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就图成亲后直接当寡妇。
葬礼上怎么哭他的悼词我都想好了:我那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活着的亡夫啊……
五天后,他挂了,王府内外挂满白幡。我压抑兴奋,努力让泪水在眼中打转,正要哭出来时,前院有人来报:「大喜!王爷回来了!!」
什么?他不是一直在府内养病吗?
不是!他不是死了吗!!
1
我叫林悠然,是个啥都不会只会装的女大学生。也是侍郎府送给慕王冲喜的大家闺秀。
这门亲事,我很喜欢。
原主是个优秀的贵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可惜,没传给我。
穿帮是迟早的事。
听说慕王身中剧毒,即将不治而亡,嫁过去,就是当寡妇。
这不正适合我吗?
嫁进王府五天,我连王爷面都没见到,主院被侍卫围成铁桶,太医神色凝重进进出出。
我心想,当寡妇这事儿,稳了!
2
我盘算着,赶在王爷挂掉之前出门逛逛。
等王爷嗝屁后,我得守灵,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做好守寡样,短时间是无法偷摸出府的。
拿定主意,我换一身男装,带丫鬟雀灵遛到王府墙边,翻墙!
雀灵不乐意:「小姐,走大门不成吗,翻墙多不文雅。」
傻雀灵,我前脚走出大门,后脚宫内就知道消息,我不要命了呀!
雀灵嘟嘴:「那迷路了怎么办呀?」
呵,现在的城池充其量也就二环内,我闭着眼都能摸回来!
翻了墙,我带她去最繁华的一条街,打算从头逛吃逛吃到尾。
但——
我捧着一碗肉丸,边吃边吩咐雀灵付账。
雀灵瞪大双眼:「小……主子,我没带钱啊!」
天爷哎,听听你在说什么,你一个丫鬟,出门不带钱?
雀灵警惕:「出门前,您也没给我钱啊!您还想吃我的月银不成?」
我愁啊,肉丸我都吃了呀!
扭头看到一个锦衣男子牵马经过,我急忙拦住:「兄弟,借点钱。」
男子低头,我看清他的样貌时倒吸一口冷气。
真帅!前世今生,我都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气宇轩昂,剑眉星目!
可惜了,可惜我的目标是做小寡妇,不然我高低得追一下。
男子拧眉,磁性嗓音一开口,我的心灵都酥软了。
改嫁……也不是不行吧……
「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借钱与你?」
我摸出随身携带的一枚龙凤玉佩,递给他:「这个给你,换点银子,江湖救急。」
帅公子接过玉佩,眼底闪过几道暗芒,仔细审视着我。
「这玉佩入手温润,不是凡品,定是小兄弟的重要物件。如此随意拿来换银子,不妥吧?」
我摆摆手,跟他说不用在意:「这玉佩是我定亲信物,不过没啥用了,拿去拿去。」
「定亲信物怎会没用?」
「对象快死了。」
帅公子一副了然的样子,歉疚道:「抱歉,你一定很伤心吧。」
我捧着碗吃下最后一颗肉丸:「伤心,可伤心了。老板,再来一碗!」
3
玉佩换了一百两银子,我跟雀灵吃了个肚儿圆,心满意足。
隔天,王爷就挂了。
看着满府的白幡,我差点笑出声。
掐一把大腿逼出眼泪,我身着素衣,眼含热泪赶到灵堂,正要哭丧。
夫君啊,我那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活着的亡夫啊!
话还没出口,前院来报:「大喜啊大喜,王爷回府了!!」
???
他不是一直在主院养病吗?
他不是今天早上刚死吗?
回的哪门子的府?喜从何来啊?
我冲进灵堂,推开棺材,是空的。
心中升腾起一股冲天怨气:这踏马是骗婚啊!!
守灵的一干人等正错愕地盯着我,不明白为啥王爷归来的喜讯让我如此失态。
我悲从中起,失声痛哭:「王爷,您害得妾身好惨!我差点就要随您而去了呀!」
我的寡妇梦啊,破碎了,稀碎呀!
我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不到下午,满京城盛传慕王妃深情,差点在灵堂殉情,幸好王爷归来,成全这对苦命鸳鸯。
鸳鸯不鸳鸯的我不在乎,命是真的苦。
但我想不到的是,见到王爷,命更苦!
