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吟风弄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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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当朝太子有桩婚约。

我家妹妹眼热,雇佣杀手来杀我。

可她不知道,我一无所长,就是一个能打。

那天我把杀手摁倒在地,好奇心发作,揭开了他的脸罩。

然后我当场去找了妹妹。

拍着胸脯告诉她,区区一个太子,给你了。

没想到,太子不乐意了。

1

我是尚书府嫡长女,京城中出了名的草包。

琴棋书画,一个不会。

诗词歌赋,样样不通。

偏偏,我身上有一桩人人羡慕的好婚事。

当朝太子龙章凤姿,英武无双,每每出门都是掷果盈车,深受妙龄少女喜爱。

而我自幼与太子叶乘风订婚,未来的太子妃正是不才区区在下。

至于我这坨烂泥为什么能玷污太子殿下这朵娇花,那就说来话长了。

早年间皇后出行遭遇刺杀,生死一线,是我娘用自己的性命救了皇后。

事后,皇后娘娘一盘算,我与太子正好年岁相仿,门第相当,也算相配。

于是大手一挥将她的好大儿许给了我,以报救命之恩。

那时我才五岁,被安排了无数的课程,只为了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太子妃。

而我也在所有人的殷殷期盼中,长成了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这大概也是一种实力吧。

可即便如此,皇后娘娘也对我呵护备至,三令五申警告太子不许与我解除婚约。

直到半年前,皇后娘娘仙去,京中兴起了一股新风潮。

那就是打赌,赌太子殿下何时会向尚书府提出退婚。

可整整一年,太子府安然无声,背地里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其中,也包括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与我不同,她是京城第一才女。

每每被人提起都是赞不绝口,末了扼腕叹息,多好的姑娘,可惜是庶出出身。

不过这点短板,很快也被我父亲补上了。

母亲去世以后,父亲怕惹皇后不快,一直不曾续弦。

皇后仙去,父亲立刻解了禁,将自己最喜欢的侍妾抬成了妻。

而我的庶妹也成了正儿八经的嫡妹。

同为尚书府嫡女,我的妹妹自然也是有资格染指染指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的。

而我的父亲,显然也觉得比起我,我的妹妹更能光耀门楣。

私底下给了我妹妹更多的关注与支持。

但我不在乎,甚至快要高兴疯了。

毕竟,如果我爹像关注妹妹一样关注我,我还怎么半夜溜出府邸偷偷玩乐。

不过我显然低估了我妹妹的魄力。

她竟然舍得花了一千金,雇用了天下第一杀手取我狗命。

2

我妹妹考虑得很好,但她唯独漏算了一点,她太不了解我了。

所以杀手刺杀我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那晚我从青楼厮混回来,发现自己的被子被捅了一刀,鹅毛漏了一地。

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半夜出门,我含泪自己收拾了一夜的屋子。

累得腰痛。

第二天,杀手又来了。

我天生神力,自小能打,有了准备,有心算无心之下,杀手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几招之内就被我扣住手腕,摁倒在地。

「放开我。」杀手的声音宛如清澈的甘泉,滋润了一个凡夫俗女枯涸的心田。

我想了想,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

「有本事你叫啊,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杀手对我翻了个白眼。

我将刀抵在了杀手的脖颈上,问道:「你叫什么。」

杀手顿时挣扎起来,非常不配合地反抗道:「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杀手,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是柳含蕴雇我杀你的。」

我沉默了。

杀手也沉默了。

半晌,杀手才委屈地说道:「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我现在合理怀疑,我妹妹是被人骗了钱了。

「就你这点本事,就敢收一千两黄金,你觉得自己值?」

「我为什么不敢收,是她指名要我接的。」杀手的脸上莫名漫上了红晕,他的声音变小了不少,听起来有点理亏,「按她的要求就是这个价。」

我:???

你在脸红些什么。

3

出于好奇,我揭开了杀手的面罩。

我得承认,我刚才的确太大声了一点。

眼前的杀手少年,天生一张清纯无辜的脸,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倔强与控诉,更显得扶风弱柳,楚楚可怜。

明明是他来杀我的,却好像被我欺负了一样。

这不得狠狠地欺负一下?

