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腿张开一点，放松，我很温柔的。」
我面无表情地叉开腿，躺在 b 超室的检查床上：「好看吗？」
他：「嗯，你的卵泡，又大又圆。」
「……」
「考虑受孕吗？」
？？？
妈妈，这个医生耍流氓。
1
早晨五点半。
我家门铃响了：
「一 giao 我哩 giao giao」
梦中的金发帅哥秒切成 giao 哥的脸。
吓得我一蹬腿，醒了。
噩梦。
这绝对是噩梦。
谁啊！
扰人清梦生孩子没 p 眼啊！
噢，是我亲爱的母亲大人。
那没事了。
我妈捂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设置这个门铃声你是想吓死谁？
「给老娘换掉！」
紧接着。
我挨了二十八岁的第一个大逼兜。
「我换，我换。」
孩子生日。
别人妈妈发红包，送礼物。
我妈：吵我睡觉，赏我耳刮。
附赠：体检全套大礼包。
听到体检套餐的价格要 5888 的时候。
我：「要不您折算成红包发给我吧？」
然后换来了第二个大逼兜。
「钱钱钱，你们年轻人就知道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无价晓得伐。」
「我挺健康的，没必要花钱检……」
「闭嘴！」
好的。
天大地大，妈妈说的话最大。
2
在我有限的认知里，体检无非是抽个血，照个光。
测一下有没有那什么幽门螺旋杆菌。
差不多就完事儿了。
如果说做心电图的尴尬程度是 10% 的话。
半趴着撅起屁股，检查痔疮的尴尬程度就是 100%。
那股陌生的，难以言喻的侵入感挥之不去。
当我夹着屁股走出检查室，人已经麻了。
坐在 b 超市等候区的凳子上，一整个灵魂离家出走的状态。
「5 号，姜稚。」
我捏着体检单，精神恍惚地踱步进去。
正要往 b 超床上躺。
「裤子脱了，躺在铺了纸的地方。」
？？？
灵魂瞬间归位。
男医生？
为毛是个男医生？
虽然心里知道医生眼中无性别，但……
尴尬程度 200% 啊啊啊！！！
等等，脱裤子。
为什么做 b 超要脱裤子？
「你做的是阴超。」
「……」
难怪我爸我妈闪烁其词地溜了。
说饿了先去吃早饭，等检查好了再联系他们。
大约是我想鼠的表情过于明显。
医生：「没事的，别害怕，不疼。」
「……」
我面如死灰地脱下裤子躺了上去。
「脚打开一点，放松。」
「医医医生，麻烦你轻一点。」
我哆哆嗦嗦地闭着眼，拳头紧攥。
好特么羞耻！！！
「好。」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我很温柔的。」
嗯？
我那被羞耻占据的大脑，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这是男医生可以对女患者说的吗？
一般不都是「我会轻点儿」之类的吗？
「好了，可以起来了。」
我迅速坐起来把裤子穿好，余光瞄到这位男医生的耳朵。
红得滴血。
我戳。
这是医生该有的反应吗？
「我……」
要投诉你几个字硬生生被我咽了回去。
这名男医生转过头，对着我眨了眨他的大眼睛。
拉下口罩。
「嗨，姜稚，好久不见。」
3
我飞也似的逃了。
做妇科检查，偶遇十三年未见的竹马。
这概率，买彩票至少能中个一千万吧！
还好久不见。
我现在只想今生都不再相见。
呵。
5888，被捅了菊花。
庄沐钦那小子口罩一拉，变身医生对着我，搞了个内部巡查。
问社死花落谁家。
除了我家还能是谁家。
……让我鼠了吧。
在医院门口等着我的爸妈大惊：「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虚弱一笑：「没吃早饭又抽了血，低血糖了吧。」
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他们刚才在 b 超室遇见了谁。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权当今天这事儿没发生过！
「对了，昨天你美馨阿姨打电话来，说今天晚上一块吃饭，刚好给你过生日了。」
「……」
「她儿子你还记得伐？你们以前感情老好了。」
「……」
好个屁！
谁跟他感情好了。
「听说现在是个医生。」
嗯，妇科医生。
「人也没长残。」
确实。
那张脸一如既往地招摇。
「美馨阿姨说他目前单身，你看你也……」
「没可能！绝对没可能！！」
我咬牙，气血直冲天灵盖，脸涨成了猪肝色。
「想都别想！」
把我妈号得一抖，喜提今天第三个大逼兜。
「犯病？」
我妈恨铁不成钢地往我脑门上狠狠一戳：
「小庄这么优秀的男孩子，配你还委屈他了叻！」
我在内心无能狂怒。
你们都被庄沐钦这个扮猪吃老虎的臭小子骗啦！
他那个心眼子。
比草莓的籽还多！
4
说起我们两家的渊源，也挺魔幻。
美馨阿姨怀孕七个多月，偷偷跑去便利店买冰棍的时候摔了一跤。
被同样跑去偷吃冰棍的另一个孕妇——
我妈，送进了医院。
有惊无险，母子平安。
她俩就这样成了好朋友。
2 个月后我出生了，这俩妈便常常凑在一块儿带小孩。
都说儿子像妈，女儿随爸。
庄沐钦完美地遗传了，来自新疆妈妈的美貌。
皮肤白，大眼睛，睫毛长又翘。
长得像个洋娃娃。
我么，跟我那黑不溜秋的爸一个肤色。
丹凤眼，厚嘴唇。
只有鼻子长得好。
我俩放到一起，我像男孩儿他像女孩儿。
他是早产儿，身子弱。
我小时候壮得像头牛。
他抢玩具抢不过我，哭。
想吃我碗里的蛋糕，哭。
俩人一起闯的祸，他哭，我挨揍。
再长大一点，上了小学。
他偷懒不写作业，第二天把我的作业本改了名字交上去。
小朋友的字歪七扭八，写得都差不多一个样。
