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了个特别纯情的男友,乖得像小兔子,调戏几句就会害羞到面红耳赤。
直到我撞见他用酒瓶一根根砸断继兄的手指,满身邪气,狠戾地放话:「滚,别再来找她。」
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以狠辣疯批出名的,纪家失踪半年的小少爷。
1
一开门,纪瑜年就把我抱进怀里,黑润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我,委屈极了:「姐姐怎么才回来?」
我不自在地退开,抓了抓湿透的裙子,垂眸温声说:「乖,先让姐姐去换件衣服好吗?」
说完,我没有管他,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盯着梳妆镜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哪怕我脱离了那个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厌恶继母的惺惺作态,厌恶继兄的不怀好意,厌恶亲父的视若无睹,终于在一年前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可是苏倦不放过我,他又一次缠上我,逼我服软。
最近这段时间,公司里兴起很多关于我的风言风语。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异样,在背地里议论我,甚至当面嘲讽我,说我不知廉耻,勾搭自己的哥哥。
就在今天下午,经理把我叫去办公室,和气地告诉我,我被解雇了。
我不肯走,固执要一个答案。
他却笑笑,意有所指道:「梁欢,做人要识趣点。都是一家人,干吗非要得罪对方呢?」
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心想找其他工作也能养活我和纪瑜年。
只要一想到有个人正在家里等我,所有不开心都像黑暗被光明驱散,雀跃地渴望回家。
可等我回家时,却在楼下见到了最讨厌最想逃离的那个人。
苏倦轻描淡写笑笑,告诉我再不回家就断了我所有后路。
我没忍住扇了他一耳光,他泼了我一身酒。
于是,我带着满腹委屈和怨恨回来。
「姐姐的衣服,是谁干的?」纪瑜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把我紧紧搂进怀里,令人安心的温度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递过来。
我转过身,默默注视着他。
2
纪瑜年有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右眼睑缀一颗勾人小痣。
他不笑时是清冷美人,可盯着我笑的时候,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直萌到我心底,无辜纯真的模样简直让人想狠狠欺负。
比如现在,我全然忘了刚才的坏心情,坏心眼地勾着他低头,在那张娇艳如玫瑰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亲吻,一下,两下。
……
3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身体不由僵住。
意识慢慢回笼,我简直想杀了自己,救命啊,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我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对这个纯得不要不要的小白兔下手!
缓缓抬头,还好,纪瑜年没醒。
我轻手轻脚爬下床,却在最后一步落地时,被人拉住衣角。
「姐姐,你不想负责吗?」
我讪讪一笑,不动声色收回脚。
「我是那种人吗!放心,姐姐会对你负责的。」
4
纪瑜年是我几个月前,在一个雨夜捡回家的。
那时他躺在我家楼下,身上全是泥巴和血水,气息微弱。
我把他带回家,洗干净后露出了一张极为好看的脸。
他失忆了,以前的事一概不记得,只有贴身放着的护身符里有一个【纪】字。
一个人太孤单,我把他留了下来。
给他取名纪瑜年,余年,是想让他余生都陪着我的意思。
他一开始对我有些戒备,但熟悉之后越来越黏我,一天看不到就会哭,每天晚上要和我睡在一个房间。
他特别容易害羞,不小心蹭到我的手指都会脸红到躲进被子里,哄半天才愿意出来。
但是在昨晚之前,我和纪瑜年之间一直都是纯洁的同居关系。
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5
「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出去?」
临走前,他毛茸茸的脑袋在我颈窝蹭了蹭,水光潋滟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盯着我。
我自觉好笑,揉了一把他蓬松的发顶。
「不工作我们吃什么?乖,在家里等姐姐回来。快进去,千万不能出门哦,其他人敲门也不要给开,知道了吗?」
嘱咐完纪瑜年,我打车来到一家酒吧。
酒吧老板是我妈妈的旧友,我求遍各家公司无门,只有他愿意给我一份工作了。
6
刚换上工作服,就有人来喊我去包间。
我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匆匆拿起酒跑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包间里的场景令我目眦欲裂。
苏倦吊儿郎当坐在中间,一只脚踩在边上跪着的人背上。见我进来,他用手指勾起那人的下巴好让我看清楚。
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就是纪瑜年。
早上我特意为他挑选的白色 T 恤上染上大片黄色的水渍,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唇角血迹斑斑。
那双望向我的眼睛里,充满惊恐和慌张无措,如受伤挣扎的小鹿。
苏倦嗓子里哼出一声笑,把纪瑜年的脸掰过去,拿起桌上准备好的一支沾满黑墨水的毛笔。
他对我说:「梁欢,好好看清楚——」
然后,他在纪瑜年的脸上一笔一画写起来。
纪瑜年抗拒得极力挣扎,却被两侧的保镖死死摁住,逼着他一动不动。任由苏倦在我面前这样羞辱他,浓黑的墨汁蜿蜒流进他衣服里。
「下贱。」
「这两个字和你最是般配,懂了吗?」苏倦捏住他的下颚,微笑着说出最残忍诛心的话。
「她看上你什么了?长得好看?瘦弱如鸡?空有一张嘴吃软饭?
