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魔君见色起意，想把他拐回来当道侣。
后来——
他为我散尽道法，求我只疼他。
1
苍衍是魔界之主，为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修真界流传着他各种阴狠、诡谲的事迹。
我本该对他敬而远之的，可他实在是秀色可餐，惹得我直想亵渎。
什么魔君我不管！
我只想把他抢回来当道侣！
他若从我，我们便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倘若他不从，我便废了他的道法，对他强制爱。
在去抢人的途中，各种境况我都设想过，却唯独没料到苍衍会自己送上门。
洛水河边，苍衍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前方。
血花从他身下洇开，染至河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昏黄的落日洒下光斑，映上他血痕交加的肌肤，有种诡异至极的美。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连受伤都如此绝色。
我暗暗欣赏片刻，才上前给他检查伤势。
「走开……」
苍衍尚有意识，软弱无力的双手微微抬起，阻挡着我的靠近。
「别动！」
我强行把他压住，细细查探。
半晌过后，我默默叹口气。
道珠破碎！
筋脉尽断！
下手之人狠辣无情，根本是想置他于死地。
若我不出手，他必死无疑。
「苍衍。」我戳戳他的脸，严肃道，「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
他不吭声。
我抚上他的眉眼，声音温柔至极，引诱道：「你要是想我救你，便眨眨眼。」
他一动不动，只呆愣愣地望着我，浅金的瞳眸涣散不已。
我给他喂了疗伤的丹药，让他有力气慢慢思考。
反正我不着急，这点时间我等得起。
他若愿意，皆大欢喜。
他若不愿，我就把他囚起来，只供我一人欣赏。
左右不过一个自愿，一个被迫的区别。
「想好了吗？」
良久过后，我出声询问。
丹药已经发挥作用。
他的状况比之前好上许多。
伤口都已止血，唇色也不似刚刚那般苍白。
可他依旧愣乎乎的，只静静地注视着我，一声不吭。
我瞧着逐渐暗沉的天色，没耐心再等下去，直接帮他做决定。
手动合眼，拨开。
完毕！
他没抗拒，就是同意。
「这可是你自愿的！」我捏捏他的脸，喜笑颜开。
随后不再耽搁，给他接筋引脉。
一炷香的时间，断掉的筋脉全部接好。
触目惊心的伤痕涂上顶级疗愈圣药，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身上的血迹也被术法清除干净，整个人焕然一新。
白衣胜雪，容颜如画。
不似魔，更似仙。
「苍衍，你真好看！」我环抱着他，勾他修长的玉指把玩，再次提醒，「你同意以身相许的。」
「嗯。」他低声应和。
我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故作冷脸逼视他，威胁道：「日后你若是敢反悔，我就打断你的腿。」
其实也就意思地说一下，做个样子，根本唬不住人。
谁知苍衍竟被……吓住了。
他身子猛地发颤，淡金色的眸子里溢出恐惧。
不对劲。
魔君苍衍哪怕是死，都不会显露出这副弱小又无助的样子。
除非……
我把他翻来覆去查探一番，确定是苍衍没错。
怎么回事？
难道……是伤到了识海？
修真界有人伤了识海后，智商一夜之间重回到 7 岁幼儿时期。
苍衍可千万不要是这种情况。
我压下心中的滔天大浪，直截了当地问他年岁。
苍衍缩了缩肩膀，垂下眼睑，声如蚊蚋：「十……十九。」
「！！！」十九？
还真是伤到了识海！
我怒火中烧。
究竟是谁把他害到如此地步？
瞬息之间，几个可疑人物跃上我脑海。
还不待我详细分析，思绪便被苍衍打断。
「符……符合仙子的要求吗？」苍衍白着一张小脸，仰头畏惧地看着我。
「什么要求？」我疑惑。
他似乎难以启齿，憋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炉鼎。」
「……」
难不成他以为我要他以身相许，是拿他来当炉鼎？
想什么呢？
我纠正他：「不是炉鼎，是道侣！」