我百口莫辩，回家又是被一顿胖揍。
初中，我们猫在爸妈房间偷看电视。
他说他去上厕所，转头进了书房假装做作业。
我被回家的老妈抓了个正着。
捂着被打肿的屁股，质问他这么整我几个意思。
庄沐钦：「昨天运动会的时候我喊你，你不理我。」
「？」
「我叫啦你那么多次！」
我：「有……吗？」
他变声期的嗓子像鸭公一样：「有！」
太激动，破了音。
我嘴角抽搐地叫他冷静一点，吵到我耳朵了。
他暴跳如雷：「你的眼睛！跟牛皮糖一样！粘在初三那个体育生身上！他有什么好看的？」
「哇！不要太帅好吗？」
说到这个人我来劲儿了：「个子高跑得快，撩起衣服擦汗的时候，我看到腹肌了诶！我还没摸过腹肌呢，嘿嘿。」
「呵，」他冷笑，「花痴。」
「呵，」我也冷笑，「你酸了。」
接着拍拍他的头顶，叹气：「唉，不怪你。谁让你细胳膊细腿的，个子还没我高呢。」
他气得脸鼓成了河豚，转身跑了。
边跑边拿胳膊擦脸。
竟然气哭了。
啧。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爱哭。
娇气包。
5
庄娇气包不理我了。
上学的路上全程冷脸闭口不言。
他脾气娇，长的也娇。
我的意思是，他连生气都好可爱。
我比他高半个头，从这个角度看他。
肉嘟嘟白嫩嫩的脸蛋，垂下的长睫，撅起的小嘴。
叫人心痒痒，好想 rua 一把。
我也这么做了。
rua 完捧着他的脸，逗他：「生气啦？」
「对不起嘛。」
他傲娇地撇过头，「哼」了一声。
我听懂了。
他的意思是：「行吧，原谅你了。」
我又捏了捏他的小肉脸：「我们庄庄最可爱了！」
这句话坏事儿了。
刚情绪有所好转的娇气包，啪地打掉我的手。
凶狠地剜了我一眼后，顾自己先走了。
我在后头笑得乐不可支。
只觉得他奶凶奶凶的，还是很可爱。
第二天。
他没等我一块上学。
放学也没等我。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也是如此。
周末我去他家吃饭，他看见我跟没看见似的。
美馨阿姨一头雾水：「你俩吵架啦？」
听我说完前因后果之后，美馨阿姨也乐得不行。
「这小子长大了，自尊心作祟呢。
「没事儿，你去哄哄他，他吃这一套。」
我比了个 OK 的手势，蹬蹬蹬跑去他房间。
他背对着我正在写作业。
「出……你你你干吗？」
我飞扑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
小猫一样在他脸颊边蹭来蹭去。
「哥哥哥哥，别生气了嘛。」
我很少喊他哥哥，也很少撒娇。
印象中只这么对他做过两次。
一次是跟他玩过家家，踩在凳子上偷用我妈的化妆品。
没站稳。
把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全扫地上了。
哦豁。
完蛋。
我的屁股蛋要开花了。
庄沐钦也吓傻了：「姜姜，你会不会被打死？」
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哥哥救我。」
他因为这句话，替我顶了包，回家被他妈打了个半死。
第二次是我犯贱逗路边的狗。
这狗看着挺乖，也不叫。
张嘴就是一口啊！
庄沐钦捡了根树枝把狗赶跑了。
我抱住他：「哥哥帮帮我。」
我妈小时候被狗咬过，从小就教我别逗陌生的狗。
要是给她知道我被狗咬的原因……
她的大巴掌能呼死我。
庄沐钦又替我背了锅，说是他逗的狗。
那是他被揍得最惨的一次，美馨阿姨还带他来我家道歉。
这么一回忆。
他好像还挺义气的哈。
不出我所料，「哥哥」一喊，他立马就软。
「行吧行吧，谁让你是妹妹呢。」
他脸蛋红扑扑的，轻轻推了推我：「咳，可以放开我了。」
他身上奶香奶香的，我没忍住又蹭了两下。
还埋在他脖子根嗅了嗅：「以前怎么没觉着你这么香啊，你是不是偷偷喷香水了？」
「没、没喷香水。」
少年的胸膛起伏的厉害，被头发遮住的耳朵滚烫。
他还不大明显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只觉得嗓子也干涩得不行。
可惜。
这时候的我情窦未开，丝毫没察觉他的不对劲。
快乐小鸟一般，又蹬蹬蹬跑出他房间。
冲美馨阿姨龇着我的钢牙：「哄好了，嘿嘿。」
美馨阿姨笑而不语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小稚真棒。」
6
我们又照常一块儿上下学。
这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俩被高中部的人堵了。
这人从街边的小巷子里蹿出来，把我和庄沐钦吓了一跳。
不是被他的突然登场吓到的。
是被他砢碜的长相吓到了。
在那个非主流盛行的年代，他染了一头黄毛，刘海遮掉半只眼睛。
露出另一只又细又长的吊梢眼。
一脸红肿的痘，鞋拔子脸，还特么是个地包天。
嘴里叼着根烟，抖着穿着白色紧身裤，细得像竹节虫一样的腿。
「庄沐钦是吧？老子喜欢的妞因为你拒绝了我。」
他上下打量着庄沐钦：「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老子比你差哪了？」
庄沐钦：「你长得这么丑，心里没点数的吗？」
啊咧。
他怎么把我的心声说出来了。
可是哥。
我的哥。
你一个头顶才到别人下巴的霍比特战五渣。
这时候打什么嘴炮啊。
我当机立断拉起他就跑。
周围唰地一下冒出三个人，其中一人扯住了我的马尾。
痛痛痛。
感觉头皮都快被他扯下来了。
庄沐钦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脚还没收回来呢。
迎面被鞋拔子男挠了一爪子。