我的心态在瞬息之间发生了变化。

看着眼前柔弱的杀手少年,我扔掉了手中的匕首,转而拿起了绳子将杀手少年绑起来,从床底下掏出一根鞭子威胁道。

「我问你话,你最好如实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少年不安地想要退后,却因为被我捏着手腕失败了。

我问:「乖,先说你叫什么?」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说道:「我叫弦月。」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谁派你来的?」

少年顿时瞪大了眼睛,「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我义正词严,「」我妹妹决不可能做这种事,看来你是铁了心不说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给你点教训了。」

说完,我心安理得地将弦月吊在了房梁上,看着弦月的表情逐渐皲裂。

可爱哦,想…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了柳含蕴。

我故作恼怒,质问道:「柳含蕴,你买凶杀人。」

柳含蕴孑然不惧,「那又怎样,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嫁到东宫也是被人算计的命,不如我先宰了你。」

听见柳含蕴承认,我顿时猛一个熊抱搂住了柳含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你多买几次,我喜欢,一千金,花得值。」

柳含蕴一把推开我,恼怒道:「柳寒枝,大早上的发什么疯,我在跟你争太子,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拍拍手,大方道:「不就是太子吗,归你了。」

「哦?柳寒枝,你把我许给别人,问我答应了吗?」

我一转头,正看见太子殿下咬牙切齿地走了过来。

4

我的大脑宕机了几秒钟。

柳含蕴已经柔柔弱弱地上前给太子见了礼。

「殿下,你不要怪姐姐,姐姐只是喜得佳人,一时激动才这么口不择言的,殿下莫要生气,姐姐心里还是最喜欢殿下的。」

我大为震撼,柳含蕴你个死绿茶。

你知不知道我的九族其实也是你的九族?

太子殿下看看柳含蕴,又看看我,故作不屑地问道:「柳寒枝,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艰难地张了张嘴:「你别听她瞎说…」

还没说完就被太子猛然拔高的声音打断,「她瞎说?」

太子高高仰起脖子,仿佛一只斗败了又强装骄傲的大公鸡,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委屈。

「你的意思是你心里不是最喜欢我了?」

我:啊?

你只听进去这句话了?

什么情况,难不成太子喜欢我。

他不是来退婚的吗?

太子越说越生气,「难怪你要把我推给别人,我倒要看看你得了什么样的佳人,连我们十几年的情谊都不顾了。」

说着大步向前就要往我的房间走。

天可怜见,我们十几年也没见过几次,哪里来的情谊。

可看着太子的态度,我对自己的判断又不自信起来。

或许是他瞎呢。

太子气得发红的眼眶,我决定先妥协,看就看吧。

反正弦月是被吊在我屋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想到这,我又小小地庆幸了一下,幸好我是个变态,要不然今天就翻车了。

看着太子气鼓鼓的背影,我赶忙快走两步,「殿下,你走反啦,我的房间在这边。」

看看我多么坦荡。

在座的有谁,能怀疑如此落落大方的我,还有谁。

我对自己的危机应对感到骄傲极了,忍不住挑衅地看向柳含蕴。

正好看见柳含蕴袖袍一抖,小手攥拳从袖子里伸出,速度极快地将一沓瓜子皮扔到墙边的角落里。

下手稳准狠,一看就是个惯犯。

我顿时觉得呼吸一滞,怪不得刚才一直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是有个不当人的家伙在嗑瓜子。

我的好妹妹显然不打算放过我。

她视死如归地站到太子面前,大义凛然道:「太子殿下,女子闺房,殿下一个男子怎可擅闯,若是传出去姐姐可怎么做人啊。」

太子的手已经搭在了门上,闻言又停住了。

「此处只有我们三人,你不说,我不说,她不说,没人会知道此事。」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动,太子居然还会考虑我的名节,就是考虑的不太多。

柳含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太子。

她用招牌式的柔弱嗓音轻柔说道:「但我肯定会说出去啊,太子殿下不会以为我和姐姐感情很好吧。」

我:!!!

