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撕碎童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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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邻居,是一个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礼教和涵养的美丽女人。

我跟她越走越近。

近到我老公都看不下去,「你离她远一点。」

我不以为然,「怎么,你也觉得她是个插足者?」

我没把我老公的话放心上,依旧和她往来密切。

直到某天,我外出回来,在我家床上捡到一条蕾丝裤。

我认得,那是我陪她逛街时,她买的那条。

1

天微亮,沈瀚在床上翻了个身,习惯性的从我背后抱住我。

我未睁眼,感觉到肩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老公,昨天我又睡着了吗?」

温热大掌沿着我的腰腹缓缓上移,含笑的声音扑簌簌地挠着我的颈窝:

「你什么时候看电影,可以坚持到最后的?」

我摁住胸前作坏的手,在沈瀚怀里转了个身,「那女主原谅她老公了吗?」

「嗯……算是吧。」

「怎么能原谅呢,他明明已经出轨了!」

沈瀚轻拥住我,沉邃的眼眸中柔情似水,

「傻瓜,你这么义愤填膺做什么?电影而已。」

我双手圈上他的脖子,「那我们呢?」

「我们?」

沈瀚怔两秒,似听到什么笑话,弯指刮我鼻尖:

「我应该反思了,自己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居然让我的太太,生出这种问题。」

我看着他翻身下床,精壮的上半身,宽肩窄腰,性感人鱼线隐入松松的睡裤里。

每一寸,都是长年坚持运动的结果。

沈瀚的自律,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情感上。

我和他结婚七年,他是无可挑剔的好丈夫。

更重要的是,他满腔满腹的温柔,只对我。

所有人都说我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可以遇到沈瀚这样的男人。

我不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也从不怀疑,直至……

一个星期前,我看到他的手机里蹦出来的信息:

「陪她演了这些年,你该不是认真了吧?那我,成什么了?」

2

我在努力接受一件事,沈瀚对我情感的不忠。

之所以努力,是因为我找不到他不忠的迹象。

我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他,陪他创业,看他从无到有,成为事业有成的沈总。

我俩的圈子都无比透明。

更何况,沈瀚太正直了。

公司逐渐步入正轨,声色犬马的应酬局上,别的男人左拥右抱的时候,沈瀚给我打电话:

「老婆,来救场。」

他身边的女人,从来,只有我。

我起身下床,偏头看到沈瀚的手机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看,他对我从来就不设防。

手机随手放,我可以随便看,因为密码是我的生日。

曾经,我是不屑做翻手机这种事的。

但当某些事降临到自己头上时,每个人难免成为福尔摩斯。

沈瀚的微信置顶是【老婆】,内容是他前天晚上跟我的报备:

「南南,今晚有应酬,你先睡,别等我。」

我一点点下滑,试图寻找蛛丝马迹,但一无所获。

然后我想到了那条短信。

我心想,应该删除了。

手指下意识去点开。

顿住。

那条短信居然还在,然后,我看到沈瀚的回复:

「发错了。」

3

沈瀚正对着镜子系领带,我从他手中接过,蓝绿色的领带被我系得一丝不苟。

「今晚还需要应酬吗?」

沈瀚微微仰脖,「新产品刚投放市场,需要亲力亲为的事太多。」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是不是在家无聊了?要不你跟我去上班吧,你就安静地坐着,陪着我就好。」

我理正他脖间的温莎结,轻笑。

沈瀚瞪我一眼:「笑什么?」

我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冲他眨眼,「笑沈总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人前威严,人后这么粘人,上班还要老婆陪。」

沈瀚俯身,高挺的鼻梁蹭我鼻尖,「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我只想一抬头,就能看到你。」

我笑着躲,「我在家等你,你应酬完早点回家。」

沈瀚轻笑,「那沈太太,送送我?」

我和我老公刚出门,就碰到了从外面跑步回来的新邻居。

紧身的运动服将她优越的身材勾勒得更加惹眼。

电梯门刚合上,我就推沈瀚,「老公,你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吗?」

沈瀚皱眉,「少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我将沈瀚送下楼,回来的时候碰上楼上的方姨。

方姨刚退休,平常热衷八卦,逮着一个人就不放过。

「沈太太呀,你可得看好你老公,你老公那么一表人才,可别被狐媚子给盯上哦。」

「方姨,你说笑了,光天化日的,哪儿来的狐媚子,再说沈瀚不会。」

方姨凑过来,「我跟你说,你家隔壁新来的那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说谁大白天的穿个内衣出去晃。」

我扶额,「方姨,那叫运动文胸。」

电梯门正巧打开,我笑着摇头出去。

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正好撞上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

我和方姨讨论的对象,正捧着一个纸盒站在我家门口。

「南小姐你好,我叫江韵,新搬来的,我烤了些曲奇饼干,送给你尝尝。」

4

我请江韵进门,招呼她随便坐。

她端坐在沙发一角,盯着墙上的照片问我,「南小姐是芭蕾舞者?」

我将水递到她跟前的茶几上,「很久以前的事了。」

江韵笑意温婉,「好巧,我也是。」

我有了兴趣,再度打量面前的女人。

修长的天鹅颈,面容姣好,浑身上下透着娴雅气质。

说真的,我甚至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有共同的经历,我们自然聊得投缘,甚至聊到她为什么搬家。

「我的丈夫是个台商,常年出差聚少离多,后来他在外面有了人,我们就离婚了。」

她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看到你们这里有房子对外出租,我就搬来了。」

「抱歉。」和初次见面的人就扯上这种话题,我多少有点尴尬。

谁知她莞尔一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有。」

我怔了两秒。

她红唇轻弯,「说笑的。」

晚上,我站在阳台吹风,听到有脚步声渐近。

肩头很快被外套裹住,「不是让你别等我吗?还有秋风寒,都不知道披件衣服吗?」

我往宽厚的胸膛中靠了靠,「不冷。」

沈瀚从我身后抱住我,握住我微凉的手指,声线发沉,「还说不冷?」

我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偏头看沈瀚,「我有衣服,还有老公抱,怕什么。」

沈瀚的声音一瞬间软下来,「你是算准了我拿你没办法。」

一直以来,沈瀚就是我的底气,这些年我独享他的所有偏宠。

我知道,只要他在,就不会让我挨饿受冻的。

我在沈瀚的怀里转身,凝视着他的眼,「老公,今天工作顺利吗?」

「嗯,就是摒了一天了,有点累。」

沈瀚边说边扯松了他脖间的领带。

沈瀚这个人太过一丝不苟,衬衫纽扣永远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带不到回家这一刻,也都紧束在喉前。

