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资助的男孩住到我家,害死我爸,逼死我妈。
我被他卖给山里的老头,这 15 年里我受尽虐待而死。
后来,我重生回了他来我家第一天,这次我亲手将他赶出家门。
转头将他厌恶至极却知恩图报的妹妹培养成国家栋梁。
1.
隔壁王二傻大办婚宴时,我正被铁链拴在门口的大树上。
一圈圈的铁链束缚住了我的行动。
跑着要去吃喜糖的小孩们路过我狠狠吐了几口唾沫。
「疯婆子拴门口,路过都要呸一口。」
我呲牙作凶状,围在我身边的小孩顿时散开。
从屋里走出来的刘大牛拿着赶牛的鞭子抽打在我身上,嫌弃的怒吼声响彻云天。
「贱婆娘,下不出个好蛋!」
我麻木地抱着身子缩在树后,几块破布不能完全遮盖我的肌肤,露出几块因常年不见阳光从而格外白皙的皮肤。
短而结实的铁链发出急促的响声,刘大牛松开裤腰带,面露淫光朝我一步步走来。
「大学生还是皮嫩,那王二傻买的媳妇能有我买的好看?」
我像只死狗被他拖进屋内。
外面是明媚的阳光和喧天的炮竹声。
刘大牛褶皱的皮肤发出黏腻细密的臭汗。
紧贴着我,我胃里泛起翻天倒海般的恶心。
我想哭想叫,但我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眶的泪在过去 15 年里早已流尽,曾经细嫩的嗓音变成破锣般的尖锐刺耳。
我只能死死望着窗外的天空,想着我妈资助的畜生谢军和这个村子所有帮凶的死状才忍受下来。
活着才能有机会复仇。
2.
变故发生在王二傻媳妇被毒打的第三天。
那天刘大牛心情好,我被铐上脚镣在他的允许下可以在家门口自由走动。
隔壁又传来揪人心的毒打声,王二傻同样给他媳妇锁上铁链拴在一块大石头上。
这个村的老光棍买到媳妇后总喜欢拴在门口让路过的村民评论,就像买了只昂贵的宠物,总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
我拨开额前脏乱的头发,细细打量着对面的女人,越看越心惊。
女人竟是我被卖之前的老熟人!谢军的亲妹妹谢惠。
谢惠显然也认出来了我,白嫩的皮肤被打得皮开肉绽,额角的疤不像是新伤,她手臂遍布伤痕,似乎嫁给王二傻之前就已经经历过多轮折磨。
谢惠对我有恩,我趁刘大牛打呼噜的功夫从桌上摸了颗喜糖剥开递给她。
「吃糖就不会觉得苦了。」当年 18 岁的谢惠曾在我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这样说。
糖化得很快,在我手心黏腻的触感让我想起老男人的臭汗。
谢惠含住糖,感激又混着痛苦的泪水流了下来。
我靠近她,还来不及说一句安慰的话。
王二傻提着斧头砍断了我的头。
「坏人坏人!不准喂毒药给二傻的媳妇!不准不准!」
他嘴里来来回回念叨这一句话。
谢惠呆滞的表情在我眼里永远定格。
3.
