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重生成恋爱脑的亲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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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归来,我看着跪在我脚下狗儿子沈渡。

他正把自己的外室夸的天花乱坠,把我筹谋已久将要给他娶进门的清河崔家嫡女贬的一无是处的

我只是含笑,「吾儿,乖,近前来。」

他屈膝挪过来。

我干脆利落反手给他一巴掌,「拖出去,三十大板,看他改不改口。」

1

我握着手里的茶杯,敛了眸子,茶水透过底托温热了我的指尖,我才终于察觉真的是重来一世。

外面沈渡的哀嚎不绝于耳,前世种种如昨日走马观花般浮现。

上一世的我死在了那外室的手里,魂魄却依旧缥缈在武忠侯府,我才知晓这外室是亡国的奸细,她就是为了报复沈家而来。

她害死我,烧了祠堂,害了沈渡的嫡子嗣,沈渡竟然原谅了她,同她恩爱白首,到最后也甘心为她喝下绝子汤,只因为她不想生下仇人子嗣。

好一个至死不渝,死生契阔。

我耳边听着沈渡的叫惨,他奄奄一息却还在求情,我利索的摔了茶杯。

看着行刑完的他,屁股上显然没有动真刀真枪,毕竟我这么多年对沈渡这个沈家独苗爱如珍宝,甚至不求他上进,只求他在他父亲,二叔,哥哥用命换来的荫蔽下平安幸福。

呵,他倒是幸福。

我扫视了一眼拿着板子面面相觑的仆人,也无意为难他们来揣测主人家的意思。

「给我吧。」

他惊恐的看着我挽起袖子,「娘!」

「既然你认我当娘,那便是听我的,我今日就问你一问,这清河崔氏你娶还是不娶。」

他咬牙,「不娶。」

我点点头,好,有骨气。

拿出在边关上阵杀敌的力气,我重重的把板子敲在他的小腿,咔嚓一声,板子碎裂,他发出嚎叫。

他一声一声凄惨的唤娘,见我又换了一根木棍来,他终于慌乱起来,「娘,娘,娘,我从小就没爹,你忍心见我去死嘛。」

我沉声,「你还好意思提你爹,你吃的珍馐,喝的美酒,穿的绫罗,哪一样不是你的先辈靠命换来的,就连你大哥,都没能活到你这个岁数,就战死沙场!」

「你爱玩,我便放你时间收心,清河崔氏是你爹给你留下的婚约,人家的姑娘许的是我沈家高义,你以为是你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混账?你今日退婚,明日迎娶一个妓子进门,你打的不仅是崔氏的巴掌,也是沈家的脸。」

我打断了第二根棍子,鲜血汩汩流出,我抿唇不语,看着他的贴身小厮和管家苦苦哀求,终究没有继续第三根。

「你就在这给我好好想清楚。」

我不许他回房休息,就在烈日底下晒着,隔一段时间喂一口米汤,就当给他的警醒。

2

我来到祠堂,看着高高的牌位,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给夫君,小叔,大儿子沈明远都上了一柱香,摸着漆黑的案台,我轻叹,「不知是不是你们保佑,我回来了,就算是死,也不会让沈家断了香火,让你们的命白费。」

当年我生下沈渡就上了战场,等到战争结束,沈家满门就只有我回来了。

沈渡拜托给他奶奶,我回来后因伤卧床不起,一眨眼,沈渡到我膝下的时候就是八岁了。

他有些淘气,没什么才华,我想这样也好,他只要做个富贵闲人就好,他听曲唱戏,我都会惯着。

只是在幼年被带去青楼,狎妓仗势,我说教不成,便下了狠手,打的他三天三夜不跟我说话,后来,读了些圣贤书才肯开口叫我娘而不是母亲。

也许是我教错了,但是,沈家的荣耀,用沈家人的血一寸寸铺就的路,我绝不许有人毁了它。

明日就是崔家嫡女过门的日子,上一世,沈家对不住她。

我叹了口气,出祠堂后接过管家拿来的礼单,他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

「他还是不愿意出去跟人拜堂?」

管家万伯迟疑点头。

他开始劝说,「要是公子喜欢,您就先稳住他,给那女子一个贵妾之位。」

我上一世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引狼入室。

我又仔仔细细核对了一遍明日的流程,揉揉眉心,轻声道,「把公子堵嘴,关进柴房。换一个会易容的暗卫顶上,我到时候去跟儿媳解释,暗卫身形要相像,到时候三杯酒就醉,介时就说过于欣喜醉了酒。」