「道侣吗？」他神色茫然，轻声呢喃。
「对，道侣！」我重重点头，俯身亲了亲他的脸。
他浑身僵住，待反应过来后，眸光躲闪，悄悄红了耳尖。
我心里一阵狂笑，伤了识海的魔君也太好欺负了吧？
我又亲了他一口，霸道宣示主权：「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的。」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纤细如玉的指尖攀上我的衣袖，格外乖巧。
「没了道珠也没关系，我会好好待你的，不会让你受欺负。」
「好。」他乖乖靠在我肩上，很是依赖。
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估计得惊掉下巴。
无他，主要是大家眼中的苍衍过于凶残。
他的上位史几乎是一本魔族的血葬史。
上一任魔君仞千陵被他杀死后，他又陆续弄死十二位魔主，就连他们的手下都不放过。
死在他手里的魔成千上万。
搞得修真界人人自危，就怕他杀得不尽兴，跑来修真界为祸四方。
据说妖界为了避祸，整整关闭界门三百年。一直到魔界恢复秩序才敢出来走动。
就是这么一尊杀神，谁也不了解他的来历，幸存下来的魔族都说他是突然冒出来的，是上天降给他们的惩罚。
是不是惩罚不知道。
但自那之后，挺多魔族跑来修真界修佛道的。
现在若是被他们知晓苍衍没有修为，记忆还退回到了十几岁……
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2
思来想去，我决定把苍衍带去人界。
他道珠破碎，承受不住灵气，人界是最适合他休养的地方。
况且那里被下过禁制，无论人妖魔都不得在那斗法，相比三界也算是个安全之地。
对此，苍衍没有异议。
「你会和我一起吗？」他小心翼翼地问我，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我反问他：「你觉得呢？」
肯定要一起呀！好不容易拐到人，要是跑了我上哪哭去？
但他显然没这般想。
只见那双灿若晨光的眸子霎时间暗沉下去，他抿着唇，失落地低下头。
我见不得他这番模样，却又忍不住逗他：「你亲亲我，我便跟你一起，怎么样？」
话音未落，他微凉的唇瓣便印上我嘴角。
一触即分。
「你说的。」他倔强地看我，「不能反悔。」
反悔是什么东西？
「你再多亲几次！」
他控诉地瞪我，接着委屈巴巴地又印上来几次。
「可以了吗？」他鼓着腮帮子。
若不是时机不对，我真想把他按住蹂躏一番。
太招人稀罕了！
「仙子？」
「我叫温挽。」
「温……温挽，你能和我一起去人界吗？」
月光下，他那双金色的瞳眸深邃明亮，灿若朝阳，纵然万千星河，也抵不过他眼底的流光荡漾。
我真的抵抗不住。
「能能能，这辈子都跟你一起。」
说完，我便开始施法。
随着阵法转动，蓝光湮灭，转眼就到了人界。
红墙青瓦，绿柳环垂，此处是我常住的府邸。
我把苍衍带到院前，让他看看喜不喜欢。
不喜欢就去看别的。
我在人界有好几处府邸，什么风格都有，总有一个对他胃口。
「这里挺好的。」
还没看他就急着说。
「确定？我先带你逛一圈。」
不待他拒绝，我抱起他就走。
其实我就是想和他贴贴。
一圈，两圈，三圈……
「别……别走了。」
最后苍衍靠在我耳边不停地说喜欢很喜欢这里，我才作罢。
十九岁的魔君，真是娇软又纯情啊！
得赶紧把他养好，带回修真界举行道典，免得恢复记忆后跑了。
为此，我日日以道源蕴养他，他倒也配合。
除了一点——他不肯喝药。
也不知他之前遭受过什么，每到喝药他就瑟瑟发抖。
任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为所动。
每次都要我强行按着灌进去才算完。
这天，我刚弄好药，他闻着味就躲进了被褥，死活不出来。
「苍衍。」
他默不作声。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抓你出来？」
「哼。」他清脆的嗓音从被褥里透出来，带着浓浓的不满。
我二话不说把他拎出来。
「挽挽……」
知道躲不过，他软着声唤我，睫毛一颤一颤的，瞧着好不可怜。
我瞬间软下心肠。
算了！
不喝又怎样？
顶多是恢复得慢一点，我又不是等不起！
他现在没了道力，又能逃到哪去？
逃了我也能抓回来！
对了！
得弄个既不会伤到他又能锁住他的法器。
就琉璃链吧！