「念念……」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过去 15 年里我的名字是「贱婆娘」、「疯子」、「贱人」、「不会下蛋的母鸡」。
只有我爸妈才会叫我「念念」。
我睁开眼恍惚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一男一女正担忧地盯着我。
他们是我爸妈,活着的爸妈。
我怔怔哭着哭着又笑出声。
我妈紧张地抱紧我:「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摇头长呼口气,正式开始迎接新生。
「谢军呢?」我问。
我已经记不清谢军住进我家的准确日期了。
我爸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笑容温和:「小军在来的路上。」
我爸从农村小伙成为上市公司的总经理,他很欣赏谢军身上自强、向上的精神。
前世谢军住进我家后,在我爸的安排下进入公司。
后来他在公司里混得风生水起,设计陷害我爸并趁机顶替我爸的位置。
我家破产后,我爸受不了舆论和家庭压力跳楼自杀,我妈也被逼得精神崩溃自杀。
谢军将我卖给刘大牛,他踩着我们一家上位。
我爸妈善良心又软,最见不得谢军卖惨装可怜,这次也是谢军以大学刚毕业找不到工作没钱租房为由想住在我家。
他家庭清苦,父亲早逝,坡脚的妈做不了重活,患病的奶奶治疗费用很高,还有一个刚刚成年的妹妹。
在我爸妈眼里是谢军撑起了整个家。
其实不然,撑起谢家的不是谢军是他妹妹谢惠。
「我记得他还有个妹妹吧?」我穿好衣服跟着爸妈下了楼。
我妈端来饭菜,细心地给我布好碗筷:「是啊,当初我想资助他妹妹上学被谢军拒绝了,他说妹妹是个傻子。」
我爸叹了口气,提到谢军语气格外疼爱:「是啊,他们全家就指望着小军一个人呐!」
我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随后将刚刚查到的资料递给我爸妈。
「妹妹叫谢惠吧?这上面明明写着谢惠是他们市的中考状元。」
我爸震惊地看着图片上的红字排名,谢惠照片旁边是她的名字和成绩,金灿灿的状元二字标在她头顶处。
「谢军不会在骗人吧?听说越偏僻的地方越重男轻女……」我话没说完,留给了我爸妈足够的想象空间。
果然,我爸脸色一变,阴沉沉拨通了谢军的电话:「谢军,叔叔最近很忙,你晚几天再来吧。」
不给对面询问的机会,我爸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念念,爸爸会查清楚的」我爸开车出了门。
我妈从谢军初中开始资助他,答应过谢家人一直资助他到大学毕业。
每月费用从刚开始的 3000 到因为奶奶生病涨到 5000 再到妹妹是傻子涨到 10000。
上学的学费是我妈定时打到学校的,这 10000 块实打实是只花在谢家人身上的。
4.
傍晚时分没等来我爸却等来了谢军。
他推着行李箱,穿着名牌运动鞋像回家似的自然站在了我家门口。
「念念妹妹好,阿姨好。」谢军露出两颗虎牙,笑得人畜无害。
一通通电话、一封封书信,我妈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谢军完全不在乎我爸妈不久前对他的拒绝,他恭恭敬敬地给我妈鞠了一躬。
又从包里拿出礼物:「这是我妈做的特产,谢谢阿姨对我的资助,谢军永世难忘!」
礼貌的没有一点错处可以挑刺。
我妈有些心软,挡在门口的身子退了半分。
谢军稳操胜券般笑了笑。
我在心里讥笑,面上却不露:「前段日子还看见小军哥上了富婆的豪车呢,难怪今天穿这么贵的鞋呢。」
谢军瞳孔地震,笑容僵在脸上。
他震惊的反应取悦了我,随口胡诌的话貌似歪打正着了。
我妈蹙眉,视线落在他名牌鞋上:「小军,资助的钱不是让你买奢侈品的。」
谢军低眉顺眼,一副认识到错误的态度:「前段时间过生日,我妈非要买给我的,抱歉阿姨,我回去就退掉。」
我叉着腰,脚尖抵住他行李箱的轮子,用力一踹。
「现在就去退吧,小军哥也不想我妈失望吧?」
失去控制的箱子不断向后滑,最终不堪重负摔倒在地,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
古驰香水、香奈儿外套……一堆昂贵的东西落入我妈眼底。
我啧啧道:「这么多奢侈品,还没钱租房呢?小军哥是租不起总统套房吧?」
谢军脸青一阵白一阵,讷讷道:「是一位好心姐姐送的。」
我蹿到我妈身边:「我就说有富婆包养他吧,妈咱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谢军张着嘴想解释,我麻溜地提起他东西扔出去。
「小军哥还是去投奔好心姐姐吧,不过要小心被人家老公发现哦。」
我妈良好的修养让她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谢军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羞辱,眼睛涨得通红。
他转身恰巧碰到领着谢惠的我爸。
瘦弱矮小的谢惠怯懦地躲在我爸身后,不敢直视谢军:「哥。」
我爸脸黑得像炭,难得动怒:「谢军!」
我看见谢军身子害怕地抖了抖。
这才哪到哪呢?我鄙夷地嗤笑。
谢惠胆怯的样子印在我眼里,她似乎永远都是恐惧、颤抖的模样。
但这次不同,透过她披露在外的害怕我看到了暗藏在内的兴奋。
谢惠注意到我的眼神,低着头无声张了张嘴巴。
她说:「我也回来了。」
5.