「如果把你这张脸毁了,你猜梁欢还要不要你?」
苏倦眼中划过狠厉之色,提着纪瑜年的衣服后领发狠往桌角撞去。
一下,两下……
鲜红到刺眼的血从他的鼻子嘴巴里流出来,脸上很快青紫一片,他紧闭着眼睛,身体颤抖不已。
愤怒和心痛撕扯着我的心脏,那一瞬间心跳快得像要爆炸,我甚至能听见身体里血管流动的声音。
寂静,逼仄,煎熬。
我发疯一般挣开了钳制我的两个保镖,冲到纪瑜年面前蹲下,用身体保护他。
苏倦盯着我,威胁道:「放手,别逼我做出更疯的事。」
泪水控制不住地汹涌而下,我朝他哭喊:「来啊,苏倦你动手啊,有本事连我一起弄死算了!」
苏倦冷着脸松开手,一脚踢飞了我身边滚落的那瓶威士忌,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空气里炸开。
我控制不住浑身发颤,恐惧和无助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努力把纪瑜年紧紧抱在怀里。
他「嗤」地一笑,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将我拽起来。
浑身是伤的纪瑜年被保镖随意扔在地上,牵动到伤口,他痛苦地皱起眉,发出一声虚弱的嘤咛。
我看着这一幕,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划了一刀,哭着喊着掰开苏倦钳制我的手掌。
「放开我!你想干什么苏倦,你疯了吗?
「我不能走,我真的不能走,他一个人在这里会出事的。
「送他去医院,求你了,不要把他丢在这里。」
苏倦神色中划过一丝狠厉,目光冰冷:「用不着操心,他死不了。」
我被他拽着跌跌撞撞跑到门口,苏倦却忽然停下脚步,攥着我手腕的力道不断加大,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了。
酒吧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神色冷漠高傲,有一张和苏倦极为相似的脸。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目光只停留在苏倦身上。
「玩够了吗?玩够了就回家。」
苏倦舔了下嘴唇,露出一个邪气的笑:「没玩够呢,姐。」
「我看你是不想回家了,还不放手?」苏玫眯了下眼,语带威胁,「你要是不嫌丢人就继续闹,下个月也不用去公司了。」
梁苏两家的企业大半都握在苏玫手里,苏倦在她手底下做事,根本争不过她。
他咬牙低声骂了两句,乖乖坐上车。
苏玫锁上车门,跟着我走进酒吧,语调淡漠。
「梁欢,你走吧。带上你那个小男朋友爱去哪去哪,不要再出现在这座城市。」
我盯着一身华贵的苏玫,感觉眼睛涨得发酸,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说这话不觉得愧疚吗?你们霸占了我的家,抢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还要把我赶出这个城市。你们苏家人都这么蛮横吗?」
苏玫居高临下俯视我,眼里竟然有几分怜悯:「我可以给你十万。」
「你们欠我的只是这十万吗!」我拔高声音怒吼道,「如果不是你们,我会变成这样吗?」
苏玫像是没听见一样略过这句话,离开前回头淡淡提醒了一句:「如果觉得十万不够,你手里不是还有一套价格不菲的首饰吗?卖掉不就有钱了。」
我恨恨地瞪着她:「我才知道一个人原来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苏玫,你就是个畜生。」
那套首饰是妈妈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由她亲手设计,取名为「一生欢」。