触目惊心的四条血印子。
不是。
哪有男人打架用指甲挠的啊？
大男人留指甲，恶不恶心啊！
我庄沐钦那张漂亮的脸蛋啊！
变花猫了。
「你大爷的！」
我冲上去，扬起手也想给他一爪子。
他被冷不丁冲出来的我惊了一惊，下意识一挥手。
「啪。」
我挨了个超级大逼兜。
暴击。
脑瓜子嗡嗡响。
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
我张嘴，吐出两颗牙套的托槽和一口血。
我蒙蒙地盯着地上的血。
「操！」
前方传来庄沐钦的怒喝。
这小子还会说脏话哒？
我又蒙蒙地抬头望去。
脑瓜子一下就吓清醒了。
来不及阻止。
庄沐钦已经跳起来，快准狠地将手里的板砖拍在了鞋拔子男头上。
力道之大，板砖顷刻四分五裂。
血，从鞋拔子男眉心流下来。
全员吓傻。
除了庄沐钦。
他抬起手补了一巴掌：「替她还你的」。
鞋拔子男流下两行鼻血。
武力输出完毕，庄沐钦跑到我跟前，满脸担忧：「嘴巴张开我看看。」
我张开嘴。
他倒吸一口气：「你嘴里头……全被牙套划破了。」
怪不得吐血哩。
「疼么？」
我哆嗦着嘴唇，看着他身后脸上挂着三条血流的鞋拔子男。
「现在不是我疼不疼的问题。
「是他会不会被你一板砖拍死的问题。」
7
别说。
鞋拔子男是个头铁的。
纯纯皮外伤，别的屁事没有。
反倒是我和庄沐钦看起来比较惨。
他脸上的指甲印，从左前额一直划拉到右脸颊。
我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嘴也成了香肠嘴。
喝水都疼。
医生给我检查的时候。
我妈看到我那惨不忍睹的口腔，绷不住哭了。
庄沐钦在旁边咬牙：「呵，看来那板砖还是拍轻了。」
我想起他先前杀气腾腾，不管不顾一板砖拍上去的样子。
一阵后怕。
「你咋想的，那可是砖头，万一打出什么事……」
庄沐钦直直看着我：「他打你了。」
「我心疼。」
我愣了两秒，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神。
而后拍拍他的肩，做作地大笑两声。
「多大点事儿，不就挨了个巴掌嘛，平时也没少挨我妈的打，早习惯了。」
我眼睛一亮：「说起来，咱这也算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了诶！」
「……」
他别开脸，脸色很冷。
难得地又爆了句粗口：「谁特么要做你战友。」
？
做战友怎么了？
听起来比做朋友酷多了好吗？
8
那天之后，庄沐钦像变了个人。
非常讨厌运动的他，报了个泰拳格斗班。
我对此感到十分稀奇，追在他屁股后头。
问他是不是春心萌动了，想练出腹肌去吸引小妹妹。
庄沐钦老大不爽地回了我两个字「肤浅」。
切。
我懒得拆穿他。
不然呢？
总不可能是为了再碰到找茬的人时能保护我吧。
他才没那么伟大。
会为了我去改变讨厌运动的天性叻。
大约是运动真的对长高有帮助，庄沐钦开始疯狂生长。
个子嗖嗖往上蹿。
初二到初三这一年，庄沐钦长高了整整 20 公分。
从一米六的霍比特，长到了一米八。
而我在初二来了例假之后，一公分都没再长过。
身高定格在了 165cm。
现在换我仰头看他了。
看他现在整个人又高又瘦，嘟嘟的婴儿肥没了，下颚线犀利得像块三角尺。
脸上肉少了，我才发现原来他鼻子那么挺，面部立体度拉满。
还挺帅。
贴吧里关于他的帖子满天飞，跟他告白的女生那叫多哟。
可他一个都不拿正眼瞧。
高冷的一匹。
我暗戳戳地问他：「老实讲，有没有心动过？」
「有。」
「谁谁谁？」
「好奇啊？」
我把头点出了残影：「嗯嗯嗯！」
他眼珠子一转：「那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对谁心动过？」
「那多了去了。」
我掰着手指头：
「年级第一的隔壁班班长。
「艺术班街舞跳很好的卷毛。
「有八块腹肌的高中部体育部长。
「初一的嫩嫩小学弟。
「还有……」
「闭嘴吧你。」
「……」
不是。
好端端的。
生啥气啊。
我小跑跟在庄沐钦后头：「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呵，没了。」
「啊。她……不在了啊……」
他回手给了我一个脑瓜嘣儿：「呸呸呸。我是说，就在刚刚，心动没了。」
「为啥呀，为啥呀？」
他低头冷笑：「因为她刚才说对别人心动了。」
「啊！我懂了！」
庄沐钦眼睛一亮。
「你这是，郎有情妾无意。」
「……」
我拍拍他的肩：「哎，世界那么大，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拂掉我的手：「哦。」
「所以是谁啊？」
他继续冷笑：「我喜欢的是一只猪。」
「……」
喜欢猪就喜欢猪呗。
看着我说是什么意思？
我又不是猪！
9
这个世界是很不公平的。
都是青春期。
庄沐钦的颜值乘的是直升机。
而我的颜值，坐的是跳楼机。
他长高 20 公分，我长胖 20 斤。
原本就发育良好的胸更大了，沉得我直不起背。
还有剪坏了的 bobo 头，酒瓶底眼镜，天生的黄黑皮。
变丑 buff 叠满。
由于我是学校里和庄沐钦唯一走得近的女生，遭了许多来自同性的恶意。
有人在贴吧发帖子，戏称我们是癞蛤蟆天鹅组合。
但凡把我比成丑小鸭，我心里都还好受些。
癞蛤蟆……
这么说一个女孩子。
怪伤人的呢。
别人这么说我也就算了，横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可这个人是谁也不能是庄沐钦。
我拿他当最好的朋友，他居然那样说我。
周五放学，他没来教室门口等我。
我寻思着是他们班又拖堂了，就跑去找他。
正巧碰上隔壁班班花在跟他告白。