等下就给师姐传信，让她把我藏宝阁的琉璃传过来。
苍衍的手腕白皙细嫩，要炼个漂亮一点的。
不然配不上他。
一阵思索过后，我把药收了起来。
「挽挽，你真好！」
见不用喝药，苍衍立马展露笑颜。
眉目如画，红唇妖冶，宛如午夜夺人心魄的妖魅。
我敛下荡漾的心神，问他：「哪里好？」
「给我疗伤，教我知识，还……」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蜷缩起来，耳尖染上粉色，声音不自觉降低，「疼我。」
初到人界之时，苍衍宛如一张白纸。
隔壁邻居婚礼邀请他去观礼，他以为人家要合起伙来吃他，吓得六神无主。
后来我与他一同过去，整个流程参与下来，他才知晓婚礼是怎么一回事。
也是在那会儿，我才回过味：原来十九岁的魔君除了魔界的零星半点，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
甚至于魔界的那半点，都是错误的。
瞧他一身防备，对所有事物都害怕的样子，就能想象他之前在魔界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费了不少功夫去教导他，足足半年的时间，才让他对我卸下心防。
在确定我不会伤害他之后，他日渐娇纵。
平日里但凡声量大一点，他都会红着眼眶望着我，梨花带雨这四个字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
我能怎么办？
当然是疼他啦！
3
「挽挽……」他又撒娇了，「以身相许后是不是要亲密啊？」
「……」他在讲什么？
「你最近又看了哪个话本子？」
「没看，是徐陆林说的。」
「……」
徐陆林，京城有名的浪子。
上到知府贵女，下到青楼老鸨，全是他知己。
苍衍：「我问了街坊，他们说夫妻之间不亲密就是有了外室。我们已经结成道侣半年……」
他由此得出结论，「你有别人了？」
我无语问青天。
这不是怕他恢复记忆给我记上一笔吗？
他倒好，直接倒打一耙。
「没有。」我严肃地回他。
「那你跟我亲密。」
「……」
得拿留影石录下来，以免他日后追究，说我诓他身子。
是他先提出来的。
怪不得我！
「你真想？」我怀疑他都不懂这是怎么个意思。
「想。」他缓缓覆上来，轻轻触碰我的唇瓣。
他不知如何进行，泄气般耷拉着脑袋，「我不会。」
「没关系，学学就会了。」我安慰他。
「怎么学？」
「画本子……」
不对，市面上的画本子……好像没有我想要的。
算了，自己画。
「等明天我教你。」
「明天？」
「对。」
我强行让他闭眼休息，待他睡后，落下帷帐，转身离去。
现下月牙刚升起，还早。
我要趁着这段时间联系一下师门，顺便把画赶出来。
苍衍受伤这事，着实奇怪。
他道法高深，有能力对他动手的，修为起码得是半神。
可三界内除了我，还有谁修成了半神？
如若没有，起码得是多个大能联合作案。
他们到底图谋什么？
追查半年，愣是一点消息都探查不到。
还有魔界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
魔君被伤至下落不明，他们竟然不声不响。
若按以往他们肯定会跳出来要个说法，还会借机抢占地盘，从中牟取利益。
但如今他们安分守己，还关闭了界门。
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小挽。」
师姐兴奋的声音通过灵讯石传出来。
「宫殿已经造好了，你快把魔君带回来锁住他。
「对，师妹，掌门的捆魔索也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呢。」
……
师兄师姐们都过来凑热闹，他们都很雀跃。
恨不得我立马把苍衍带回去。
他们还不知道苍衍失去了记忆。
我也没跟他们细说。
他们一直以为魔君受伤失踪是我弄的，还特意传了许多宝物过来让我对付苍衍。
我把宝物一一还了回去，与他们巨细无遗地说清楚苍衍受伤的事情，叮嘱他们好好提升实力。
我有一种预感，三界会大乱。
「师妹，我现在就去跟掌门和师尊禀明情况。」听完我的叙述，大师兄声色凝重，「等魔君道府修复，你们赶紧回来。一切小心！」
「放心！」
切断通讯后，我才记起琉璃链的事。
也不着急这一刻，等下次再让师姐传过来吧！
现在先去弄画本子。
首先准备一本书籍，其次抹除上面的字体，接着把脑海的画面一一勾勒出来。
最后，彩色绘本问世。