只是,我看着沈瀚摁住的领结,有些恍惚。

早上他出门时,我为他系的是温莎结,此刻却是……

繁复的松子结。

5

沈瀚从浴室出来,将我捞到他的怀里。

我如以往一样同他分享我的一天,特别是今天的新邻居。

沈瀚明显兴趣不大,只顾解我的衣服纽扣,头埋在我的脖颈间,一点一点播撒火种。

我手指穿过他的发,突发奇想:「沈瀚,我们还能有孩子吗?」

沈瀚游曳的手突然顿住,良久他松开我起身:「南冰,我们说好的,不再提这件事,忘了吗?」

我心中起了涩意,「宝宝昨天晚上来梦里找我了,她坐在楼梯口,伸手要我抱。」

我没去看沈瀚,兀自说着我的话:

「如果她顺利出生,应该会走路了吧?」

「够了!」

沈瀚一瞬间沉下脸,「南冰,你究竟要折磨你,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他眉宇紧皱,「孩子没了,已经没了!」

他翻身下床,「我睡书房,你早点休息。」

我的笑意凝固在唇角。

是啊,我和沈瀚的宝宝,没了。

两年前,我结束北京的巡演后忙不迭回来,只为给沈彦过生日。

以及分享两个好消息:一是我升舞团首席了,二是,我怀孕了。

为了给沈瀚惊喜,我没有提早告诉他我回来的消息,只是回家后,一向乖顺的边牧犬豆豆,突然发疯一样扑向我。

它咬着我的裙角,把我往里屋拖。

进门一瞬间,我震惊到发不出声。

原本我挂在墙上的照片,以及这些年获得的荣誉奖杯,通通摔碎在地。

我弯腰去捡,只是没想到,一直闭合的仓储室为什么会突然打开,而地上,正好会有湿滑的沐浴液。

我滑倒,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我的宝宝,定格在了尚未成型的时刻。

而我被医生告知,再怀孕的可能微乎其微。

以及,我跳芭蕾的腿,再也无法立起足尖。

一夕之间,我痛失了最珍爱的东西:

我的宝宝、我引以为傲的舞蹈生涯,还有豆豆。

沈瀚说,家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豆豆突发狂犬病。

我住院期间,豆豆被安乐死了。

我始终认为是我的粗心,没有守护好我的孩子,还有陪伴了我七年,如同家人一样的豆豆。

至于我挥洒了无数汗水的舞台,我将永远无法再踏上去。

我的世界像是坠入了一个沼泽地,一点一点往下沉。

是沈瀚把我从中生拉硬拽出来,告诉我,日子是往前过的。

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责怪过我,反而是加倍对我好,过去的一切好似都被抹净。

只有我知道,是好似。

沈瀚依旧是所有人眼里绅士儒雅,宠妻顾家的好男人。

但我们之间,再也不能兴平气和地,谈论孩子。

6

外人都说我是命好的全职太太,有丈夫庇护,不用接受社会毒打。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就是一个挂着沈太太名头,依附着他生活着的米虫。

我在家的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挺无聊的,无非是研究给沈瀚做什么新菜式。

很巧,新邻居不仅人美,还手巧。

她主动说要教我做西餐。

我欣然应允,学得很认真。

我挺佩服江韵的,她仿佛是我老公肚子里的蛔虫,只要是她提议我做的菜,我老公每次都会很合胃口。

我和沈瀚前几天的剑拔弩张,好似都因为这些天的菜,有了缓和。

沈瀚特意托人从外地空运来自然成熟的樱桃,我挑了一些装起来,摁响了江韵家的门铃。

门开的一瞬间,我呼吸一扯,尴尬问:「我今天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江韵笑,殷红的眼尾上扬,似钩子撩人心窝。

更重要的是,她松松套着睡袍,白皙脖颈上是肉眼可见的斑斑红痕。

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进来坐?」她侧过身子。

「现在?」我压低声音,「这会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他睡了,一时半会醒不了。」

没等我拒绝,胳膊已经被江韵挽上,拉进屋。

我脸一红。

只因我看到客厅的地上,还散落着横七竖八的衣服。

堂而皇之昭示着这里发生过的疯狂。

我不由又去看江韵,原来又纯又欲这个词,真的存在,我一个女人看了都脸红。

江韵丝毫不把我当外人,一点都不见窘迫,甚至不慌不忙去捡那些衣服,然后送进脏衣篓。

清理差不多,她看向我怀里,「给我送什么?」

我将樱桃递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樱桃?」

「是吗,那太好了,你多吃点,不够我家里还有。」

江韵捏起一颗打量,「这是烟台自然成熟的第一批果子吧,一年就两周才有,第一时间能尝到,南南,沈先生对你真好。」

我笑,正准备开口。

卧室方向传来一声脆响,好像是什么东西不小心打碎的声音。

「吵到你朋友了?」我面露尴尬。

江韵笑,「没事,对了南南,今天下午有空吗?陪我去逛街吧。」

「逛街?」

江韵眼波流转,凑近我耳畔,「他太疯了,里里外外的衣服都被他扯烂了,总要换点新的。」

7

江韵把我留在客厅,说她回卧房换衣服。

她不觉得尴尬,我自然也没必要拘束。

这是我第一次进她家,也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她的生活空间。

都说一个人家的状态,通常也透露着屋主的生活习性。

布置陈设素雅简约,没有过多的装饰,细微处透着屋主的高品味。

餐桌上的西式蜡烛还在静静地燃,显然这个位置不久前进行了一场浪漫的午餐。

我扫过桌上的餐品,都是江韵教我的那些。

我知道要做这一桌的菜有多费时费力,想来她卧室里的那位,对她来说一定不一般。

转身,我陷入一瞬间的愣怔。

墙上有张放大的照片,聚光灯下的女人,穿着白色芭蕾体服,足尖直立。

是江韵。

我知道她也跳过芭蕾,所以这张照片我并不意外。

我意外的是,那张照片不显眼的角落,一个身穿黑色体服,正弓腰卸足尖鞋的女人。

「这张照片是两年前。」

江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侧,主动告诉我:「当时有个舞团公开遴选新人首席,我跳了一支白天鹅变奏。」

「一定很美。」

我能想象她跳舞的样子。

「一般吧,否则怎么会——」

她顿了顿,看着我笑,「输给黑天鹅。」

江韵表情淡然,仿佛就是在回忆一件无关紧要的往事。

不像我,内心其实翻江倒海。

因为那个穿着黑色体服的舞者,是我。

当年参加这个遴选不过心血来潮,何况最终我也没有留在那个团。

要不说,际遇有时候很神奇。

原来我曾经的竞争对手,就是我的新邻居。

「对了,这张照片就是那位拍的。」江韵指了指闭合的房门,「他说,我永远是他心里唯一的首席。」

我得体回应,「千金难买伯乐和知音,那位很欣赏你。」

江韵笑意更深,「不过我觉得南南你,更有首席气质。」

她挽上我的胳膊,「走吧南首席,逛街去。」

我跟在江韵身边,出门时转头又看了眼墙上的照片,以及始终闭合着的,

卧室那扇门。

8

江韵身材很好,什么衣服到她身上都很好看。

而巧得是,她的衣品和我也很相似,喜欢去繁化简的气质款。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甚至觉得我俩之间有很多类似的地方。