那是她的退圈之作,价格高达上千万,是我离开梁家唯一带走的东西。
可哪怕在艰难到房租都交不起的时候,我也没有动过卖它的心思。
7
从我记事起,记忆里就只有妈妈的样子,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
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商业联姻,我爸不爱她,他有自己的白月光。
梁家大宅似乎永远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但是她不在乎,每天都过得很快活。
她一个人带了我十二年,直到有一天心脏病发作匆匆离开,紧接着我爸娶回了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那个女人带着她的两个孩子搬进大宅,从此这座熟悉的房子再也没有了妈妈的感觉。
他们是幸福的一家四口,我是多余的那个。
有时候太想妈妈,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我就会偷偷拿出那套珠宝看,那上面有妈妈的痕迹。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妈妈是很厉害很有名的珠宝设计师,她能待在工作室里画一整天设计稿,每一张都非常漂亮。
我很喜欢和妈妈一起工作的时候,喜欢她认真画稿的样子,喜欢她笔下勾勒出的美丽轮廓。
她曾经笑着亲我的脸颊,说要亲手给我设计制作一套珠宝,就叫「一生欢」,寓意是一生欢喜无虞。
珠宝做好了,她却不在了。
8
纪瑜年脸部多处软组织挫伤,左臂骨折,鼻黏膜受损,头部受到强烈撞击导致瘀血,至今昏迷不醒。
看见他虚弱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脸色苍白如纸片,我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好像有一把生锈的钝刀子在心脏上划了一刀又一刀。
我在他眉心亲了一下,喃喃自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纪瑜年,你一定很疼很疼吧。」
病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那张清隽秀致的脸上还残留着许多瘀青红肿,看得人揪心。
我把脑袋埋进手臂里,心脏空洞洞的,像是被撕开一道裂口,任由冷风灌进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接起来,对面口气温和问道:「梁小姐,您已经确定要拍卖『一生欢』吗?」
我眨了眨眼,湿漉漉的东西淌了一手。
纪瑜年受的伤太重,头部创伤尤其复杂,甚至压迫到神经,他已经昏迷快一个月了,苏玫给的那十万块根本不够。
「鉴于这套珠宝的特殊意义,希望您慎重考虑……」
「确定了,我要卖。」
说出这几个字的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溢满我的胸腔,压得我快要喘不上气。
这是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可是这最后一点念想,我都没有守住。
挂断电话后,我终于抑制不住,伏在病床旁痛哭出声。
9
处理完珠宝拍卖的事,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出租屋。
打开门的瞬间我愣在原地,下一秒动作迅速把房门带上。
我出门的时候明明关了灯,可现在房间里是亮的!