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默不作声后退回去，躲在拐角偷听。
班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姜稚那么难看，你还和她做朋友，我为什么不行？」
「……」
这人不行。
表白失败就失败呗，咋还带拉踩的呢！
我暗戳戳探头从背后瞪了这个女生一眼。
腹诽。
哼。
我的庄娇气包才不会以貌取人呢。
我被光速打脸了。
庄沐钦听了她的话，居然点头了。
「对。她又黑，又胖，发型也不好看，脾气差，成绩还一般……」
我失望地转身走了。
好吧。
原来我在他眼里，这么差劲。
我不能接受来自好朋友的背刺。
所以我不要跟庄沐钦做朋友了。
他在路上喊我，我当没听见。
他发 qq 我，我把他拉黑了。
他来我家，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闭门不见。
后来他也就不来找我了。
赶上中考在即，两边家长的心思全在我们的学习上。
没发觉我俩在闹矛盾。
考完试，两家人一块吃饭。
我不好拒绝只能去了。
这才得知，他们一家因为生意需要，马上就出国了。
分别前，庄沐钦叫住我，递给我一张写好的同学录。
碍于双方家长都在，我伸手接过。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张嘴只说了两个字。
「再见。」
我嗯了一声：「再见。」
回家就把那张同学录夹到了最下面一页。
眼不见为净。
少年人矜贵的自尊，封住了我们的嘴。
这一别。
就是十三年。
10
我真的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庄沐钦。
更没想到是以这种社死的形式再见。
晚上出发去吃饭前，我妈再三叮嘱：
「等会把你的野人性子收一收，别吓到我们小庄！」
我吓他？
拜托。
现在是我比较想逃跑好嘛。
一回想起早上在他面前门户大开的场景。
我就想一头创死。
我百般不情愿地跟着爸妈来到他们约好的饭店。
去的路上做了一路心理建设，不停地跟自己说。
就当今天早上从没遇见过他。
刚从车上下来。
「叔叔阿姨好。」
这人怎么殷勤到站在门口接啊！
「哎哟，小庄啊！」
我妈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一连三个好：「好好好，越来越帅哩。」
庄沐钦也弯着眼：「阿姨也越来越漂亮了。」
666
净睁眼说瞎话。
看不见我妈眼角的喜马拉雅沟壑吗？
白眼还没来得及收，给我妈瞧见了。
她的手分明抽动了一下，碍于场合不对，生生忍住了。
拧眉瞪我：「见着人怎么不打招呼呢？」
我不情不愿地「嗨」了一声。
庄沐钦看过来：「今天早上……」
我一个立定跳蹦到他跟前。
握住他的手：「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眉头一挑，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我也很想姜姜。」
末了。
拿小指勾了勾我的手心。
「……」
我他妈。
瞳孔地震。
全身汗毛原地立正。
我可以接受他坑我。
但我不可以接受他恶心我！
然鹅这只是今天的前菜。
且不说这餐饭吃得有多难受。
分明是相亲宴。
我在四位家长的联合助攻下，加了庄沐钦的微信。
这是小事。
大事发生在唱生日歌的环节。
蜡烛熄灭，房间陷入黑暗的瞬间。
有什么东西被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生日快乐。」
身旁的人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
熟悉的奶香味萦绕在我的鼻尖。
灯，亮了。
我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带钻的那种。
熠熠生辉。
闪瞎了我的眼。
我赶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它。
心跳如擂鼓。
偏头抬眼，惊愕地看向这个今晚举动奇怪的人。
他正神色自若地切着蛋糕。
生日礼物。
送钻戒？
他在搞什么？
我陷入空前的迷茫当中。
11
饭局散场。
本来我想要庄沐钦送我回去，把戒指还给他。
结果他临时接到电话，得回医院处理点事。
只能先在微信上问他：「庄沐钦你送钻戒是几个意思？」
那边很快回复：「想知道啊？想知道明天中午一块吃饭。」
「起不来。」
「那就约晚饭。」
不去还不行了是吧。
我恨恨地把手机屏幕敲得哒哒响。
「行吧。地点你定。」
次日。
我盛装出席。
抹胸，包臀裙，小高跟。
怎么显身材怎么穿。
让你小子看看胖的人瘦下来，身材有多辣！
黄黑皮也可以很漂亮！
他有没有被我辣到我不知道。
但我被他骚到了。
修身的背心+美式四分运动裤。
宽肩窄腰，行走的双开门。
健身是男生最好的医美。
路人都在对他行注目礼，我也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眼睛粘在他的胸肌上挪不开。
根本挪不开。
「你穿得也太少了吧。」
「你穿得也太骚了吧。」
少是他说的，骚是我说的。
我呛他：「穿衣自由懂不懂啊？」
他假装不经意捋了下头发，实则在展示他的肱二头肌。
「你裸奔都没事儿，哥护得住你。」
「……」
是在下输了。
「怎么样？哥现在强壮不。」
他抖了抖他的胸肌。
「……」
大街上搞这死出。
也太特么丢人了啊啊啊！
我咬牙切齿地。
摸了一下他的胸肌。
芜湖。