当然也不完全一样,比如在内衣的选择上,她是与我截然相反的大胆。

「南南,试试这个。」

江韵将一套极性感的内衣塞进我怀里。

薄如蝉翼的蕾丝布料落在我手里,我赧然,「不至于这么省布料吧?」

江韵红唇上扬,「你知道吗,男人喜欢的是,反差。」

她凑我耳边,一字一字:「亲、测。」

我轻笑,将内衣塞还给她,「那你可得买下来,让它好好发挥效用。」

江韵手指勾着那片性感内衣,就那么静静地看我。

良久,她笑出声,「南冰你啊,是真不懂男人。」

不是是否是错觉,我从她这一刻的眼中,好似看到了某种特别的情绪。

似可怜,又似不屑。

但不等我细看,她已经将那套内衣送到售货员面前,「买单。」

到家的时候,我看到沈瀚有些意外。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沈瀚看向我手中的纸袋,反问我:「逛街去了?」

「嗯,和隔壁的江小姐。」

他将手中的书合上,将我拉到他怀里,「你离她远一点。」

我笑,「怎么,你也信外头的闲言碎语,觉得她是个小三?」

沈瀚一瞬间沉默。

「老公,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勾唇:「你应该不至于这么讨厌她吧,毕竟我和江小姐,那么像。」

沈瀚轻吐了两个字,「无聊。」

我把玩着他的手指,「对了老公,你今天中午,去哪儿了啊?」

沈瀚瞳孔微缩,但也只是两秒,他的眼睛恢复不见底的平静,反问我:

「南冰,吃药了吗?」

我呼吸一窒。

沈瀚抽出手起身,「跟你说过多少遍,药要按时吃,才不容易胡思乱想。」

是的,那起意外后,我患上了情绪病。

要不是沈瀚提醒,我都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

「中午我去了医院,帮你取了半个月的药。」

沈瀚走向储物柜,取出了一个药瓶。

我看着沈瀚的背影,伟岸的像座山。

十八岁时,我就是因为这个背影爱上了他,我觉得他会是我一辈子可以倚靠的山。

我缓缓走过去,自他身后抱住他,「老公,中午我在商场逛街的时候,看到有个人的背影和你很像。」

这话说完,我感觉沈瀚原本紧绷的背好似松了一些。

他将我拉到怀里,下巴抵上我额头,「抱歉,最近工作忙疏忽了你,下次我陪你逛街,好不好?」

我在他怀里点头。

「乖乖吃药,我还要去趟公司。」

「好。」

沈瀚将药瓶递给我,亲吻过我的额头后才离开。

我看着掩合上的门,缓缓举起手中的药。

白色药丸,一粒一粒滚进了湿垃圾处理机。

这个药,我已经停服很久了。

9

沈瀚这几天回来的很早,我能感觉到他确实在花时间陪我。

厨房流理台前,他自我身后拥住我,「我太太做的菜胜过米其林了,家有贤妻真好。」

在情绪价值的给予上,沈瀚很多时候做到了极致。

我太太,贤妻,他常常挂在嘴边。

「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他轻咬着我的耳垂问。

我轻轻挣脱他,「老公,我邀请了客人。」

沈瀚面露疑惑的瞬间,门铃正好响起。

「来了。」我冲他笑,然后去开门。

江韵进屋,愣了一下,「沈先生在家?」

江韵的眼睛很好看,直直看人的时候,眉目间自带风情。

此刻,她正直直地看着沈瀚。

沈瀚似恍了两秒的神,然后无甚情绪的「嗯」了一声。

冷峻的脸,配上这样的应答,多少显得有些不通人情。

空气有些安静。

我将江韵往里引,「江韵,我老公就是这种淡漠的性格,你别介意。」

江韵眼波流转,红唇轻弯,「当然不会,沈先生一看就是——

「外冷内热的人。」

沈瀚面色没由来的更加冷沉。

饭桌上,我看着坐在沈瀚对面的江韵问:「一顿饭而已,怎么还带东西?」

「礼尚往来。」

江韵笑眼弯弯,「上次尝过你送我的樱桃后,就一直惦记,最后求着我那位,要来的这些,南南,你尝尝?」

我接过,「这果型跟我家的那批,很像呢。」

我将樱桃送到沈瀚面前,「老公,你说是吧?」

沈瀚今天的话格外的少,不论我们说什么,他都意兴阑珊懒得参与,甚至眉宇始终轻拧着。

怎么看,都一副不怎么待见今天客人的样子。

不过江韵丝毫不在意,嘴角眼尾始终挂着温和的笑。

她看着一桌的菜,「南南,你做得菜越来越好了,我那点哄人的手艺,都叫你学去了。」

「你难道还需要通过抓住那人的胃,去抓住他的心吗?」我笑着打趣,「你说的反差,不灵了?」

「那不会。」江韵眼风轻扫过某处,落在我的脸上,语气自信笃定:

「没有谁比我更知道,他到底要什么。」

我很捧场,胳膊推了推一旁安静剥虾的沈瀚,

「老公,你知道什么是反差吗?」

沈瀚剥虾的手顿住,似乎真不懂我这么问什么意思。

我一脸认真,「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索然无味?」

江韵也跟着看他。

许久,他轻吐出两个字,「不会。」

我追问:「那你更喜欢我什么样子?」

「现在就很好。」

「那如果——」

沈瀚将手中剥好的虾仁放进我的碗里,「怎么这么多话,好好吃饭。」

我收起了话夹。

倒是江韵看到沈瀚往我碗里放虾仁的动作,起了兴致。

「南南,你和沈先生感情很好呢,我突然很好奇你们的爱情故事,一定是沈先生追的你吧。」

这话一出,空气莫名又安静几分。

但是客人问话,哪有不回答的道理。

我笑:「不是,当年是我追的他。

「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10

当年确实是我追的沈瀚。

大学报道的第一天,沈瀚作为学生会主席在校园里迎新。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的沈涵,一身明显洗旧的白色衬衫,照样被他穿出了出尘的清俊感。

他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声色温柔:「同学,我帮你。」

少女心在这一刻萌动。

自那天起,我便全心全意爱慕着这个男人,也丝毫不隐藏。

很快,全校师生都知道,舞蹈系的大一新生南冰,在追求经管系大三的沈瀚。

沈瀚很优秀,哪里都好,唯一一个称不上缺点的遗憾是,家境贫寒。

但对当时少不更事的我来说,这也是他的优点,至少我可以在他勤工俭学的地方精准的堵到他。

然后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对他好,比如将寒冬中排队两小时买的生煎包送给他。

可是沈瀚的心好难捂热,我追到他毕业也没成功。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他出现在了我面前。

那天下着磅礴的雨,已经毕业的他浑身湿透出现在校园里,问我:

