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上什么大学?明天就找个人嫁了!」
我爸举着椅子往我身上砸,看戏的村民在一旁叫好。
【恭喜宿主觉醒大力神系统。】
我单手举起八十斤重的床架笑得疯狂。
很快,痛苦的就不再是我了。
1
「老子辛辛苦苦供你读上高中,就是为了让你嫁给隔壁村张叔的那个儿子,你现在想跑出去?」
我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我爸便直接扇了我一个巴掌:
「敢跟老子嘴硬,嫁不嫁哪能你说了算?我生你养你不就为了今天?没有老子你能活到现在?就你那个下不了蛋的娘都花了我五千块,你读了书,生的崽聪明,不得给我挣多点?」
舌头嘴唇一阵酸痛,我因为惯性倒在地上,舌头搅了搅,混着血水吐出两颗牙来:
「你收了多少,我以后打工还,我会还的!」
我试图安抚暴怒的他,可他压根不听:
「还?你读书不要钱?你走了,谁帮我烧饭洗衣服?到手的二十万我不要那得多傻?」
村民们一听价格立马在旁边叨叨,「这娃子不孝顺啊,可怜他爸把她养到这么大,一点也不体贴家里。那可是二十万!她不会还想要更多吧!」
「说不准哦,她那个娘还和人跑了,嘿,白瞎了五千块,老王真惨!」
我凄凉一笑,二十万,买断我一生的价格,这些人觉得人就该有价,谈不拢一定是给得不够多。
男人举着凳子要朝我砸来,脸色疯狂,嘴里喊着:「既然你老想着跑,为了不背弃老张兄弟先给钱的这份信义,只好忍痛打断你的腿了!」
村民们纷纷叫好,「老王够义气!」
2
【恭喜宿主觉醒大力神系统。]
什么系统?我愣了愣神,身上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涌入的力量。
我不可置信地握了握拳,一个咕噜,灵活起身,瞬间就挣断了成人手臂粗的铁链。
情急之下,我一把举起了家里的床架挡在身前。
哐——
这一下打得极重。
我把床朝前一推,疯了似的往外跑去。
身后,我爸被床架压住,挣扎着往外爬。
听见声响,村民们纷纷出来看。
这里的人都是一丘之貉,家家户户相互遮掩包庇。
曾经我向他们求助,最后被人告了密被我爸拖回家打了个半死。
远远地,我爸已经挣脱出来,一边追一边嘶喊,「抓住这妮子!反了天了!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一听这话,别家的爷们纷纷涌上来,要按住我。
我急得大喊,「你们这是犯法!杀人要偿命,要砍头!你们都是帮凶!」
3
村里的人不懂法也不畏法。
只有说砍头这类词他们才懂得怕。
果然,有人犹豫了。
「这妮子是不是考上大学了?她说的真的假的?」
「不知道,这……不能真砍头吧?」
我逮着空要跑,却有个最壮的汉子拦住了我。
是村头的刘屠户,在村子的男人里头里算是最有威望。
他大手一挥,皱着眉喊,「怕啥?咱们都是自家人,那警察哪能知道?再说,咱爷们管教自家妮子有错了?」
他这话一出,周围男人纷纷附和,都要上来抓我。
我看着身前的刘屠户和村长儿子。
咬牙伸出手。
一边一个将他们扛起来跑了。
4
村里的娃娃都野,再加上我被我爸追习惯了,跑起来身后的人一时真追不上我。
一看这架势,我身上的两人都慌了。
「王妮子!你放俺们下来。」
「你一个女娃娃,搞什么!」
他们两个大男人加在一块能有三百多斤,可我却丝毫不觉得累。
我把他俩随手一扔,两人就哆嗦着团成了一团,腿都软了。
反应过来后,像看鬼一样看着我。
一边大喊着「出事了!鬼附身了!」一边连滚带爬跑了。
最近的警局在城里,有十几公里远。
光靠跑,是肯定跑不去的。
村里肯定是不能回了。
我四处找了找,路边苞谷堆里还真有辆不知谁扔的自行车。
我把杂草扯断,试了试,还能骑。
那锁已经上锈了,我没使劲就一把折断。
我上了车,全力往城里骑,脚蹬都被我蹬冒火星了。
5
我之前有一次走运,逃出来过。
那时候城里的警察告诉我,像是被打掉了牙或是骨折这类,对方才算是故意伤害。
可那时我身上只有淤青和疤痕,不能算。
我从晌午一直骑到傍晚,才看到警局的门。
被打坏的嘴唇牙龈全都肿了起来,看上去可怖极了。
我推开警局大门,朝着里面强撑着喊了声,「我要报警。」