妹妹!我的九族也是你的九族啊!!

5

太子走了。

走之前还撂下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打开门看了一眼,弦月还被好好地吊着。

我反过来恼怒地看着柳含蕴。

「你在太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柳含蕴声音也不夹了,「柳寒枝,你自己金屋藏娇,差点被太子殿下人赃并获,你该谢谢我帮你躲过一劫才对。」

嗯?

那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我咬牙切齿,「谢谢你啊,但我根本不怕太子殿下看见。」

柳含蕴很得意,「我就是来挑事的,你怕不怕关我屁事,我告诉你,太子妃之位只能是我的。」

我:「我说了可以把太子让给你啊!」

「柳!寒!枝!」

一道很怪的女子声音传来,我不认识。

但我的直觉却开始疯狂预警。

我往声音的来源看去,看见了一条罗裙穿得乱七八糟,一把罗扇半掩面容的太子殿下。

在我不算很长的人生中,我从未有一刻像如今一样无助。

此情此景之下,唯一能令我庆幸的就是,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妹妹在旁边。

我看向柳含蕴,清晰地看见了瞳孔地震的妹妹,以及妹妹眼睛里瞳孔地震的我。

「寒~枝~妹~妹~,我是小风风啊,我来找你玩啦~。」

太子殿下离我越来越近,而我已经贴在了房门上退无可退。

如果我是个贴纸就好了。

我求助地给柳含蕴递了个眼神,希望她能像刚才一样大发神威,把太子弄走。

柳含蕴领悟了,她上前半步微微躬身,「姐姐既然有客人,那妹妹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柳含蕴一溜烟小跑走了,甚至裙子绊脚打了个趔趄都没能让她的脚步稍慢半分。

妹妹!!

我的妹妹啊!!!

我的眼眶湿润了。

「太子殿下…」

「诶呀讨厌,人家是小风风啦~」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太子的手却已经很坚定的搭上了我的门框。

哗啦,门开了。

对于查房这件事,我倒没有多紧张,毕竟弦月只是吊在我房里,很好狡辩,阿不,是解释。

但是面对太子殿下的这幅容易让人九族不保的尊容,我真的很紧张。

「小风风,你看,我昨天就是抓了个刺客…」

看着眼前的场面,我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我:?

我:!!!

6

弦月不知道何时挣脱了束缚。

他没跑,反而脱了衣服躺到了我床上。

于是我们看到的场面就是这样的。

一个面容清秀可人的少年床上,上身赤裸仅穿了一条亵裤,身上还有一道一道明显的红色勒痕。

衣服被随意地丢在地上,与麻绳缠绕在一处。

少年面上还残留着疲倦,在我的床上放肆大睡,正睡得香甜。

太子气笑了,连声音都不夹了。

「这是什么,你抓得刺客吗?」

可恶,但他真的是我的刺客啊。

「不,殿下你听我解释。」

「我都没睡过你的床,你让他睡,你心里果然不是最喜欢我了,臭女人。」

「不不不,我当然最喜欢…」

我想说点好的哄一哄太子,床上的弦月恰到好处地醒了。

他睡眼微睁,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姐姐,他是谁啊,好丑。」

完了,我的九族可能要完了。

但不得不说弦月的这声姐姐可真是酥到人心坎里了。

太子暴怒,质问我:「柳寒枝,你说,我丑不丑。」

我赶忙摇头,「不丑不丑,太子殿下龙章凤姿,气质出众,说是谪仙下凡也不为过,怎么会丑呢。」

太子这才神色稍霁。

我赶忙趁机去拉弦月,「起来,你是我的俘虏,谁许你睡我床上的。」

然而我不说这话还好,一说…

弦月委屈极了,「都是姐姐不好,昨夜那般折腾月儿,害月儿累惨了。」

我真想回到五秒钟前,给多嘴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太子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脸色又变了,他对着弦月恶狠狠地道:「哪里来的小人,竟敢勾引我的太子妃,我要诛你的九族。」

弦月一溜烟躲到了我的身后,「姐姐,你亲口说的,月儿已经是你的人了,他要诛月儿九族,便是要诛姐姐九族,他好生凶残,竟要诛姐姐九族,难怪不讨姐姐喜欢。」

我要疯了,我说的是你是我的俘虏,这和你是我的人,那意思能一样吗。

你们杀手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吗?