4
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相公慕王爷。
正是我昨天大街上借钱的帅公子!
救命!
从上午得知王爷还活着,府内众人翘首以盼,等待天擦黑,慕王才从宫里回来。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如遭雷劈。
他一身玄衣官服,清朗俊逸的脸上更添一层上位者的冷漠贵气。
环视一圈,所有人噤若寒蝉,等他开口。
视线,就这么地在我身上停下了。
「王妃。」他唤我。
我温顺地走过去,低头行礼。
他将我扶起,周身的冷漠之气,并没有沾染我分毫,他安慰我:「无奈之举,让你受惊了。」
我眼眶一红,深情脉脉:「您能回来,是妾身天大的福气。」
心里想:他应该没认出来我,昨天我是男装来着!
放下心,我也有心思听众人寒暄。
你来我往中,我把事情的脉络理清楚了。
刺杀是真的,剧毒也是真的,不过慕王并没有中毒和受伤。
新皇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作为皇帝唯一亲弟弟,在京城遇刺,可谓是对新皇极大的挑衅。
为了揪出幕后黑手,慕王干脆顺水推舟,上演不治身亡的戏码。
我也算其中的一环。
心中暗恨:媒婆全特么是骗子!
用完晚饭,宗族亲戚陆续告辞。
我安慰自己,寡妇梦碎了,还有豪门基底在。慕王是个高富帅,我不吃亏。
谁知,客人刚走完,我便被他一把捏住手。
流氓?
「夫人辛苦了。」他轻轻揉着我的手,磁性的嗓音低声呢喃。
我羞涩低头:「为了夫君,不辛苦呢。」
他又问:「昨天的肉丸好吃吗?」
我瞬间抬头!差点把我脖子闪了!
「夫……夫君说的是什么话,妾身不明白……」
慕王将昨天换钱的那枚龙凤玉佩放到我手心,温声开口。
「夫人当我瞎了吗,换身衣服,就认不出来了?」
我:……
可恶,古装偶像剧害我!!
5
我甩开他,后退几步,一脸警惕。
慕枫凤眼一抬,冷哼:「不装了?」
「名门闺秀,男装出门,当街拦人,还出卖信物?」
我小声反驳:「那你还假装中毒身亡呢,唬得我给你冲喜。」
在那双冷眸注视下,我声音越来越小,胆子越来越怂。
既然装不下去,我索性摊牌摆烂,把话摊开了说:「你也见识过我什么样子,我也不装了,干脆你给我一纸休书,我们散伙。」
慕枫倚靠在靠枕上,饶有兴致:「你知道拿到皇室休书,下场会是怎样吗?」
还能怎样,还能要我的命不成?
慕枫好心解释:「皇室弃妇,或关宗祠,或青灯古佛,又或为保妻族名声,赐白绫。」
嘶——
我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夫君,妾身知错了,您可不能对妾身始乱终弃啊!」
这哪里是大腿,这是我的命哇!
当晚,褪掉衣衫屏退奴婢,慕枫冲我勾手。
我双手抱胸:「你要睡我?」
我看到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半晌才开口:「你想得倒美!」
他手指衣柜:「你,打地铺。」
……行吧。
6
慕王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他学君子之风,对外高冷严肃,对内温润有礼。
在我战战兢兢度过一段时日之后,总算摸清他的脾气。
只要我不惹他,他绝对不会亏待我。
王妃礼遇给足,后院没有小三,前朝风雨无忧,长得还很养眼。
这是多好的一个室友啊!
我也十分配合地扮演王妃角色,在外架子端足,伉俪情深,在内没有要事,绝不打扰。
我们相安无事度过大半年,如果后半辈子都这么度过,也不错。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7
转眼已到秋猎日,皇上御赐围猎,我跟随慕王来到猎场。
流程安排得挺好,白天打猎,晚上吃烧烤,野营一日,第二天拔营回宫。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要出意外的。
慕王整装待发,按照计划,我只需要在营地乖乖当花瓶。
谁料眼见慕王出发,一个红衣女子呼哨上前,拦在慕王面前笑颜如花。
「枫哥哥,敢不敢与我比一场?」
那女子英姿飒爽,看向慕枫的眼神却含情脉脉,都快拉丝儿了。
我靠?当着我的面,挖我饭票?