然后,直接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视线的最后。
我看见一众警员惊恐的眼神。
6
等再醒来,一个女警员守在我身边。
她说我是低血糖加中暑,给我喂了些糖水才醒过来。
她将我带进一个房间。
我对着一个警察,熟练地讲述起来。
我叫王小花,家住在龙玉村里,家里两口人。
原本是三口,但我妈受不了我爸,跑了。
从那开始,我爸就把对我妈的怒火都转移到了我身上。
对我动辄打骂,还把我关在猪圈里,一周不给饭吃。
我只能跟猪抢吃的,就这么活到十八岁。
期间我断过肋骨,折过胳膊,还瞎过一段时间。
但最后命大,挺过来了。
……
我还配合地挽起袖口裤腿,给他们看我身上的伤。
我口齿不清地讲完一抬头,看见那年轻警员怜悯地看着我。
我朝他笑了下,露出两个门牙洞:
「没事,我的好日子要来了。」
7
可是好日子显然没那么容易来。
等警察带着我回家时,家里竟然灯火通明。
破败的房间中央摆了个大圆桌,几乎全村的男人都围在一起吃饭。
一见到我,他们仿佛提前商量好了似的笑脸相迎。
「小花,上哪去了才回来?」
「你看你爸都急死了,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啊。」
「快坐下吃饭。」
有人递过来一个碗,里面有米饭和菜,竟然还有一块大排骨。
十八年来,我上桌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见我没动,一个男人起身拉我。
手指暗暗用力,几乎扣进我肉里。
而村长则站起身,给警员递了根烟。
警察没接,指着我的嘴问我爸,「是不是你打的?」
我爸赶紧摇头,笑着说:「咋可能!她自己淘,磕的。俺们村里的爷们从来不打妮子,不信你问。」
众人纷纷开口:
「是啊,俺们作证,这王哥平时对妮子可好了。」
「妮子瞎说的,警察同志你别放在心上啊。」
我跟我爸的眼神对上。
他眼中闪着残暴的光,露出一抹危险的笑。
转瞬恢复了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我也笑了下。
然后,掀翻了整张百来斤重的桌子。
8
村长的胡子上沾满饭粒。
我爸被骨头汤兜头浇下。
他条件反射地举起拳头要揍我,却碍于警察又放了下来。
众人仍然处于惊讶中,屋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
是村长他儿子。
「她……她不是人,她被鬼附身了!」
几个汉子不信邪地走上前,试图抬起桌子。
他们脸都憋红了,桌子仍一动不动。
几人脸色马上变了,退后着离我几米远。
我不屑地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将桌子抬了起来。
这下,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最后,因为天色晚了,警察只能先离开,明天再来。
我将屋里的衣柜、床等重物都堆在门口。
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9
第二天一早,我就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
趁着我睡觉,我爸找了村里几人把门直接锯了下来。
村长带进来一个黄袍道士,说要给我驱魔。
那道士在我身上像模像样比画了半天:
「这妮子,确实是被附身了。」
他捋着胡须,煞有介事地说。
众人瞬间围上来:
「大师,你快给治治吧。」
「是啊,这鬼是不是特别厉害啊?我亲眼看着她把桌子抬起来了。」
那人故作深沉,「嗯……确实是厉鬼啊。
「要驱鬼,这个,有点困难啊。」
我爸一听,马上拿出了我妈给我留的存折:
「您放心,钱没问题!」
我没动,想看看他到底能搞出些什么名堂。
10
他先是在门口点了三根香,又杀了我家唯一一只鸡,还在屋子里跳了好一阵。
最后,他捧着一碗鸡血说:「只要让她喝了,这鬼就能走。」
我爸和村长听了,马上上来按着我,要往我嘴里灌。
「我看这妮子是中了邪了!