我又唤来暗卫心腹,「你去查一下春香楼的楚儿。」

不知把她是奸细的证据摆给沈渡看,他还会不会嘴硬。

3

第二日,红绸与鞭炮齐鸣声中,崔家嫡女崔玉珍进门,顺利的拜堂成亲后,武忠侯府世子娶亲完成,酒过三巡就进去入了洞房,让人不由得揶揄郎情妾意,春宵千金。

正在春宵千金的沈渡被我绑了扔在崔玉珍脚下,儿媳不着痕迹移开了可能被弄脏的鞋尖,端起世家贵女的风范,同我说体谅我的做法。

我拍着她的手叫她安心,「玉珍,我不争气,有个没用的儿子。但你放心,他这一生除了你没有别的妾室进门,你的孩子就是未来的武忠侯。」

她抿唇一笑,「婆婆这说的是哪里话,夫君只是年少爱玩了些,不过有婆婆这句话,玉珍就心安了。」

我看她当真不在乎,不由得想起前世这个人淡如菊的儿媳,举手投足都是风华。

我说的没错,她嫁的一直都是沈家卫国的高义,所以上辈子见沈渡那个死样子,还维护暗害嫡子嗣的楚儿,直接一纸休书,痛骂他不堪为忠义之后,而后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沈渡愤恨的看着我们婆媳和谐,我安抚玉珍睡下,带他出去后,只是淡淡开口,「只要你跟玉珍有了孩子,我就不管你了。」

他闻言收起瞪红的眼,结巴开口,「你当真?」

我点点头,刚想走就听见他嘟囔,「李云月,你就是个山野泼妇,难怪不讨奶奶喜欢。」

我顺手甩了他一巴掌,「妄议尊母,不敬长辈,该打。」

而后吩咐下人,「给我用最好的伤药,确保世子尽快好起来,好去找他的小情人。」

「哦,对了。」我回头,「最好身上不要留疤痕,吓到玉珍就不好了。」

母子深情落到这份上,只能说是缘浅。

我问心无愧,若有,上辈子已经赔了条命给他了,今生他若不听话,就不要怪我心狠。

那么多的忠臣义士,还挂靠着沈家这棵大树,沈家,绝不能倒。

4

不多时日,沈渡也要跟儿媳正式圆房了。

我收起桌上的账本,短短几日,玉珍就已经能熟练的打理家中琐事,并合理安排支出,对那些无儿无女的老兵残兵甚至贴上嫁妆加大补贴。

我拦下她的动作,笑骂「哪里就轮的到用你的,沈家还没破落到要靠世子夫人贴补。」

她乖巧又执着的看着我,「玉珍在闺中时常听明月将军和沈将军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护卫山河的英勇事迹,心向往之,只是做不到那样的勇敢,也只能在这些小事上给为国奉献的先辈一些安慰。」

我摸摸她的头,真是可爱可怜,沈渡好没福气。

夜深,我出门遇见正等候在外的沈渡。

我刚要略过,想起什么,停下淡淡开口,「你若是敢对玉珍不好,我就让你那楚儿生不如死。」

他嗤笑,「我哪敢,我又不是你的亲子,玉珍才是。」

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一个家里出那么一个两个的混账,可以谅解。

5

就这样,日子平静的过去,要不是暗卫告诉我楚儿已经捉拿住,她做奸细的证据也都在眼前,我都快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午宴时,我把这些证据扔到沈渡眼前。