我爸拧着眉怒目圆睁将一则报纸甩在谢军脸上:「你妹妹是中考状元,你骗我说她是傻子!我看你是把我当傻子吧!」
谢军错愕两秒后胸有成竹地解释:「那是她作弊得来的成绩,我妈说谢惠从小脑子就不好。」
张口就来的谎话甚至不需要花时间去想。
谢军是家里的独子,是谢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命根子,谢惠不过是她爸妈生下来为儿子减轻负担的工具人。
在家宛如天子的谢军哪里能允许谢惠比他成绩好?
我冷笑斜视他:「你是看不得自己妹妹比你聪明吧。」
这话在谢军听来刺耳极了,他握紧拳头反驳:「屁!她一个赔钱货也配和我比?」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谢军猛然反应过来,他在我爸妈面前维持了十多年的礼貌人设轰然崩塌。
我妈厌恶地躲开他扑来的身子:「我记得信里的你是十分有教养的。」
我牵起谢惠的手。
「可能信是谢惠代笔的吧。」
谢军视线倏然定在谢惠身上,眼底的警告不言而喻。
顺从了十八年的妹妹哪里敢违抗他?谢军自信极了,神态自若。
谢惠一改往日的懦弱,声如细丝却极为坚定:「信全是我替他写的,他说不写就把我卖给老头。」
「老头」让我想起前世不堪的日子,心脏像被针扎,泛起细密的疼。
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讨债鬼,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得遭到报应。
我爸的眼镜浮起一层水雾,谢惠的话让他气得直喘粗气。
「谢军你给我滚!」
谢惠眼尖手快从桌上端起水杯递给我爸:「叔叔,是我哥有错在先,您别气坏了身子,我替他给您道歉。」
谢军气不打一处来,他拿出在家的架势快步上前扯着谢惠的头发:「死丫头,明天我就叫妈把你嫁给老头!」
我从地上顺起古驰香水朝他头上砸去。
「砰」
香水命中他头部又掉落在地上,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浓郁的香味。
「赶紧滚!再不滚我叫保安了!」我把谢惠护在我身后。
鲜血从谢军额头淌下,他目眦欲裂朝我走来。
我爸挡在我身前,冷漠道:「资助年限早就过了,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扑通」一声。
谢军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叔叔!我奶奶卧病在床,我妈……」
话没说完被谢惠打断。
「哥,奶奶的感冒不是早就好了吗?妈昨天打麻将还打到半夜呢。」
我爸抚掌怒笑:「好啊!感冒被说成重病!」
谢军还想改口,我叫来保安将他扔出小区门口,连带着他那一箱奢侈品。
「一瓶香水掩盖不住骨子里的恶臭味,建议泡在缸里腌入味。」我笑眯眯看着被保安推倒在地的谢军。
「谢惠我养了!她一定比你这个废物有出息。」
不等他回话,我转身走了。
明媚的阳光照在我的前方,而谢军恰巧被石柱的影子笼罩。
坏人天不收那我来收!
6.
谢惠住我家这半个月里成功掳获我爸妈的心。
对陌生事物上手的能力极其强,平时又极其懂事。
我爸妈对她向来是赞不绝口的。
「小惠你想回学校读高中吗?」这个问题我问过她无数遍。
「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我再回去!」谢惠总是用这句来回我。
我知道她说的「所有事情」是指什么。
这段日子谢惠把前世的事和我讲了一遍。
前世我死后,王二傻父母给了刘大牛一大笔钱才平息他的怒火。
而后刘大牛拿着这一笔钱又买了一个新媳妇。
谢惠被拴在门口时曾看见刘大牛偷偷和一个男人见面。
这个人大概就是拐卖妇女的中间人。
男人背对着谢惠,她看不真切容貌,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这个村子几乎全部老光棍都从那个男人手里买媳妇。
谢惠想弄清楚他的身份,却在接下来几个月遭到王二傻暴虐后,惨死在牛栏里。
等她再睁开眼便回到了十八岁,她还没有被卖掉。
我们都在等,等一个时机将所有参与这场拐卖的罪人连根拔起。
7.