独此一家，别无他传。
我把绘本收起来打算明天晚上再带苍衍学习。
谁知天蒙蒙亮，他就溜进我房门。
4
「挽挽。」他爬上床。
我把被子分给他一半，让他睡觉。
他不肯。
硬是缠着我……
「苍衍！现在是青天白日！」
「怎么了？」他哑着声。
人界有云：不能白日宣……
「你答应今天教我的。」
「……」行吧！
「你别后悔！」
我拿出昨晚制成的绘本，翻开，抱着他开始教学。
第一页到最后一页。
他听得面红耳赤。
「还学吗？」
厚厚的绘本被我讲完，我重翻到第一页。
「不……不学了。」
他乖乖躺下，衣裳凌乱。
此时，晨光漫上窗沿，几缕光束透过纱帐在他身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妖艳至极、诱惑至极。
让人多看一眼便会沦陷进去。
绘本里的招数，他学了个十成十。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琉璃合欢铃系于他脚踝。
白色与红色交相辉映，轻轻一拨，清脆的响音流于屋内。
「要一直戴着，不许摘下。」
我倾身吻他，大清早的，时间还长。
最后，此妖精嗓子都哑了，哭唧唧说我不疼他。
抱他去清洗的时候，他理都不理我。
我哄了好久，才把他哄好。
真期待他恢复记忆的那天。
冷漠无情的魔君到时候会作何反应呢？
想杀我，被我囚于宫殿。
想折磨我，被我囚于宫殿。
想凌辱我，被我囚于宫殿。
嘶！
想想就兴奋。
为了看他接下来的反应，我勤勤恳恳给他修复道府。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他终于能凝结道力了。
我跟他商量要带他回师门。
人界没有灵力，再待下去对他没有益处。
「挽挽，我是魔也没关系吗？」
「修真界容得下我吗？」
「你的同门会喜欢我吗？」
他一阵担忧。
我宽慰他：「没关系，修真界多的是魔族，修各种道的都有，不会容不下你。至于我的同门，他们很喜欢你。」
他半信半疑，随后纠结道：「要是我跟你同门起争执，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谁敢跟你争执？
「若是我比不上他们，我就不去了。在人界挺好的，没人会欺负我。」他闷闷道。
我把他拉至身前，跟他承诺：「无论如何都站你这边，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
他思考半晌，缓缓点头。
「别怕！」
安抚他一番后，我开始施法。
不多时，传送阵绘制完成。
我牵他走入阵中，他倚在我肩头，可怜巴巴地说：「挽挽，你多疼疼我。你知道的，我没有记忆，还被你拐回家跟了你。」
我想把命都给他。
5
回到师门。
师兄师姐们排着队给苍衍送礼。
什么元气丹、疗圣丹、润颜丹……各种补气养颜的丹药通通都送到苍衍手上，把他弄得不知所措。
「挽挽，你师兄师姐们都好好。」
苍衍抱着一大堆的丹药，跟我咬耳朵。
「……」
好吗？
要是让他知道师兄师姐们给我准备了一大把迷情香，他作何感想？
失了忆的魔君来到师门，就跟羊入虎口没多大分别。
此时，这只小羊羔还捏着我衣角，悄悄问我是不是要带他去见师尊。
我疑惑：「你想见他？」
「嗯，我是你道侣，要……要见的。」
他神色紧张，时不时深呼吸，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我叹口气，牵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安慰道：「别怕，师尊人很好，他特别喜欢你，得知我要带你回来，连夜给你准备了大礼。」
「真的吗？」
我毋庸置疑地颔首：「真的，我们现在就过去，他和掌门都在等你。」
得知我要带苍衍回门，师尊和掌门又是激动又是担忧。
师尊连续一个月都在炼器，他说既然魔君成为我的道侣，也算是他半个徒弟，得送一个符合他魔君身份的武器。
至于掌门，听师姐说，掌门连续一个月忧心忡忡，唉声叹气，每到夜晚都会溜达到欢月殿加固禁制。
欢月殿是我给苍衍造的宫殿，里面布满了禁术。
当时造它的时候，是想把苍衍抓回来囚禁在此地的。
但现在显然没必要。
逍遥峰不远，只一小会儿我们便到了。
「进来吧。」
梵梵古音回荡在峰头，我带苍衍进去。
师尊和掌门早已等候在此。
见到我和苍衍十指相扣，他俩同时轻咳一声。
掌门不自在道：「不错，不错。」
师尊也尬道：「是不错。」