「南冰,你还要我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诚惶诚恐,以为这是一场梦。

可现实告诉我,不是梦。

甚至我毕业那年,他直接将一枚戒指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南冰,我们结婚吧。」

虽然那枚戒指的尺寸好似稍稍大了点,但那一刻,我依旧感觉……

拥有了全世界。

婚后,沈瀚更是不折不扣的好丈夫。

最让我感动的是,我的演出他都尽可能地陪我,包括那次舞团遴选。

他似乎比我更上心,事无巨细地关注着遴选的动态。

那天,我看着守在场下的沈瀚,为他拿下了第一名。

但他似乎并不高兴,我为此很自责。

应该早点告诉他的,我其实有了更好的去处,而不是让他陪着我一通白忙活。

不过这件事很快过去。

因为沈瀚的公司上了正轨,他很聪明,我从不怀疑他会越来越好。

只是随之而来的,他也越来越忙。

忙到再也没有空,看我的演出。

11

我将自己从短暂的回忆中拉回,发现饭桌上的沈瀚面色骤沉如铁。

我看向江韵,打圆场:

「我老公这人比较传统,不喜欢聊恋爱史这种东西。」

江韵直直看着沈瀚,丝毫不畏惧他的冰山脸,「沈先生真小气。」

这话听上去,莫名带着少女的嗔意。

「我吃饱了,还有工作要处理。」

沈瀚突然放下筷子,起身进书房。

我跟江韵说抱歉,她一点不在意,胃口貌似更好。

这顿饭,在莫名诡异但还算平和的氛围中结束。

晚上,我去书房找沈瀚。

沈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着一份文件,面色是一贯的冷淡专注。

我叩了叩房门。

他抬眸,然后怔住。

我在他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他。

然后,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沈瀚几乎是本能托住我的后腰,掌心温热有力。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一点一点轻吻他。

英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沈瀚的呼吸越来越重,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紧绷到极致。

「南南。」

他唤我,声嗓已经不复一贯的平静,含着欲望冲沙的喑哑。

我知道他在渴望什么,但我停下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叫他的名字:「沈瀚。」

沈瀚眼眶发红看我。

我凑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问:

「喜欢这样的我吗?」

滚动的喉结,是他无声却有力的回答。

我笑,「果然。」

性感大胆的情趣衣,主动撩惹的动作,原本是不存在于我和沈瀚的字典里的。

沈瀚曾经跟我说过,他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我乖乖的样子就很好。

所以我跟他在亲密事上,一向是保守、被动的那一方。

只是今天,我突然就想肆意妄为一回。

「南南。」

沈瀚追着我的唇要吻我。

我躲开,将他重重摁回了高背椅中。

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我一扫而空,我坐上去,单脚踩在沈瀚被西装裤包裹的大腿上。

第一次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他。

沈瀚的眸色更沉了。

「沈瀚,你爱我吗?」

他闷哼答,「爱。」

这一刻,我笑了,笑得眼睛都发酸。

「沈瀚,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我加重踩他的力道,媚眼如丝看他,「这就是反差。

我一字一字:「江韵教我的。」

沈瀚眼里的欲火,好似一瞬间冷却。

我只作懵懂无知,「老公,你想不想在别的地方做,比如客厅、沙发、或者是……」

我叩了叩冷肃宽大的办公桌,「这里也行。」

空气似乎坠入冰点。

不知过去多久,沈瀚起身,黑眸似卷着深不可测的暗涌。

「南冰,你真的可以去看心理医生了。」

12

沈瀚的建议我采纳了。

我不光去看了心理医生,还在医院的疗养中心住下了。

我很喜欢这里。

远离城市喧嚣,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只边牧犬,叫高冷。

它和豆豆一样乖顺粘人。

我每天大部分时间就是和它挨在一起,在小花园里晒太阳。

护士每次见了都说邪门。

她说高冷是完全随了它主人的性格,要不然也不会摊上这么个名,怎么就和我这么投缘。

我笑问,「它的主人是谁,为什么放着高冷不管?」

小护士红了脸,「是陈默医生,他最近出差做公益健康讲座去了,高冷这几天是暂时寄养在这里,不过明天陈医生就回来了。」

小护士说高冷是狗如其名,我见到陈默的时候才觉得,他才是人如其名。

我就没见过这么不爱说话,惜字如金的人。

「谢了。」

他甚至都没怎么正眼看我,接过我手中的栓绳扭头就要走。

高冷前爪扒在地上冲我汪汪不止。

「陈医生。」我叫住他,「我能不能去看高冷。」

「随你。」

好吧,看在这个男人长得浩然正气,并且同意的份上,我原谅他的不热络。

可是隔天我就发现陈默诓了我,他压根就没带高冷来疗养中心。

我去找他,他让护士小姐姐转告,要见他,门诊大厅挂号。

我等到天黑,看到陈默一身疲惫从门诊大楼出来。

「陈医生。」我迎上去。

陈默看到我明显意外,「你怎么还在?」

「我来见高冷。」

「你别告诉我你从上午等到现在?」

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也没别的事。」

还讨好式地补充了一句,「还有,您的号挂不上。」

陈默明显被无语到了,怔了好一会问:「吃饭了吗?」

我诚实摇头。

医院便利店,陈默将一个红薯递给我,「为什么这么执着要见高冷?」

我坦诚,「它和我的豆豆很像。哦,豆豆是陪伴我很多年的家人,也是边牧犬,只是,它不在了。」

陈默恢复了他的沉默。

我想了想问,「陈医生,我今天还能见到高冷吗?」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高冷去找你。」

「真的?」我的眼里有了光。

他看着我点头,视线落在我手中的红薯上,「吃点吧,长时间未进食,补充点膳食纤维对胃好。」

这一晚,我对陈默稍微有点改观。

而接下来,我知道这个表面上拒人于千里的男人,其实挺热心的。

因为他已经连续好几天将高冷送来陪我,虽然依旧话不多。

我和高冷在草坪上奔跑,我好似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死气干涸的躯体,仿若注入了活泉。

然后我扭头,看到了阳光下安静看我们嬉闹的陈默。

我抱起高冷,冲他笑喊,「陈医生,谢谢你!」

这一刻,我的笑我的感谢,都是发自内心。

但也只是两秒,我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

我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陈默身后的,沈瀚。

13

四目相对,我捕捉到沈瀚眼底晦暗的风暴。

他大步上前,旁若无人将我拉到他的怀里,「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看这一头的汗。」

我轻轻推他,「老公,这是在外面。」

沈瀚眼睛眯了眯,随后看陈默,「这位是?」

我从沈瀚怀里退出来,「陈默,陈医生。」

沈瀚正欲伸手。

陈默蓦地蹲下,对着地上打滚的高冷喊,「高冷,走了。」

高冷屁颠屁颠飞奔过来,经过我的时候还不忘卖乖地蹭我几下。

陈默揉高冷的脑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舔狗还做上瘾了。」

说完拎起高冷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全程无视沈瀚离开的背影,莫名就觉得有些好笑。