「谢惠!赔钱货快出来!连老娘都不要了!」破锣大嗓门在楼下吵吵嚷嚷。
我蹙眉透过窗户朝外看去。
一个衣服破烂,状似疯子的女人瘸着腿正走来走去。
她的旁边是褪去了全身名牌货的谢军。
看一眼我便明白,这两人是想来装可怜的,在发现我爸妈不在家后便原形毕露开始发疯。
前世 15 年的折磨让我更想发疯。
我提着音响拿着喇叭,拉着谢惠下了楼。
谢军有些忌惮地盯着我,他旁边的女人叉着腰看见我们的第一眼便开始破口大骂:
「哟,野鸡变凤凰了,亲妈的死活都不过问了!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我打开音响,拿起喇叭放到嘴边:「傻波一。」
洪亮的声音响彻天际。
要想和谢母这等混迹在村头、骂架功夫超群的人掰头,第一要义便是在嗓门上碾压她。
果然,谢母被震在原地。
谢军脸一沉,张口欲骂。
我将音响声音放得更大,循环播放那句中气十足的「傻波一」。
我笑眯眯看着底下二人嘴巴一张一合,我猜应该骂得极其恶毒且难听,但没关系我听不见。
等他们歇了嘴,似是有些疲惫。
我开始举着喇叭狂喷:
「老不死的嘴闲就去舔茅厕别在这叭叭叭。」
「谢军你不会以为自己处于牛 A 和牛 C 之间吧?其实你处于傻 A 和傻 C 之间。」
「你们一大早来我家狂吠,我还以为保安的大黄没拴好呢。」
「我家不是垃圾场,出小区门左拐是化粪池,一大把年纪还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呢。」
我一口气说完,顿时感觉心口畅快多了。
这些脏话的声音大到足够在谢家人耳边余音绕梁三天三夜。
谢母捂着胸口气得不轻,她扶着谢军,嘴巴又开始重操旧业。
同时,谢惠又打开音响的循环播放。
我搬出椅子和谢惠躺着,边吃葡萄边笑眯眯谈天说地。
耳边只有解气的「傻波一」,完全听不到其它聒噪的垃圾话。
「傻波一」的声音一直到谢军背着气到昏厥的谢母离开才停止。
我和谢惠相视一笑,愉快地决定今天晚上去吃大餐!
8.
装潢高雅上档次的酒店里,我和谢惠举杯庆祝今天的胜利。
眼前的谢惠褪去了从前的胆怯,她穿着得体大方的裙子,脸上是自信满满的笑容。
我捏着她脸调侃道:「小惠长肉咯,可爱得嘞!下回见到你男朋友可得把他迷死了!」
谢惠上一世被拐前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男方比她大 10 岁,是个顶好的男人,知冷知热非常疼爱她。
20 岁被拐后,她流经多个买家一直到被卖给王二傻,最后惨死。
谢惠重生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心心念念的男朋友胡非。
两人现在正处于甜蜜期。
谢惠浅笑,重重地抱住我:「谢谢念念姐!」
我望着天花板晃悠的灯有些恍惚,上一次见面我们两个人被铁链拴着,活得还不如狗。
前世的生活像是一场噩梦,但那又不是梦,是痛苦的现实。
晚饭后,我挽着谢惠的手在街上散步消食。
路过一家酒吧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陈姨!」我扬起手打招呼。
被唤作陈姨的美貌妇人惊喜地快步上前搂住我:「呀!念念呀!这么久不来看我,是不是跟我疏远啦!」
陈姨娇嗔着佯装生气般背对我。
我拽着她胳膊一晃一晃,像小时候似的跟她撒娇:「陈姨——念念跟陈姨最亲了!」
这是我的真心话,陈姨是我妈的好闺蜜,实打实的女强人,也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她是除了我妈外最疼我的存在。
前世我家破产后,陈姨放下自己的工作尽心尽力照顾我们一家。
重生后我很想见她了,可惜我妈说她在国外跑业务。
陈姨掐着我脸亲昵道:「姨去忙个事,马上回来找你,你在这等等姨。」
我点点头,拉着谢惠边吃冰激凌边等她。
「滚开!」从我背后传来怒音。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谢军这个傻叉。
「哟,你还来这消费的起呢?」我轻蔑地将头往酒吧一点。
提到酒吧,谢军瞬间有了傲的底气,他鼻孔朝天、背挺得笔直:「我女朋友开的。」
我啧了一声:「包养你的富婆吧?还女朋友呢,你也配?」
谢军不怒反笑:「你们想进去玩?哼!只要我不同意,他们不敢放你们进去。」
他目光又落在谢惠身上鄙夷道:「你这条贱命不会也想进去镀金吧?」
谢惠神情淡淡:「没你命好,卖身镀金。」
谢军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语气傲慢:「我女朋友会叫人赶走垃圾的。」
我充耳不闻,专心地舔冰激凌。
任由谢军自己无能狂怒。
9.