「……」
「掌门，师尊，这是徒儿的道侣苍衍。」说着，我和苍衍给他俩行礼。
哗啦——
掌门手抖了一下，拿到嘴边的茶水洒了出来。
师尊还好，顶多是面色僵硬，没有笑容。
啪——
师尊右手边的瑶莲扶手，碎了。
「……」当我没说。
我料到掌门和师尊会失态，但没想到他俩会失态成这般模样。
掌门、师尊之前亲眼见过苍衍统御魔界，叱咤风云。
对他们来说，苍衍就是神一般的人物，我们小门小派根本够都够不着。
当初我拜入师门时，曾立誓要修成大道，把魔君苍衍抢回来当道侣。
他俩听完，一脸不可置信，还罚我抄了一百遍的静心经。
谁知一百年后的今天，我真的把魔君拐了回来。
「挽挽……」
手上突然涌起一股钻心的疼。
我低头一看，苍衍紧张到把我手背都抠破了。
而他浑然不觉。
我捏捏他的手，让他放松。
整个场面，只有我仿若局外人，丝毫不紧张。
我牵着苍衍走上前，主动道：「师尊，您不是准备了见面礼给苍衍吗？」
「哦，对……对。」
听我这么一提醒，师尊回过神来，他大手一挥，流动着金光的礼盒飘浮在空中。
他什么话都不说，直接给我使眼色，催我让苍衍收下。
掌门也如法炮制。
十几道玉简被他甩来，是顶级的魔修道法。
眼见苍衍收下，他们松了一口气，开始赶我们离开。
整个会面不到一炷香，短之又短。
苍衍出去后都蒙了。
他摸不清掌门和师尊到底认不认同他当我道侣。
我跟他乱扯了一番，最后让他认定：掌门和师尊性格古怪，但很认可他。
他开心得冒泡。
6
半天的时间，整个宗门他见了个七七八八。
怕他不适应，我一路带他熟悉环境，直至月升日落，才回我居住的山峰。
「挽挽，我们要住这里吗？」苍衍一眼便注意到了欢月殿。
他目光盈盈，期待地看着我。
宫殿外层流动着一层浅金色的珠光，与他的瞳眸交相辉映。
我建造欢月殿时，特意寻了流光石来镶嵌，那时想着就是他这双浅金色的瞳眸。
「对。」
我解开禁制，带他走进去。
金瑶椅、碧玉盘、梵古琴……里面的物品全是我寻遍三界找来的。
为了让苍衍有归属感，我还一一在它们器身上刻下了他的名字。
果然，苍衍很喜欢。
他抚着古琴，难抑兴奋：「挽挽，这所宫殿是你专门给我打造的？」
我点头，他瞬间贴上来亲我。
「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他很不安，有些患得患失。
「因为我爱你呀，第一眼见到你，我便喜欢你。」为此孜孜不倦修炼百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挽挽，我也……」
不待他说完，我抱起他……
一直到月上枝头，我才放过他。
殿内的摆件全都散乱在地，他一边收拾，一边骂我。
「别收了。」
我施法把一切复原，抱他去温泉清洗。
本来我是要用清除术给他清洗的，他不愿。
我只能随他。
一番下来，折腾到朝阳初升。
待他沉沉睡去，我换上道服去见掌门和师尊。
昨夜他俩的神识一直在山峰附近徘徊，估计是担忧得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日出，他俩迫不及待地给我传音让我去见他们。
到了逍遥峰，师尊急不可耐：「你真把魔君囚住了？」
掌门也搭腔：「小挽啊，魔君没了记忆和道力，你实在不用把人家关到欢月殿。」
「没囚禁，我解开禁制了。」怕他们一顿唠叨，我直截了当地说。
「哦哦……」
他们沉默半晌，又是一阵叮嘱：「你既已做出这事，得对人家负责。」
「总之，你不能像小时候那般混球。」
「……」
瞧他们苦口婆心为苍衍说话的样子，我都差点忘了是谁给我打造了各式各样的囚魔链。
又是谁在欢月殿下了一百二十八道禁制。
「孽徒，你到底有没有听为师说话？」见我不回应，师尊直接动脚踢我。
「听着呢，别踢了师尊。
「我会好好对他的，你们放心……放心。」
我的承诺并没有让他们放心，他们反而更忧心了。
尤其是见到苍衍对我百依百顺的样子，他们怀疑我给人家种了傀儡术。
就连师兄师姐们也不向着我了，他们开始对苍衍嘘寒问暖，生怕苍衍受了虐待。
回门半个月，苍衍逐渐取代了我的地位，成为门内新宠。
「挽挽，给你。」
苍衍从外面回来，带着道力的银环手镯递到我面前，听说是大师兄刚炼出来送给他的，主作用是防御。
这段时间，他收了整整两个储物袋的法器，大师兄对他属实是有点溺爱了。
我当年都没这待遇。
我帮他把手镯收起来，让他别到处晃，一晃就收一大堆礼，储物袋都被他装满了。
他窝我肩上，笑道：「大师兄关心我，说要给我备一点防御性的法器。」