太子和弦月都没有给我狡辩,阿不,解释的机会,一人一句你来我往,绕着我你追我逃,不停的折磨我。

太子:「柳寒枝,你说,我和他你更喜欢谁?」

弦月:「姐姐,你就忍心看着他欺负月儿吗?」

我头大如斗。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太子不是迫于皇后压力才与我维持婚约的吗?

弦月不是被我妹妹重金雇佣前来刺杀我的吗?

为了逃避眼下的恐怖场面,我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我左手拉住太子,右手摁住弦月。

「你们不要吵啦,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好好生活,不好吗?」

两个人齐齐一顿,同时翻了个白眼。

太子骂:「贪得无厌。」袖子一甩径直走了。

弦月骂:「负心薄幸。」一翻窗户也走了。

我:啊?

可恶,明明都是柳含蕴搞出来的事,凭什么都骂我。

不行,我一定要找柳含蕴这个臭妹妹算账。

7

我再一次去找柳含蕴的时候,柳含蕴躺在花园的摇椅里晒太阳。

她的双眼一片空洞,宛如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在一向积极上进的柳含蕴脸上看到这个表情,搞得都有点不好意思骂她了。

柳含蕴这一次竟然主动和我打了招呼。

「姐姐,我要和姐姐道歉,我今日才看出太子和姐姐乃是天作之合,容不得旁人插足,以前是我不懂事,还望姐姐不要计较,日后千万不要再说太子殿下给我的这种话了。」

夭寿了,我的妹妹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我差点被柳含蕴绕晕,隔了一会才想起来我要说的话。

「那个杀手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雇他干了什么!」

「弦月啊。」柳含蕴还是满脸空洞,「我让他勾引你,在你和太子之间制造嫌隙。」

「但我知道错了,姐姐,我现在很后悔。」柳含蕴充满期待地看着我,「姐姐,你能把那一千金给我报销了吗,我真的攒了好久。」

我:???

