字干啥?你是不是又要使坏?」

江郁猛地睁开眼,耳尖渐红:「朕,朕没有啊!」

还没有,你枕头都说了。

枕头也连声反驳:【怎么没有,我一枕头还能说谎不成?】

我看着江郁满脸无辜,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两团塞进耳朵里,没听到江郁委屈的呢喃。

「宋糖糖,你就是嫌弃朕!」

3

中宫空悬,江郁说太皇太后素来爱睡懒觉让我也别去打扰。

是以,我一觉就睡到了江郁下朝。

江郁扯着睁不开眼的我拖到了桌前:「宋棠,睁眼吃饭,有你喜欢吃的茄汁鱼卷。」

我被江郁塞了一嘴的鱼卷,满足地喟叹,还是宫里的鱼卷做得嫩啊!

我夹了一块吱哇叫唤的鱼卷后,一旁的嫩炒芹菜晕晕乎乎开口:【我好像被人下毒了,好晕好晕。】

江郁手里的筷子也呕了两声:【真的有毒,我要晕死啦~】

我忙伸手打掉江郁的筷子:「有毒。」

岑内侍哆哆嗦嗦地唤人护驾,还命人去寻太医。

太医端着嫩炒芹菜试了半天,小声道:「陛下,这菜确实有毒,银筷银针无法试出。」

江郁摩挲着手指问我:「阿棠,你如何知道这菜有毒的?」

我咽了下口水,指了指太医手里的菜:「那盘水芹菜告诉我的。」

呕了半天的芹菜,哑着嗓子:【我就是根被毒害的芹菜啊,我可啥都不知道啊。】

桌上的筷子也慌忙开口:【我也不知道啊,我都不是从厨房那来的。】

盘子:【我更不知道了,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被做成了盘子一直在这宫里兢兢业业。】

耳边杂乱一片,偏江郁还凑到我身边问我:「芹菜能说话?」

我压不住火气,朝着桌子怒喝:「都给我闭嘴!」

江郁被我吓了一跳,咳了两声:「不愿意说就不说呗,凶什么啊~」

我舒了一口长气:「我没说你。」

谁知道江郁更委屈了:「那你在说谁啊。」

我深吸两口气命殿内的人都退下,满脸严肃地告诉江郁,我能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江郁张大了嘴,满脸不可思议:「宋棠,你能看见鬼?」

我心一横,倒豆子似的开始解释:

「比能看见鬼还可怕,我能听见你屋里的砚台凳子笔什么的说话,你桌上那支笔总吐槽礼部尚书的奏折啰嗦,天天问你吃得好不好。

「你坐的那张龙椅总吐槽你偷偷放屁熏得它头昏脑涨。

「你寝殿那个枕头还说你半夜总念叨我的名字,还偷偷抹过眼泪。

「你那琉璃碗说你天天挑食不吃绿叶菜还讨厌蘑菇,还装得一副什么都吃的三好模样。」

江郁突然红了眼眶,满眼温柔地瞧着我:「糖糖,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我:6。

他真的,我哭死。

4

江郁不相信我能听见物件们说话,他只相信我对他情根深种,体贴入微。

好想把毒芹菜塞他嘴里给他治治脑袋啊。

我手边的茶杯吐槽:【你才知道,你六岁时把我送给了江郁,这十多年我就没休息过,他天天拿我喝水啊。】

我坐在软椅上偷摸拿余光瞟江郁,总是若有若无地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我娘与江郁的母后是手帕交,少时我曾在宫内住过一段时间,就是那时候我跟江郁两看生厌。

我说这小池塘里养的鸭子真可爱,当晚桌上就是全鸭宴。

我说去御清池钓鱼,他第二天就拿走所有的渔具去锦鲤池垂钓,那锦鲤能吃吗!