我捏捏他的脸：「现在不吃味了？」
他转过头不看我，嘴硬道：「没吃。」
刚回门时，师兄连续几日都过来送我法器，他以为师兄爱慕我，硬是缠着我不让我出门。
还泪眼汪汪地问我，要是有人跟他抢我，他抢不过怎么办。
我当时哄他说，那些人都不会画本子的招式，只有他会，我看不上别人。
他竟悄悄把画本子藏了起来。
至今我都没找到。
「不许笑。」他恼怒地咬我。
一点都不疼。
「我错了。」我笑着跟他道歉，抱起他去后山修炼。
7
半个月的时间，他重修出了道珠，实力恢复到之前的一半。
但这远远不够。
一旦三界大乱，他这点修为根本不足以自保。
掌门联合各宗主追查他受伤的事，直至今日，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查出来。
能做到不露踪迹地伤人，除了跟我同样的修为，再无其他可能。
排查了修真界各大能后，我把目标锁定在妖王离倾身上。
离倾野心甚大，若是修成半神，一定会为祸三界。
如今妖界关闭界门，若是我强行打开界门查探，只怕会惹出事端，提前引起大乱。
我让掌门将此消息透露给各宗门，至于他们信不信，便不得而知了。
反正该提示的也提示了。
由于时间紧迫，我开始用道源助苍衍修炼。
一连几个月，我差点被吸干。好在他没有辜负我，恢复了实力。
同时，他也恢复了记忆。
人还是那个人，但眼神、气息完全不同。
我做好准备应对他的讨伐，可他没有，他……选择了伪装。
对我依旧百依百顺。
就只是……亲他的时候，他有点瑟缩。
抱他的时候，他微微扭捏。
睡觉的时候，他会卷起被褥蜷缩在角落。
我欺负他时，他会闭上眼，不敢看我。
别有一番情趣。
我本以为他会这么伪装下去，谁料他在师尊那得知我修了无情道。
当天，殿里的摆件全被他砸得稀烂。
他口口声声说我玩他，还当着我的面，把他最爱的那把古琴碎成两半。
「从今往后，我与你就似此琴，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话落，他甩手离去——
然后被我拦住，扔回床上。
我禁锢住他，语气冷若冰霜：「你想一刀两断？满殿的禁制你能逃到哪？」
殿中三千八百道禁制，全是为他布下的。
犹记得亲密时，我曾在他耳边如实告知，他虽震惊，却也答应我绝对不会离开。
现下才过去多久？
是他违背承诺在先……
我把琉璃链拿出来。
开启禁制会伤到他，我舍不得。
但琉璃链不会。
「你有本事杀了我。」
苍衍挣扎着嘶吼，宁愿死都不肯戴上锁链。
他眼底染上血红，墨色的纹路爬上他的面颊，显然是魔化了。
把他逼到这般，我有点于心不忍。
「苍衍。」我柔声唤他，诱哄道，「我不绑你。你得听话，不能走，好不好？」
「不好。」
「……」我是真想把他绑起来了事，可他那模样实在是可怜。
我转换招数，趴他耳边求他：「苍衍，你别走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他丝毫不松口，依旧说不好。
我又继续：「苍衍，我对你是真心的，从未想过玩你。」
他沉默。
我带着哭腔：「魔君，我爱慕了你百年，你也疼疼我，好不好？」
他的脖子泛起红色……
我支起身子瞧他，他屈辱地别过头。
我不敢像往日那般逗他，默默收回琉璃链，端坐在他身旁，一副正人君子样。
「你出去。」苍衍恼羞成怒。
我摇头不肯。
要是他趁机逃跑，我上哪哭去？
他气急，拿玉枕扔我，而后整个人缩到被褥里面。
我隔着被褥抱他，各种求他，发誓说爱他，他都不松口。
在我没了耐心，强硬扯他出被褥时，他泪如雨下地指控我修无情道。
「无情道怎么了？」我极为不解，「我又不会杀夫证道。」
「你还想杀我？」他哽咽。
「……」也不知刚刚是谁硬气地让我杀他来着。
我给他擦拭泪水，轻声哄他：「我哪舍得对你动手，你看，满殿禁制，我开启了吗？琉璃链我对你用上了吗？」
他哑然。
良久之后，他闷闷出声：「修无情道者，无心无爱。
「温挽。」他悲戚地望着我，说得极为艰难，「你放过我吧。你根本就不爱我，只是想玩我。」
「……」
就说怎么突然闹着要走，原是觉得我不爱他。
我执起他的手，放于心口，让他运转情法看看。
红线密密麻麻，全是为他长的情丝。
他看完，埋头泣不成声。
「挽挽，情丝……你修不成大道了……」他抽泣着。
「修不成便修不成，我会转修其他道，你莫哭了。」我拍着他背安抚，无奈道，「要是被师尊他们发现，又得骂我。」
他搂着我，哭得更凶了。