手感真不错。
他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面色绯红。
老实了。
且一路与我保持着良好的社交距离。
哼，小样。
还治不了你了我。
我就不信你能比我更变态。
12
庄沐钦带我去吃的海鲜自助。
曾经的小鸟胃男孩，变成了饭桶。
「你……是白天都没吃饭么？」
「吃了。」
「那怎么……」
「因为，我的肌肉需要营养。」
「……」
我的拳头硬了。
「噗，」他忍俊不禁地笑出声，「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平时运动得多，自然就吃得多了。」
「还在练泰拳？」
「什么运动都做一点吧，不知不觉就练成这样了。」
「我觉得你这体格，不应该去妇产科，应该去骨科。」
他放下筷子：「喔？」
……该死。
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到这个，昨天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的卵泡，又大又圆，很健康，很漂亮。」
「……」
我不想听你夸我的卵泡。
这有什么好夸的？
「或许，你最近有受孕的打算吗？」
哈？
「现在播种，成功率会很高噢～」
我他妈。
现在文化人都这样开车的？
我都快给自己憋窒息了也没憋出反驳的话。
庄沐钦老神在在地重新拿起筷子。
「谁让你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屁股的。我不要面子的啊。」
十三年了。
这人睚眦必报的性格。
是一点也没变啊。
但是讲道理。
当街抖胸才更没面子一些吧……
13
吃完饭，我们沿河边走路消食。
我从包里拿出戒指还给他。
他接过戒指，给我戴上了。
「给你了你就戴着。」
「你有毛病啊，钻戒是能随意乱送的吗？」
「没随意乱送，就是给你买的。」
哈？
他站定，双手插兜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一阵心慌。
「看、看我干吗？」
「姜稚。」
「我不在。」
他眼神幽怨：「你在邮件里明明说，只要我在你 30 岁之前回国就和我结婚的。」
「我回来了。戒指也买了。你不认账了。」
我人傻了：「邮件？什么邮件？」
我的邮箱并没有收到过他的信件啊。
他是不是，发错人啦？
「姜稚你没有心！」
他一副快被气哭的样子：「白瞎我为了能提前毕业那么努力！」
「不是，你发的我哪个邮箱啊？」
「qq 邮箱啊。」
……
救命。
qq 邮箱我就没用过。
还是上了大学，需要用邮箱接收信件的时候我才发现。
自己的 qq 邮箱已经被别人注册掉了。
我懒得申诉，直接跑去申请了个 163 邮箱。
到底是哪位神仙注册了我的 qq 邮箱，冒充我给他回信的啊？
14
「所以你给我发了什么？」
「……姜稚，你是猪吗？」
他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不问我为什么送你戒指？
「也不问我为什么费尽心思要回来跟你结婚？
「却问我邮件内容？
「你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
随着头顶落下的，久违的，似曾相识的脑瓜嘣儿。
电光石火间。
我福至心灵。
「我知道了！你初中的心动女嘉宾是我？」
「我他妈现在的心动女嘉宾也是你。」
我的大脑大概宕机了三秒。
「可你初中说我丑。」
「我啥时候说过你丑了？」
知道事件原委后的庄沐钦，脸上是大写的「无语」两个字。
「你偷听能别只听一半不？
「我骂她狗眼看人低，骂那么大声你都没听见？
「你就因为这个跟我怄那么久气？」
呃。
酱紫。
「同学录也没看？」
我心虚点头。
「同学录呢？」
「在我家。」
他拉着我往停车场走：「现在去看。」
15
等庄沐钦大剌剌地进了我家大门的时候。
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妥。
晚上九点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
Sos。
危险！
「庄沐钦。」
「啊？」
「要不你还是站门口吧。」
他倒是没生气，退回去把鞋穿上。
还夸了我一句：「危机意识不错。」
我翻箱倒柜找同学录。
找了好久，他也不催。
老老实实坐在换鞋凳上刷手机。
「找到了找到了。」
翻开尘封已久的同学录，他写给我的那张纸映入眼帘。
在右下方「人生的梦想」那一栏。
他写的是：「娶姜稚。」
后面是括号，看背面。
翻转纸张。
背面写着洋洋洒洒的一段话：
「TO：姜稚
我们好久没说话了。
我知道自己性格差，嘴也臭，所以总是惹你不开心。可这次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哪了，本来想找你问清楚，又怕影响到你中考，所以后面就没去打扰你了。好不容易等到中考完，你又回老家了。
所以能把我的 qq 加回来，告诉我原因吗？我立刻改，别不理我。
我要出国了，会有很长很长很长时间见不到你。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想我，但我肯定会想你。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出这劳什子国，我喜欢你，想待在你身边，继续跟你一块上下学，一起写作业，把你身边的男生都赶跑。
我会好好学习，还会去学街舞，练肌肉，我长得也挺好看的。你喜欢啥我学啥，我就不信有哪个男的能比得过我！