给玉珍盛了一碗粥,她笑眯眯接下。

沈渡拿着那些证据癫狂不已,「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楚儿明明是良妓,为了给父亲葬身才不得已进入青楼,才不是什么奸细。」

我护着玉珍到我身后,轻飘飘的开口,「是吗?那不如你亲自问她吧。」

说话间,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被拎到屋子里来。

沈渡一见面就发疯似的扯开押着她的护卫。

「够了!」我怒斥,「你还护着她,维护敌国奸细,你是想让沈家剩下这点人为你陪葬吗?」

楚儿依旧是那副我见犹怜模样,当年在边关抓的奸细里面十个有八个是这样的,我上一辈子竟然瞎了眼,让她逃了,还敢给我下毒。

我看着安慰她的沈渡,不由得想,沈家造的杀孽怕是就变成了这么个败家子。

沈渡抱着楚儿一声声质问,想让她给个解释。

我说,「你的其他接应人我都已经杀了,我到要看看你能给出个什么解释。」

下一瞬,楚儿突然拔下簪子,冲我刺过来。

「婆母小心!」玉珍冲上来挡在我的身前。

这傻丫头。

我眼疾手快拉开她,一脚踹上楚儿的心口。

她滚落再地,沈渡从错愕呆住到心疼不已。

若说刚刚那些指认沈渡还可以抵赖,这场意外的刺杀却实实在在摆在眼前。

沈渡只是抱住楚儿,低声说,「如你所说,你已经杀了楚儿认识的人,她难过在所难免,只是母亲也未伤到,不如我们都冰释前嫌,大家彼此道个歉和和睦睦不好吗?」

6

我气笑了,青筋在脑仁上跳的欢腾,我李云月戎马五载,横枪塞北,从未见过如此愚蠢至极之人。

「好。」我微笑,让护卫上前把他们两个扯开,押在地下。

我盯着沈渡不服气的眼睛,「这是为娘的最后一次跟你讲道理。」

「两国之争,争的是万民生计,争的是天下一统。我与她分属两派,各有所忠,本该就是你死我活之局,莫说我杀了她,就是她全家,全族,我都问心无愧,我对得起这块地,对得起君,对得起民。道歉,可笑!」

「可你呢,沈渡,你如今早已及冠,我实在没想到你就算愚笨些,也不该如此愚蠢恶毒,吃里扒外。你吃着先辈荫蔽下来的饭,放下碗就开始骂娘。呵,今日,要么你杀了她,要么就从这个家滚出去。」

我有些喘不上气,身后玉珍递过来一杯茶水,我愧疚的接过她手里的水。

沈渡低着头,并不看我。

我笑了,拿起许久不用的配剑,出鞘。

剑刃贴在楚儿的脖颈上,「那我给你选,第三条路,我杀了她,这件事我就当你年少混账,从此翻篇。」

我看着楚儿仰着头不服输的样子,长叹一口气,「你都比沈渡像我的孩子。」

他急了,开始哀求「娘,别杀她。」

他像盯着仇人一样盯着我,「你今日杀了她,我就死在你面前,让沈家绝后。」

这时,玉珍突然一呕。

我急急忙忙扔了剑上前去慰问,请了府医过来诊断。

不多时,府医抚着胡子露出喜色,「世子妃这是,有喜了!」

我欣喜非常,「好,好,好,赏。」

我还是想再确定一遍有没有听错,「玉珍,你有喜了?」

只见她眨眨亮晶晶的眼睛对我说,「玉珍惭愧,幸不辱命。」

我爽朗一笑,回头对上了沈渡有些慌乱的神色,「既然如此。」

「身后是武忠侯府战功赫赫数十载,你的父亲,兄长,叔叔都战死沙场,换来的侯府基业你竟然想一朝败尽。」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再是我侯府之人,我到要看看你没了侯府的名声基业,看你能闯出什么来。」

「那我们就成全这对痴男怨女,沈渡既然你怨怼我沈家,我沈家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就请吧。」