刚走两步,我身后的门被人推开,苏倦站在门口,轻描淡写笑笑:「梁欢,你还想跑哪去?」
我冷冷地看着他:「滚,这是我家。」
他挑了下眉,点开一个视频给我看,是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纪瑜年。
「不想让这小子出事,那就听话点跟我走。」
「你除了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还会什么?」我看着他那张可恶的笑脸,想狠狠一拳砸过去。
「你,苏玫,还有你妈,都是一样的无耻流氓。」
「随你怎么说。」
苏倦过来拉起我的手,抵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眼里是得意的笑。
10
我抬头望着这栋三层别墅,心中只觉得荒诞可笑。
这是苏倦自己买的一处房产,从前我在这里住过很久,但是后来我就和他闹掰了。
苏倦停好车过来,熟稔地揉了下我的发顶:「怎么不开门?密码和以前一样。」
0722,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桌上已经做好了饭菜,他挨着我坐下,夹起一块排骨送到我嘴边。
我不张嘴,他脸色也没有一点变化,很从容地自己吃掉。
之后他给我夹的每一口菜,我全都不动。
「宝贝,你不能这样。」他加重了语气,又剥了一只虾放进我碗里。
他看着我:「你喜欢吃虾的。」
我拿起筷子,乖顺地把全部菜吃完。
苏倦看着我的眼神堪称温柔。
「我不想逼你,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控制,所以我尽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但是你不能故意和我作对,好吗?」
我轻轻一嗤:「我倒是宁愿你把我当个寻乐子的玩意。」
「不对。以前我是把你当成妹妹,我那么做只是想好好照顾你,想让你听我的话。」
我不想理他,吃完就上楼了。
11
苏倦来梁家那年,他十五岁,我十二岁。
梁家上下没人在乎我,把我当空气。只有他不一样,他觉得多出一个继妹很好玩,每天把我带在身边。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把我当成寻乐子的玩意。
他喂我吃我讨厌的食物,让我穿我不喜欢的衣服,带我出去玩,给我拍照。
那些照片都被他发给了好哥们,他圈子里的都知道苏倦有个乖得不得了的妹妹,一点脾气也没有。
我被苏倦圈在身边,失去了自由。
直到上大学,有一个学长和我告白,他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了。
结果第二天,苏倦找来学校逼我分手了。
然后他把我带到这栋别墅住,一住就是三年。
我要搬出去那天,他发火砸了一柜子瓷器,把我压在窗边,恶狠狠警告我不许离开。
我用水果刀刺伤他,和梁家断绝关系,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
时隔一年多,我又回到这里。
12
吃饭时,苏倦提了一句:「明天苏玫生日,你和我一起去。」
「我不想看到她。」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不放心。」
「我不想看到她。」
僵持不下之时,苏倦开口:「行,我不逼你。但是我会让人实时监控,你如果跑了,我就找他算账。」
毫无疑问,「他」指的是医院里的纪瑜年。
苏倦走了两个小时之后,我避开保镖,打车去医院。
苏玫庆生的地方离这里二三十公里,他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
我联系过医院,昨天纪瑜年就醒了。
于是我联系了一个司机,让他明天在医院门口等,我带纪瑜年一起走。
结果到医院时,病房里空空如也。
我把这一层全部找遍,都没有看到纪瑜年。
最后是前台告诉我,今天早上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把他带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我脑袋里像是鞭炮炸开一样,一股焦躁不安堵在心口。
苏倦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他早就猜到我要跑,所以提前把纪瑜年带走!
想明白这些事之后,我感觉全身血液都冷了下来。
苏倦,你做的那些还不够是吗?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你到底还想怎样?
13
我一个人在外面待了很久,等到快天黑的时候才打车回了别墅。
别墅里亮着灯,苏倦已经回来了。
我握紧拳头,输入密码。
大门被打开的同时,我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语调散漫却极有压迫力。
「苏倦,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下贱。」
看清大厅里的场景,我不禁愣在原地。
苏倦被摁在地上,深红色的液体从他额头淌下,他右手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五指的形状,一地玻璃碎渣。
而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他背对我站着,手里握着只剩半个头的酒瓶。
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纪瑜年?」
「啪。」
酒瓶掉在地上。
14
「姐姐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好想你。」
下一秒,纪瑜年走过来紧紧抱住我,气质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眼里满是眷恋,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小乖兔。
我压下心里的疑惑,缓和语气:「你刚才,在干什么?」
「他欺负你,我给姐姐出头。」
「可那些人是谁?」
压着苏倦的两个保镖,我从没见过,只能是纪瑜年的人。
一个猜测在我心底升起,纪瑜年不会……恢复记忆了吧?