我说月见草好看只可惜夕开朝败,他趁着月见草没开花全都拔光吊在梁下风干。

住了小半年,我实在是受不住哭着回家了,从此对江郁阴影深种。

没想到造化弄人啊。

我感慨的时候,岑内侍颠颠地又来了,说让我去江郁寝殿伴驾。

他指定冒啥坏水呢,天天让我去,天天躺得绷直,啥也不干。

我猛然反应过来,他这般作为是不是让我给乐嫔作靶子啊,让天下人都知道最宠我,然后偷摸护乐嫔平安,毕竟江郁三天两头地往乐嫔的月龄宫跑而且她还被毒过。

狗东西,我心一横:「我不去。」

岑内侍:「嗯?」

我认真点头:「我不去。」

岑内侍佝偻着老背哆哆嗦嗦地离开。

没一会儿,江郁风风火火冲进我的芷萝宫:「阿棠,你不舒服啊?」

我抓紧把棉花塞进耳朵里躺床上装睡,梨清小声回话:「陛下,娘娘这几日因毒的事睡不安稳,今晚好不容易睡得早了些。」

江郁压低了声音:「好好照顾你们娘娘,下毒一事朕定会给阿棠一个交代的。」

江郁走后,守在外面的小德子气鼓鼓地进殿:「果真让娘娘猜着了,陛下真的往乐嫔的月龄宫去了。」

「纯妃这几日也天天去勤政殿给陛下送汤羹,陛下也总留纯妃伴驾。」

我后槽牙磨得吱吱作响,这是拿我做挡箭牌啊,我就知道这小子点我名让我进宫没憋好屁!

5

我让梨清、小德子他们去打听下乐嫔,可他们只打听到乐嫔是张家从江南接回来的女儿,之前从未在京中露过面。

不中用啊,我趁人半夜人少偷摸去小花园跟花花草草打听情报。

我在凉亭里、花圃前、小池塘,到处跟梨清讨论乐嫔,可满宫的石桌石椅、花花草草都未曾见过乐嫔,只絮絮叨叨地吐槽说纯妃总来小花园月下起舞蹲江郁。

廊柱咳了两声表示:【舞跳得挺好,可小皇帝总去锦鲤池啊,傻孩子也不知道换个地方跳。】

我满脸无语地坐在庭院里,合着满宫都没见过乐嫔,江郁就这么爱?

我心一横带着梨清直奔月龄宫,就算是做替死鬼也得死个明白吧。

半个时辰后,我坐在月龄宫瞧着比我高一头半的乐嫔陷入了沉思,江郁喜欢这种有安全感的?

瞅着年龄还有些许大哈。

乐嫔轻摇蒲扇抱着小猫,笑着问我:「娴妃娘娘怎么来臣妾这里了?」

我一阵嗫嚅:「就,就想来瞧瞧。」

乐嫔的猫恹恹地窝在她的腿上,捏着嗓子喵喵叫:【这么热的天还非得抱着穿着皮袄的我,我犯天条啦,就非得热死我呗。】

我咳了两声:「乐嫔的猫这几日是不是有些恹恹的?」

乐嫔闻言将猫放在软椅上:「娴妃娘娘也养过猫?」

我摇摇头:「以前堂姐养过,小猫喜凉,夏日比较热得散热。」

乐嫔瞧了瞧我又看了看呆滞的梨清,笑得眉眼弯弯:「从小吃得比较好,长得高了些,没吓到娴妃娘娘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晃晃悠悠走出了月龄宫。

刚出门就碰见匆匆赶来的江郁,江郁拉住我的手:「阿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不能来吗?

我微不可察地翻个白眼:「臣妾来了许久还没有见过乐嫔,特地来瞧瞧。」

江郁连连点头,拉着我的手往里走:「正好,朕今日让御膳房送了好些炸黄鱼。」

咱仨一起用膳?画风不会奇怪吗?

乐嫔欢乐地给我夹菜,江郁不断地黑脸:「张松,你给我离宋棠远点!」

我一愣,这乐嫔不仅长得高,连名字也这么勇猛哈!