哎。你真的好木啊。
我爸妈都看出我喜欢你了，你却拿我当兄弟。
不说了，伤心了。
祝一切安好。
PS：记得把我 qq 加回来啊。
FROM：庄沐钦」
我靠。
庄沐钦也太早熟了吧。
十五岁就想到娶老婆啦？
我靠。
他居然喜欢我？
16
庄沐钦被我气走了。
我……
真没往那方面想过嘛。
从小一起长大，吵吵闹闹十几年的老朋友。
他又怼我又坑我的。
谁看得出那是喜欢么。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拿起放在床头的同学录看了又看。
他没有背刺我。
真好。
他说他喜欢我欸。
扑通扑通。
要命了噜。
心率有点失常。
这就是。
竹马的威力么。
嘿嘿。
17
我跟庄沐钦的联系多了起来。
作为妇产科医生，他很忙，上班时间只能见缝插针地回我消息。
那天，我脑子一抽。
问他：「你的职业，会影响你对那方面的兴趣么？」
我是真的很好奇。
毕竟天天看，难免会免疫的么。
过了很久。
他给我回了条语音：「呵，你可以试试。」
咬牙切齿，怪吓人的哩。
换个问题换个问题。
「那，肌肉男都不行是真的咩？」
「还有那个大树挂辣椒，可信度高么？」
庄沐钦直接打了语音过来。
我摁了接通。
他阴森森的语气叫我大夏天的打了个寒颤。
「你是真敢问啊。」
我讪笑：「可不是么。」
「……行，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把语音挂了。
？
他不会是……
过了五分钟，我被拉进了微信群。
……庄沐钦把我们两家人拉了个群。
然后在群里发了张温泉的海报，说三伏天泡温泉可以去寒湿。
问大家，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泡个温泉。
我妈秒回：「走起！」
美馨阿姨紧随其后：「周六下午 4 点出发？泡完温泉住一晚第二天去爬个山？」
我爸&庄叔叔：「OK。」
庄沐钦在群里@我：「去吗？」
我妈：「她去。」
……我亲爱的妈妈，真积极。
我发了个 ok 的表情包在群里。
退出微信群，点开庄沐钦对话框上的小红点。
「是不是大树挂辣椒，你到时自己看。」
他真的很心机。
借机证明自己就算了。
还把双方父母一块拉上。
明晃晃的四个大助攻。
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都！
18
周六，晚六点，温泉酒店。
两家人放好东西，在酒店的餐厅简单吃了点，直奔温泉。
我爸妈和庄沐钦爸妈，齐齐把我俩往前一推。
「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
「……」
这么硬核的助攻可还行？
夏天泡温泉的人很少。
他们四个人一走远，这一块竟然只有我和庄沐钦两个人了。
搞得人。
怪不自在的。
我摸摸鼻子，抬头看向天空。
啊。
晚霞真好看。
一朵云，两朵云……
「姜稚。」
「啊？」
「你顺拐了。」
「……」
庄沐钦忍俊不禁：「怎么，跟我单独相处，很紧张？」
我把手背到身后：「没，我就是，充分活动一下手脚。」
「那走吧，去泡温泉。」
七分漫不经心，三分意味深长的调调。
我打起了退堂鼓。
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走了。
被验货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呀。
他为什么穿的是三角泳裤？
嗯。
不是小辣椒。
啊。
好热。
夏天果然不适合泡温泉。
19
庄沐钦把浴袍放到一边，慢慢走进池子里。
水没过了他的腰。
我收回视线。
再盯着看就不礼貌了。
他一脸揶揄地瞅着我：「还满意吗？姜小姐。」
我也脱掉浴袍，口是心非打了个哈哈：「就，还行吧。」
说谎是会招来现世报的。
尾音刚落，脚下一滑。
摔进池子，呛了一大口水。
庄沐钦走过来捞我，我扶着他的手臂勉强站稳。
咳得死去活来。
他明显在憋笑，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意有所指：「做人呐，要诚实。」
我死鸭子嘴硬地接了一句：「中看还不一定中用呢！」
「……」
哦豁。
完蛋。
他的眼神有点儿危险。
我立马改口：「我瞎说的！」
他凉凉地瞥了我一眼，滚烫的手顺着我的背心，落在了后脖颈上。
微微收紧手指：「姜稚。
「我是男人。
「男人这种生物，禁不起激的。」
救命。
28 岁的庄沐钦好可怕！
20
直到晚上回酒店躺在床上，我还觉得手脚发软。
倒不是庄沐钦对我做了什么。
说完那句话后他就松开手，丢下一句「下不为例」转身去深水区泡着了。
我也没再作妖，老老实实待在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
为什么不离他近点。
因为他的眼睛跟声控灯似的。
一靠近。
就冒绿光。
没泡一会，他从水里站起来：「我们还是去室内玩桌游吧。」
「好。」
正有此意。
再待下去，我就要被他的眼神吃了。
我也终于意识到。
记忆里那个娇气包，真的长大了。
哎。
惹不起了噜。
21
凌晨一点，好不容易睡着，接到了老板电话。
我负责的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连夜赶回去处理。
苦逼打工人。
我认命地收拾东西，叫了网约车。
时间太晚了，不想打扰他们睡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忙完了。
打开手机，编辑消息发在群里。
告诉他们我被老板叫回去工作，刚忙完，今天的爬山去不了，得回家补觉。