我哄上半天才把他哄好。
「还走不走呀，魔君？」我坏心眼地咬他耳朵。
「别……别喊我魔君。」
「那喊什么？夫君？」
「嗯。」他难为情地低下头，轻声应了。
真不要脸。
我抬起他下巴倾身去亲他。
「挽挽。」
他目光迷离地蹭我，墨色的纹路交织在他脸上，显得妖冶又诡异。
我止住他，坏笑道：「魔君，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顷刻之间，殿中浮现我与他在人界的画面。
苍衍面红耳赤：「你……你把留影石收起来。」
「不可能。」
我摁住他，伴随着那些画面，苍衍最终软绵绵地窝我怀里睡着。
8
待他醒来，我询问他受伤的事，他支支吾吾不肯细说。
只透露魔族被妖界策反，妖王离倾修成半神，要吞噬他道珠成就大道，他拼死逃了出来。
我一阵无言。
不愧是把魔族逼到修真界修佛道的魔君。
整个魔族能轻易被妖界策反，他功不可没。
「挽挽，我想回魔界。」
我瞅他那愤愤不平的样子，自动翻译了他的话：想杀回魔界。
他已恢复实力，以他的道力杀回魔界当然没问题。
可魔界与妖界联合，妖王的实力在他之上，我怕他一回去又被人家弄得半死。
「再等一段时间。」我劝道，「等我安排好一切，跟你一起回去。」
他点点头，暂时偃下心思。
我把苍衍所说的事一一跟掌门和师尊汇报。
他们立马联合各宗门商量应对政策。
最终，修真界遍布伏魔降妖阵法。
在给师门布下几百道禁制，确定一只飞虫都飞不进来后，我才跟苍衍前往魔界。
师兄师姐们偏心得没边，得知我们要去魔界，连塞了好几个储物袋给苍衍，里面法器、灵石、丹药……一应俱全。
掌门和师尊倒是没他们表现得这么明显，稍微给了我那么几件。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给苍衍的更多。
还是悄咪咪给的，生怕被我发现。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苍衍到底跟他们谈了什么，让他们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一开始他们得知苍衍恢复记忆，很是惶恐。
尤其是在苍衍跟他们行礼时，他们更是大惊失色。
一次夜里，苍衍溜出去与他们见面。
第二天，他们对苍衍的态度就变了，变得……慈爱？
我好奇得要命，可不管我怎么问，苍衍愣是一点信息都不透露。
「挽挽，你别问了，日后我再说与你听。」
苍衍眉飞眼笑，绝美的面容在细碎的阳光下泛着一股暖意。
无法想象他一副仙人之姿，到了魔界要如何大开杀戒。
很快，我就见识到了。
魔界界门开启。
他一言不发直接莽了上去。
所过之处，无一存活。
我望着空荡荡的城池，脑海中瞬间浮现修真界众人对他的形容：狠辣无情、穷凶极恶、暴虐无道……
「……」忽然理解掌门和师尊对他的敬畏了。
这简直就是一尊杀神！
凶猛得很！
此刻，这尊杀神焦急忙慌地过来牵我，问我有没有伤到。
我摆摆手，示意没事。
有他在，根本没一个能近得了我身。
两个城池过来，手中的剑都还没开刃。
「挽挽，你会觉得我残暴吗？」苍衍小心翼翼地望着我，生怕我觉得他不好。
我摇头：「不会，他们都伤过你，你报仇是应该的。」
他笑颜如花，杀得更是起劲。
其他城池的魔族四处逃散，妖界被惊动，妖兽倾巢而出。
它们兵分两路，一部分赶往魔界，剩下的全去了修真界。
师门传信过来，妖王离倾出手，各宗门的老祖宗纷纷出关抵御，仍旧不敌。
魔界这边，赶来的妖兽一一被我清理干净。
苍衍降服众魔后，带领他们跟我回去支援。
妖王曾打算吞噬苍衍的道珠，结果偷鸡不着蚀把米，反而被苍衍弄伤，关闭界门休养。
他此番攻去修真界定是想吸食众人的道珠。
好在我们赶到的时候，伤亡并不惨重。
之前设下的阵法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众多妖兽被阵法绞杀。
余下的那些各道友也能应付。
麻烦的是妖王。
现下，他已吞噬了各宗门老祖宗的道珠，道力更上一层楼。
三千星宿逐一在他周身显现。
刹那间，他周身的星宿陡然织成星网笼罩整个天幕。
缠斗的各方全部停了下来。
荧荧白光自他们身上飘散至半空。
无论人、妖、魔，他们的道力皆被吸食。
我心中一窒，妖王离倾这是要借苍生之道飞升成神。
一旦他成功，整个大陆将降下天罚，无一存活。
目前能阻止他的人，只有我！
「离倾！」我瞬移至他身旁。
见我靠近，离倾一脸轻蔑：「温挽，你想阻我成神？」