江郁满脸怒气将我连人带凳子搬到他旁边:「阿棠,你离他远些,他是男的。」

满屋的物件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屏风:【啥?乐嫔是男的?】

猫:【我脏了,我一小公猫,他天天摸我肚子!】

被子:【啊?我说怎么每天早晨都有些不对劲呢。】

我觉得我两眼睛在江郁跟乐嫔间已经看不过来了,所以……

江郁其实是喜欢的是男子,但碍于性别,所以给了张松一个乐嫔身份让他进宫伴驾?

信息量太大了,我觉得我头发都烧了。

许是我的视线太过赤裸,江郁忙放下筷子解释:「不是,阿棠,我俩什么都没有,他其实是魏家的遗孤,被张家收养了。」

魏家,张家,我家。

我更蒙了,我爹与魏家叔父、张家叔父是拜把子兄弟,魏家满门抄斩,张家如今官司缠身,下一个就得是我家了吧?

这还不如江郁说喜欢男的呢!

江郁添了一块小排骨在我的碗里:「我父皇在位时丢了玉玺,又赶上魏家当年被林相带人屠尽全家先斩后奏,世家又与林家沆瀣一气,事事赶到一起很多事就没查清,可如今这么多事该仔细算算了。」

你爹,真行啊,吃饭的家伙事都能丢。

我一滞:「那如今御案上的?」

「假的。」

张松悄咪咪地啃完整盘炸鱼后,开了口:「我爹是被林家陷害的,当年我爹发现了林家的秘密,未等禀告先帝就被林家倒打一耙,我娘将我藏在尸堆里才保住了这条命。」

「张家将我接走后怕林家查到就将我送到了江南,今年才被陛下接到了宫中保护起来。」

江郁接下话茬:「纯妃这几天日日给朕送的羹汤里放合欢散,林家怕是要有动作了。」

林家,纯妃,魏家,合欢散,玉玺?

我更乱了,我哆哆嗦嗦地开口:「所以我知道这些会死得更快吗?」

江郁满脸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你爹跟林家是一伙的?」

「怎么可能。」我头都要甩掉了,「我爹一生就是爱点财,惜命他可是京城第一人。」

张松没理我俩,接着说:「我跟陛下已经回了魏家多次,都没寻到我爹曾说过能扳倒林家的证据,若是纯妃有孕,林相就会与纯妃里应外合杀陛下,立幼帝。」

张松话没说完,满屋的安静。

我弱弱举手:「没准我能帮上忙。」

江郁狂野点头:「嗯嗯嗯,阿棠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6

夜黑风高,伸手能看见五指,江郁偷摸带着我跟张松一起去了被封的魏府。

刚翻进魏府的大门,耳边都是呜咽不绝的哭声。

我看着满脸平静的江郁和张松,意识到这满院的哭声只有我能听见。

我攥着江郁的衣袖扶着廊柱往哭声深处走去,张松也放轻了脚步轻声跟在身后。

我摸上了魏家叔父的书房的布满灰尘的旧书。

旧书哼唧两声:【又是谁来了?】

「魏大人将告发林家的证据藏哪了呢?」我摸着烛台轻声问道,「给魏大人翻案能用得上啊。」

我话音刚落,满屋的呵斥声:

