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绑定了系统，任务是让原女主减到 90 斤。
可现在，因为我不吃那一大碗红烧肉，原女主的妈站到了天台上。
她说，如果我不吃，她就跳下去。
1
原女主的爸涕泗横流，跪在我身边哀求我吃下红烧肉。
女主生前最疼爱的弟弟也哭着求我，说他不能没有妈妈。
原女主仅存的意识也在求我。
警察和消防员都在劝说：
「你就假装吃一下，那可是你妈妈。」
「你吃进去稳住你妈妈，等我们把她救下来你再吐出来。」
周遭的劝说犹如汹涌海浪，我无力反抗，也不想再抵抗。
「我吃。」我看着那碗肥腻的，在太阳底下泛着油光的红烧肉说道。
腰间的赘肉使得我弯腰的动作滑稽又可笑。
因为肥胖，轻微的小动作都会使我心率瞬间加快。
可他们感受不到，他们也不知道我因为快 200 的体重过着被他人欺凌的生活。
我目光看向天台上原女主的母亲，沈玉。
「妈，我吃，你先下来，上面风大。」
「我要看着你吃下去。」沈玉拿刀抵着脖子，情绪依然激动。
在他们的注视下，我吃下了那一整碗的红烧肉。
沈玉被他们救下天台，我却晕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他们说，多来几个人，有点儿重，他们两个人抬不动。
睁眼醒来，我已经躺在家里。
门外飘来饭味，可我只觉恶心。
我想装作没醒，推门进来的沈玉看出我的假装。
她坐在我床边，拉着我手，语气温柔，与之前天台上的判若两人。
「小霜，妈妈也是为你好，你要理解妈妈。」
我受够了，也听够这套说辞。
都不用去想，我都知道沈玉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会说她小时候家里穷，吃不上饭，更别说肉。
也会说那是她起大早去菜场辛辛苦苦买的，她都舍不得吃，就想着省给我。
我睁眼，面色平静地看着沈玉。
「那为什么不让弟弟吃？弟弟不是很瘦吗？弟弟不是想吃红烧肉吗？你为什么就只让他吃一点点让我吃那么多？」
沈玉一愣，随即抬手给我一巴掌。
「全都想着给你吃，结果就落你这样说？宋霜霜，你有没有良心？你良心都被狗吃了是吗？」
沈玉流着泪控诉我。
房间里的争吵声引来厨房里的宋耀东。
「小霜，你是不是又惹你妈妈生气了？快跟妈妈道歉。」
宋耀东朝我使眼色，我视而不见。
我依然冷着脸，对沈玉的歇斯底里以漠视回应。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全心全意为孩子，结果好话都落不到一个。」
沈玉边哭边扇自己巴掌。
没几下，脸颊红了。
仅存的原女主意识开始求我。
「你低头认个错好不好？我妈身体不好，情绪不能激动。」
2
又来了！
这该死的场景隔三岔五都得上演一遍。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是为我好吗？你是为你那变态的掌控欲！」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沈玉面前，宣泄道：「我超重了你知道吗？我才 18 岁，我体重已经 200 斤了，我胖到走两步就得喘。」
我看向四周，走到书桌前拿起体检报告扔向沈玉。
「我的好妈妈，你睁大眼睛看看！你的好心好意已经让我超重！我的身体快烂了，各种疾病缠身，再不减肥可能连 18 岁生日都过不了了！」
我摔门离开，将沈玉的哭声隔绝在屋内。
我一口气儿跑下 8 楼，到小区门口差点儿喘不上气。
我再也不要回那个家。
我穿着肥大男士短款和 4XL 的短袖在路上毫无目的地瞎逛。
路过甜品店不自觉停下脚步。
其他家长眼里不安全的甜品甜饮是我每日的下午茶，每晚睡前必喝的不是无任何添加剂的热牛奶而是一杯标准糖的奶茶。
托沈玉的「善意」，我不仅体重 200 ，脸上还疯狂爆痘。
我要求去医院，她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告诉我那只是青春痘，等我长大就会自己消失。
这套说辞，她也用在我体重上。
她说我不用减肥，等我长大自然会瘦下来。
甜品店小姐姐看到我，热情地打招呼。
她以为我是来拿奶茶的，告诉我说今晚我妈妈已经来拿过奶茶。
我笑着跟她说来闲逛。