十五分钟左右,我瞥见陈姨踩着高跟鞋朝我们挥手。
我刚想回应她,却被谢军抢了先。
「这这这!宝贝我在这!」
宝贝?看来包养谢军的富婆是陈姨啊!
我和谢惠面面相觑,还真是冤家路窄!
谢军搂着陈姨腰趾高气昂走来。
「宝贝你派人把她们扔远点!」
谢军一副狗仗人势的得瑟样,他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道接下来被打脸的只会是他!
陈姨带着笑,扬起的巴掌狠狠甩在了谢军脸上。
他眼中的得意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退去。
陈姨用足了力气,精心保养的美甲在他脸上留下指痕。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和念念说话?」
陈姨犀利的眼神中仿佛嵌了冰碴子,狠狠扎在谢军身上,让他陡然生出一身冷汗。
我眯着眼笑:「哎呀,真不好意思,富婆还是比较喜欢我呢。」
陈姨含着笑揉了揉我脸:「这种货色姨现在就甩了,念念别放在心上。」
「姨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好,念念你们先回去,明天姨请你们吃饭。」
我乖巧地点头,目送陈姨离开。
谢军像败家犬低垂着头。
我牵着谢惠越过他往前走,连一个眼神都不稀得给他。
在经过一个巷子时,突然跃出两道身影捂住我们口鼻。
迷药进入我鼻腔,脑袋愈发昏沉。
昏迷前我听见了谢军的声音。
「两个贱婊子,去伺候老光棍吧!」
10.
熟悉的剧情提前上演,迷糊中我感觉自己被扔进车厢里,扑面而来的汗臭味将我掩盖。
黑暗如潮水席卷我的身体,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一个喘着粗气的男人贴近我,黏腻粗糙的手在我身上游走。
痛苦的回忆刺激着我的神经,脑中的晕眩一扫而空。
我忍着恶心,悄悄地按下藏在手链中的报警器。
它会将我的位置发给警方,同时也会发给我的父母。
前世吃了大亏,这一世我做足了准备不会再重蹈覆辙。
「揩两下油就得了,你小子还真准备大干一场啊!」车厢另一头响起笑骂声。
覆在我身上正准备解开皮带的男人骂骂咧咧起身。
「他娘的,便宜那些老头了。」
车厢那头的男人压低声音:「军哥不愧是干大事的人,自己亲妹妹都卖!」
话毕,他踹了踹还在昏迷的谢惠。
我心下稍定,谢惠目前的处境还算安全。
被捂住口鼻前,我瞥见两个人影,现在看来那就是车厢内的两个人,那前头开车的就是谢军。
我断了他财路,早就习惯了奢靡生活的谢军哪里忍受得了没钱的日子,当机立断走上买卖妇女这条不归路。
车厢归于平静,我一边计算着警察来的时间,一边思索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车子估摸着是开进了崎岖的山路,大幅度的晃荡摇摆把我甩向谢惠身边。
很轻的一道闷哼声被男人们烦躁的骂咧声淹没。
我捏了捏谢惠的手腕,不出所料谢惠醒了,她在我掌心点了点。
我攥住她衣袖直到车子停下晃动。
11.