「把鬼驱走,我看她还敢不敢跟老子硬气!」
这就有点恶心了。
我一个用力,三圈捆猪的绳索瞬间迸开。
我直接挣脱两人,抢过碗就灌进了我爸嘴里。
不过用力太猛,我把碗捏碎了。
鸡血混着他自己流的血淌在脸上,好似一个杀人犯般可怕。
这时候,警察们也冲进我家院子。
我马上哭喊,「救我!他们要毒死我!」
11
可惜证据不足,警察只能批评教育他们不要封建迷信。
这些男人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地保证不再犯。
可警察刚一出门,他们就变了副嘴脸:
「你这妮子还挺有本事!连警察都能找来。」
「那又咋样?最后还不是没辙?」
「今天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要不下次翻了天了。」
说着,他们就朝我围拢过来。
我爸伸手就要抓我的头发,被我顺势抓住了胳膊,反拧了一圈。
瞬间,随着一声哀号,众人都被吓得退后了一步。
他们互相看了看,最后一咬牙,「咱这么多男人,怕个小妮子吗?」
我随手拽下一条凳子腿,朝他的小腿抡了过去。
一声脆响过后,他直接跪在了我面前。
剩下的人彻底不敢上前了。
最后村长一摆手,「给她关进猪圈里去!好好反省反省!」
这回我没反抗,被关进了肮脏恶臭的猪圈。
12
半夜,众人都回自己家睡了。
我则抱着腿坐在猪圈角落发呆。
妈妈走之前告诉过我,如果以后想她了,就抬头看看星星。
我透过棚顶的一小个缺口仰望着夜空。
今天是阴天,没有星星。
我用力掰开栅栏门,一巴掌打在一头猪屁股上。
一阵乱叫之后,我家的所有猪都奔腾在了阴沉的天空下。
猪叫声吵醒了所有人,众人都急急忙忙去抓猪,怕自家庄稼被拱。
我也顺势跟着往外跑,很快被人发现了。
「好啊,你这小兔崽子,就是你放跑的猪!」
众人围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我护住了头和肚子,被踹了好几脚,估计肋骨是断了。
我忍着刺痛,伸手钳制住了几人的腿,抓在一起,再用事先拿出来的绳子捆在了一起,系了个死结。
然后,我在他们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中,骑上了一头猪。
13
我从小与它们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它们或许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任劳任怨地把我送到了警局。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只有几个民警在值班。
我把早早藏在袖子里的摄像头拿出来,递给他们:
「这回应该行了。」
从警察走后,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记录在内。
有了犯罪现场的录像,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我被连夜带到医院做了伤情鉴定。
给我做检查的医生看着我的身体,满眼心疼。
我轻轻说:「没关系的,很快就不疼了。」
第二天一早,警察们兵分两路。
一队人带着我看牙,另一队去抓人。
队里的几个女警听说了我的遭遇,连声叹我可怜。
一个姐姐温柔地摸着我的脸说:「小妹妹长这么漂亮,怎么能没有牙呢?」
于是,她们几人凑了钱,带我去看牙医。
牙医说我的牙原本还能接上,但因为时间太长,神经已经坏死了,只能换成假牙。
我欣然同意了。
等我们回到警局,村里那群男人也都被带回了警局。
14
但他们都不承认自己曾经的暴行。
刘屠户说:「俺家娘们败家,管教一下还犯法不成?」
可我明明看见,他要拿刘婶子看病的钱去买烟,刘婶子不让,他直接把她的头按进水缸里。
村长说:「警察同志你不知道,我家媳妇在外边偷人。」
可那天晚上,是村长进了村头寡妇的家门。村长媳妇赶来,哭着求他回家,他直接踢折了她一条腿。
还有村里的娃娃。
跟我玩的女娃们身上经常带着伤,跟猪狗抢食是习以为常的事。
可每次外人进村,那帮男人就换了副嘴脸。
他们大摆宴席,宾主尽欢。
却不知几米远的厨房里,多少婶子、女娃跪着烧火,磨破了裤子。
15
想到这,我实在是没忍住。
不顾阻拦,冲进了审讯室,一人兜头给了一巴掌。
「你们胡说!你们说的是自己吧?」
我现在手劲太大,他们一时缓不过来,还有的滚下了凳子,都捂着脸哎哟哎哟地叫唤。
我爸指着我,「警察同志,你们看看!这妮子打老子,有天理没有!」
我听着更加来气,脸都涨红了。
又上前补了两下。
就是肋骨还没好,踹的时候跟着疼。
那些民警,一边叫着「行了,行了」,一边默默脱了警服,盖在了摄像头上。
我挨打有了经验,知道打哪最疼又不留印。
再加上我现在力气比别人大几十倍,状似柔弱的一推就让他们疼得满地打滚。
于是,我作林黛玉状,娇弱地哭喊着「你们这些畜牲」,暗地里把他们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最后,他们几人抱着头求饶。
「妮子,别……别打了!求你了!俺们错了!」
16