7

我目送着沈渡搀扶着楚儿一瘸一拐离开。

「万伯,我做错了吗。」

我身边的沈家老人叹了口气,「夫人没错,是世子太过分了。非要把这深厚的母子情分消磨尽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倒要看看,没了这世家支撑,沈渡的郎情妾意能过成什么样子。

「临走的那个断亲酒可按我说的做了?」

我回头问暗卫,她点点头。

万伯欲言又止,「这,若世子妃生的不是个男子。」

我打断了他的话,「不是男子又何妨,我只要沈家的后,男子女子,都是我侯府的后代。」

他低垂下眉眼称是。

我李云月从不受人钳制,就算不是个男孩,我也会变出个男孩,沈家不倒而已,还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血脉,外孙也是孙,不是么。

我轻轻问着已经逝去的夫君,风中树叶婆娑出声,好像是给我的回答。

我隐隐有了些泪意,回望院子里夫君植给我的合欢树。

一别数年,黄泉下,你还在等我吗,安郎。

缺衣少食要记得给我入梦。

8

台阶上,玉珍正在跟我招手,原来沉静的小女孩放开来竟然是个活泼的性子。

我掩下泪意,还是忍不住歉疚,「我儿,对不住你了。」

她拉着我的手,扶我回到静室,微微一笑,显得俏皮许多,「婆母或许不知,我曾在数年前,有幸见过婆母一面。」

我来了兴趣,「哦?」

她为了哄我高兴,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那是她跟母亲回外祖家的时候,外祖家在塞北,不巧路上遇到进关的胡匪,是我带着一骑小队把她们救下来了。

我救过的人太多了,竟然不记得还有这段缘分。

「傻孩子,你就为了这个不是救命之恩的救命之恩把自己卖了。」我忽然为她不值。

她摇头,「才没有,小的时候,别的妹妹最喜欢听的是女则女训,而我是在祖母膝上听着您的事迹长大的,巾帼须眉,让我心向往之。」

她笑着打趣,「能来侍奉婆母,我也筹谋许久啊。」

我接下她的安慰,笑着点点她的头,「傻孩子,我知你素来不爱珠钗,偏喜史书典籍,家里的库房经年累月打仗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个东西,改天我让万伯清点了给你带过来,你喜欢哪家的藏书阁,婆母就去给你借。」