我当即起身,端着王妃的架子走到慕王身旁,含笑斗绿茶。
「夫君,这位姑娘我未曾见过呢。」
不等慕枫开口,红衣女子扬起下巴,颇为高傲:「我是凌云县主。你就是那个给枫哥哥冲喜的小官嫡女?」
我端庄微笑:「正是呢,许是我运气好,王爷需要冲喜的时候,姑娘你恰好『病重』,不然这等好事,哪里轮得上我。」
凌云县主脸都绿了。
她跟慕枫青梅竹马,从小爱慕。
可就在得知慕枫身中剧毒,需要人冲喜的时候,她恰好「身染重疾」。
在慕枫安然回府那日,凌云县主的「病」又神奇般地好了!
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今,见慕王没事,大庭广众之下又来勾搭,简直不能忍!
慕枫适时低头问我:「夫人,正好遇到,一同前去打猎?」
我有些羞涩地说:「可是,妾身不会骑马。」
「无妨,我们同骑。」
慕枫伸手一捞,扶着我的腰坐在马上。
在外人看来,我就像坐在慕枫怀里一样。
凌云县主气歪了鼻子,暗骂:「不知廉耻!」
我在慕枫怀里娇笑:「县主还是个姑娘,自然不懂夫妻相处。改明儿我回了皇嫂,挑几个青年才俊给县主挑,免得再过几年,年纪大了没人要哦……」
慕枫一甩马鞭,甩下凌云县主,带我飞驰而去。
我立刻从他怀里坐直。
又被他摁回去。
「别动。」他的胸膛嗡嗡作响,「摔下去会很疼。」
我翻白眼:「你的凌云妹妹看到多难受啊,不去哄哄?」
他凤眼含笑,是我从没见过的神情:「吃醋了?」
我正色:「是的,我怕别人分走宠爱后,你短了我的生活费!」
身后的人一片寂静,只有搂着我的手,收紧了几分。
8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抱着我的手越收越紧,勒疼了我。
我刚要开口,就听慕枫压在我耳边说:「别吭声,有人跟着我们!」
身后一阵破空声,慕枫一甩马鞭,堪堪躲过一记飞箭。
「有刺客!」我惊呼,「你家刺客包年的吗,怎么这么多!」
「富贵迷人眼,皇权动人心!」
慕枫将我压在马上,迅速挥鞭。
但,猎场的马不是他骑惯的宝马,还驮着两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刺客。
耳听身后的动静越来越紧,一支箭破空而来,扎在马屁股上。
慕枫抱着我飞身下马。
很快,就被黑衣刺客团团围住。
我咬牙:「你会武功,我只是个累赘,你扔下我跑吧!」
反正两人是绝对跑不出去,能跑一个是一个吧。
慕枫抽出佩剑,挡在我身前:「别说无用的话,找到机会躲起来!」
说完,他干净利索地持剑与刺客拼杀。
一招一式颇为凌厉,刺客单个上,肯定不是他对手,但对方人多,缠斗起来,慕枫频频落了下风。
我急得跺脚。
这可是我的饭票啊!你可不能死啊!
眼瞅着不远处有根手腕粗的木棍,我抄起来就冲上去。
「劳资跟你们拼了!!」
且打且逃,十分狼狈。
眼看逃到一条小瀑布边,我眼前一亮,生机来了!
「王爷,把他们逼退!」
慕枫不解但照做,一个凌厉的剑花,将刺客逼退三米。
我瞅准机会,一脚把慕枫踹下深潭。
慕枫:???
半空中都是慕枫破碎的声音:「我不会水……」
9
我紧跟慕枫,一跃而下,在潭底捞到四处挣扎的慕枫。
哦,他快憋死了。
我吻上他的嘴唇,给他渡了一口气,这才安静下来,任我带着他随水流一路漂下。
我时不时带他露出头换气,漂到半路,才找机会上岸,往更隐蔽的山林走去。
我越走越慢,倒下前,他终于发现我后背的伤。
那帮刺客眼看追击无望,频频射箭。
我挡在慕枫前面,一支箭擦破我的后背。虽然没有射中,但后背上留下好长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慕枫在我面前第一次慌了。
他绷着脸撕掉外衣,给我包扎伤口,嘴里还不停地说。
「你这女人装上瘾了,受伤怎么不早说!」
我摁住他的手,躺在他怀里,虚弱至极。
「王爷。」
他安静下来,摁着我的手有些发抖。
「我在。」
我张张嘴,声音飘忽。
「对不起,第一次见面,我把你给我的信物卖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抱着我:「别说这种话了。」
我扯出一丝苦笑:「现在不说,妾身怕……」
他搂着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声音都带着紧张。
「我原谅你,你不会有事,我会带你活着回去!」
「真的吗?」
「君子一诺千金!」
我翻身而起,拍拍手,眼睛贼亮:「这可是你说的,以前的事儿翻篇了哈!」
慕枫目瞪口呆!