警员告诉我,要定他们的罪,就需要受害人的亲自指认。
村长几人暂时被看管了起来,我自告奋勇回村里找婶子们。
没想到,她们对我避如蛇蝎。
不等我说完话,就把我推出门去,警惕地看着我:
「你这妮子瞎说啥,没这事儿。」
「俺不知道,你问问别人吧。」
家家户户走了半天,竟没一个人愿意的。
最后一户我来了村长家,村长媳妇一看是我,马上要关门。
我急忙伸脚,卡住门缝。
「你来干啥?」
我笑了下,拎起一兜鸡蛋和一箱牛奶,用力生生拉开了门,差点拽掉门板:
「林大娘,前两天您说您这腿又疼了,我给您拿点鸡蛋牛奶,补补。」
看见我手里的东西,她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她让我坐下,自己跛着脚去倒水。
转身时,我看见了她手上的新伤:
「林大娘,村长又打您了?」
我故作惊讶地捂住嘴,「您都五十多了,村长就不怕出点什么事儿?」
她愣了下,赶紧放下袖子。
我接着问:「要是我说,有法子能让您再不挨打,您愿意试不?」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没用的,警察不会管的。」
我赶紧说:「谁说的。别人我不知道,您这腿警察指定管。不光能判刑,兴许还能赔钱呢!」
听着钱,她的表情有了些动摇,最后还是摆了摆手。
我垂着头,走到门口,留下两句话:
「我考上大学了,兴许这辈子都不回来了,我爸打不着我。
「您呢?」
17
我走了一上午,累得不行。
想着回家歇会,路上被一个小女孩叫住了。
她眼睛很亮,怯生生地问我,「姐姐,我听妈妈说你是神仙,你能给我表演魔法吗?」
我无奈,只好当场表演了个徒手碎大石。
她眼睛放光,两个羊角小辫一甩一甩,「太好了,那神仙姐姐能不能帮我把爸爸变没有呀?」
我蹲下身,摸了摸她干枯的头发,坚定地点头:
「你愿意帮姐姐吗?」
「愿意!我们都愿意帮姐姐!」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草垛里又探出几个小脑袋。
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涌上来的眼泪:
「好,你们都是勇敢的好孩子。」
真是讽刺。
这些还没换牙的小丫头竟然比那些活了大半辈子的婶子更加勇敢。
18
刚到家不一会,我就听见门口有细细簌簌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林大娘站在我家门前。
手指不安地搅动着衣角,像个孩子一样:
「小花,俺不要钱,俺就想再也不挨打,能行不?」
「当然能。」
我把她迎进门来:
「等他们进去了,我带你们进城去。到时候他们就算出来了,也找不着你们了。」
「城里要咱这老婆子?人家都是年轻人……」
我反驳,「城里赚钱的门路可多了,给人扫地、盛饭都有钱拿。」
林大娘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即盈满泪水,哆嗦着嘴唇:
「我……给人干了一辈子这活,都不知道还能有钱拿。要是干不好了,还得挨人打骂……」
听我爸跟别人喝酒的时候说过,林大娘以前似乎是个大家闺秀,是被村长给骗到这大山沟里的。
我攥着她的手,与她说了许久城里的样子。
最后,她一抹眼泪,坚定地看着我。
「妮子,你读过书,俺们都听你的。」
19
说起读书这事,大概是我爸做的最像人的一件事。
村里有个男人以前是做老师的,后来因为暴力殴打学生被辞退了。
我爸便把我送到他家去,每年两头猪当学费,说我要考不上就打断我的腿。
也许是老天垂怜,我还真压着线进了所大学。
当然,我爸的初心只是为了更高的彩礼钱。
我跟林大娘又走了好几家。
林大娘劝她们,「你们真要一辈子挨打?难道你们真愿意,最后被人给活活打死吗?」
不少人看林大娘同意了,也跟着敞开了门。
「试试吧,不成顶多就挨顿打。不试,得挨一辈子打。反正俺愿意,俺还没活够。」
「那个……我也愿意。小花这是在帮咱们呢。」
她们指着身上那些已经好不了的旧疤和刀口,哭着问我,「这个行不?」
有了众人的配合,程序推进得顺利不少。
开庭那一天,她们互相搀扶着打着气,走到原告席上,一字一句地诉说她们这半辈子的苦难。
证据确凿。
那些男人按照不同程度判了刑,最轻的也有三年。
由于涉及人数庞大,有许多媒体来报道这事。
紧接着,有人找到了村里。
他们说从电视上看见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想把她们接回家。
临走那天,婶子们站在村口又哭又笑,对我鞠躬说着「谢谢」。
她们的家人非要塞给我一箱箱的礼品,说是谢礼。
我没有办法,只能把箱子又从车窗扔进去,像扔沙包一样。
他们说是因为我,婶子们才能回家。
我摇摇头,「是因为她们自己。她们自己救了自己。」
20
村里的女人常年被爷们拴在屋里,不听话就拳打脚踢,已经驯服出了奴性。
即使获得了自由,有的人也不敢离开这一亩三分地。
于是,我用我妈给我留下的钱买了部智能手机,上网看着直播学了些泰拳。
这种拳更适合女人,也善于实战。
我不用桩子沙袋,直接在院里用大树练习。异于常人的力气让我几乎不需要力量训练,轻易就能学会。