还真是把喜好写在脸上,不屑人情世故,肆意不羁的男人。

「南冰。」沈瀚叫我,「你似乎很喜欢这里。」

我收回视线,看向沈瀚。

他唇角抿得锋利,脸部线条紧绷,我知道,这种模样的他,正压抑着极大的怒意。

「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是老公你说我……病了。」

「我是为你好。」

我轻笑,「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来了。」

四目相对须臾,沈瀚好似败下阵来,语气温柔含哄:「南南,回家了,好不好?」

车子安静行驶在马路上,我偏头看窗外。

寒秋意郁,落叶纷纷,好像一夜之间,世界又只剩满目疮痍。

我突然想起两年前,也是这种天气,沈瀚将我从医院接回来。

我不说话,不吃不喝不睡觉。

我不敢睡觉,因为只要一闭眼,就是面容模糊的宝宝咿咿呀呀,还有豆豆的汪汪不止。

我甚至伤害过自己,睁开眼时,是沈瀚布满红血丝的眸子,他声音迷蒙悲恸,颤着声音央求我:

「南冰,求你,我们往前走,好不好?」

往前走——

这两年,我真的有很努力地在往前走。

「南南。」

不知何时,我已经被沈瀚带回了家。

刚入玄关,他的吻就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南南,我想你。」

他的气息和声音扑簌簌地落入我的耳窝,很痒。

可我却只想逃。

「沈瀚,有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

沈瀚错愕停下,扭头,满目震惊。

屋内的人似乎也很震惊,怔了许久才开口:

「南南,你家的门今天没关好,我以为你在家,对了,我们定的包到了,就给你送进来了。」

14

我从浴室出来,沈瀚正立在窗前抽烟。

我将窗户打开更多,「不是戒了吗?」

我们孩子没了的那段时间,沈瀚抽烟很厉害,不过后来戒了。

「沈瀚,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烟味。」

「对不起。」沈瀚将烟摁灭,将我拉进他怀里,「南南,我们搬家吧。」

「搬家?为什么?」

「现在公司越来越忙,这里还是远了点,何况城中的那套房子也空置很久了。」

「那套房子已经卖了,你忘了吗?」

我看沈瀚,「你说你有个一起创业的朋友想买房结婚,手头不是很宽裕,我们就把那套房子低于市场价卖给他了。」

「那是城北的那套,不是这套。」

「是吗?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我顿了顿:「对了老公,那卖出去的那套房子,钱呢?」

沈瀚像恍了两秒的神,「家里所有的投资经营收入不都给你了,钱款流向你应该比我清楚。

「是不是你拿去做什么理财了?」

沈瀚说得我无法反驳。

他之所以人人称赞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赚钱,然后交给我,任由我支配。

他说这是他给我的安全感。

我承认,我当时有被感动到,但并非是他所说的安全感。

安全感对我来说,不靠金钱不靠沈瀚,只能是我自己给自己。

感动,更多是因为信任,我努力不去辜负他的信任。

我出生在金融世家,自小耳濡目染财商之道。

比起凡事求稳为先的沈瀚,我的投资眼光有时候更加大胆独到。

这些年,单就我的投资理财收入,其实不输沈瀚的创收。

所以我对数字、货币,都很敏感,至于城北售出的那套房子,钱,我确信没收到。

但我还是冲沈瀚笑,「或许真是我忘了。」

沈瀚松开我,「你先睡吧,我去冲个澡。」

我看他将浴室门拉上,心中失笑。

沈瀚怕是自己都不知道,他一紧张眼睫就会颤。

而最近,他眼睫颤抖的频次,太多了。

我掀开被子上床,身体徒然一僵。

一条黑色的蕾丝内裤,骤然印入瞳孔。

我原地怔了许久,然后默默收起。

这条内裤我认得,是我和江韵去逛街时,她买的那条。

15

我约了江韵喝下午茶。

她的东西落在我家了,我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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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她一脸的坦然。

哪怕是我将那条内裤送到她的面前,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直到我说:「江韵,我真替你惋惜。」

她明显愣几秒后才勾唇笑,「南冰,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吧。」

我拨弄着面前的茶盏,平静回她:「是吗,那你说来听听。」

「嫁给一个不爱你,并且视你为替身的人,有意思吗?」

江韵边说边打开手机相册,推到我面前。

照片里,青春少年背着面容姣好的少女,笑得阳光耀眼。

我的眼睛有点疼。

沈瀚,原来也会这样笑。

江韵自述着她的故事:

「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只有我,有好吃好玩的,他都会第一时间给我。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不是——」

这一次,她的眼睛再不见往日的温婉和友好,我从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恨意。

我接过她的话:「你觉得你们没修成正果的原因,是因为我?」

我失笑,「江韵,大学时期沈瀚单身,你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而他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你,至于和我结婚,也是他主动提的。」

我顿了顿,「为什么是这个结果,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江韵眸光闪烁,许久她回:

「是,我这辈子最后悔就是嫁给台湾富商,可南冰,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吗?走芭蕾这条路,我需要经济支撑。」

我看她,「江韵,舞者是以舞姿示人,何况芭蕾看得,是功力。」

「南冰,何不食肉糜,如果我是你,我也可以轻飘飘说出这样的话。」

我意识到我同她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而江韵卸下了她所有的伪装。

「我知道我对不起沈瀚,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可南冰,沈瀚根本不爱你。」

她语气自得,笑意挑衅:

「你知道那天你邀请我去你家做客,我坐在沈瀚的对面,我们在桌底做什么了吗?

「沈瀚的西裤平整熨帖,脚感很好,平常都是你替他熨的吧?哦,对了,你不在家这几天——」

她食指勾起那条蕾丝内裤,「你又知道我们做了些什么?」

我捏着手中茶盏,努力压制急往喉咙口呕的恶感,反问:

「你觉得,他这是爱你?」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重复我最初的话:

「所以江韵,我为你惋惜。

「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首当其冲是尊重,他是不会忍心让她背负见不得光的骂名,做违背世俗法理的不道德之事的。

「而你,非但看不透这点,还沾沾自喜地认为,这是爱。」

我轻笑,「你不觉得,可笑又可悲吗?」

这一刻,江韵双手紧攥,恨意毕现。

我其实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她故意将内裤留在我家的那一刻就知道。

她要的,无非是我歇斯底里,最好是和沈瀚拼死闹一场。

总之不是同她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说这些。

江韵红了眼,「南冰,你到底骄傲什么?沈瀚和你结婚没多久就给我安了家,他每周都会回我那里,你不知道吧!」

我看她,「城北轻舟苑 908 号,是吧。」

江韵顿了足足半分钟,「你跟踪沈瀚?你早就知道!」

我摇头,「跟踪犯不上,你这么主动往我眼前凑,我何必费那个力,哦对,有件事倒是我主动的。」

我微微倾身,「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对外出租的信息是我发布的。那套房是我的婚前财产,沈瀚不知道。」

「你一直在装!」江韵恍然惊悟,「你到底什么目的!」

我静静看她,良久冲她笑:

「江韵,我得谢谢你这么主动,以及对我这么坦诚,如果有一天我和沈瀚离婚,不论是在主动权还是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你都帮了我的大忙。」