我解释:「只是皮外伤,流点血而已,没大事儿。」
他半晌无语。
沉默许久,才幽幽叹气:「你以后,可别这么吓我了。」
10
半夜,我发烧了。
我睁着眼睛,感觉到理智在逐渐消散。
月光如水,浑身滚烫的我爬起来,摇摇晃晃趴在慕枫身上,亮晶晶地盯着他的脸:「你真好看呀。」
这鼻子,这嘴,长在我的心坎上。
自从遇见他,我一直在可惜,这么帅的帅哥,怎么就长在古代呢?
我要是跟他发生点啥,那岂不是跟祖宗……
一想,脑子就乱哄哄的,不敢对他起半分邪念。
可是刚刚,我差点挂在古代。我差点死了都没能回去,还矜持个什么劲儿?
美色当前,不撩一把,岂不辜负?
我笑嘻嘻地摸上他的胸膛,想这么做很久了。
嗯,结实的腹肌,八块整。
真不错呀真不错!
慕枫睁开眼,凤眸璀璨如星辰,看得我目眩神迷。
「你在做什么?」
他声音低哑得像大提琴一样,耳朵都听醉了。
「我在……摸夫君!」
我想了想,压在他身上恶狠狠地说:「你不会想反抗吧?我告诉你,咱俩是合法的,你喊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
慕枫浑身绷紧,我感觉手下的腹肌硬得像石头。
他说:「谁喊还不一定呢!」
呦呵,我这小暴脾气,当即就扒了他的衣服。
让你瞧不起我,这就让你跪下唱征服!
温润的月色,给他的腹肌镀上一层银色,没有衣服的隔挡,手感更好了。
我脑袋更晕了。
去他的穿越,去他的祖宗,今天我就要睡了你!
我对准他的唇,狠狠吻下去。
手下的触感逐渐滚烫,我迷迷糊糊地想:他也发烧了吗?
记忆就此戛然而止,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11
醒来时,我已经身处营帐躺着了。
雀灵捏着小手帕哭唧唧:「小姐,你吓死我了,烧了一夜,天亮才退。给烧傻了可怎么办呀!」
我想翻白眼,但没力气。
「王爷呢?」
「慕王去追查刺客了,您安心歇着,待会儿拔营的时候,叫人给您抬轿子里。」
这都是小事,我不关心。
我关心的是,昨天我到底睡成功了没有呢?
月光如水,美色当前,我都主动成那样了,是个正常男人都无法拒绝的对吧?
可若是成功了……
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不疼不累,除了发烧的虚弱,嘛反应都没有……
难道……慕王他不行?
我心中倒吸冷气,古代也有男科病啊!
没事,不慌,我不会嫌弃他的!
稳住心神,我面色如常,万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马脚,丢了王爷的脸!
第二日天亮,我才在王府内再次见到匆匆赶回的慕枫。
他连轴转了三天,下巴上已经长出青色的胡茬。
「还疼吗?」他坐在床边问我。
我有些警惕。
什么疼?后背疼,还是长大成人疼?
后背嘛,不疼了。
长大成人这个,我是该疼,还是该不疼呢?
我思索一下,觉得还是把小伤放在一边,先满足男人的自尊心。
「妾身……王爷真粗鲁,弄得妾身疼了好久呢……」
「……」
一阵沉默,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有雀灵,瞪大双眼,一副隐秘而又兴奋的吃瓜表情。
许久,慕枫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都晕过去了,还以为我会对你做点什么不成?」
嘶,猜错了!