图穷匕见啊,柳含蕴,故意装咸鱼,原来搁这等我呢,你雇人刺杀我,怎么有脸找我要钱的。

「柳含蕴,你想都别想,你可以惦记我的命,但不能惦记我的钱。」

那些青楼的小宝贝们,还等着我拯救呢。

「可你早上还说这一千金花得值,你很喜欢呢,如今他任务结束,很快就要走了,姐姐就一点都不想再见他一次吗?」

想到弦月可爱的面容,和令人心酥的叫姐姐的声音。

我十分坚定地拒绝了柳含蕴,「咳咳,那个一千金绝对不可能,便宜点,我给你报销五十两黄金。」

「姐姐,再加点吧,八百两。」

「不行,一百两,不能再多了。」

「七百两。」

「一百五十两。」

最后,我给了柳含蕴三百两银子。

看着只剩薄薄一层的荷包,我陷入了沉思。

可恶,我明明是去骂她的,怎么被她骗了钱,这个心机深沉的死绿茶,果然是我的一生之敌。

8

我是惯爱喝酒的,今日却是长了个大教训,真正知道了什么叫酒色迷人眼。

为了不迷眼,我决定戒酒。

我向来坚定,所以今夜摸上青楼的时候,任凭弟弟们如何劝酒,也不曾喝一口。

我喝了三大壶。

我餍足地回了家,钻回了我柔软的被窝。

然后我一下子僵住了。

被子里一双滚烫温热的身躯贴上了我,不是弦月还能是谁。

「月儿给姐姐暖床,暖得如何,舒服吗?」

舒服是舒服,但这不是舒不舒服的问题。

「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弦月撒娇,「姐姐,我都是你的人了。」

我打断,「好好说话,不然把你丢出去。」

弦月:「好吧,柳小姐。」

我咳了一声,道:「你可以接着叫姐姐的。」

弦月从善如流,「姐姐,我们夺命楼因为经营不善,已经快要破产了,我只是想多赚些钱,好让楼里的兄弟姐妹都能吃饱饭。」

我大为惊讶,「柳含蕴不是花了一千两金。」

弦月神色暗淡,「说是千两金,可这样的生意若无朝中权贵牵线搭桥,我们根本接不到,这一千两金,实际能到我手里的不过百两。」

我瞬间对弦月升起了怜惜之情,忍不住帮他骂道:「谁啊这么黑,抽九成,简直不给人活路,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弦月神色复杂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柳宗盛。」

我愣了愣,随即笑道:「好巧啊,此人竟然和我老爹重名。」

弦月:「姐姐,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就是你老爹。」

我:????

等会儿,这个信息量有点大,我的 CPU 有点跟不上,我得捋一捋。

我妹妹通过我爹联系杀手组织派人杀我,我妹妹出千金买凶杀人,我爹抽成了九百金,只给了弦月一百金,以我爹对我妹妹的宠爱程度,十有八九这钱干脆就是我爹出的。

先抛开我爹和我妹妹,买凶杀我这件事不提,我妹妹找我报销千金,我还给了她三百。

合着柳含蕴雇杀手,自己一分钱没出,还倒赚了一笔。

试问,谁才是这个故事里的大冤种?

可恶,我好气啊。

有仇不报非君子,我趁着夜色打了柳含蕴闷棍。

9

弦月留在了我府上。

弦月说难得雇主的要求不是必须弄死,他能趁机抱上权贵的大腿,他愿意为我做事,换点银钱供养楼里的弟弟妹妹们。

他自小照顾兄弟姐妹,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铺床叠被都很擅长。

我问弦月为什么不找我妹妹。

弦月很诚实,他说我妹妹看不上他。

我当然要留下这样的人才以备不时之需了,万一我哪天也要雇凶杀人呢。

我和弦月直接交易,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多棒。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弦月床暖得好。

这段时间,我的日子过得很惬意。

但却总有什么在悄然间变得不一样了。

柳含蕴这段时间异常暴躁,每次看见她,她都在骂人。

放弃太子之后,她改了路线,现在同时游走在几位皇子之间。

看得出来,她确实不想要太子了,但确实还想抢我的太子妃之位。

野心勃勃,很符合她的风格。

可惜我妹妹失望了,剩下几个皇子长得五花八门,从颜值上就不如太子得体。

哪怕是我讨厌柳含蕴,也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不配。

自那日之后,太子特别喜欢来府上跟弦月吵架,吵着吵着他们吵出感情了,我开始倒霉了。

两个人经常一起指责我,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太子不知从哪得知了我经常半夜逛青楼的消息,居然收购了我常去的那家青楼,并勒令他们不许再接待我,而弦月则在边上幸灾乐祸。

就离谱,我招谁惹谁了?

但看着两张各有千秋的脸,我也实在生不起气来。

没办法,我就是一个这么有原则的人。

10

三月初七,皇城出了一件大事。

京中突然流言四起,说太子并非当今圣上血脉。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朝野上下已是疑窦丛生。

就在这等关键时刻,太子叶乘风失踪了。

我这个自小与太子订婚的准太子妃自然而然地受了波及。

说实话太子待我也算真心,他失踪了,我心里也是担心的,但关于此事我确实毫无头绪,我只知道肯定和柳含蕴这个黑心绿茶有关。

思来想去,我想了个好主意。

我找来了弦月,出了五百两,让他刺杀太子。

夺命楼号称钱到人除,只要钱给到位,上黄泉下碧落他们都能将人头奉上,弦月是夺命楼的第一杀手,这种事是他的专业。

他去杀人,我跟在他后面,这不就找到人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弦月看我的眼神有点复杂,他沉吟开口:「姐姐,我与太子相识多日,感情甚笃...」

我试探着道:「得加钱?」

弦月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不,不加钱。」

我不解,「那你要什么?」

弦月脸更红了,「姐姐见了太子,要跟他说姐姐更喜欢我才行。」

我:?