书桌:【逆子,你还敢回来?】

烛台:【你与林家勾结害死你爹还不够吗?你还要你爹在九泉下不安宁吗?】

【总来翻总来找,还把林老狗带回魏家一起找,你也不怕这魏府的亡魂朝你索命!】

我缓缓转头瞧着站在我身后翻来翻去的张松,冷静开口:「张大哥都找了哪里了?我们分开找效率高些。」

张松指了指书架与橱柜:「这些地方我都找过了,包括后面也没有什么暗格。」

我点点头,扯着上下翻找的江郁:「我们今晚找不到就先回吧,我在这有点心慌。」

江郁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这么凉?」

「这里有点阴气森森的。」

江郁唤了声张松:「今夜我们就寻到这吧,改日再来。」

回宫后,我假意晕在江郁胸前任由江郁将我打横抱回寝殿。

屏退众人后,我将江郁推倒在床上,拿了床被子盖在我俩身上。

江郁木头般任我摆布:「阿棠,你,你。」

我在被窝里爬来爬去,仔细确认被子上没有一处缝隙能传出声音。

江郁闷哼一声,磕磕巴巴地问我:「阿,阿棠这是做什么?」

我凑近了江郁,趴在江郁耳边低语:「张松是林相的人。」

憋死我了,我掀开被子猛猛喘气,转头看着江郁若有所思的样子,一阵疑惑他耳朵怎么又红了?

江郁夺过我手里的被子又盖在我头顶,压在我身上将我旁边的缝隙压好后,也附在我耳边低语:「阿棠,我早就知道了。」

我低头躲了一下,在肩上蹭了蹭耳朵,好痒。

随即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江郁枕着我的肩膀,委屈兮兮道:「阿棠,我父皇将这烂摊子丢给我,一开始也以为张松是念着旧情真心来帮我的,可谁知。」

江郁重重叹口气,声音发抖:「阿棠,母后走后,我一个人真的走了好远的路。」

江郁父皇驾崩后,他母后郁郁寡欢,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我伸手抱住了江郁,抚了抚他的背:「没关系,以后我陪着你。」

江郁瞪着眼睛瞅着我:「真的吗,真的吗?」

7

知道张松是跟林相的人后,我总喊着纯妃去月龄宫小坐,美其名曰跟张松全方位监视纯妃。

可纯妃根本不把张松看在眼里,反倒天天对我阴阳怪气:「听陛下说娴妃也是个有爱心之人,喜欢小动物?」

「嗯。」我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回道,「喜欢烤鸭、烧鸡、水煮鱼。」

纯妃摸着小白的手一顿,满脸嫌弃地睨了我眼,我心生一计,这不是安插奸细的好时候吗?

说干就干,我风风火火地挑了一只小白猫准备送到纯妃那做卧底。

我怀里的小白猫叹了口气:【这样好的阳光,再也看不到了。】

我一愣:「兄弟,我是送你过去做奸细不是送你过去赴死。」

小白猫破口大骂:【你能听懂我说话?那你还送我去!满宫都知道纯妃天天砸东西,你就是送我过去受罪!】

「看我表演。」我安抚般地摸了摸小白猫的脑袋,「纯妃姐姐,陛下听说姐姐喜欢小动物,特地去挑了只小白猫,但路上被太皇太后召去了,妹妹就揽下了这个活给姐姐送来了。」

「这猫比乐嫔的还好看,就叫雪团吧。」纯妃欢欢喜喜地接过小白猫,还命人赏我了支玉钗。

小白猫清了清嗓子:【算你有良心,你放心吧,小爷日夜不睡地看着她。】

至此,雪团过上了天天晚上钻我宫里狗洞的日子。

雪团舔着我让御厨给它炖的鱼,事无巨细地跟我说纯妃的一举一动,还跟我吐槽:【为了给你帮忙,小爷一小公猫,天天被说黏人精多没面子。】

我忙给雪团又添了两条小鱼干:「您辛苦。」

雪团尾巴扫了我一下,满脸傲娇地扭头就走:【小爷是贪你那口吃的吗!】

我每次跟江郁说纯妃宫里的情况时,江郁都满脸惊讶问我怎么知道得比暗卫还要详细。

为了解释清楚这件事,我当晚就将江郁留在了我的宫里。

然后我俩一起在狗洞的洞口等雪团,江郁看到浑身雪白的雪团冲我一顿喵语,我说出纯妃的日常跟暗卫探到的大差不差后,他终于相信我能听懂小动物说话了。

但是依旧不信我还能听见物件们说话。

这回好了,脚边路过一只蚂蚁,江郁都要问问蚂蚁从哪来的。

缺心眼!