慕枫眼沉如深潭,填上一句:「王妃不用急,迟早会有的。」
他扬长而去,我尴尬扣地。
雀灵凑过来一个脑袋,十分八卦:「小姐,在你跟王爷遇刺的那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我批评她:「小姑娘听了长针眼!」
她揶揄:「其实小姐想什么我都懂,嫁过来不就是图王爷死了,您好独立门户吗。」
「怎么遇刺那天,您偏要拼了命地救王爷呢?刺客又不是冲着您去的,您想跑还是能跑掉的!」
啊这……
为什么呢?
我自己说服自己:人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
更何况,王爷那么帅一帅哥,死了多可惜!
雀灵嘟囔:「这可不是普通救人,您可是抱着一命换一命的想法救的呀。」
真聒噪,我心烦意乱地想,这个丫鬟可不能要了!
12
我还是败在慕枫的美色之下,不管嘴上是否承认,有些东西,就是悄然无声地变了。
在我伤好了那天,凌云县主打着看望我的旗号,又来府上勾搭慕枫。
我看见她就觉得碍眼。
吃饭的时候,王妃的大度架子险些端不住。
饭毕,慕枫亲自将人送出大门。
凌云县主含情脉脉:「枫哥哥,多谢你来送我……」
慕枫面无表情,让下人当着凌云县主的面,在大门挂上木牌。
上书:凌云县主禁止入内。
明晃晃的针对,让凌云变了脸。
她尖叫:「是不是悠然那贱妇逼你的?她怎么敢!」
慕枫冷声道:「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特来提醒这一次。慕王府有且只有一位王妃,哪怕她死了,我也不会续娶。凌云县主想要择婿,可别来错了地方。下次进门,别怪本王府兵动粗!」
他说完,直接吩咐关门,拂袖而去。
回到内院,他捉住我,吩咐人备好礼物去了我娘家侍郎府。
「你想干啥?」
慕枫低头在我唇上啃一口:「提亲,成亲,睡了你!」
我:你说的这是我的词儿啊!!
他有些急不可耐。
我爹娘巴不得更快。
跳过我,直接商量好了一切环节。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被雀灵摁在喜车内了。
上一次成亲,因为冲喜,一切从简,我一个人在喜堂上完成。
这一次成亲,满城喜色,十里红妆。
看着街道上站满观礼的百姓,和满目的红色,我没来由地一阵发慌。
我看着旁边同坐的慕枫,一身红衣,俊朗非凡,对我也很好。
他真是个不错的夫君。
「你会对我好吗?」
我心慌难忍,问了一个我自己都觉得傻的问题。
他握紧我的手,郑重承诺:「以命待之!」
行吧……
就冲这句话,我就头铁一回,真的入了婚姻这个围城!
但……
我补了一句:「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可是会跑的。」
「跑去哪里?」
「你找不到的地方。」
慕枫勾唇,手又握紧了几分:「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我心里小小雀跃。
那是我最后的欢喜。
13
转眼,成亲七年。
王妃这个身份,不仅是王爷的妻子,还是皇室宗妇,京城贵妃,朝廷有任命的荣誉型官员。
一言一行,皆有章法,不可胡来。
七年的时间,磨掉了我跳脱的性子,我再也不会扒拉着王爷说,你真好看。
除开仅有两人相处的时间,我已经是一个完美的王妃典范。
今年,发生了一件大事:三皇子谋逆,趁着皇帝病重,带私兵逼宫!
整整七天的时间,京城陷入停摆,家家门户紧闭。
大街上吹来的风,都带着一丝血腥味。
如此僵持之后,三皇子被慕王当朝刺伤,回护京城的大军将三皇子母族尽数捉拿,这才终止叛乱。
皇帝于病中下旨,赐慕王为摄政王,兼国事,可行天子令。
一时间,权倾朝野。
摄政王还未回府,文武百官的贺礼早已堆满库房。
各种邀约我的帖子,像雪花一样飞到门房。
我下令紧闭府门,谢绝一切探访邀请,每日着盛装守在正厅,眉头紧锁,全无喜色。
雀灵惴惴不安:「王妃,王爷已是摄政王,您还在担心什么?」
我松开手,手心是我自己掐出来的道道血痕。
「这个摄政王,是用皇帝亲儿子换来的,始终不是好事。他一日不回府,我便一日不放心。」
雀灵小心劝慰:「皇上养病期间,摄政王怕是出不了宫。您不放心,可以回卧房等着,好歹能歇一歇。」
「不必了,算算日子,今日我们该有贵客登门了。」
铲除一个皇子,覆灭一个国戚,哪里是区区七天就能搞定的事情,哪里是仅在前朝就能摆平的风波?