好一个相识多日,感情甚笃啊。

怎么会在这么奇怪的地方起了胜负欲啊。

而且想想上次太子质问我的模样,我觉得说出来这句话之后,先倒霉的人一定是我。

但太子的小命要紧,我还是答应了弦月的条件。

弦月出发了。

我悄悄跟在了弦月的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弦月向着花月阁去了。

!!!

那不是我最爱去的青楼吗。

不对,现在是我进不去的青楼了。

为了混进去,我换了一身男装,果然没人认出来我。

青楼我常来,最清楚怎么引起别人的注意,鼓鼓囊囊的荷包一拍上桌,老鸨立刻笑容满面,领来了一群姑娘。

我还没来得及说我想挑男人,就被其中一个女子吸引。

主要是她比旁边的女子高了一个头都不止,实在是太惹眼了。

老鸨立刻介绍:「这是我们新来的风儿姑娘,还是清倌人呢,公子真有眼光。」

我干笑了两声,又看向别人,立刻就感觉有一道冰冷如刀的眼神射向了我,我头皮一麻。我又把头扭了回去,风儿姑娘没说话,但眼里却明晃晃地写着,「不选我你就死定了这几个字。」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丢给老鸨,道:「就她吧。」

老鸨欢欢喜喜地拿钱走了,还贴心地给我们关上了房门。

我俩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还是我先开口了。

「额,太子殿下,日安。」

不得不说,太子这一次好好穿了罗裙,还画了淡妆,除了个子高得离谱之外,没有一点违和感。

上次他要是也这么穿,柳含蕴肯定不会知难而退。

「还知道找我,算你有良心。」太子殿下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但很快太子殿下就又不高兴了。

因为一柄匕首架在了太子修长的脖颈子上。

11

匕首的主人当然是弦月,我刚重金雇的杀手。

「太子殿下,你知道吗,姐姐说她最喜欢的是我。」弦月一歪头看着我,「姐姐,是不是啊。」

我僵硬地点点头。

毕竟答应了人家,说话得算。

我已经可以预料到太子的恼怒了,但太子只是眼神变了一瞬,就冷静了下来。

他说:「你以为这点小伎俩已经不能激怒我了?和寒枝订婚的人是我,不管怎么样,我才是寒枝的正牌夫君,你顶多就是个解闷逗趣的小玩意,也能和我比。」

啊?

几天没见,太子殿下思想已经拔高到了令人高山仰止的地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正宫的觉悟吗?

不对,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我试图劝架,但还没开口,就被两人同时喝止。

我:???

弦月抬头看我:「姐姐,你出钱雇的我,人还杀吗?」

太子的眼神果然又变了:「柳寒枝,你雇他杀我?」

我赶忙解释:「不不不,我就是想找到你。」

太子反问:「也就是说,你为了找我利用了他。」

我:不敢吱声。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感觉这辈子读的书都给用上了,终于把弦月哄走了。

只剩我和太子两人,我问道:「现在到处都谣言说你不是陛下亲生,你既然在京城怎么不站出来澄清。」

太子打理着被弦月弄乱的衣裙,「我的确要澄清一下,那不是谣言。」

「我就知道...嗯...嗯?「我一时间结巴起来,」你什么意思。」

太子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还不是都怪你。」

不是,这怎么什么都怪我呢。

我喝了三大壶茶之后,终于把事情理明白了。

当今皇帝是天阉,根本不能人道,每次都会熄了灯,悄悄找人代替他行房,皇后偶然间得知了此事,却假装不知道,照旧生下了孩子,在临死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太子。

皇帝知道太子不是他的儿子,太子也知道皇帝不是他的亲爹,但皇帝并不知道太子已经知道了他不是自己亲子的事,更不知道太子已经知道了他是天阉的秘密,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问题就出在花月阁上。