她笑笑，去忙了。
看着她纤细背影，我垂眸掐了掐腰间四层游泳圈，心狠狠一颤。
我继续往前走，路过炸鸡店。
脑海里浮现三天前，沈玉逼我吃下 20 个鸡腿，1 整只炸鸡还有 3 杯可乐的画面。
突如其来的恶心让我捂住嘴。
我快速跑到垃圾桶旁边。
干呕过后的我眼眶微红，靠坐在台阶，迷茫看着前方。
盛夏的暴雨毫无征兆。
我被迫躲到已经关门的打印店门口。
不过几分钟，我全身湿透。
沈玉的呼喊声也在此时响起。
我身体一颤，张望四周打算逃跑。
「宋霜霜，过来。」
3
一只手把我拽进旁边巷子。
我刚想挣脱，头顶传来熟悉声音。
是炸鸡店店主的大儿子，刘宇然。
雨伞遮在我头顶，他半个身子都在雨里。
打湿的短袖紧贴着我，原本隐藏在宽大衣服下的肥肉清晰可见。
我卑微地抱紧双臂，企图遮掩腰间赘肉。
可我太胖了。
此举不仅没遮住赘肉，反而使得我粗壮手臂彻底暴露在他面前。
沈玉他们的呼唤声逐渐靠近。
我惶恐无助地看着刘宇然，无声求助。
刘宇然把外套脱给我，让我拽住他 T 恤下摆，带着我从昏暗巷子离开。
有外套的遮掩，我没那么紧张，也不再屏气吸着肚子。
刘宇然带我去的是他的出租房。
他让我站在门外，开门进去拿浴巾、毛巾以及外套和裤子。
「上楼吧。」他把浴巾披在我身上，低声说了一句。
我跟着他走上楼梯，最后到天台。
他在天台上搭了个棚。
「过去先把衣服换了。」他递给我雨伞和干净衣物。
我身材肥胖，担心他衣服穿不下去，刚想拒绝，他说他下去一趟。
湿衣服贴着身体很不舒服，我别无选择，拿着衣服走去棚子。
很意外，衣服不合身可很宽松。
我坐在原地听着棚外的雨声，想着干脆不高考逃离这里，换个城市生活，好好减肥争取早点回去。
原女主意识出现。
「双姐，我想高考，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冷哼声，语气不屑，「宋霜霜，就你妈那样的行为，你撑不到高考你信吗？」
原女主没声，可我的委屈和不理解快要溢出胸腔。
原女主一味的忍让，让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再次询问。
「宋霜霜，我真的很想问你，在你因为这满身肥肉而被同学欺凌最后选择自杀的时候，你恨过你母亲吗？」
响起的不是原女主声音，而是沈玉的混着哭声的那一声，宋霜霜。
沈玉找来了，跟在她身后的是刘宇然还有炸鸡店店主。
沈玉扔掉雨伞冲过来，抱着我说她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逼我了，让我跟她回家。
我面无表情看着刘宇然。
原女主声音在此时响起。
「我恨过，可我逃不掉。」
4
这一晚，我再次被迫喝下一杯大杯，标准糖的厚芋泥奥利奥奶茶。
确认沈玉离开，我翻身下床，熟练地从床底拿出垃圾桶。
为避免被发现，我是躲到衣柜里扣的嗓子眼。
隔天，我为避开沈玉，提前半小时起床。
推门出去，沈玉已经坐在客厅。
餐桌上摆放着 4 袋包子，目测每袋 5 个。
旁边还有 5 个鸡蛋和 3 瓶牛奶。
「小霜，先过来称体重。」
每日饭前必称体重，如果体重比前一晚轻一点儿，沈玉就会给我加餐。
我咬牙切齿地过去，不情愿地站上体重秤。
101.2 公斤。
看到数字，沈玉笑了。
她牵着我去餐桌，贴心为我拉开椅子，把包子一个个摆放到餐盘，端到我面前。
沈玉一脸殷切地看着我，在我吃饭期间不停地说着慢点儿，要细嚼慢咽。
我听她话，故意吃得很慢，直到七点，我都只吃了一个包子。
沈玉真实面孔暴露，神情无比凶狠，阴森森的眼眸瞪着我。
「宋霜霜，你为什么吃这么慢？你是不是想要拖到上课时间然后不吃就跑？」
沈玉一副看穿我的样子，突然起身拽住我头发，拿起包子塞到我嘴里。
她塞完包子开始灌我牛奶。
「既然你不吃，那就怪我亲自动手。」
我咽不下去，包子和牛奶全在我嘴里。
沈玉开始拿筷子往我嗓子眼捅。
我痛得直流泪，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听到声响的宋耀东小跑过来拉开沈玉，催促我赶紧去上学。
计划得逞的我抱着书包跑出家门。
下楼就见刘宇然。
他神色拘谨，在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低声跟我道歉。