我把剩下的婶子们召集到空地上,每天教她们一些。一些女娃看了也跑进来,混在队伍里跟着练。
她们奶声奶气地告诉我:
「我要学会了保护妈妈!这样以后爸爸就再也不敢打妈妈了!」
我早早查过,泰拳只需要两年就能熟练掌握。
这样,等到了村里那些男人放出来的时候,婶子们也该学有所成了。
那些男人空有蛮力,不会是她们的对手。
婶子们练拳,我就到她们家里帮她们干些劈柴挑水的重活。
她们知道了,都惊奇地看着我,「咦,你这女娃咋这有劲?」
我笑着回答,「心里有劲,身上就有劲。」
21
稻子渐渐长起来,我的录取通知书也寄到了。
拿到通知书那天,我特意去看了我爸。
他被狱警推搡着带出来,脚上手上绑着和我曾经一样的锁链。
头发被剃光,满脸的疲惫,整个人像是老了二十岁。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他脸上身上都有着伤痕。
狱警告诉我,这是叫人打的。
我们那穷乡僻壤出来的男人没什么本事,但就觉得自己惹得起别人。
还想着用以前打老婆孩子那一套在狱里横行霸道。
结果碰上了硬茬,与他们结下了仇,三天两头就要打一顿。
狱警都管不住。
我朝那狱警笑了笑,「没事,叫他们打死了我也不管。」
我把录取通知书给他看,告诉他我就要走了。
我爸瞬间红了眼,叫着往前面扑,嘴里喊着,「你这贱货!我杀了你!」
最后,他被电棍电晕了,叫人拖了回去。
即便这样,他嘴里依旧念着「杀了你」。
22
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我决定提前出发。
临走那天,我仍然不放心村里其他人:
「婶子,你们真不走?」
大半个村的人都来送我,她们像妈妈一样给我准备这准备那,叮嘱好几遍。
隔壁李婶冲我摆手,「俺不走。俺走了他出来再祸害别人咋整?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必须跟他耗到底。」
「是啊,妮子你放心,咱都学了你那个拳,不会吃亏了。」
「实在不行,俺拿镰刀跟他拼命!」
看着曾经唯唯诺诺的她们,如今都目光坚定地望着我,我眼圈发酸。
赶紧借口说天太热了,上了车。
刘屠户的媳妇开他们平时拉货的面包车送我去城里坐火车。
我刚坐好,后面又上来一个人。
是林大娘。
她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不好意思地笑:
「花儿,俺想跟你上城里。
「俺也想上大城市挣钱,平时还能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
「你放心,俺不要你一分钱。你要愿意,俺以后把你当俺亲妮一样。」
我别过头,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23
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向学校申请了提前住宿。
了解了我的情况后,学校欣然同意,招生办老师还说,我可以申请助学金。
安顿下来后,我找了个临时工。
是在工地上帮人装货卸货。
因为我是农村户口,又没有正儿八经的学历,许多工作都不愿意要。只能做些累点的活,赚得也没那么多。
但因为怪力,我一次能扛八袋水泥,比其他人干得更快更好。
工地上其他男人都惊讶地看着我,说我,「真是神了,一个女娃也能吃这么大苦。」
我笑着反驳,「女娃跟男娃有啥不一样?都能吃苦。」
没两天,工头给我涨了工资,涨到了一天两百块钱。
林大娘知道我自己打工了之后,坚持每天给我送饭,「你每天干活累,总不能再吃不好。」
她跟着我进了城后在我学校旁边租了个小房子,到我学校后厨应聘了个厨子的岗位。
因为她手艺好,人又老实肯吃苦,被人家破格录用了。
她做饭香,每次我一打开饭盒就引得工友们都来看。
我就分他们些菜,他们吃了后都竖着大拇指夸,「你有这样的妈真幸福。」
我愣了愣,随即点头:
「是啊,我妈好吧?」
一旁的林大娘被我叫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声音带了哽咽:
「我不好,我闺女厉害,是我闺女好啊!」
一旁的工头听了,和善地冲我笑。
「是啊,你闺女懂事,你就等着享福吧。」
24
直到开学那天,我挣了四千块钱。
最后一天,林大娘来送饭,我偷着放了两千在饭盒里。
剩下两千,我奖励自己吃了顿好的,剩下的都存了起来。
我申请了助学金,学费和住宿学杂费都免除。
因为我早早住进了宿舍,报到当天我干脆当起了志愿者。
我右手拎着两个行李箱,左手提三个蛇皮袋,背上还背着一卷铺盖,上四楼一点不喘。
同学们都看呆了。
很快,「413 怪力女神」的称号不知从谁那传了出来,蔓延到整栋宿舍楼。
我的舍友们家都是本地的,对我也很照顾。
她们热情地分给我家里带来的好吃的,还把位置最好的一个床位让给了我。
我不要,她们就直接帮我铺好了床。
「小花你住这正好,咱们周末回家,睡这么好的地方浪费了!」
知道她们这是在安慰我,我便不再推脱。
我拿出挣来的工钱,「那我请你们吃饭!」
大家都笑了,答好。