我将反扣在桌上的手机收起。

「你录音?」

江韵再不复最初的淡定,夺一样抢过我的手机,重重砸碎在地。

我叹惋,「何必拿手机出气,你不知道它可以自动备份云盘吗?」

江韵的脸在这一刻扭曲的毫无美感。

越是情绪外露,越是暴露了底牌。

江韵这么不择手段急于上位,反倒是让我确信,她在沈瀚那里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送江韵最后一句话:

「真正稳操胜券的人是不会急于刷存在感的,江韵,以后碰上这种事,你可以试着沉住气一点。」

16

见过江韵后我去了疗养中心。

准确来说是陈默的宿舍楼下。

暴风雨中,陈默看到我的时候又沉默了。

他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将伞举到我头顶,并把他身上带着体温的外套裹到我的身上。

「我想见高冷。」

我的脸被水糊了一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但我嘴上的笑漾得很大,足以显示我的友好。

陈默放我进去了。

高冷本来慵懒地趴在沙发上,看到我的瞬间直接扑了过来。

我蹲地将它抱住,将脸埋在它毛绒绒的额顶。

我一直相信动物是通人性的,就像此刻高冷好似能感知到我的情绪,它任由我抱着,还温柔地蹭我。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热水澡?」

破坏气氛的声音自头顶落下,「你浑身湿哒哒的,高冷会感冒。」

我从浴室出来,才惊觉自己这个时间这个样子出现在这里有多不合适。

好在陈默丢给我的是一套全新的运动服,穿上后除了大到滑稽,不会惹人产生任何遐思。

我卷了袖子出去。

「过去吃点东西。」

陈默坐在沙发上,颔首示意餐桌,高冷咬着我肥大的裤脚往桌边拖。

一碗番茄鸡蛋面,还冒着热气。

「谢谢。」

吃完面我跟陈默致谢。

「他欺负你了?」

陈默这个问题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想了想,我干脆转移话题:「陈医生有过喜欢的人吗?」

陈默显然没想到我话风如此突转,但还是回答我,「嗯。」

我讶异于他的坦诚,「然后呢?」

「没有然后。」

「一定是你太高冷了,把人家吓跑了。」我撸着高冷的耳朵,「对吧,高冷。」

高冷汪汪三声表示附和。

「她有喜欢的人,眼里看不到我。

「她,结婚了。」

好吧,话题终结。

陈默看窗外,「雨小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高冷汪汪抗议,转头不知从哪里叼出一张 A4 纸,往我跟前送。

我好奇去接,被陈默一把夺过。

「走不走?我是无所谓,可你别因为我遭别人闲言碎语。」

我恍然回神,是的,已婚人妇大晚上待在未婚男人家中,很不合适。

我跟他走,只是忍不住加了一句,「陈医生,你怎么突然脸红了。」

陈默抓起玄关上的雨伞,「你眼花了。」

算了,我不想告诉他我视力很好。

比如高冷刚刚叼过来的那张纸,虽然我没看清面容,但我看到了是张人像素描。

轮廓明明是,一个女人。

17

陈默送我回疗养中心,一路上我们没怎么交流。

他唯一说的话,好似还斟酌了很久:

「如果现在的生活让你不幸福,适时止损。」

我轻嗯一声,道了句「谢谢。」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我们相走无言。

但我的心却在这一刻得到了许久未曾有过的宁静。

但这种感受只持续了片刻。

因为在院门口,我见到了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沈瀚。

夜风裹着雨点,是一片寒凉,而沈瀚身上的气压比周遭的环境还要冷肃。

他眼风冷冽扫过陈默,最后落在我不合身的衣服上,质问的语气: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又跑来这里?」

我听这话只觉得好笑,我绕过他,只想离开。

手腕被扼住,沈瀚眸中含怒,「南冰,又发什么疯,是我满足不了你?」

陈默握起了拳,「沈先生,我劝你做个人。」

沈瀚眉间是刻骨的冷漠,「搞清楚,她是我太太,你逾界了。」

「你太太?」陈默眉心紧皱,「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升人格侮辱,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她的丈夫?」

「够了!」

我看着眼前争锋相对的两个男人,只觉得胸腔窒闷瘀堵。

冲沈瀚现在的态度,我料想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和江韵摊牌。

至于陈默……

「陈医生,今天谢谢你,这确实是我的家事,你先回去吧。」

陈默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我冲他笑,「我改天再去看高冷。」

「南冰!」

沈瀚的声音已经透着耐性尽失的警告。

我恍若未闻,绕过沈瀚上车。

沈瀚一脚油门冲出去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陈默依旧立在原地。

雨夜中说不出的萧索。

我一定是记忆混乱了,我居然觉得这个画面,以及陈默,好似在哪里见过。

不合时宜的念头很快被沈瀚飙车式的车速冲散。

「沈瀚,刚刚是红灯!」

我的出言提醒并没有用,车子急速行驶,很快冲入地库,我被近乎蛮横的力扯进了家,然后扔到了床上。

沈瀚压上来,像是一只破笼而出的凶兽,撕扯着我身上的衣服。

「我就这么满足不了你,你去找别的男人?」

沈瀚双目腥红,理智全无,不等我说话就吻住我。

但这个不是吻,更像是无情的掠夺,他连呼吸的活路好似都不给我。

「你是不是已经和他上过床了?客厅、沙发、那些取悦男人的伎俩,都是他教你的,是不是!」

这话是生了绣的刃,钝刀入心扯出的是大片血淋淋的皮肉。

本想反驳的话在这一刻全部咽了下去。

死寂的沉默在这一刻是沈瀚愤怒的助燃剂。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说话!」

我咬唇不语。

他的动作变本加厉。

每一下,好似都是对我不忠的报复和惩罚。

可是明明,最该报复的人,是我啊。

这一刻,我的灵魂和躯体好似分开了。

躯体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被迫承受着沈瀚的粗暴对待。

灵魂漂浮在空中,冷眼看着这一床的狼藉,自我发问:

南冰,这就是你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啊。

头顶的白炽灯灼得我眼睛疼,眼泪早就洇湿了枕巾。

不知过去多久,沈瀚终于从我身上离开。

「南冰,你不可以爱上别的男人,你爱我,你只能爱我,明白吗?」

我侧身,将自己蜷缩成一个蚕蛹。

沈瀚恢复了些许的理智,他的唇瓣贴上我的眼角,有怜惜。

「南南,对不起。」

他自我背后小心翼翼地抱住我,「我知道我陪你还不够,忽略了你的情绪,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多出时间陪你,好不好?