「你不用道歉，你只要记住，如果哪天我宋霜霜再自杀，你也是杀人凶手。」
刘宇然被我的话吓住，整个人仿若被钉在原地，动弹不了。
5
如我所想，天台一事已经传开。
可在这群学生眼里，让他们震惊的不是我妈以死逼我吃东西，而是我吃下那一碗红烧肉。
「我的天呐，一大碗红烧肉，怎么吃下去的，不腻么。」
「啧啧，就她那身材，估计吃三碗都不在话下。」
周围爆笑。
我转头看了看，发现班上同学都在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大胖子！」
不知谁扔了个纸团，还喊了这一声。
「死胖子好好吃饭吧，别再把你妈逼上天台了哦。」
戏谑的口气听得我握紧碳素笔。
我安慰自己，不过一个月就高考，再忍忍就就好了。
突然，一个形状为红烧肉的挂件扔到我桌面。
「大胖子，给你送一块红烧肉。」
忍无可忍的我蹭地起身。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加之肥胖原因，桌子倒在地上。
嬉笑声更大。
我冲着笑得最大声那个男生走去。
他们纷纷起哄，那人也在笑，似是笃定我不敢对他做什么。
可这次，他要为自己的盲目自信付出代价。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拽起来，掐着他脖子，抢过旁边男生手里的鸡蛋，皮都不剥就往他嘴里塞。
「笑，再给我笑啊！怎么不笑了！」
喀嚓声响起。
「拍什么拍！」我朝班花吼。
「宋霜霜，你欺负同学！」绿茶班花「伸张正义」道。
我满脸不屑，扔掉男生，连撞开几张桌子过去抢走她手机。
「我欺负同学？你瞎么，没看见是他先挑衅的我吗？怎么，因为他单方面被我压制就是我欺负他了？」
我拿过她手机往地上一扔，随后又踩几脚。
我内心咆哮。
任凭你们欺负的是宋霜霜，不是我宋双！
事情被捅到班主任那去。
在我面前时常发疯的沈玉在他人眼里就是温柔知性的好妈妈形象。
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让我给那些人道歉，还当着班主任和一办公室的人说，是我今早没吃饱才乱发脾气。
我彻底心灰意冷。
走到停车场，我再次爆发。
「明明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先喊我大胖子的，你为什么都不问缘由就说是我的错！」
「霜霜不闹了，妈妈现在就带你回去吃饭。」
沈玉答非所问。
「我不想吃任何东西！」
「你说什么！」沈玉暴怒。
「我说我不想吃任何东西！我讨厌炸鸡、薯条、可乐、奶茶，我讨厌一切热量高的食物，我更讨厌你做的红烧肉，讨厌你做的一切饭菜！」
沈玉的一巴掌打得我晕头转向。
还没回过神，沈玉随身携带的伸缩棍落在我身上。
手臂、后背、腰椎、屁股、大腿、小腿……
沈玉把我打了个遍。
我狼狈趴在地上，紧咬牙关，目光直望着摄像头的地方，誓死不低声求饶。
最后，我因为低血糖晕过去。
6
一觉醒来，我被栓在床上。
床边坐着原女主的弟弟，宋浩然。
他从脏兮兮的衣服下掏出来一块鸡翅，努力踮起脚递到我嘴边。
「姐姐你快吃，这是我刚才偷偷藏起来的。」
闯门进来的沈玉见这一幕，拽起宋浩然几巴掌拍向他屁股。
我发现一个恐怖事情。
沈玉不只在虐待我，也在虐待宋浩然。
不同的是，她把我喂胖，把宋浩然虐瘦。
哭闹的宋浩然被宋耀东抱走，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沈玉。
沈玉神色淡然，戴上手套拿起鸡腿就往我嘴里塞。
我不配合，她就威胁我要给我办退学，一辈子把我关在这个房间里。
「你干脆把我喂死得了，反正最后也是胖死，不如一次性撑死！」
沈玉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启发，冷笑着拿起旁边的各种奶茶就往我嘴里灌。
甜腻奶茶流入我咽喉，鸡腿残渣掉落我鼻腔，我呛得呼吸不过来。
双手被绑住的我用尽全力挣扎。
脚腕绳子被我挣脱，我艰难抬脚踹沈玉。
我剧烈咳嗽，吐出嘴里食物残渣，眼睛瞪圆怒视沈玉。
见我开始低头咬手腕上的绳子，沈玉赶紧呼喊宋耀东。
她催促他赶紧摁住我，不能让我解开绳子。
宋耀东迟迟没动手。
沈玉只能自己来，可只要她靠近，我就不停地拿脚踹她。