可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校门附近聚集了很多人,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
我走近一看,血液几乎凝固。
人群中央那个,不是我爸吗?
25
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正比在自己脖子上,冲四周怒吼着:
「我家妮子,她偷了我的活命钱跑了啊!她要她老子的命!她还告我,把我送进监狱!你们别被她骗了!她就上的这所学校,就是你们的同学!」
周围的保安和同学们都碍于他手里的刀,不敢上前。
有人试图安抚他,问道:「大叔,你女儿叫什么啊?」
我爸四处看着,癫狂地叫着我的名字,「王小花!王小花!给老子滚出来!」
我向前两步,走出了人群站在他面前。
同学们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我问他,「你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
他一见我,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拿刀指着我,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那地方能困住老子?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跟老子回去。不然老子让所有人知道,你大逆不道,你要杀了自己亲爹!」
我一听,低声让舍友马上报警。
他见我不理他,又开始大声喊:
「都来看看啊!大学生不养亲爹啊,你们的同学就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周围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她是那个王小花?413 的那个?」
「那个什么怪力女神……是不是就是她啊?」
「她居然是这种人?好可怕啊。」
我刚要开口,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
「小花不是那样的人!」
26
我转头看去,是一个陌生的女生。
「小花帮我们拎行李,带我们报到,我反正不信小花是那种人。」
她身边的女孩也站出来,「她还帮我抬过床板,提过水桶,我也不信。」
「我也是。」
「我也不信。」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她们的眼神清澈,神情坚决。
我爸看着四周,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走向发展。
他目眦欲裂,拿着刀朝我冲了过来:
「你这贱蹄子!老子今天剁了你!」
我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
只能用胳膊挡住了脸,闭上了眼。
伴随着身边众人的尖叫躲闪,我等待着疼痛袭来。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
我睁开眼,看见了血泊中的林大娘。
27
警察到来时,我爸还在疯狂地挥舞着刀,砍向过路的人。
砰——
一声枪响,警察开出一枪,击中了他的右臂。
随即,他被人按在地上,塞进警车带走了。
我看着林大娘苍白的脸色,彻底慌了神。
还好,我们学校门前就有家医院,不到一千米。
可今天新生报到,路上都堵得不可开交,车子根本开不进来。
情急之下,我直接打横抱起了她,疯了似的朝医院跑去。
我焦急地喊着她,央求她别睡。
可她仍然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我快要急疯,顾不得一切:
「妈!妈妈!你别睡,别闭眼。」
我不停地喊着这个十多年没有喊过的称呼。
我冲进医院大门,护士们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我红了眼,只知道跟着车跑。
手术室的大门将我挡在外面,我脱力地跪坐下去。
28
还好,我爸的刀并没砍到要命的部位。再加上送医及时,林大娘很快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去看她时,她还乐呵呵地问我,「那时候我迷迷糊糊没听清,你是不是叫我妈了?再叫一声呗?」
我还赌着气不愿意开口,只在临走前小声叫了一句。
「诶。」
她答应着,眼睛笑眯起来。
我爸又多了好几条罪名,被多判了十多年。
与此同时,又一个消息传来。
村长在监狱里死了。
一开始,他和我爸一起琢磨着要跑。
结果我爸出尔反尔,还在最后关头把责任都推到了村长身上。
最后,村长被狱警抓回去,当晚就因为心梗死了。
29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大娘,她高兴得当场就想去外头走两圈。
最后被护士发现,并严厉制止了。