「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们努力,一定会再有的。」

我背对他,我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沈瀚。」

我叫他。

「在,南南我在。」他应得迫切。

「我们离婚吧。」

我轻轻吐出这句话,感受到身后的他,身体徒然一僵。

「你,说什么?」

我转过身,迎着他的眼,一字一句:

「我说,沈瀚,我们离婚吧。」

18

我被沈瀚关在了家里。

他说离婚,休想。

我不懂,为什么他对我说尽温柔的话,转头又可以那么淡定从容地欺骗我。

我同样不懂,我用离婚成全他和他的白月光,他却用最野蛮的方式拒绝我。

现在的我是家门都出不得的全职太太。

沈瀚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他甚至包揽了家中所有的家务,包括做饭。

厨房里,他脱下身上的围裙,然后将我抱到餐桌。

「南南,张嘴。」

他举着瓷匙,送到我嘴边。

我抬手。

一声脆响。

汤匙连带他刚做好的饭,通通飞溅了出去。

沈瀚的手还保持着举汤匙的动作。

他怔了好几秒才出声:「没关系,南南你不想吃这个对吗?我给你重做。」

沈瀚弯腰,徒手收拾着一地的狼藉,锋利的残片早将他的手划出血红的一片。

他浑然不觉疼痛。

这些天的沈瀚,一直是这种状态。

不喜不悲,不怒不恼。

他做着体贴入微的好丈夫,粉饰着一片假想的太平。

他不觉得累,可我,倦了。

「沈瀚,你其实已经知道了。」

他捡拾残片的动作猛然一僵。

「你明明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你和江韵的事。」

我声音很低,但我知道他听得到。

「你那么聪明,我三番五次的暗示,你不会听不懂,你只是,不想懂。

「或者说,你足够自信,你自信我即便是知道,也不会戳破,因为现在的我贫瘠荒凉,我的世界里只有你。」

我的声音平静,眼泪却不自觉顺着脸颊而下,「所以沈瀚,这就是你有恃无恐伤害我的理由吗?」

言至于此,我知道沈瀚再也无法掩耳盗铃。

果然,他抬头,他的脸色很白,苍白的白,病态的白。

「南冰,对不起。」

「对不起?」我轻碾着这三个字,失笑,「你们在我的眼皮底下,在我们的床上做那种事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对不起?

「你反过来把污水往我身上泼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对不起?」

「南南,不是的,我没和她在我们家里……」

我骤然打断他的话,「沈瀚,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咬文嚼字吗?重点是你和她有没有过!」

他噎住,下一秒起身要抱我。

「你别碰我!」

几乎是身体本能,我朝他吼出声。

沈瀚再无骄傲可言,他拉着我的手往他脸上送,「南冰,你打我,你想怎么出气都可以,你别这样,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重新来过?」我笑,「你藏在心里这些年的爱而不得呢?」

「我承认,我和江韵是有过曾经,但那是因为不甘心,我现在爱的是你,真的是你,你信我!」

「信你?你知道我曾经有多信任你吗?信任到我开始自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有病。

「沈瀚,口口声声要我过正常人生活的是你,可时时刻刻提醒我有病的,也是你。」

沈瀚彻底红了眼,「南南,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原谅?」我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那我问你,两年前我从北京巡演回来的那次,江韵在不在我们家?那一屋子的狼藉,始作俑者到底是豆豆,还是她?」

这一刻的沈瀚,僵若石化。

即便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此刻的我,心脏依旧骤痛到呼吸都难以为继。

我看着我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

「沈瀚,我明确告诉你,江韵可恨,但你更不值得原谅,我不仅不会原谅,我还希望你的灵魂永生不得安宁,因为这是你欠我、欠孩子、欠豆豆的。」

19

我和沈瀚两天后办理了离婚手续。

爱情童话结束得过于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为什么,特别是我家楼上热衷八卦的方姨。

我是在时隔一个月后,回来卖房的时候碰上方姨的,方姨拉着我说话:

「沈太太啊,哦不,南小姐,我就说你那邻居不怀好意吧,不过还好,就算你们离婚,她也啥也没捞着!」

她又是那副讲起八卦就手舞足蹈的样子。

「告诉你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我那侄子不是在沈先生公司上班嘛,那个女人去那里大闹了一场,你前夫还当众甩了那女人一巴掌!听说警局还来人了!欸,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走啦?」

沈瀚和江韵的后续,我没兴趣知道。

至于他们的结局,我早就料定不得善终。

江韵根本不是她呈现在外的娴雅模样,甚至她的眼睛里,写明了精明、算计和贪念。

这样的人,是接受不了沈瀚净身出户的。

是的,我和沈瀚离婚,所有的夫妻共同财产都归属于我。

单就我手上的证据,就足够获得绝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是沈瀚自以为是的补偿。

包括他曾经私下为江韵安置的爱巢。

但这些对我来说不足以弥补分毫,反倒是那天从民政局出来时,他的一句话,让我的心起了涟漪。

沈瀚说:

「豆豆,两年前我只是把它送走了,有人领养了它,那人承诺会好好对待它。」

我和沈瀚划清了界限,我将他彻彻底底地从我的世界里剔除。

我在疗养中心做起了志愿者护工。

私心当然有,打发时间的同时还可以随时随地撸高冷。

当然多少也得付出点代价。

「南南,又来给陈医生送饭啊?」

我笑,「是被迫给高冷主人投喂。」

护士长探出半个身子拦住我,「陈医生现在成天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你们是不是处对象了?」

我摇头,「当然不是。」

护士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嘿嘿两声,「搁姐这里还不好意思啊,人陈医生可老早发过话了。」

我顺嘴问:「什么话?」

「有个女孩子来咱医院跟陈医生表白,陈医生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小丫头不信,说那怎么没见你有女朋友,你猜陈医生是怎么一句话噎死人的?」

我想了想惜字如金的陈默拒绝人的样子,试探开口,「好走,不送?」

护士长皱眉,下一秒模仿他的语气:

「我在等她离婚。」

20

我搂着高冷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赏月。

陈默拎着两瓶啤酒就自来熟地坐在了旁边。

「医生也喝酒?」

「明天开始我休长假。」

他拉开酒环递给我,然后揉了揉坐在我们之间的高冷:「兄弟,要不要换个位?」

高冷汪汪两声表示拒绝。

「狗仗人势。」

我笑,「陈医生,有没有人说你这人看似话不多,其实嘴挺损的。」

陈默又开始了他的沉默。

我抿一口啤酒,沁人心脾的舒爽,「听说有人跟你表白了。」

「嗯。」

「听说你在等她离婚。」

「嗯。」

「你还真就是惜字如金,你这样很容易孤独终老的。」

陈默放下啤酒罐看我,一脸认真:「我确实是在等她离婚。」

「那她离了吗?」

「离了。」

「那你不为什么不告诉她。」

「知不知道很多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我每一样都不占。」

我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刚离婚,想要重塑对他人的信任和对爱情的期待,需要时间,何况,我也想让她知道,我和她的前夫不一样。」

「所以呢?」

「交给时间证明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我看着他笑,「陈医生,你几岁啦,听你的发言还真有种青春期的勇敢呢。」

陈默声音颓然几分,「南冰,我其实很后悔,青春期时没有勇敢。」

他直直看我,「比如看到她全身心追求别的男生时,我能没皮没脸地阻止一回,如果成功了,有些痛苦她或许就可以不必经历。」

陈默笑得牵强,「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曾经校园舞房的窗外,有个男生一直安静地看她跳舞,以及因为她,立志成为一名骨科医生。」