最为嫌弃的体重在这时帮了大忙。
眼见我咬开左手手腕上的绳子，沈玉慌了，以死逼迫宋耀东动手。
含着泪的宋耀东拿绳子把我绑成麻花，拖着我去他们房间。
离开前他突然抱住我，什么也没说。
锁门后屋内陷入黑暗。
我绝望躺在冰凉地板，想起濒临死亡那刻。
清晰的感觉仍旧在凌迟我，而我满脑子所想都是宋霜霜。
「宋霜霜，自杀那会儿你疼不疼啊？」
我问话后很久都没得到回答。
我着急呼唤宋霜霜。
许久都没人回应。
「宋霜霜你走了吗？」
这一刻，在这个陌生世界，我感到无比恐惧。
算了，就这样死去好了。
我打算找个舒服点的姿势躺着，刚翻身有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我不停摸索，终于摸到掉落的东西。
是一把折叠刀。
我信念死灰复燃。
我蠕动身体，爬到墙边靠着，以墙壁为支撑让自己坐起来。
黑暗里别说手绑着，即便没绑着用刀也不方便。
皇天不负有心人。
我小心翼翼扯掉身上绳子，轻手轻脚走到门后。
我趴着门板，听着客厅里的声音。
是宋浩然的哭声。
还有沈玉的责骂。
「让你偷吃！让你偷吃！就你现在的小孩，一天一个包子还不够吗？今晚看你可怜才让你吃一块鸡翅，你竟然敢偷偷藏食物！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
屋外突然没了声音，可下一秒宋浩然更大的哭声传来。
期间还伴随着竹条打在肉上的声音。
我浑身一颤，汗毛瞬间立起来。
我后退到窗边，打算翻窗逃走的时候原女主声音响起。
「双姐，求你救救我弟弟。」
「如果我救你弟弟的前提是要伤害你母亲，你愿意吗？」
7
原女主没声音。
我顾不了那么多，拿着刀推门冲出去。
宋耀东护着沈玉退后，我眼疾手快拽住宋耀东。
沈玉突然抱头大叫。
「小霜，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我挥动折叠刀，警告宋耀东别再往前。
门铃响。
「宋浩然，你去开门！」
可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我举着刀跟宋耀东对峙，用脚踢了踢宋浩然。
我低头看人，宋耀东趁势冲上来。
沈玉抱走宋浩然。
她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把宋浩然溺死在浴缸。
「不要！」
宋霜霜的自主意识禁锢住我，我逼不得已束手。
沈玉把宋浩然抱进房间。
宋耀东抢走折叠刀划伤我手腕。
我闭眼趴在地上，耳边是他们虚假担忧的声音，心里不满宋霜霜的懦弱。
我听到他们说打 120 。
听到宋耀东跟前来查看的邻居说，我是因为他们不给我买炸鸡和奶茶而自残威胁他们。
一派胡言！
我想拆穿他们，然而此时却不能。
在宋浩然恢复意识前，我不能再反抗他们。
最终我被送往医院。
医院病房里，我质问宋耀东：
「我妈在虐待我和浩然您知道为什么假装看不见？」
宋耀东回避我眼神，低头沉默。
我恨死他这幅模样。
明明有能力可以阻止，却袖手旁观任由事情发生，等事件过后又假意道歉。
「说话！」我愤怒捶床，「宋耀东，你说话！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妈，为什么！」
宋耀东拉住我受伤手腕，心疼地说一会儿扯到伤口，让我不要激动。
我如何能不激动。
我甩开宋耀东。
「我和浩然都是你孩子，是你和沈玉生下来的。我都不奢求你和沈玉能爱我们，但能不能给我们条活路！」
对于我的质问，宋耀东落荒而逃。
整理完情绪，我拿出手机给刘宇然发消息。
让他亲自过去看下我弟弟。
几分钟后，他给我传回几秒钟的视频。
很明显，是偷拍的。
好在宋浩然已经醒来。
确认他安全，我悬着的心放下。
如果我只是一个人，我安全可以逃离这座城市，可带着宋浩然不行。
要想结束无休止的虐待，只能从源头解决。
8
隔天沈玉来看我，我主动要求出院。
沈玉冷声威胁。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宋霜霜，你再不听话，我就在你眼前溺死宋浩然。你妈我说到做到。」
「你妈」这个两个字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我隐忍不发，装作无辜模样，软声道歉。