我心脏不受控制乱跳,紧张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记起自己的身份了?」
他还没回答,苏倦就冲我喊道:「梁欢,他才不叫什么纪瑜年,他是京城纪家最受宠的独子纪忱!」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向来又狠又疯,你去问问圈里面有谁敢惹他……」
「让他闭嘴。」纪瑜年冷冷出声,眼睛里一闪而过凛冽的杀气。
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触及到他深沉的目光,转身就跑。
他抓住我的手臂,再次把我搂进怀里,声音闷闷的。
「别跑。」
我打了个哆嗦,极力想忽视他喷洒在我耳后温热的呼吸。
「你先放开我。」
「……好。」
他松开手,目光紧紧盯着我,不容我再有逃跑的机会。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纪家的人。虽然护身符上面有纪字,但我没往这方面想。
「趁人之危把失忆的你留在我身边是我不对,但是我也照顾了你这么久,能不能扯平了?」
「你就想和我说这个?」
对上他幽暗的眼神,我心虚极了,硬着头皮说是。
「不、可、能。」
我心尖颤了颤,下一秒就听见:
「如果不是你把我捡回去照顾了这么久,我早就没命了,怎么扯平?
「扯不平,你别想和我就这么算了。
「而且,你不是答应要对我负责的吗?」
他眯起眼睛:「姐姐,你不会忘记自己对我做过什么吧?」
我快哭了:「没、没忘,我记得……」
他顿了下,退开一些认真地注视我的眼睛:
「姐姐。不管我是谁,在你这里我永远都是纪瑜年。
「如果你喜欢我失忆时的样子,我可以在你面前永远都这样,如果你喜欢『纪瑜年』这个名字,以后我就叫纪瑜年。
「只有一个条件,践行你的承诺,对我负责一辈子。」
15
最后,我把他又领回家。
「但是,你不回纪家吗……他们应该很担心你。」
「没事,我已经回去过了。」
「乖,专心看电视。」
他嘴上这么说,却趁机轻轻咬了下我的耳尖,湿热的触感刺激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不满地控诉他,纪瑜年很乖巧和我道歉,老实坐回去。
余光瞥了下,他唇边勾着点弧度,眼尾略微上翘,眼睛里漾出令人心醉的笑。
我不动声色和他拉开距离。
这家伙恢复记忆后太蛊了,一点都不好对付。
正在播放现代爱情片,讲的是飒气美艳御姐和年下奶狗弟弟的故事。
这一集两个人产生矛盾,男主一时情急把女主摁在墙上,又亲又咬,满屏暧昧气息,看得人腿软。
纪瑜年低下头,嗓音低哑,撩过我耳畔:「姐姐,我在这。」
「嗯,我知道。」
「你伤还没好,别乱动。」
他埋在我颈窝里闷笑一声,撒娇般蹭着。
「我就抱抱你。」
半小时后。
「你不是说就抱抱……骗子。」
他眼里闪着盈盈笑意,潋滟动人:「姐姐好可爱,我没忍住。」
16
他在我家住了几天,每天接到四五个电话轰炸,于是把我带去纪家。
头一次见长辈,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生怕出错。
十几个人坐在大厅里,目光齐刷刷看着我和纪瑜年。
顶着这么多火热的视线,我实在扛不住,偷偷拉了下他的衣角。
「别紧张。」纪瑜年牵紧了我的手腕,眼里带笑扫一圈,「你们收敛点啊,别吓跑我女朋友。」
「行了,都这么严肃干什么。」
纪老爷子说完,又一瞥纪瑜年,嗔怪道:「臭小子,终于肯把姑娘带过来看了。」
「就是,护得这么紧,我去找他都不肯说要陪女朋友,简直换了个人似的。」
「啧啧啧,交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
……
纪瑜年被叫走了,我和他表姐在一块,她给我看了很多纪瑜年以前的照片,讲他以前的事情。
「他从小到大都特别野,无法无天的。小学被人绑架,他点了人贩子的车跑回来,高中带着一群人去挑传销组织,结果住院两个月。这种事儿多了去了,老爷子都拿他没办法。
「听他们说,纪忱在你面前特别乖,还会喊你姐姐,为了你去学做饭……你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
我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实际上在心里吐槽,纪瑜年你小子装得也太好了,表姐说的和你平时在我面前表现得毫不相干!