花月阁是我以前爱来玩的地方,太子为了不让我来玩,盘下了花月阁。

可好巧不巧的是,花月阁里竟然有一条通往皇宫的密道。

皇帝当年找的人,便是从这花月阁密道中进入皇宫,事后再离去。

太子盘下了这座花月阁,皇帝担心自己的秘密暴露,就打算先下手为强除掉太子。

只不过太子先一步发现了密道,立刻明白了原委,发现局势不对,干脆直接溜了。

不愧是和我定亲的男人,和我一样机智。

不过这么一说,这件事好像确实和我有那么一点关系,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我还在思考,太子又说:「要不是你,我怎么落到今日这般地步,所以不许你最喜欢别人,你要最喜欢我。」

可恶,这个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12

为了解决太子如今的麻烦,我给了一个提议。

我提议从密道溜去皇宫,宰了皇帝。

太子表示不太行,他带我去看了密道。

密道前半段还算不错,后半段却好像不是同一个密道一样,到处都是碎石蛛网,还有蝙蝠出没。

想要走过去,需要强大地心理素质。

显然,我没有,太子也没有。

可就在我们打算退出密道的时候,密道大门轰地一声关上了。

我和太子面面相觑。

我锤了一拳密道大门,顶上碎石散落。

我不敢动了,我怕门没锤开,先把自己给埋了。

我开始骂柳含蕴。

从小到大,只要我遇上麻烦,骂柳含蕴准没错,十之八九是她在暗中搞事,十之一二是她在大摇大摆地搞事。

眼见出不去,我干脆也躺平了,躺着躺着我就真的睡着了。

你别说太子的胸口还挺好睡。

我梦见了弦月,他说给我带了吃的。

醒来发现,弦月真的来送吃的了,他顺着密道大门的缝隙里塞了许多点心进来,还塞了几根蜡烛。

除了不给我们开门,他真的好贴心,我哭死。

我和太子从密道里困了三天。

最后还是弦月把我们接出来的,出来时,外面改朝换代了。

妈耶,我只是被困了三天,又不是三年,咋还跟不上时代了捏。

我问弦月,「现在谁是皇帝啊。」

弦月说:「你妹。」

我:?

好端端地为什么骂人,你还是不是我的小可爱了。

弦月解释道:「新帝是你妹,柳含蕴。」

我:????

让我听这个,你还不如骂我。

为什么会是我妹,再不济也应该是我爹吧。

我妹如此发达,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到了皇宫,我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新帝真是我妹,她正一身明黄坐在属于皇帝的龙椅上。

看见我,柳含蕴大笑三声,「柳寒枝,惊不惊喜,抢你区区一个太子妃之位太没追求了,要抢就要抢最大的位置,你知道当皇帝有多爽吗。」

我不想让我妹在我面前这么得意,「挺气派,给我坐坐。」

然后不顾我妹的抗议把她挤下了龙椅,自己坐了上去。

柳含蕴生气:「谁许你坐我椅子的。」

我道:「坐了怎样,有本事你诛我九族。」

显然,柳含蕴没这个本事,毕竟我的九族也是她的九族。

坐了一会,我嫌弃地站了起来,「太硬,硌屁股,一点都不舒服。」

柳含蕴不爽,「你懂什么,你就是京城第一大草包,一点都不识货。」

看柳含蕴如此不爽,我就爽了。

我问:「咱爹呢。」

柳含蕴撇撇嘴:「跟祖宗请罪呢,和你一样不识货。」

13

我白混了个郡王的位置,日子过得更惬意了。

无论去哪吃喝玩乐,都不用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去了,超爽的好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弦月和太子,啊不,他已经不是太子了,只是叶乘风,两人成日里在府里打架。

弦月:「叶乘风,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你和姐姐的婚约自然作废了,谁会成为姐姐的夫婿还未可知,你在得意些什么。」