「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再把我绑起来了。」
沈玉满意点头，带着我离开医院。
回家路上，我以要好好学习，以及午饭由她亲自送去食堂为由，提议让我回学校。
沈玉立马警惕。
我面不改色，说马上要高考，不能耽搁，否则要上医科大很悬。
沈玉没给我答复，我也没催。
傍晚的时候我听到她跟班主任打电话，隔天我返回学校。
我翘了第一节课去学校停车场。
停车场后面住着保安大叔，还有他的智障儿子。
我把炸鸡和使劲拧紧的瓶装可乐递给保安叔叔，跟他说我的手机丢在停车场，能不能看下监控。
保安拒绝。
我没放弃，将偷拿出来的 500 块钱递过去。
「叔叔，我高三了，手机里好多复习资料，您帮帮忙。」
果然，千万言语抵不过粉色的票子。
停车场总共四个监控摄像头，不出意外的话，我被打那天，肯定全程被拍下。
刚好翻到监控，外面响起保安儿子的哭声。
他慌忙出去，我趁机拷贝监控。
拷贝结束，他牵着儿子回来。
我表现得很失落，说可能是手机落别处了。
走之前，我捏捏保安儿子脸颊，笑着跟他说，可乐盖子要拧紧哦，不然会洒出来。
跑到教学楼楼下，刚好见班主任。
我撒谎说拉肚子，小跑进教学楼。
中午时分，沈玉来了。
拉着行李箱。
她一手牵着我，一手拉着行李箱。
在大家怪异眼神注视下，我们走进食堂。
行李箱打开，里面是 7 个保温饭盒还有一盒炸鸡腿和 2 罐可乐。
保温饭盒里，3 个装米饭，2 个是红烧肉，1 个小炒肉，另外一个是牛肉。
沈玉把筷子放我手里，叮嘱我快吃，一会儿饭菜冷了。
食堂里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我握着筷子，艰难夹起一块红烧肉。
塞进嘴里那刻，周围爆笑。
无数手机对准我和沈玉，拍下我堪比吃播的现场。
喝下最后一口可乐，沈玉称赞我说，宝贝好棒，妈妈爱你。
我努力挤出笑容。
沈玉离开，我火速前往东边的教师女厕所。
9
沈玉为更好地控制我，不让我在学校参加晚自习。
接到她电话，我刚好买好摄像头。
她让我回家之前去拿她订的奶茶。
我敷衍说知道，火速挂断电话。
店长帮我下载小程序后，我藏好优盘，打车前往奶茶店。
回到家里，宋浩然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坐在客厅，沈玉和宋耀东在厨房忙碌。
我放下奶茶，环顾四周找寻能摆放摄像头的地方。
「小霜，回来了？」沈玉系着围裙，拿着锅铲，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我佯装走向厨房，瞥见餐桌上的饭菜。
「妈妈，你今天中午带去的红烧肉好好吃，今晚能做给我吃吗？」
沈玉意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真的想吃。
我疯狂点头，表示红烧肉下饭。
沈玉高兴坏了，放下围裙就说要去超市买肉。
宋耀东出来阻拦，说他去，让沈玉待在家里，要下大雨了。
我冲过去抱住宋耀东。
「谢谢爸爸，那就麻烦爸爸去买肉了。」
沈玉不停夸赞我懂事，我笑笑，说要去房间学习。
进到房间，我立即反锁门。
门外沈玉喊我。
「霜霜，你弟弟尿裤子了，你赶紧出来。」
我藏好摄像头出去，宋浩然哭着朝我伸出手。
「笨死了，都多大人，竟然还尿裤子，你妈我是你们奴隶么，伺候完老的要伺候大的，现在小的也不省心。」
我捂住宋浩然耳朵，等厨房的抱怨消停我才抱着他进厕所。
「别哭了然然，姐姐给你换裤子。」
裤子脱下来之后，我终于知道宋浩然为什么会哭。
不是因为尿裤子，而是因为腿上都是伤痕，还有那起痱子的屁股。
我愤恨盯着厕所门，想要弄死的沈玉的念头愈加强烈。
简单清洗，我抱着宋浩然进沈玉他们房间。
衣柜里，沈玉的裙子琳琅满目，宋耀东的西服也占据一席之地，唯独宋浩然的被胡乱塞在一个箱子里。
我把箱子拖出来，带出来几张纸。
收养协议几个大字跃入我眼。
10
我抱着宋浩然出来，宋耀东也刚好回到家。
「爸，我有几个复习文件要下载，可以用下您电脑吗？」
宋耀东迟疑，最后还是说可以。
我回房间拿手机和摄像头，出来笑着说谢谢爸爸，快步往他们房间走。
房门虚掩着，我一边注视门口情况，一边将摄像头藏在正对着床的书架上。