日子过得诡异地平静,唯一的问题就是昨晚雪团没有钻狗洞。

我习惯性地走到狗洞瞧了一眼,发现雪团趴在草丛里急急喘气,嘴角还有一抹红痕。

我心下一抖将雪团轻轻抱起后,忙命梨清去请太医。

雪团费力地靠在我的肩上:【纯妃跟张松今晚厮混了许久,张松发现我后狠狠地给了我一脚。】

我轻轻摸着雪团,让小德子去给江郁传了句话。

雪团趴在我的膝上:【我可把这么重要的信告诉你了嗷,我厉不厉害?】

【我啊都一岁了还被养在笼子里,要不是你带我走,我就要被放出宫,不一定沦落到谁家了。】

太医伸手摸了摸雪团的后腿:「娘娘,这猫的后腿被打断了。」

「那怎么会吐血?」

太医掰开雪团的嘴细细查了一遍:「许是被踢的时候咬到嘴了。」

太医说罢,便取了根木棍将雪团的腿缠了起来:「虽不会伤及性命,但若是不好好保养可能会有些跛腿。」

雪团连声呜咽:【小爷我英姿飒爽,不知迷倒多少小母猫,跛脚了还能有小母猫跟我好吗?】

我捏了捏雪团圆润的脸:「别感慨了,太医说没大碍,你就在宫里仔细养着,一定努力让你不跛腿,英姿焕发。」

雪团猛地抬头朝我连声喵喵:【真的吗,真的吗?我可以一直在芊萝宫吗,还天天有小鱼干吃吗?】

我点头看着两只前脚扒着我腿、满眼亮晶晶的雪团,只觉得这一幕仿佛有些许熟悉。

8

「魏府书房案几上有本游记,我那日翻了两眼挺感兴趣的。」我不经意跟江郁提起,「你们下次去帮我带回来吧?」

江郁脑子仿佛被雪团啃了,不仅带回了书还抓了只蜘蛛回来,说一瞅那大一张蜘蛛网就知道是只老蜘蛛了,没准能知道些什么。

我满脸无语地拎着游记进了寝殿,没等问上一二,外面就嘈杂一片,隐约间还听到了纯妃的声音。

纯妃正命人抢梨清怀里的雪团,雪团龇着牙朝着纯妃哈气。

我将书放在桌上,张口问纯妃:「纯妃真是好大的阵仗,这是来我宫里闹事?」

纯妃冷哼一声:「本宫来取本宫的猫。」

「你怎么证明这猫是你的?」我朝着梨清挥了挥手,「梨清,将猫放到地上,看看它是否往纯妃那走。」

梨清小心翼翼将雪团放在地上,没等纯妃伸手,雪团已经拖拉着后腿蹿进我的怀里。

「不愧是陛下亲自挑的猫。」纯妃恨恨地睨了我一眼,「都是养不熟的畜生,妹妹既然喜欢就赏给你了。」

「反正你们也如此投缘。」

我瞧着纯妃那张嚣张跋扈的脸,不断给自己洗脑,忍一时风平浪静,风平浪,风浪。

玛德,风浪越大,死得越快!