我滑过一张照片,手指顿住。
是一种聚会合照,纪瑜年在角落的位置,右边的女人手搭在他肩上,看起来很亲密。
照片里的人明媚动人,笑起来艳如玫瑰,和纪瑜年站在一起,竟然分外相配。
最重要的是,照片里她半侧着身子,这个角度看起来和我特别像。
「梁欢?」表姐低头看了眼照片,脸色也是一变。
「你千万别误会,纪忱和宁悠只是朋友,宁悠小时候救过他,所以他和宁悠很亲。」
「你们聊什么,怎么扯到宁悠了?」纪瑜年不知何时站在我边上,看清照片后皱了下眉。
「这张合照是很久以前拍的,那时候她都订婚了。」
纪瑜年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很久才移开。
「而且,宁悠已经去世快一年了。」
17
我接到一个电话。
苏玫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梁欢,能不能让纪忱收手?公司快被他搞垮了。」
我一愣,下意识看向正在厨房做饭的纪瑜年。
他这些天一直和我待在一起,白天百依百顺,晚上压着我欺负,我都快忘了梁家那些事。
「我凭什么帮你?」
「公司也有你的一份,那是你爸的产业。」
「我不稀罕。」我果断挂电话。
拉黑她之前,苏玫速度很快给我发了条消息。
【纪忱对你挺好吧,你都愿意给他当替身。】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纪忱为什么会出车祸被你捡到吗?
【他暗恋的人死了,纪忱为给她报仇,撞了凶手的车。
【不信可以去查,或者你自己问他,你猜他会怎么说?
【苏玫,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个满口谎言的人?
【你是不敢问吧。】
苏玫紧接着给我发来一张照片,宁悠和纪瑜年的合照,背景是游乐园。
【他和宁悠只是朋友,你别想骗我。】
【呵,那你不妨去问问他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姐姐提醒你一句,一个死去的白月光杀伤力是无敌的,你怎么争得过她?】
我烦躁地皱起眉,毫不犹豫拉黑她。
苏玫说到纪瑜年暗恋的人时候,我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是那天在纪家看到的照片里的宁悠。
可是宁悠早就结婚,而且已经去世了。
苏玫说的这些话我并不相信,却像是一根刺扎进我心里。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纪瑜年的表情,还有表姐着急解释的态度,都太微妙了。
其实我不信纪瑜年把我当替身。
但是他为什么会于那个雨夜出现在楼下,我确实很好奇。
我走进厨房,随口问道:「你半年前为什么会满身是伤在我家楼下啊,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了车祸,我自己从车里爬出来去找人,但是后来撑不住晕倒了。」
说到这里,纪瑜年转过来看着我:「如果不是你带走我,我真的活不过那天晚上。」
「怎么会出车祸,因为雨天路滑吗?」
「不是。」
他眼里闪过我看不懂的情绪:「这件事很复杂,说不清。」
「我不想用三言两语搪塞你,也不想骗你,但是现在暂时不方便告诉你原因,对不起。」
我脸上的笑僵住了,心情如寒冬里被泼了一盆冷水。
难道真的和苏玫说的一样,他是为了给宁悠报仇,不顾一切地开车撞人?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寒意就像针扎一样寸寸侵入身体。
他想说什么,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挂断电话后,他表情歉疚:「对不起,这件事我以后会告诉你。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先吃饭。」
「去哪里?」
「宁海墓园。今天是宁悠的忌日。」
「我可以一起去吗?」
纪瑜年脸上闪过犹豫:「对不起,这次不能带你一起。」
「姐姐,下次我带你去看她好不好?」
我松开手,脸上重新挂起一抹笑。
「好,你去吧。」
纪瑜年离开以后,我撑着身体走进卧室,浑身脱力一般倒在床上。
就是一年前的今天,我捡到了纪瑜年。
18
没躺多久,工作室给我发消息,问我愿不愿意去国外进修。
我大学专业就是珠宝设计,离开梁家后就断了这条路,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捡起来。
他们认为我是前顶尖设计师的女儿,身份特殊,本身实力也过硬,但是缺少资历,进修完回来后我会有更多机会。
我一直想提升自己,而且现在碰上这种不愉快的事,确实需要一段时间缓缓。
确认了我的意向后,工作室安排我去美国学习两年。
他们问什么时候出发,我说越快越好。
于是很快订了机票,下午就走。
我给纪瑜年发完消息后把手机关机,收拾好行李就出门了。
我心如乱麻,茫然地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市景。
苏玫说的如果都是真的,我要怎么办?