我困得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司机叫了好几声才喊醒我。
行尸走肉般上了电梯，看见大门的门把手上挂了个外卖。
下一秒，似乎有心灵感应般，庄沐钦的电话打了进来。
「到家了吗？」
「嗯。」
「有收到外卖吗？」
「嗯。」
「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你的胃不是很好。吃一点，垫垫肚子……」
「庄沐钦，」我打断他，「恋爱吧。」
那头静默两秒，嗓音染上笑意：「好。」
22
恋爱的事，我们协商过后，一致决定先不告诉爸妈。
怕他们知道了，第二天就拎着我们去民政局。
然后拖着我们商量婚礼等七七八八的琐事。
想想都头大。
在结婚之前，我们先过一阵子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想是想得挺美的。
事实上。
不是他要去别的医院交流学习，就是我为了跑项目疯狂出差。
恋爱一个月了。
愣是一面都没见着。
好不容易结束一个项目，可以休息几天。
他又被叫去隔壁城市参加什么讲座。
所以当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想都没往他那边想。
庄沐钦风尘仆仆，面容疲惫地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外。
我惊了：「你怎么回来了？」
他上前把脑袋埋在我肩上，在我耳边嘟囔：「想你了哼哼。」
哼……哼……
接着叹了口气：「根本听不进讲座，满脑子都是你。」
我努力抑制上扬的嘴角，故作嫌弃地推他：「知道了。先去洗澡，一身汗味。」
他幽怨地抬起头，哼了一声：「气氛终结者。」
我给他拿了件家里能找到的最大件 t 恤和错买成男款，因为出差错过退换货时间的篮球裤。
庄沐钦是裹着浴巾出来的，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手里举着我给他拿的衣服。
衣服撑开线了，裤子直接裂了。
……
我抬脚踹了他一下：「你说你练这么壮干什么？」
啊咧。
浴巾被我踹掉了。
我发誓。
我真不是故意的。
庄沐钦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疲惫的脸瞬间神采奕奕。
我吓得后退一步：「那什么，我先去睡觉了。晚安巴卡玛卡。」
下一秒我被他扛在了肩头。
被他不算太轻柔丢到床上的时候。
我慌了。
我只谈过一次为期半年的恋爱，还是三年前的事。
对方……不大行。
各个方面上的。
庄沐钦，看起来过于行了。
我害怕。
我想跑的。
跑不掉啊根本跑不掉。
他一只手，就把我拉回来了。
哭哭啼啼到天亮。
23
大约九点多的时候。
我家的门铃响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
是的，我听妈妈的话，把门铃声换了。
没人去开门。
过了会。
门外的人明显不耐烦了：
「今天今今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压根不想动弹。
庄沐钦爬起来开的门。
「咔嚓。」
门开了。
两秒钟后。
「砰。」
门关上了。
庄沐钦木着脸走进来。
我睡眼蒙眬地问他：「谁啊？」
「你妈。」
「哦。」
「什么？我妈？」
我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嗡嗡。」
「嗡嗡嗡嗡嗡。」
我俩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点开一看。
我爸妈，他爸妈。
轮着在群里发好日子的音乐链接。
我无语凝噎。
紧跟着，庄沐钦也跟着在群里发了这首歌。
还连发了八个大额红包。
「你跟着发什么癫？」
他嘿嘿笑了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因为今天的的确确是个好日子啊。」
嗯。
他说得对。
我们在年少时走散，又在未来相遇。
兜兜转转，身边还是彼此。
以全新的身份。
庄沐钦番外：
我是个早产儿，小时候瘦得像豆芽菜。
有个青梅叫姜稚，她呢，壮得像头大黑牛。
方圆 2 里，没见过比她黑的小朋友。
我抢玩具抢不过她。
抢吃的更抢不过她。
她能原地转半圈，扔铁饼似的把我和玩具一块扔出去。
那蛋糕我都已经吃到嘴里了。
她把我的嘴扒开，硬生生拿手给抠走了。
我气得哭。
她怕挨揍，捂着我的嘴，把我捂得翻白眼儿，还说我是娇气包。
我终于认清自己打不过她的事实。
没事儿。
武不行，咱可以智取。
她是力气大，但脑瓜子转得慢。
我故意没写作业，把她的作业本改成自己名字交上去。
她百口莫辩，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姜稚打小就不爱哭，她只会让别人哭。
乍看见她的眼泪，我有些心慌。
转念一想。
哼，谁让她老是欺负我。
我只是以君子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该死。
晚上睡觉一闭眼就是她蓄满眼泪的样子。
根本睡不着。
我敲响了爸妈的房门，坦白了自己调换作业本的事。
我妈破天荒没发飙，轻轻揪了下我的耳朵：「明天我们带你和小稚道歉去。能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嗯！」
我遵守诺言，再没坑过姜稚。
甚至还主动替她背了两次锅。
一次是她臭美，把她妈妈的化妆品打翻了。