每次宋浩然哭，沈玉都是把他带进房间。
以前以为是她怕吵到我学习，现在想来是在房间施暴。
只要拍下沈玉施暴过程，再加上那些视频，解除领养关系不难。
我刚准备撒手，摄像头突然掉出来。
我把它塞回去，不知何时出现的沈玉差点把我吓个半死。
「宋霜霜，你是不是在偷偷玩电脑？」
「妈妈我没有。」
「既然用电脑下载，为什么站着而不是坐着？」
我挤出眼泪，委屈道：「妈妈您忘了，您说过的，不准我坐爸爸的电脑椅。」
宋耀东看不下去出来打圆场。
「好了沈玉，别打扰霜霜，快去弄红烧肉。」
听到红烧肉，沈玉立即喜笑颜开，拿着锅铲返回厨房。
我朝宋耀东假笑，他走后我再次调整摄像头位置。
餐桌氛围还算融洽。
我「听话」地吃下沈玉让我吃的所有东西。
沈玉厨房洗碗，我打算回房间抠嗓子，宋耀东却突然叫我。
他说他在刘宇然家订了炸鸡和可乐，让我去拿。
「时间还没到呢。」沈玉提醒道。
宋耀东的反常行为让我起疑，以为打草惊蛇的我准备找借口去他们房间，他却帮着我说话。
「小霜要高考了，以后夜宵时间提前到 9 点。」
沈玉忍下不满回厨房。
宋耀东示意我赶紧去。
我揣着疑惑出门，加快脚步往炸鸡店去。
见到刘宇然，他把装好的外卖递给我。
我记恨着他带沈玉去找我的事儿，给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接过外卖，我转身就走。
「宋霜霜，如果你需要帮忙，你可以告诉我。」
能帮我的只有自己！
担心摄像头暴露的我一路小跑，回家却见宋耀东陪着宋浩然玩积木。
见我主动吃东西，沈玉高兴得不行，拿着手机对着我录视频，期间还不断说着「哎哟，我家这小猪头，快把家底吃空了」
我灵光一闪，配合着沈玉，咬着炸鸡娇嗔，「妈妈别拍了，我害羞。」
我娇柔作造的样子，让沈玉的变态心理得到极大满足。
她掐着我脸蛋，「妈妈的心愿可以把你喂到 300 斤呢，你得加把劲啊小霜。」
「可是妈妈，我超重了。」我放下炸鸡。
沈玉脸色骤变，「超重什么超重，赶紧吃！不准浪费粮食！」
「妈妈，我也想吃。」
宋浩然的这句话像是暴躁沈玉的开关。
沈玉不录视频了，扔掉手机过去拽着宋浩然就往房间走。
「跟你说多少次了，不准跟姐姐抢吃的，你怎么就是不听话，是不是皮子又痒了！」
我咬着炸鸡默不作声，闭眼不忍听传出来的哭声。
快了，我想。
11
有了第一次经验，后来的我藏摄像头驾轻就熟。
除去厕所，家中我总共藏了 15 个摄像头。
沈玉一如既往地逼迫我吃很多东西。
遇上我不配合，她不再像个疯子似的大吼大叫，反而像我期待那样，把我往死里打。
高考前夕，我把收养协议、体检报告、验伤报告以及拍摄到的沈玉施暴视频藏好。
屋外宋耀东喊我，我以为是到点吃夜宵。
出去他却让我在客厅坐下。
「小霜，身体还好吗？」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我恶心又无语。
「夜宵呢？我吃完早点睡觉。」
宋耀东叹气，不提夜宵的事情。
马上要高考，我不想出任何差错。
我语气软下来，「爸，我妈呢？怎么还没拿夜宵回来。」
「以后不会有夜宵了。」宋耀东语气低沉。
他嘱托我好好高考，不要有压力，尽力就好。
意识到不对的我冲向他们房间，里面一切照旧，可唯独没有沈玉和宋浩然。
「你把宋浩然藏那去了！」
我冲过去拽着宋耀东，把他压在沙发。
「你不是霜霜。」
我怔住，缓缓松开手。
掩面哭泣的宋耀东不停重复着「你不是霜霜」这句话。
我大脑一片空白。
宋耀东猜出了我不是宋霜霜！
原来，这个世界里还有人记得宋霜霜！
「宋耀东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就是宋霜霜。」我揪住宋耀东衣领，「快点说，宋浩然在哪！」
「宋霜霜你在做什么！」拿着夜宵回来的沈玉吼道。
我扭头看人。
下一秒，后脑勺被砸。
我听到宋耀东催促沈玉，说快拿绳子把我绑住。
靠！
中计了！
不好意思啊，宋霜霜，没办法替你完成心愿了。
「宋霜霜！」
我听到熟悉喊声。
眼罩被取下，我看清屋内形式。
是刘宇然，他带着警察来了。
沈玉和宋耀东被警察带走。
带走之前，沈玉朝我破口大骂。
反观宋耀东，他很平静，平静到似乎早已料到会如此。
房门被关上，刚好十二点。
6 月 7 日，高考的日子。
12