她欣喜应声,「多谢婆母。」

于是,再没了沈渡死气沉沉每天行走在家里的日子,府里竟然诡异的和谐。

我就负责真正意义上的颐养天年和看顾玉珍的饮食起居。

但是不时的会有沈渡的消息传到我这里来。

他出去后,给人抄书为业。

我不许他现于世家眼前,派人监视着他。

他丢他自己的脸,莫要丢沈家的脸。

渐渐的,他花钱大手大脚并不能全然负责家里的开销,甚至有了欠债。

楚儿或许是感动,竟然真的没有抛弃他,甚至为了他又回到春香楼做良妓。

9

又是一年雪落,玉珍已临产。

我请着京城最好的稳婆照顾着,不管怎样,必须要确保大人无恙。

听着产房一阵阵痛呼,我着急的在门前来回踱步。

突然这时,万伯来问话,在我耳边附言。

我紧锁眉头,「他来做什么?」

看着万伯一副求情的样子,话里话外都是沈渡不进来就要在外边闹事了,我怕这些扰了玉珍清净又怕看不全她生产。

最后,我一咬牙,「让他滚进来,他最好是有事。」

在院子前,我拦住沈渡进门直冲里屋的动作,「玉珍在生产,有什么话在这里说。」

他顾不得对我的冷淡示以不满,欣喜的拉着身后女子的手冲我跪下,「娘亲,往日都是我不好,而今楚儿有孕了,咱们沈家有后了。」

话音一出,我好笑的盯了盯楚儿,她瑟缩了一下眸子,悄悄躲到沈渡背后。

身侧本来想让沈渡好好认个错的万伯白了脸。

「呵,哈哈哈哈。」我无奈笑道,「沈渡啊沈渡。」

我指着正在生产,惨叫声不绝于耳的玉珍所在的地方,「那里,咱们沈家八抬大轿,皇帝赐婚,明媒正娶来的女人才在为你,为沈家,受着怀胎十月的苦楚。」

他不听,只是固执的牵着楚儿的手,扶着她的肚子,「这也是我沈渡的孩子,是我们沈家的儿子。」

我看他也十分可怜,「沈渡,当年我老来得子,便是这样受尽苦难把你生下来,所以我从没有想过要你的命。」

他并未因为我前两句话感同身受,只是疑惑不解后两句话,「娘?」

我掸了掸身上落的雪,懒得看他。

万伯沉痛着声音道,「那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啊,渡哥儿,你当初出了沈家喝的那碗断亲酒就是绝子汤,你这一生,除了世子妃所诞下的孩子,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

我也对着已经呆住的他淡然笑了,「阿渡,你怎么会认为,我会让你生下混着敌人和沈家血脉的孩子。你认为你的母亲粗鲁心狠让你不喜,却又仗着我的宠爱为非作歹,可你还没有认明白我的心狠,我从不欠你。」

他开始发狂,「不可能,不可能!这碗药一定是假的,有什么漏洞!」

我直接上前给了他一脚,「叫什么,扰了玉珍清净。」而后对上楚儿的眼,「你们那里的良方,不若你来告诉他有没有用。」

她一张脸煞时惨白。

而后,我嘱咐下人把他们二人请出去。

沈渡自己做下的事,就自己擦干净再回来吧。

10

寂静的雪落满肩头,黄昏浸入夜色。

我在产房握着玉珍的手一遍遍用力,双胎让她生的格外艰难。

清晨,

终于迎来了嘹亮的啼哭。

稳婆抱着两个小家伙给我看,皱巴巴的,但愿多像他们母亲或者爷爷一点吧,让人看着舒心。

我对着气力耗尽的玉珍说,「多谢我儿,沈家儿女双全了。」

她点点头,沉沉睡去,我爱怜的给她擦了额头的汗,看稳婆处理好她身上的污渍,让她干爽入眠。

而后出门,「把偏房的男孩送走吧。」

「随我进宫一趟。」

11

避免夜长梦多,我直接进宫向皇帝请封世子。

少年皇帝讶异看着我,「月姨,沈渡兄长……」

我只能苦笑,「家里乌糟事就不说来碍了陛下的耳朵了。」

他轻轻叹气,直接大手一挥为刚出生的小子连下两旨,一道是封为世子,另一道是及笄之年直接继位,附赠封地。

顺带封了小女儿郡主和封地。

皇恩浩荡,我含泪接旨。

他扶住我,「月姨,不过虚名罢了,您与沈叔戎马一生,换我大周固若金汤,天下一统。再多都不为过,还望您照顾好自己,随朕一起瞧瞧你们打下来的这片大周太平盛世。」

前世,即使沈渡再混账,宠妾灭妻,荒奢无度,皇帝都没有降下罪责,巴掌只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连退位前夕都在问他要不要从宗室过继子女。