我看了那么多的宫斗剧,当那日真的亲眼看到大街上兵戎相接,血染满地,才知电视剧里终究是温和的。
历史的当下,远远惨烈许多倍。
日头西斜,府门被人拍响。三皇子生母舒妃出宫,前来求情。
我看着眼前保养得体,却一夜间花白了头发的舒妃,心里像压了千斤巨石。
舒妃血红的一双眼瞪着我:「摄政王妃,用我儿子满府上百口人命换来的荣耀,您可担得住吗!」
14
我屏退下人,给舒妃留下最后一丝颜面。
「摄政王得此高升,舒妃还想我感激你吗?感谢你的好儿子当朝谋逆,逼宫造反,把这登天的机会拱手呈给我家王爷?」
我将茶盏摔在她面前,发了怒。
「谋反之人,竟敢来我面前撒野,是嫌你儿子死得不够快吗!」
舒妃如梦初醒,惶惶然摇头。
「不,是我昏了头……」
她颓然跪下:「摄政王妃,求你,饶了三皇子一条命吧,他……三皇子妃刚有身孕,他就要当父亲了呀!」
我脑袋突突地疼。
慕枫进宫已经十来天,除了那道封摄政王的旨意之外,几乎音信全无。
我没耐烦与舒妃拉扯这些有的没的。
三皇子的命,我做不了主,慕枫也做不了主。
她求错了人。
「舒妃,三皇子闯下如此大祸,您还能出宫,不想想是为什么?」
舒妃愣了片刻,她是冰雪聪明的人,转瞬明白其中关键。
她决然起身离去。
当夜,我半梦半醒之间,被云板惊醒。
「雀灵!发生什么了!宫里可有消息!」
雀灵匆忙赶来:「王妃,舒妃死了,在皇帝面前,以死谢罪。」
「青儿呢?」
「世子爷睡着呢,奴婢刚刚瞧过了。」
我缓缓放下心,回过神的时候,摸到脸上一片泪迹。
15
慕青十八岁了,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比我高出一个头来,看着都费劲。
他笑嘻嘻地没个正形,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
「母妃!您整天端着多无聊啊,我去边境给你捉个狐狸养!」
我笑容僵住。
「你何时要去边境了?」
慕青一脸兴奋:「今天刚刚任命我为先锋,年后随大军开拔,护送父亲去边境和谈!」
「谁任命的?」
「自然是父王了!」
当夜,我揪着慕枫的胳膊暗骂:「自从嫁给你,一年见到你的次数不到一个月,如今儿子也要走了,去那冰天雪地的边关!」
慕枫隐约有些自豪:「男子当建功立业,青儿一直在京郊大营,总该出去见见世面。」
我知道他说得对,可是我私心里不想。
慕枫安慰我:「男儿志在四方,边境安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我半晌无语。
他说得都对,他们去守护江山,守护百姓。
可是,我的家呢?