盛夏的暴雨打得不带伞的人措手不及。
可这次，我带伞了。
我撑着宋霜霜最喜欢的墨绿色长柄伞，穿着她喜欢却不敢穿出门的背带裙，拿着准考证和文具袋前往考点。
高考结束那天，我前往看守所。
我真诚跟警察道歉，说高考前的一切都是我演的，我爸妈对我很好。
警察一脸茫然。
他们再三的跟我确认，我都摇摇头，一口咬定，说我爸妈对我很好。
沈玉和宋耀东被释放。
回家当晚，沈玉打断了一根藤条。
我跪在地上求沈玉，求她告诉我宋浩然在哪。
沈玉洋洋得意，命令我学狗叫，让我说我是大胖子。
我照做无误，折磨我一个多小时后，她终于松口。
宋浩然被他们送回乡下老家。
「游戏结束了。」我趴在地上呢喃。
打累的沈玉没让我吃夜宵，交代宋耀东看着我喝下 2 杯奶茶，转身睡觉去了。
宋耀东低语，说我不是他的小霜。
他说他知道，小霜是不敢反抗沈玉，也不敢直视他，更加不敢主动触碰他的。
这句话，我此时并不理解。
我扶着沙发缓慢站起身。
「你不是小霜是不是？」他拔高音量问我。
我担心宋耀东会冲上来，然而他没有。
可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心软。
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当晚，微博上几个知名大 V 突然转发一则 30 分钟的视频。
「虐待儿童」空降热搜的时候，抖音上也开始出现微博上类似的视频。
沈玉闯门进来，我在直播间求救。
「宋霜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造谣我！」
沈玉暴怒，拽着我头发往客厅拖。
我紧攥手机，像以往沈玉对着我录视频那样怼着她，不停说着求救的话。
直播被掐断，一直禁锢着我那股劲儿也消失。
我知道，宋霜霜放弃了。
她任由我行动了！
我换了副面孔。
轻而易举把沈玉拽倒，起身后揪着她头发往墙壁撞，发泄内心愤怒。
「沈玉，不是亲生就可以虐待是吗？」
「既然不喜欢，一开始为什么要领养？为什么要这么对宋霜霜？她明明什么都听你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宋霜霜你是不是疯了！」
「是，我疯了！早在你以死逼我吃红烧肉的时候我就疯了！」
「我告诉你沈玉，我不是宋霜霜，我是宋双。」
「你的乖女儿宋霜霜早就在你逼她在高中食堂吃下那 5 盘红烧肉的时候，她就在厕所自杀了。」
故意来晚的宋耀东冷漠旁观。
沈玉朝他呼救：「老宋救我。」
我用力拽沈玉头发，在她怒视下，将多年前的一桩虐杀再次复述给她听。
沈玉不是第一次虐待儿童。
早在领养宋霜霜和宋浩然之前，她和宋耀东领养过一个小女孩。
因为宋耀东亲了亲那个女孩脸颊，沈玉嫉妒得发狂。
她把宋耀东哄骗到外省，故意把小女孩关在家里饿了 7 天。
回来后她给小女孩买了很多食物。
在她的注视下，小女孩活活被撑死。
「有人吗？」
「屋里有没有人，赶紧开门！」
「沈玉你开门！」
「再不开门，要闯门了！」
沈玉错愕愣住时，我已经跌坐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破门而入的好心抖友和领居把我围住，纷纷指责沈玉。
虐待儿童事件激起群众民愤。
沈玉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人人口中的人渣。
宋耀东这个帮凶亦然。
与此前被警察带走不同。
这次，他们在数百人手机的摄像头下被带走。
围观人群里，有人朝他们扔了鸡蛋和菜叶。
他们怒骂沈玉和宋耀东不配为父母，说他们蛇蝎心肠，说他们就是败类。
我看到沈玉试图用手拦住镜头。
然而四面八方都是手机，她如何拦得住。
这样的惩戒，比起她逼迫宋霜霜在高中食堂吃下那些食物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但足够让沈玉明白当众出丑是何种感受。
他们被带走后，刘宇然交给我一封信。
是宋耀东写的。
他说沈玉会这样是因为他。
多年前沈玉怀孕，宋耀东忙工作不着家。
某天晚上大下雨，沈玉出门去买东西，结果摔跤流产，再也不能生育。
他以为领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沈玉已经痊愈。