叶乘风:「你以为你背地里的手段没人看得出来吗,寒枝聪明绝顶,怎么可能把你这种立场不明的家伙选为夫婿,人丑就罢了还没有自知之明。」

「你才丑呢。」

「你丑,你丑,丑八怪。」

战况愈发激烈,我想要悄悄溜走,两人的眼神却在这时一齐看向我。

我头皮一麻。

「姐姐。」

「寒枝。」

「你打算让谁成为你的夫婿。」

可恶,问题怎么还带升级的。

不能跟他们纠缠,我两个都骂不过。

我硬气地大喊一声:「你们俩我都不要!」

两道危险的眼神同时落在了我身上。

当晚,两人不约而同地钻了我的被窝,使尽全身解数。

我本该去上朝的,自新朝成立我还一次都没上过朝,但都怪他俩,害我早上没起来床,干脆今天也不去了。

叶乘风和弦月一左一右躺在我身边,我拉了拉被子,将我们三人盖好。

想想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吟风弄月,享人间之乐。

番外 1 夺命楼楼主到底是谁

我一直以为夺命楼是我爹养的江湖组织,我还纳闷过为什么我爹不自己上,而是让我那讨厌的妹妹坐上了皇位。

直到弦月问我:「姐姐,夺命楼以后要怎么发展?」

我还傻不愣登的说:「夺命楼怎么发展问我做什么,不应该问你们楼主吗?」

弦月说:「姐姐就是我们楼主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瞎说。

我:「不是,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楼主。」

弦月也很纳闷:「前楼主说的,他还说他现在的身份不方便执掌夺命楼了,所以他把夺命楼楼主的位置卖给姐姐了,姐姐还出了三百两呢,姐姐自己不知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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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们前楼主是柳含蕴!!!!不应该是我老爹吗,我老爹柳宗盛。」

弦月:「怎么可能,姐姐, 谁家老板抽自家生意的分成啊。」

我有点生气:「也就是说, 你是柳含蕴派来的。」

弦月委屈:「姐姐, 你不能怪我呀,你不是第一天就知道我是柳含蕴派来的吗, 月儿心里都是姐姐。」

我沉默,弦月第一天被我抓到时确实说过, 「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是柳含蕴雇我杀你的。」

但这和我想得完全不一样。

可恶, 还是好气,柳含蕴还骗了我三百两,今晚我一定要摸进皇宫里打柳含蕴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番外 2 柳含蕴受害者联盟之叶乘风

叶乘风提起柳含蕴就气得不行。

他本来已经计划好了, 悄悄把老皇帝弄死, 自己登上皇位,迎娶美丽的未婚妻, 走上人生巅峰。

结果柳含蕴给他的未婚妻身边塞了个勾人的小妖精, 把未婚妻迷得不要不要的。

他随手盘了一家青楼, 也盘了有一段时间了, 一直好好的,皇帝突然怀疑他, 这其中没人搞鬼,打死他都不信。

花月阁里的密道他谁都没告诉,弦月却能精准地过来投喂吃的。

还有密道的门, 不是弦月偷偷锁的他名字倒过来写。

该死的柳含蕴, 不让寒枝打她一顿, 难解心头之恨。

番外 3 柳含蕴

我柳含蕴天纵奇才, 生而不凡。

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就是有柳寒枝这么愚蠢的姐姐。

偏偏她还贼能打。

为了对付柳寒枝,我骗了我爹的钱, 盘了两家产业, 一家叫花月阁,一家叫夺命楼。

用柳寒枝在花月阁花的银子, 养夺命楼的杀手,再叫杀手去杀她。

这就叫计划通。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发现了花月阁里的密道,顺着密道来到了皇宫,听见了皇帝天阉的秘密。

那既然, 大家都不是亲生的, 那皇位谁坐还有区别吗?

我改主意了,抢她的未婚夫没什么意思,我要抢了皇位, 让我愚蠢的姐姐以后见我都要行礼。

....

可恶,弦月,叶乘风,我记住你们了,你们为了讨好柳寒枝,把火力转嫁到我身上是吧,挑拨柳寒枝来打我闷棍是吧。

你们等着,不给你们添几个兄弟热闹热闹,我就不叫柳含蕴。

还有我愚蠢的姐姐, 我坐拥天下,早晚能找到人把闷棍打回去,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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