沈渡为了楚儿,全都拒绝了。

我走出宫殿时,已然天色大晴,后面又追来一位太监,笑嘻嘻的朝我拱手,「老夫人,陛下临了才想起来,说还差月姨一道诰命。」

我看着明黄色的旨意,五味杂陈。

马上笑着挥鞭的小小少年也长大了,成了帝王。

我欣然接过,每一道旨意,都是沈家荣光。

而后冲殿堂遥遥一拜,「谢陛下!」

11

我回来后,全心全意照顾着玉珍的产后。

说来也惭愧。

这一生,大儿沈明远从小懂事,跟着他爹爹跑来跑去,我也年少轻狂,未曾耐心教养。

小儿沈渡,是我四十岁老来得子,一生下来就无奈托付给他奶奶,也就是对我看不对眼的婆母,然后就是数年征战数年养病。

直到如今照顾玉珍,才在亲昵打趣间有了照顾孩子的感觉。

那两个孩子都有了皇帝赐名,哥哥沈平安,妹妹沈如意。

平安如意,是沈家对周朝的期许,也是皇帝对沈家的恩厚。

12

很快,平静的日子被沈渡打破,他跌跌撞撞喝醉了来到门前,万伯给他开了门。

我嘱咐人不要扰了玉珍清净,来到大堂,沈渡爬到我脚下,仰头叫了声娘。

「哟,贵客,您夫人呢。」

他迷茫了一瞬间,「她死了。」

我早知道这个结果,饮了一口茶驱了驱初春夜里的寒气,淡淡开口,「沈渡,可莫要说你是沈家子,我瞧不起你。」

「她……她背叛了我,娘,她背叛了我……」

我嗤笑,「你赌博欠债,她为你入青楼还钱,你不怜惜她不说,还怨她不干净不体面。她为了你受人欺负怀了孩子,你若有胆把那孩子认下来,还有你哥哥,爹爹几分骨气。」

他红着眼睛看着我,「娘,是我被背叛了,为什么你又拿我哥哥和父亲说事,又不是我让他们上战场,又不是我让他们去死的。」

我干脆的甩了他一巴掌,让他醒醒酒气。

「我回家才发现你性子有些歪了,想到你是我和你爹的种,便没有放弃。将你日日带在身侧,拿他们来提点你,倒是我不对了。那我不会教,我认栽。」

我不管他愤愤不平的样子,叫护卫上来把他带下去,「来人,把沈渡送进大理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他爬过来,抓着我的鞋尖,「娘,不是我,我没杀人,她自己摔了一跤,医生没来,她流血死了。」

我抽出鞋尖,「那又如何,在你心里她是你的妻,见死不救,也是罪。」

他骂骂咧咧被人拖出去。

万伯不忍心,「老夫人……」

我低头选着今日给玉珍的书籍,「您放心,他不会死的。」

13

沈渡在大理寺呆了两个月,磨去了心气。

大理寺的人也很有眼力见,不止看我的态度,也看陛下的态度,沈渡很快就被放了回来。

他就那么跪在我眼前,低眉顺眼。

我喝了一盏茶,见他一言不发,笑着开口,「我不舍得杀你,却可以拘禁你,你就在祖地祠堂好好呆着,向你爹爹叔叔们问问哪里做错了。」

而后,我离去。

明日就是平安如意的周岁宴,我还要看看他俩的小金锁打成什么样式了。

沈渡被人送到了远隔千里的塞北边境。

就让他吹吹他先辈吹过的风,尝尝先辈吃过的粗粮,看看先辈看过的大漠,好让他明白他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可以轻而易举毁灭的基业是怎么来的。