我转头就进屋拷问那本游记,半炷香后我告诉了江郁,魏忱将林相的罪证藏在了院内那棵枯树下。

江郁命人找到后压不住地惊讶,又派暗卫去林相府里抓了只夏蝉,非让我问问林相将玉玺藏在了哪。

我没忍住,狠狠地甩了江郁一下:「这蝉就活了一个夏天,它能知道啥!」

江郁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说啥要把林家池子那老龟捞回来。

折腾多日,带回来的兔子、老龟、锦鲤、蚂蚁、蜘蛛以及后院的母鸡没有一个有用的。

没消停几天,江郁冷着脸坐到我身边,沉声道:「太医院今日命人禀报,纯妃有孕三个月了。」

我蹙眉连声叹气,三个月这胎都坐稳了,恐怕等瓜熟蒂落,林家就要动手了。

江郁慌忙摆手:「不是我的,我发誓那晚我没碰过她。」

我也没说什么啊。

「我知道,应该是张松的吧,林家就是仗着你手不敢把事情闹大,可纯妃有孕他们就要动手了吧。」我挠了挠头,「要不你把我打入冷宫避避风头。」

江郁伸手掐了我一顿跨着大步离开了,我没忍住叹气,躲风头失败。

梨清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不是夸张松宫里的花好看就是夸纯妃宫里的草美丽的,天天帮我往回顺东西。

我天天听从外面来的花花草草聊八卦,可消息都无甚有用。

雪球朝我翻了个白眼,跳上我的房梁喵喵直叫。

没一会儿,张松宫里的小白就一扭一扭地来了,俩猫亲昵地蹭了半天颠颠地离开了。

雪团回来后满脸傲娇地告诉我:【小皇帝那叔父禹王这几日就回京了。】

【他叔父回京干吗?】

我摸着雪团头顶的呆毛,淡定道:「可能回来篡位吧。」

雪团猛地从我膝上跳下去,边跑边喵:【小白,你家是不还要上门女婿啊?!】

我抹干净被风吹出的泪花,我心里有苦不声张,我真坚强。

没等坚强两天,我爹派人给我传了封密信:【家危!速回!!】

我爹这么沉稳的人,这是遇到急事了?

回到家后,我看着我家桌上晶莹剔透的玉玺,第一次觉得其实人生也没有那么长。

玉玺美滋滋地开口:【又一个被本姑娘身姿迷倒的。】

我爹悠悠开口:「当年,先帝与我、魏忱、张涔乃是拜把子兄弟,本以为先帝继位能一展宏图,可谁知禹王跟世家勾结处处给先帝下绊子还意图取代先帝。先帝本想将玉玺藏起来借此生事,把世家跟禹王一起拔除。可谁知魏忱一家被害,张家如今也染上官司,这玉玺就一直存在咱家,只等林家借玉玺生事后拿出真玉玺给当今圣上。」

我悠长的叹了口气,扫了眼房梁:「那个,你叫十二是吧?要不你回宫将陛下请来?」

一身黑衣的十二轻声从房梁跃下:「陛下只吩咐我保护娘娘安危。」

「暗卫?这事我可能解释嗷。」我爹瞪大了眼睛,「我有人证,先帝可给过我一个暗卫知全情,我还有先帝的亲笔信!」

半炷香后,我拎着千斤重的食盒视死如归地回宫,这里面装的是玉玺吗?

呜呜呜,这装的是我宋家的二十条人命啊!

我一步一挪地挪到了勤政殿,扒着门确认了江郁心情好像不错后,轻声开口道:「那个我带回了些陛下一直想要的东西哈。」

可当我颤颤巍巍把食盒打开了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世间的寂静。

我忙从怀里抽出封烤漆的密信:「先帝留给你的信。」

我瞧着江郁紧蹙的眉头忍不住感慨,果然好好活着的好处就是每天都有新的打击。

江郁看完了信又瞅了瞅我,我瞬间心领神会:「陛下,我可以去冷宫。」

我机智地又补了一句,「把我爹接来一起住也行。」

江郁没接我的话,对外喊岑内侍进殿:「晓谕六宫,册封宋家嫡女宋棠为后,八月十五行册封大礼。」

嗯?这么突然吗?