「你停手吧。」我劝道。
「停手？哈哈哈哈……」他爆发出一阵狂笑，森寒道，「我道力在你之上，你不敌我，更阻止不了我！」
他纵身而上，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猛然袭向我。
我丝毫不躲，只冷然道：「你不停手，就只能一起去死了！」
弑神阵法被我祭出，反噬的天火瞬息之间把我淹没。
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了离倾的惨叫声，还有苍衍和师尊他们的呼唤声。
但我已回应不了他们。
9
弑神阵法一旦祭出，必会献祭布阵之人。
妖王离倾道法高深，如他所说我敌不过他。
要想彻底杀死他，唯有用弑神阵法与他同归于尽。
本以为我必死无疑，谁知我会再次醒来。
道珠没了，眼睛瞎了，但我还有修为。
师兄说是各宗门联手把我救了回来。
我不大相信。
「小挽，你刚醒来，别伤神去想这些了。」师兄边给我疗伤，边絮絮叨叨。
他给我讲了门内的情况，大家都没有大碍。
「苍衍呢？」我问。
「魔界出了乱子，他刚回去魔界重整。」
师兄说得很自然，我也就信了。
可在几天后，师姐带回来一个小师妹，我在她身上闻到了铃木檀的气味。
铃木檀是我种给苍衍的追踪术法，他恢复记忆时，我怕他逃跑，特意给他种下的。
我静静听师姐介绍小师妹的身世多么可怜，师尊多么于心不忍……
最后说到我伤了眼睛，平日行动不便，小师妹主动请缨来照顾我。
听到苍衍伪装着嗓音怯生生地喊我师姐，我决定不揭穿他，看他能装到何时。
「小师妹，你过来。」我朝他招手。
脚步声逐渐靠近，苍衍伫立在我身旁。
「挽师姐。」
「嗯。」我扑向他，发现他连身形都伪装了。
我摸上他的脸，笑道：「小师妹长得真好看。」
「挽师姐。」他挣扎。
「小挽！」师姐过来扯开我, 一顿训斥, 「小师妹刚入门, 还未学习道法，你莫欺负人家。」
我胡乱应着, 跟她保证绝对不欺负人。
待她走后, 我故作柔弱地软下声音：「小师妹, 我眼睛疼。」
苍衍焦急地过来查看，被我一把抱进怀里, 他用力推我, 没推开。
「你答应过大师姐不欺负我的。」
「没欺负。」闻着他身上的铃木檀香, 我随便扯了句，「我只是困了，没人给我抱，我睡不着。」
他竟是信了。
乖乖给我指路，让我抱他回床，睡了一下午。
此后，他日日照顾我，日日被我欺负。
鉴于他扮演的是师妹的角色，我不好做得过火。
亲亲那些, 一直都没他身上招呼。连续几个月搞纯爱，我都要废掉了。
这天，他刚睡醒, 迷迷糊糊地喊我挽挽。
我实在没忍住，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他清醒了。
被抓包，我只好故技重施：「小师妹，我眼睛疼。」
「怎么不疼死你！」他气急了。
「……」
我倾身过去抱他，他死活不让我靠近。
「我错了。」我道歉。
他哽咽着：「是不是谁照顾你，你都会喜欢她？」
「怎么会？我只喜欢你。」
「你走！」他拿玉枕扔我，突然猛咳了几声。
我闻到了血腥味。
「苍衍。」我摸索着去抱他，慌忙给他输送道力。
他呆愣愣地：「你知道是我？」
「一开始便知道。」我叹息，「后来察觉到你没了道法，我去哀求师尊, 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我蹭了蹭他的脸颊，「是你倾尽所有救了我。」
在我被天火灼烧时, 苍衍也冲进火中。
师尊说天火燃尽的时候, 我与苍衍都没了生息。接着天际传来一声凤鸣，苍衍周身开始浮现幽幽蓝火，随着蓝火熄灭，苍衍转死为生。
他醒后, 毫不犹豫给我续生机，一直到他奄奄一息，我才被他救起。
之后，他道源尽散，肉体瞬间化为白骨。这是天道对他强行逆天改命的惩罚。
「不过, 你为什么要扮成小师妹啊？」我疑惑。
他赌气道：「你不喜欢我的白骨。」
呃……
「等我眼睛恢复了, 你给我看看？」
「呵呵。」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 我都喜欢。」我俯下身亲他，顺便施法给他换回了他之前的模样。
他幻化的小师妹，实在有一种禁忌之感。我下不去手。
我眼睛恢复后, 跟他举行了道典。
百年前我初次见他便一见钟情，立誓要把他拐回来当道侣，百年后我得偿所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