14

玉珍很会教养孩子,反正比我会。

我只会给平安如意讲战场趣事。

讲我们走过的四方边境的风土人情。

我不止一次可惜玉珍不尝尝情爱滋味,她只要挑,我认她做干女儿,就可以嫁出去。

她只是笑,「婆母,如今我儿女在侧,婆母宠爱,大权在握。京城不知道多少贵妇羡慕我没有丈夫烦忧,你还偏偏让我去跳火坑,你可不疼我。」

我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却也不得不承认,已经不是我们那个时候了呀。

京城中的好儿郎是有,但他们都是三妻四妾,最在乎权势,没个配得上玉珍的。

我就守着他们过了年年岁岁。

直到平安及冠,如意及笄。

眼看平安娶妻,如意高嫁。

再闻平安有子,如意怀胎。

家里越来越热闹了。

我越来越多次梦到沈从安,终于我昏昏沉沉不记得了许多事。

那一日,孙子女和曾孙子女绕膝,儿媳在侧,甚至皇帝亲临。

我看见皇帝,想颤颤巍巍起身行礼,最后突然开口叫了一声,「钰小子,你这么大了啊。」

他有力的握住了我的手,柔声道,「哎,月姨,我好大了。」

我咧开一抹笑,指着玉珍,「这是你姐姐,她可能以后想去游山玩水写传记,你给我派点兵保护她。」

像是很多年前,我也吩咐明远这么带着阿钰去巡视。

最后,我听见了低低啜泣,看见了我的夫君。

他仍然是一副少年模样,身披铠甲,从斜阳下走来,骑着高头大马,「媳妇,爷来了。」

我笑骂,「死鬼,才来。」

两人一马,浪迹天涯。

全文完

番外——玉珍

1

我从小不爱裙钗爱红装,可我身体不好,骑不了马玩不了刀。

我娘笑骂我是个猴子,奶奶会把我抱在膝上讲女英雄的故事,最吸引我的就是明月将军李云月,沈将军的发妻。

他们两人和先帝一起打下天下,四处征战,保卫山河。

我每每听的入神,甚至梦里也会呼唤明月将军。

直到我八岁那年亲眼见到了她,如我想的那般英姿飒爽,在刀光剑雨中御马而来,将我捞进她怀里,我第一次骑那么快的马。

风从指尖划过,我看着她高高的鼻梁和英气的眉宇,莫名的心安。

就是这样的女英雄守护着河山啊。

我后来听说沈家一家被围困即将战死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觉得嫁给京中那个招人嫌却可能是沈家唯一独苗的沈渡。

他确实招人嫌。

不过我们崔家簪缨世族,我一定可以教养出跟月将军一样的孩子。

那场战争惨赢。

沈家上阵的男丁全部战死,明月将军在担架上扶棺回乡,她闭门养病三年之久,我一直没见她出来参加过宴会,心中是有些担心的。

直到有一日宫宴上,我看见她端坐在座位之上,唇色惨白却神采奕奕。

我心甚慰。

父亲在我出嫁前还对我说,「珍珍,那沈渡并非良配,你只要开口,为父便舍得下一张老脸来给你退婚,依我们家,不愁没有好儿郎与你举案齐眉。相爱不敢保证,却一定能相敬如宾,白头到老。」

我只是捧着书,谢过父亲的好意,「女儿一直不明白姻亲的意义,在我看来体面不过是妥协,我不愿意妥协,所以嫁给谁都是嫁。」

我娘亲笑骂,「她呀,光想着去孝敬她的明月将军去啦。」

这倒确实,嫁给谁不是嫁,若说能长长久久陪着仰望的人身侧,怎么不是一种别样的圆满呢。

娘亲说着说着慨叹,「你那未来婆母,才是真正有过相爱的人,你到时候想有,可不要后悔。」

怎么会,我能以儿女身份陪在仰望的明月身旁,月亮照耀到我,带我看看月光如许,我只会欣赏。

2

我终于八抬大轿进了沈家的门,一进门沈渡那个拎不清的就在惹他娘生气。

阔别数年再见明月将军,她风姿仍在。

她拉着我的手,完完全全偏向我,我睨了一眼地上的沈渡,心想这也配是她的种?