岑内侍眉开眼笑得连声答应,边走边小声絮叨:「娘娘保佑,娘娘保佑啊,陛下终于立宋家小姐了,娘娘保佑啊。」

我抚了抚胸口,不明白江郁这是哪招,但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爱咋咋地吧。

9

睡前原谅一切,睡醒重计前嫌。

第二天一早,我猛地睁开眼睛彻底反应过来江郁封我为后的用意,他这就是拿我做幌子激怒林家啊。

亏我还以为我表忠心有用,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呢,合着就我家是蚂蚱呗。

我气得翻了个身背对着江郁装死。

江郁伸手戳了戳我的肩膀:「阿棠,今天要不要金銮殿去看热闹?」

「啊?」我弱弱开口,「我可以去吗?」

江郁命岑内侍给我寻了套内侍的衣服,让我站在岑内侍身后。

我扫了一圈众人,看见我爹满脸淡定地混在朝臣中看见我后,还朝我眨了眨眼。

礼部尚书才说完今日天有异象后,林相一脸正气地端着一锦盒跪在殿前。

「臣为官二十余载,自认勤勤恳恳,一心为民。」林相言辞恳切,「如今天降异象,嘉佑帝德不配位,偏宠偏信宠妃宠臣,先帝曾将玉玺托付于我,若是嘉佑帝不配其位,废之!」

满殿的寂静后,刑部尚书等部分朝臣跪在地上:「我等愿拥护纯妃腹中皇长子为帝,禹王为摄政王,纯妃娘娘垂帘听政。」

我看了看江郁手边的放着玉玺的锦盒,玉玺在里面叫嚣:【下面的你几个胆子啊,敢冒充玉玺。】

阶下林相手里的盒子里传来一阵声音:【那啥,其实我也挺害怕的,他们刻的时候也妹说让我装玉玺啊。】

【我身上右下角那有处不同,是当时的玉雕师父怕出事特地留下了处破绽。】

我低头走到江郁身边低语几句站回原处。

江郁淡定开口:「林相可知道私造玉玺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林相脸色微变,将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假玉玺:「陛下如何能证明?」

江郁没理会林相,转头朝后轻声道:「皇叔在后面听了许久了,来瞧瞧这玉玺真假吧。」

道风仙骨的纪王晃晃悠悠从偏殿走出,接过了林相手中的玉玺看了半晌,碰了碰林相的肩膀:「那个,林相找谁造的假啊,这玉玺右下角金龙爪是个两爪龙啊。」

林相一愣忙接过纪王手里的玉玺仔细分辨:「这就是先帝给本相的。」

「那林相不如看看,朕这块玉玺是真是假?」江郁掀起手边的锦盒,「朕少时顽皮曾在玉玺上留下过一条划痕,前朝老臣都知怎么林相不知?」

满殿哗然。

江郁又唤了声:「张松。」

一身男装的张松脊背挺直地跪在殿前:「家父魏忱曾查出林相草菅人命,贪污军饷的证据,可未等上奏就被林相陷害,先斩后奏害草民全家三十余口人,草民躲于尸堆才得以苟活。」

「张家念及旧情收养草民,感恩陛下为保全证据以及草民性命让臣扮作乐嫔。林相知道草民身份以性命相挟,要臣与纯妃暗结珠。草民手中乃是家父收集林相以权谋私的证据以及草民与林相的书信往来。」