不是我说。
她妈妈，凶起来真挺凶的。
姜稚的小黑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扑通跪下抱住我的腿：「哥哥救我。」
她叫我哥哥诶。
我当下鬼迷了心窍，信誓旦旦地应了。
直到被我妈拿衣架绕着沙发追。
我忘了。
我妈妈，凶起来也很凶。
不然她们俩怎么能成为好姐妹呢。
还有一次是她手贱去逗路边的狗。
那小破狗嗷一下咬在她手上，气得我随手捡了根树枝把狗撵了 200 米远。
气喘吁吁跑回来后，看见姜稚蹲在原地抱着膝盖。
一脸「我完了」的表情。
她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哥哥帮帮我。」
她这个样子，谁忍心拒绝嘛。
这次差点没被我妈打死。
姜稚这个小没良心的，遇到事情叫哥哥。
特喵没事的时候，我喊她八百遍她都听不见。
眼睛和牛皮糖一样粘在别的男生身上，还说那人腹肌好看。
好看个屁！
跟肚子上被刀刺了几道似的！
她还说我细胳膊细腿，嘲笑我个子没她高。
我不想哭的。
可实在太生气了。
泪失禁体质真的好烦啊！
她看我生气了，来我家哄我。
跳到我背上，贴在我耳边喊哥哥。
……
……
……
她犯规。
犯规就算了，还凑在我脖子上闻来闻去，说我身上香。
不是。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啊？
她真的不知道。
起码我可以肯定，她没有把我当男的。
我那么讨厌运动的一个人，因为想保护她，不想再让她受到伤害，跑去学了泰拳。
每天被那变态教练摁在地上摩擦。
长高了，也有腹肌了。
学校里好多女生说喜欢我，可我特么还是入不了她的眼。
没事。
只要一直跟在她身边, 总能被我等到那一天的。
完犊子，她不理我了。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任何，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想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聊，又马上要中考不想打扰她复习。
等啊等，等到初中毕业。
没等到和她聊的机会, 等来我爸妈告诉我要出国的消息。
我人裂开了呀。
好端端地出什么国啊！
即便不情愿,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发言权。
出国前两家约好一块吃个饭，我想着双方家长都在, 不好找她聊，就写了张同学录。
只要她把 qq 加回来, 我能跟她唠到地老天荒！
她始终没有同意我的好友请求。
我委屈了，不想理她了。
算了, 还是好好学习吧。
我报了医学专业，本硕博连读。
某天大半夜从实验室出来，忽然很想她。
打开邮箱，给她写邮件。
写了一整个晚上。
絮絮叨叨把这些年的经历都写了进去。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看, 不看也没事, 反正也习惯了。
权当记录生活了。
收到她回信的那一刻, 正在上课的我开心地蹦了起来。
把台上的老教授吓了一跳。
我一边「sorry」，一边傻乐。
她说，如果我能在 30 岁之前修完学业回中国, 她就嫁给我。
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邮件了。
不打紧，有她这句话足够了。
我夜以继日地学, 成了超级大卷王。
终于在 28 岁这年如愿毕业，马不停蹄地回了国。
上岗的第一天, 就在 b 超室意外碰见了她。
太、尴、尬、了。
我一面和自己说：「你是医生, 请保持六根清净。」
一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做完检查, 我摘下口罩和她打招呼。
她见鬼似的满脸惊恐，蹿得比兔子还快。
呃。
我本来想告诉她, 今天晚上双方家长约了饭局来着。
到时候我会给她一个生日惊喜。
趁着吹灭蜡烛的那几秒，我把准备好的钻戒给她戴上了。
她看起来只有惊, 没有喜。
？
Why？
破案了。
那个邮箱根本不是她在用！！！
但。
Anyway, 感谢那位回邮件的好心人。
我回来了，她也是单身，我们爸妈又很给力地在助攻。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神经大条到可爱。
尽问些不该问的。
问是要问的，问完害羞的也是她。
我很开心。
她能对着我害羞, 说明她这回终于把我当个男人看了。
她隔着电话说「恋爱吧」的时候，我原地变猴儿。
兴奋得嗷嗷叫。
大概是乐极生悲吧，确认关系之后我们就因为各自工作太忙, 一面都没见上。
好不容易她忙完项目可以休息几天，我又被安排去听讲座。
听个屁, 脑子里都是姜稚哪里听得进。
我拖着行李箱溜了。
坐了 5 个小时高铁回来见她，她嫌我，坐车坐久了臭。
……
这个姑娘真的是气氛终结者！
我在浴室里几乎把自己搓掉层皮, 这下肯定不臭了。
我很抱歉撑坏了她的衣服。
有预想到她会打我或者怼我, 没料到她一脚踹掉了我的浴巾。
踹掉了浴巾还试图逃跑，没可能的。
我饿了这么多年，忍得住就有鬼了。
临近天亮, 她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我心满意足地抱着她，闻着她的发香。
在心里悄悄许愿：
愿未来的每一个日子都能抱着她睡去，又抱着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