可他错了。
沈玉只要看到他跟孩子亲近，就会对他们无休止的虐待。
即便后来得知实情，他也没办法对沈玉狠下心。
信的最后，他求我放过沈玉。
我撕掉信件，将更多的视频传上网络。
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13
随着收养协议、我和宋浩然的验伤报告以及沈玉的施暴视频曝光，虐待儿童案件终于开庭。
我坐在原告席，双眼含笑遥望身形憔悴的沈玉。
「我要杀了你！要杀了你这个狐狸精！」
沈玉的暴怒正合我意。
法官宣布开庭那刻，我正襟危坐，面色淡然心底却无比紧张。
我不是为自己，是为死去的宋霜霜。
15 个摄像头拍下的视频成为沈玉无法反驳的直接证据，我和宋浩然的验伤报告彻底把沈玉钉死在虐待儿童的耻辱柱上。
这场官司，宋霜霜必赢。
对面的沈玉突然暴躁。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虐待他们！我给霜霜吃好多东西的！」
沈玉发疯扭动身体。
「好多东西是多少！」律师紧随着询问沈玉，「你强迫宋霜霜吃下的东西远超她的胃容量, 你这就是在虐待！」
沈玉呆愣。
倒是宋耀东依然冷静。
律师提出的, 他全都认下。
沈玉始终不承认, 可在铁证如山面前, 她在狡辩也无济于事。
消失许久的宋霜霜出现。
「双姐, 谢谢你。」
「宋霜霜，你要感谢的是你自己。」
是宋霜霜看清沈玉后主动放弃，我才可以把一切公布出去。
我回过神, 法官已经宣判。
沈玉, 犯虐待罪, 判处有期徒刑 6 年 6 个月，犯非法拘禁罪, 判处有期徒刑 2 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 8 年。
被告人宋耀东, 犯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 2 年 3 个月。
结束后, 我去见宋耀东。
「你知道沈玉为什么那样虐待我吗？」
宋耀东耷拉着头, 不敢直视我。
我拿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那是还未被沈玉喂胖的宋霜霜。
她穿着粉红色背带裙，被宋耀东压在身下。
「是因为你！」我强忍着愤怒, 「是因为你管不住自己下半身，让沈玉以为是我勾引的你。其实是你是你在我每晚喝的牛奶里动了手脚！」
我身体往前倾, 克制怒火，「宋耀东，你就是个人渣，彻头彻尾的人渣！」
在宋浩然装衣服的箱子最底部，我找到宋霜霜以前用的旧手机。
里面有宋霜霜收集的所有证据。
我不明白宋霜霜为什么不报警，直到看到她刚被收养的日记。
在宋耀东没侵犯她之前，他们家庭和睦，沈玉确实是个贤妻良母。
对她和浩然就像是亲生孩子那样。
我想, 宋霜霜迟迟不报警，忍受着沈玉那样的虐待，可能是因为当初沈玉给予的那点温暖。
走出监狱，我垂眸看向手机上的孕检报告单。
最后点了删除键。
虐待罪已经足够让沈玉和宋耀东付出代价, 没必要再让他人知道宋霜霜这段过往。
反正他们可能也出不来了。
宋耀东自愿把房子赠予我, 而我卖掉房产，辗转多方间接联系到里面的人。
他们会帮我好好「照顾」沈玉和宋耀东的。
「双姐, 你要走了吗？」
坐上公交车，我再次听到宋霜霜声音。
「有户人家收养了浩然，我去了解过, 那家人人品不错，街坊邻居对他们评价也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有些迟疑, 「霜霜，你会怪我利用舆论吗？」
我放出了所有宋霜霜被沈玉强迫吃下超多食物的视频。
在未经她允许下。
「不会。」
「嗯。」我哽咽。
话音刚落, 公交车突然急刹。
坐在前面的我眼睁睁看着那辆油罐车冲过来。
我突然睁开眼。
「妈妈妈妈，我姐姐醒了，醒了。」
我茫然看着周围，满脸疑惑, 「我怎么了？」
「双双你吓死妈妈了。」我亲妈抱着我狂哭。
原来我因为患上厌食症，不堪忍受后自杀。
是我妈及时发现，把我送往的医院。
一周后, 我出院。
我妈辞了工作陪着我。
她说，她要让患上厌食症的我恢复健康。
我笑着回她，说我一定可以。
毕竟死亡的感觉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