我的心再难平静。

我总觉得陈默有些眼熟,好像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只是有些话,已经不必明说。

陈默平然问我:「接下来有空吗?跟我去趟瑞士吧。」

我不明所以看他。

「我的博导是有名的骨科专家,我和他聊过你的腿,我们针对你的情况有了一套治疗方案,你要不要,赌一把?」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命运真就很耐人寻味,让不应该相遇的人相遇,应该相遇的人擦肩。

而命运又自带一种神奇莫测的力量,牵引深陷挫折的人,冲破命运的围墙,重获新生和希望。

秋风渐起,我突然觉得,秋天未必都是萧索,就像裂缝中,总会有阳光刺透而来。

番外(沈瀚视角)

我第一次见到南冰,是在校园中。

她背着书包推着行李箱,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摇晃,鹅蛋小脸因为日晒红扑扑的。

但不妨碍她,单就往那里一站,就足以让周遭一切失了颜色。

她应该是迷路了,我主动上前,「同学,我帮你。」

我没想到,只这一句话,我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南冰第一次将情书送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慌措又愕然。

我没想到在这个通讯设备如此便捷的时代,她会用最传统的方式跟我表白。

她说她想让我看到她的认真。

我诚惶诚恐,我没想到这样的女孩子会说喜欢我。

但我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南冰是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的,那辆车的价格,大多出现在富豪杂志上。

而我,是一个需要倚靠助学贷款、勤工俭学才能顺利完成学业的贫困生。

我从小在棚户区长大,我父母去世的早,算得上吃百家饭长大。

对我最好的,就是隔壁江叔叔一家。

江叔叔,是江韵的爸爸。

我和江韵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江韵都围着我跑,她说沈瀚你以后只能娶我。

我当真了。

所以面对太阳一样耀眼的南冰,我从未有过半点逾越的心思。

一是自知不配。

二是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要和江韵结婚。

只是我没想到,说好等我的工作步入正轨就结婚的江韵,将我求婚的戒指弃如敝履。

「沈瀚,小时候的玩笑话也就你当真,还有,你助学贷款还清了吗?供得起我跳芭蕾吗?」

那一刻,我甚至怀疑我的耳朵。

江韵的背叛如鲠在喉,挫伤的不仅是我自尊心,还有我骨子里的骄傲。

我像是亟待证明什么,大雨夜里,我疯了一样冲到南冰面前,问她,「你还要我吗?」

南冰慌了,慌得不是我问这句话。

而是她看着湿透的我,急急将自己手中的小伞往我头上遮,「学长你进来一点别淋到!」

她眨着璀璨的眼睛问我,「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那一刻,我意识到原来这世间,真的有天使。

可我,亲手折了天使的羽翼。

南冰很优秀,是少有一毕业就遴选进市级舞团的舞者。

我最爱看她穿着白色 tutu 裙踩足尖的样子。

脖颈修长,骄傲得就是一只白天鹅。

我无时无刻不为拥有她而庆幸。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平静的生活坠入鱼雷。

江韵就是那枚雷。

她回来了,声势浩大,将我堵在剧院的后台。

那天,是南冰的首席遴选。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首席遴选,我比她还激动,很早就开始准备。

只是我没想到,那天会碰上许久不见的江韵。

「看不出来啊沈瀚,挺有手段啊,白富美也能被你拿下,只是,你未免磕碜了点,她手上那枚戒指,你好歹换一下啊。」

我承认,外表再精玉其外,骨子里,我和江韵都是粗鄙的。

棚户区里,偷鸡摸狗的事干过,不该尝的禁果,也偷吃过。

她的话,不亚于将我打回原形。

毕业后,我创业并不顺利,我想给南冰最好的,但是经济不允许。

我脑子抽了,用那枚戒指去向她求婚,即便后来我给她换了合适的,更大的,她宁可去改戒圈,也不愿意摘下来。

在南冰面前,我其实是自卑的、充满负罪、小心翼翼的。

好在,南冰满心满腹爱我,给到我的永远是鼓励、支持和默默的陪伴。

再见江韵,我无比恐慌,害怕我的婚姻因她出现裂痕。

我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没地方去了,给我一套房。」她说得轻松又理所当然,「怎么,这话是不是得我爸跟你讲才管用?」

一套房,不是不可以,但这个女人依旧不满足。

「再带我看一眼你现在的家。」江韵勾唇看我,「怎么,不敢?别这么小气好不好, 又不是只有你有老婆, 我也有老公的。」

恐惧容易让人失智, 我趁着南冰北京巡演的时候让江韵进了家门。

然后,我的人生自那天开始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那个疯女人, 砸了我的家。

而南冰正好那个时候回来。

我和南冰的孩子没了, 南冰再也无法跳芭蕾。

我无比自责, 恨不得用刀剜了自己。

可我知道,我不能, 我还有南冰, 她现在需要我。

我努力让我们的生活恢复正常, 可是江韵阴魂不散。

她居然时隔两年又不声不响搬到了我家隔壁。

我表面平然,其实内心暗流涌动。

我去找了她,碰上她前夫,大腹便便的台商。

他们做了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只觉多看一眼,都扎眼。

我觉得那天不适合和江韵谈事情,便半路去了药店,给南冰拿药。

最近南冰, 好似比以前敏感了。

有次夜半时分,我摸到她不在身侧,我去屋里找。

洗手间门半掩着, 我投过门缝看到南冰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间,肩膀在隐隐地颤抖。

她在哭。

可是很快,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回到房间,静静躺下。

我知道,我们的世界,已经支离破碎。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恢复昔日平静,何况江韵步步紧逼。

我也不知道江韵都对南冰说了什么,我只知道, 我的生活彻底回不去了。

南冰跟我提了离婚。

我的世界轰然坍塌。

可我连为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江韵确实是因为我才出现的,那些如同苍蝇一样恶心的陈年旧事也确实存在过。

孩子、豆豆、南冰引以为傲的职业生涯通通没了, 确实也是因为我。

时至今日,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确实不配得到原谅。

但我也不会放过作恶的人。

离婚后,江韵还有脸去我公司闹。

我其实查过,她之所以弄出这些花招,无非是想逼我离婚, 分得财产,贴补她前夫赌博的窟窿。

他前夫家暴,她不敢不听。

人一旦有了贪念就会铤而走险,我直接将她和他前夫这些年为了钱不择手段的证据悉数提交了警方。

包括她那天撬了我家的锁,擅自入户。

等待他们的, 自有法律评说。

至于我……

我看着外面高悬的皎月, 只觉意识越发清明。

南冰不在, 我已经无法自主入睡。

我打开安眠药,白色药丸像是诱人的果子,铺满掌心。

这一刻, 我只想长长地睡一觉。

因为睡着了,我的梦就不会醒。

梦里,有我的天使。

南冰。

(完)

作者署名:宸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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