难道纪瑜年对我的依赖,对我的顺从,对我的爱,是因为把我当成宁悠吗?
我根本接受不了这种事,梁欢就是梁欢,我不想当任何人的替身。
眼泪跟线一样往下淌,酸涩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我几乎要喘不过气。
我本来以为,他是唯一属于我的星光,是我的余年。
可是,我好像只是一个替代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19
在机场等待时,我忍不住开机,微信一条回复也没有,只有我最新发的去美国进修的消息。
强烈的失落感涌上来。
他以前从来不会超过半小时不回信息,几乎都是秒回,现在都快过去四个小时也没有回复。
我正要关机,纪瑜年的电话打过来。
我接起,说话的人却是一名陌生男子:「请问是梁欢小姐吗?请您赶快来一趟市中心医院。」
20
一年前,纪忱在雨夜跟踪一辆车,在拐过弯道时,另一辆车从黑暗中忽然冲出来撞上他。
两辆车一起翻进江面,从那天起纪忱失踪了。
而我在楼下捡到他,纪忱失忆,阴差阳错成了纪瑜年。
「纪忱跟踪的人是某集团老总,表面上风光,暗地里插手不少黑色产业,警方蹲了他大半年都没有线索。
「直到他妻子宁悠被发现在家自杀, 警方从自杀现场勘探出重重疑点, 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他身上。
「纪瑜年和我们警局很熟, 这次事件里他是我们的秘密线人。
「计划出变故后他就失踪了,警方和纪家私下里找了大半年都一无所获, 结果有一天他自己打电话回来了。
「纪家本来不允许我们再联系他, 但是突然有消息目标可能出现在宁海墓园, 我们也是不得已。」
ICU 里红灯闪烁,我的心被高高悬起, 似乎下一秒就要坠落在地上。
「那后来呢, 他是怎么受伤的?」
李警官叹了口气:
「他如果不贸然行动, 这次计划是万无一失的。
「当时目标已经落网,但是他为了抓另一名嫌疑人,一个人飙车从宁海墓园追到郊外。
「我们赶去的时候,他身中两弹,另一名嫌疑人被压在车底,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我们的人调查后得知了那名嫌疑人的身份,梁氏集团梁究的继子苏倦。顺着这条线我们还查出了他姐姐苏玫和梁究,十分钟前这两人已经被逮捕归案。
「而你——梁欢小姐,你是梁究的原配妻子独女, 同这三人关系匪浅,在三个月前还曾经和苏倦有密切来往。」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这些事,梁家的产业我也从没接触过……」
「我们抓住苏玫的时候, 她正在你家楼下,但是当时你并不在家,我们从她包里搜出了枪支等违禁物品。」
想到苏玫给我发的那些消息,我后背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苏玫她不会是发现了纪瑜年当线人的事情,然后挑拨离间让我离开他,再利用我来威胁纪瑜年?
如果我当时没有收到工作室的消息,苏玫岂不是就达成目的了?
如果纪瑜年没有抓住苏倦,警方没有顺着线索查下去,他们下一步是不是就会对我动手?
越仔细想,我越觉得毛骨悚然。
「事实如何我们会继续调查, 鉴于你的特殊身份,接下来请你配合我们的审问。
「还有, 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纪忱拼了命都要抓住苏倦,很大可能是出于你。」
我捂住脸,嗓音艰涩:「我知道,我……我真的对不起他, 我之前还怀疑过他,是我错了。」
「我现在只希望他不要出事,要不然……我欠他这么多该怎么办啊。」
很轻的一声机械音后,ICU 的红灯转成绿色。
「好消息,病人已脱离危险状态!」
我猛地抬头, 眼角那滴泪无声落下。
21
两年后, 我从美国结束学习回国。
一出机场, 就看见纪瑜年站在前方朝我招手,后备箱铺了满满一车的红玫瑰,在人群中显得无比耀眼。
他眼角眉梢都堆满笑意, 暖融融的阳光勾勒出俊秀轮廓,像一幅画作里走出的美少年。
「姐姐,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