她拉着我的手,激动万分,「妮子啊,这下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我能睡个好觉了!」
学期开始后,我开始起早贪黑地学习。
我的基础差,但好在脑子还算是聪明,背东西很快。
每回我到食堂打饭, 林大娘都会心疼地说我最近又瘦了, 脸都尖了。
然后给我打冒尖的肉菜。
同学们都调侃我, 说我是打饭阿姨的亲女儿。
我就笑着, 从不反驳。
一学期后, 我成功长胖了五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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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我和林大娘回了村里。
离得老远,我就看见空地上人影错落。
离近了我才看清, 这是婶子们在比武呢!
不知道是谁在村里组织了个「比武大会」, 她们纷纷用我教过的技巧格斗着。
比起半年前, 她们的动作都成熟不少。
我很是欣慰。
最终获胜的是刘屠户的媳妇,奖品很实用, 是一把巨大的杀猪刀。
她激动地发表获奖感言,「不枉我天天拿我家猪练手!」
一看见我, 她们纷纷围上来,接走了我手里的大包小裹:
「大学生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婶子们都想你了。」
我被围绕在中间, 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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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我也没闲着,到刘屠户家帮忙。
五百斤的猪, 我一个人就能抬起,看得刘婶瞪大了眼睛。
晚上, 婶子们聚在一起练拳,我就在一边监督。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警察突然找上了门。
他说,村里的男人都没了。
这村里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团结。村长没了之后,他们就把我爸当成了主心骨。
他们在狱里横行霸道,仗着人多欺负其他犯人,又在狱警来的时候装作无辜。
最后, 他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对方也是一伙人的老大,以前干过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混过黑道。
我爸那些乡野莽夫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对方做事狠辣,势必赶尽杀绝。
就这样, 进去的那些男人都被人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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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屠户家帮忙这些天来, 我感觉到身体逐渐变累。
起初我以为是没休息好。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抬不起猪了。
刘婶看我脸色不好, 以为是没休息好,把我赶回了家。
我又尝试着挪动家里的床板,床板纹丝不动。
我意识到, 我的力气在流失。
开学后,我仍然主动帮同学抬水、搬重物。
从前觉得轻而易举的事, 如今也会感觉到累了。
于是我辞去了以前那些体力活零工,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一小时一百, 是之前工资的几倍。
林大娘也因为被同学们评为「手最稳的食堂阿姨」被领导当众表扬,升职成了领班。
我俩的日子越来越好,用到蛮力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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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之后,我凭借优异的成绩进了一家外企。
林大娘也把原来的房子退了, 搬进我家。
这时的我系统脱离,已经完全与常人一样。
不过我并不害怕。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需要用巨大的力气来保护自己了。
或许这个系统去帮助其他人了吧。
村里的娃娃们也都已经长大成人, 把他们的妈妈接到了城里住。
据说,他们直到现在还相信着一个传说。
村里曾经出现过一个力大无穷的仙女,她会帮助所有受欺负的孩子远离魔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