16
年后,大军开拔,摄政王府只走了两个主子,我却感觉萧条无比。
在他们走一个月后,我开始有了失眠的毛病。
难得入睡之后,又频繁梦中惊醒。
「雀灵,边关可有消息?」
「宫中可有消息?」
雀灵担心我,干脆让人搬了一张软榻,整夜守着我。
她一句一句劝慰我:「无事,事态安稳,王妃您放心些。」
如何能放心啊,身为臣子,命都做不了主的。
「去让人送信,问问何时能归来呀?」
雀灵小心应着:「这就派人去。」
我觉察到不对劲,我应该是生病了。
17
转眼就是病病歪歪的九年,我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整日昏昏沉沉,药石无济。我应该是快死了。
叫来雀灵:「王爷和世子,何时回来?」
临死前,我还想见他们一面。我真想他们呀,想得整夜失眠。
再让我见一面吧……
雀灵声音哽咽:「快了,他们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王妃,您再多撑几天。」
我心满意足,自然是要撑下去,不看到他们,我不放心。
我笑雀灵:「傻姑娘,有什么好哭的,人都有这一天。」
说这几句话,我已耗尽力气,昏睡过去。
梦中呢喃着:「雀灵呀,见不着,也没关系的……」
雀灵见床上的人睡熟,轻手轻脚出门。
门外的小厮急得直跺脚:「灵嬷嬷,府外围着的御林军还是不让人出去送信!这都十来天了,这么拖下去可如何是好!」
雀灵整整衣衫,满身肃然:「我亲自去!」
门口守门的太监见雀灵来,连忙起身带笑:「灵嬷嬷,您怎么亲自来了?」
雀灵上手就是一巴掌,把那太监扇翻在地:「一条看门狗,也配在摄政王府当人物,呸,叫你主子来!」
片刻后,太子亲临。
雀灵敷衍一礼:「王妃病重,烦请太子殿下放人去边境送信。」
太子面露关心,却并不让路。
「我这就让太医院院判前来诊治,定让皇婶康泰!不值当为这等小事,扰了摄政王与表弟的大事呀。」
雀灵冷笑,太医院院判,当他们摄政王府请不来吗?眼看王妃油尽灯枯,边境并无战事,摄政王与世子,回来一趟并无不可。
这个假仁假义的太子,害怕二人功高震主,打扰他登帝的路,硬是摁着不让二人回京!
「太子殿下可想清楚了,是否能承担摄政王回京后的怒火。」
「我是君他是臣,为了一个女人,他能如何?」
眼看太子高傲,雀灵面露狠意。当着太子的面,召集三百府兵!
太子震怒:「灵嬷嬷,你想谋反不成!」
雀灵冷笑:「我摄政王府忠肝义胆,若想谋反早就反了!如今主母危在旦夕,却被你等小人围困,真是可笑!」
「今天,老身舍了这条命,三百府兵总有一个能冲出去!太子殿下,动手前老身劝您一句,皇上可还活着呢!」
太子怒极拔剑,被随身谋士拦住:「殿下冷静,三百人就算全杀光,动静也太大了,皇上定能知晓!」
「太医说,王妃撑不住了,就在这几天。此去边境一来一回, 至少半个月, 说不准, 皇上会先一步……」
太子眼神闪烁,缓缓收剑。
「放他们去送信吧。」
18
三天后, 晋元 32 年秋至日,摄政王妃病逝。
摄政王与世子于边境赶回, 灵前险些斩杀太子。
同年白露日, 慕摄政王与世子守灵 7 天,与棺木同时失踪,踪迹全无。
皇帝听闻,长叹逝世。太子继位。
新帝 2 年, 边境动乱, 新帝意欲派武将出征,满朝文武, 无人应声。
有谏臣发问:「摄政王满门忠烈, 却落得如此下场。若我等领兵出征, 家中妻儿要如何存活?」
新帝当朝发怒, 强行指派将领出征。
苦战三年,最后和亲了事。
(全文完)
番外-雀灵
摄政王妃的陪嫁庄子里, 80 岁的我正在午睡,恍惚间,我似看到年轻的王妃向我走来。
她穿着奇异的衣服, 笑颜如花地对我说:「雀灵呀, 你都这么老啦?」
她回身招手:「慕枫慕枫, 快过来, 这是雀灵呀!」
同样是奇装异服,短发年轻版摄政王过来揽住她,脸上带着宠溺:「就是雀灵的画像, 我给你买下来了, 回去挂你书房,你们姐俩天天见面。」
王妃朝他脸上亲一口, 甜甜地笑:「你最好啦……」
哎呦喂,小姐, 仪态,注意你的仪态呀!
画面一闪即逝,再想看, 却似隔了一层厚重的云雾, 连声音都缥缈了。
我又记起初次见王妃的那天。
不对,应该叫小姐。
小姐不想冲喜,跳湖自杀。人救上来后, 侍郎夫人将小姐身边伺候的人全换了,我就是那时,被指派到小姐身边做丫鬟的。
我记得,昏迷中的小姐睁开眼,看到我时呆愣了好久。
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我的丫鬟吗?你长得好水灵啊!让姐姐摸摸你的脸。」
我五岁卖身做丫鬟,我伺候过的所有主子中,她是第一个主动触碰我的。
我愿意守她一辈子。
一场大梦转醒,我看着外面的阳光,光明灿烂。
小姐呀, 不管是梦还是真实,有王爷陪着你,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