沈渡不知好歹,我就推波助澜。

我寻来家族生子秘药,好叫我少跟他虚与委蛇。

很好,两三次就怀了。

我剥着花生,看着沈渡拿个奸细来气人。气的婆母心气不顺。婆母踹他,我也很跃跃欲试。

眼看他要拿自己威胁,我连忙将孕相发作,婆母忙不迭地来关心我。

我得意看向地上的沈渡,好歹做过夫妻,他怕是看出来了我的得意。

幸亏你不识好歹,让我有了两个亲娘。

没错,沈渡被婆母赶了出去,我直接略过了在族中学习的为人妻子儿媳的一干知识,直接成了侯府夫人。

这日子,真的比我在闺中还要快活。

我生下两个孩子后,沈渡再也没能舞到我眼前。

倒是有点可惜,我心里还是存了想炫耀的恶趣味。

3

这偌大的府邸就我们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婆母给我和平安如意讲故事。

我爱看书,她直接给我辟了一个完整的院子做藏书阁,给我搜罗我眼馋各家的书。

她还一度想把我嫁出去,我才不要。

婆母教我骑马与砍杀。

带我春日踏青,秋日围猎。

我其实不喜欢那些交际,婆母察觉出来回绝了一切交际。

甚至我们还去小倌店,她竟然还想给我养面首。

只是我实在没兴趣接受这些好意。

婆母还很遗憾,如意最终长的比我还大家闺秀,自然也成不了她口中期许的捅破天的疯姑娘。

她渐渐走不动了,我们就在府里唱歌看戏,我缠着她,听她讲往事。

她说她本来就是一个小武将的女儿,那年去塞外玩,碰见了追风筝的沈从安和先帝。

后来,沈从安一眼相中了她,她当时叫下嫁,只是日后沈从安他娘飘了,看不上她。因为当时沈从安就是个有张脸的穷小子,但烈女怕缠郎。

沈从安日日为她御马五十里采摘她最喜欢的合欢花,给她清晨买好最喜欢吃的糕点,塞北城一共有五家好吃的糕点,他一日一种,一日一家,只求婆母赏他一眼。

每每听到这,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相爱。

一个八尺男儿,折颜损面的只求你一笑,怎么不让人心动。

婆母对我说,沈从安给她的承诺就是,此生不二娶。

婆母说她答应了,回道,君有二心我必杀之。

再后来,先帝反了,他们都开始提刀上战场, 凭着一往无畏的豪气和救济天下的胆气, 他们一场场的打, 有输有赢,赢大于输, 周朝建立了。

先帝只撑了十年,而后在他们马背上长大, 还喝过婆母奶的崇明帝继位, 他们又出去打天下。

婆母从未给我说过那一场丧夫丧子的战役,直到她临走前。

4

她突然神采奕奕从床上坐了起来,跟我开始讲那场战役。

诱敌深入,坚壁清野。

短短几字, 道尽悲哀。

她说, 我看好多箭射进安郎的身体,他好像一个筛子, 死的是他, 丢的是我的魂。

她说, 我看明远被一枪挑下马, 好多马踏裂了他,没的是他, 丧的是我的心。

她说,那时好多好多的血染红了沙漠,染红了斜阳。

这时儿孙都来了, 来陪她最后一程。

我突然看见明黄色的衣角, 连忙松开婆母的手下跪。

陛下制止了我, 他一步一步上前来, 他褪去那副庄重肃穆的样子,接过婆母的手,柔声道「月姨」。

婆母笑嘻嘻的唤他阿钰, 周围人都是一紧张, 唯有我站着看见了陛下眼角的泪。

他答应着。

如同话家常。

我想今日婆母死了,陛下的月姨没了, 陛下会失去什么。

直到婆母笑津津指着我,说我要去游山玩水。我的泪终于止不住流下来, 婆母永远是最懂我的。

陛下说,「好」。

5

婆母走后,我不顾平安的挽留, 踏上了千山万水。

陛下暗地里真的给我派了暗卫, 在我遇险的时候永远可以化险为夷。

我亲眼看了婆母看过的许多风景和书本里的许多人文。

最终我来到了塞北,这里大漠长烟依旧日起日落,只是故人不再。

我还意外见到了耕种此地的沈渡, 他已经认不出我来了,我想他也不太在乎我们。

我把路上的见闻真的写成了书,都拿给了陛下看。

准备在这塞北城小住一段时间,感受一下究竟何等的风物可以孕育出婆母一样的人物。

她哪里是明月,合该是烈阳。

**

崇明帝如今很大的乐趣就是翻看武忠侯府老夫人写来的传记。

不时发出点评之声,「这里还是这样。」「啊,这里变成这样了么。」

有一日他拿着书叫来了史官,「你把这段写进正史,你们写的, 都不如她。」

史官一瞅,全是溜须拍马赞叹明月将军的。

「娇颜出尘沙,明月照天下。」

真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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