林相站在大殿前哆哆嗦嗦指着张松:「你…」

林相话都没说出来,纯妃也一身素衣从偏殿走出跪在殿前:「臣妾受父亲相挟,不得已与张松勾结,然心中有愧,夜不能寐。」

「臣女愿以死谢罪,只望陛下能放过我父亲。」

满殿的朝臣栽倒一半,就连殿中的廊柱都连连感慨:【这是什么鬼热闹?】

玉玺:【这倒的都是林相的附庸吧,这不比我丢了还刺激。】

江郁挥挥手,身穿甲衣的侍卫拖着部分哭爹喊娘的朝臣离开。

「朕自继位以来对于世家要求无有不应,可没想到将世家的胃口越养越大。」江郁扫了一圈剩下的鹌鹑朝臣,「即日起,废除世袭制,世家良才也须科考入仕。」

「诸位得记住这天下是民的天下,是朕的天下。」

看着不敢言语的朝臣,江郁翻了个白眼:「连兵权都没有,凭块玉玺就敢造反,都没长脑子吗?」

10

我亦步亦趋跟在江郁身后,忍不住感慨我这波属于是躺赢了吧。

我走到江郁身边,拱了他下:「你怎么让张松跟纯妃一起反水的啊?」

「张松从始至终都是朕的人啊。」江郁背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朕允诺纯妃,若是在朝堂上指认林相便可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若是不指认朕也有法子证明这个孩子不是朕的, 到时候可就是诛九族的死罪。」

「朕还让张松给纯妃吹耳边风, 一个是冷漠无情的帝王,一个是日夜相处的蓝颜, 还有个不顾她性命只是利用她的父亲,你如何选?」

我恍然大悟地点头:「我也选张松。」

江郁黑着脸:「朕这就让暗卫把张松抓回来, 凌迟。」

「选你, 选你。」我忙拦住江郁,「我刚开玩笑的。」

日子乱七八糟地过,一边是林相等朝臣的处决,一边是江郁命人筹办封后大典。

我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也见不得江郁有一丝空闲, 我倒在软椅上问梨清:「陛下在哪呢?」

「听岑公公说, 好像是在青萝宫的羽落殿呢。」

「在哪?」我一愣,那不是我少时住的寝殿吗?

我俩腿倒腾得飞快。

江郁晃了晃手里的书:「为何阿棠少时看的每本话本子后面都写了我的名字啊?」

我一阵哽塞:「我, 我那是手痒。」

江郁翻了个白眼:「你就是喜欢我, 为何你不愿意承认?」

他还好意思说这事?我火气瞬间上来, 恨恨问道:「我问你, 我在宫里住那年,我说鸭子可爱你为何当晚就命人做全鸭宴?」

「我以为你说的鸭子美味, 才命人把鸭子都抓了做了啊。」江郁满脸不解,「因为这事我还被父皇打了一顿。」

「那我说想钓鱼,你为何拿走宫里所有的鱼竿?」

「我是想我拿走所有的鱼竿你就会来锦鲤池找我, 咱俩一起钓鱼啊。」

「那我说月见草好看, 你为何把它们都拔了晒干了?」

「晒干了就不会夕开朝败, 就能永远保存了呀。」

「那你还立我为后, 让我给你做靶子。」

江郁满脸的不可言说:「那是我留了道圣旨,若是有什么变故就立纪王叔家嫡孙为太子,你垂帘听政。」

嗯?

他说得好有道理, 我沉思片刻, 问出了直击灵魂的问题:「那为什么每次召我侍寝时你躺得跟块木头似的?」

江郁红了耳朵:「你,你爹曾跟皇祖母说过的, 你,你身子不太好。」

不可能啊, 我壮如牛,我爹知道的啊。

我双手叉腰:「不可能啊,我六岁徒手抓狗, 八岁能掀翻我爹, 十岁能扛起门口石墩子,我怎么身体不好了?」

江郁耳朵更红了:「那,那后日封后大典。」

「咋啦?」一提封后大典我人就发麻, 「还有什么事需要安排啊?」

江郁红着脸没说话,可封后大典结束后,江郁将快散了我又磋磨一遍的时候,我才明白他那日什么意思。

满屋发出【呦呦呦】的声音。

锦被笑声震天响:【挺好,真热闹,热闹点好啊。】

喜烛吭哧半天,爆了个灯花:【今晚我都不歇着,这灯花我爆到天亮。】

我双颊发烫:「都给我闭眼。」

「啊?」江郁哑声问我,「阿棠, 一定要闭眼吗?」

我抚上了江郁额间的青筋,闷声道:「你随意。」

一切尽意,百事从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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