「哗啦」
车厢门被打开,手电筒的强光直直射进我眼底。
我条件反射般闭紧眼睛往暗处缩。
谢军跳上车,扯着我头发往外拖。
头皮传来的疼痛让我倒吸凉气,一旁的谢惠被那两个男人抬下车。
「贱货!好好看看你下半辈子生活的地方。」谢军大力钳住我下巴,冷笑道。
我疼得眯起眼睛。
山村的夜晚像被浓墨泼洒过,刺骨的冷风伴着如蛆附骨般的潮湿土腥味。
痛苦的记忆席卷而来。
这是曾困住我 15 年的村子。
不远处有两个老头搓着手淫笑,灯光在他们稀疏无比的头顶反射呈出油腻恶臭的光泽感。
我认出其中一个是刘大牛。
谢军像拖垃圾般拖着我走向他们。
「钱呢?」
刘大牛警惕地将装着现金的蛇皮袋往怀里紧了紧。
「他呢?他不来俺可不放心交钱。」
谢军皱眉,见刘大牛二人态度坚决,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手机里传出令老光棍心安的声音。
刘大牛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嘀咕几声后满意地挂了电话。
装了半麻袋的现金被拎到谢军面前。
两个手下掂了掂重量,仔细检查后放心地提到车上。
我和谢惠被丢给老光棍,谢军一行人开车扬长而去。
12.
刘大牛打着灯在我和谢惠中间看来看去,最终敲定我当他媳妇。
腥臭的呼吸气喷在我脸上,枯瘦干瘪的手掐着我胳膊。
「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哩!瞅瞅这皮多嫩!跟刚出生的小猪崽似的!」
刘大牛脸上的褶皱随着他的淫笑声一起一浮。
「那俺就要这个小姑娘!嘿!城里人就是香啊!」另一个老光棍捧起谢惠的一簇头发放在鼻尖陶醉地嗅着。
我和谢惠被老畜生们扛回了家。
13.
伴着晨光我依稀能看到村子的大概容貌。
半山腰上坐落着几十户人家,山路崎岖不平。
除此外便是层层叠叠的高山,参天的大树将它和文明世界隔开,我在这生活了 15 年,没有一个女性成功逃出去过。
离老畜生家越来越近,曾经拴了我 15 年的铁链现在缠绕在门口的大树上。
噩梦里的瓦砖屋再一次出现在现实中。
刘大牛急不可耐的把我丢在铺满稻草和破衣服的床上,汗臭味熏天。
我不挣扎不叫唤,刘大牛稀奇地咂舌道:「咋不抹泪呢?俺瞅别家买来的媳妇哭得那叫一个惨呐!」
床边上有个小窗户,在我绝望的时候,光总会从那钻进来。
刘大牛麻溜地脱光衣服,细汗附在他身体上,经过麻布的摩擦搓起令人作呕的黑泥。
我从裤子的隐秘口袋里摸出准备良久的小刀。
那是我特意找人定制,主打的就是轻盈小巧又极其锋利。
刘大牛抹了把脸,咧着黄牙扑向我。
皮肤褶皱黏腻的触感让我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恐惧令我止不住的颤抖。
不要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我一遍遍在心里安慰自己。
刘大牛呼吸逐渐加重,他开始撕我的衣服。
村子里的光棍都会从外面买媳妇,这成了一个传统。
这么多年村子里从来没出现过意外,买来的女孩第一天被吓傻根本掀不起大风浪。
所以刘大牛没有对我设防,我握着刀狠狠刺中他下体。
恶心的喘息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疼得钻心的惨叫声。
刘大牛捂着下体,冷汗从他额头淌下。
趁他病要他命!
我朝他裆部重重又扎了几刀,狠狠蹬他一脚,将他掀翻在地。
老畜生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我拿着刀踩着他身子出了房门。
天已经大亮,我猫着腰想去找谢惠却在拐角处碰见拎着农具气势汹汹的村民们。
他们听见了刘大牛的惨叫声。
这个村子里的人沆瀣一气会帮着看管买来的女人,决不允许有人逃跑,这也是被拐妇女逃不出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转身逃跑和握着尖刀从王二傻家出来的谢惠撞个正着,刀刃沾染着鲜血。
「报仇了?」我浅笑拉住她。
谢惠重重点头:「人废了,这辈子别痴想传宗接代了!」
村民越逼越近,用听不懂的方言骂咧着。
14.
我和谢惠跑到精疲力尽,没有尽头的大山压在我心口,让我喘不过气。
「念念姐你先走,我替你拦着他们。」谢惠突然握紧刀挡在我面前。
单薄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在颤抖,却没有退后半分。
我的眼睛蓦然一酸,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我上前和她并肩站着,小刀被我的汗浸湿:「我们一起!」
十几个人将我们围住。
为首的村民拿着铁链招呼着两个男人摁住我们。
我和谢惠背靠着背,握着刀伺机而动。
「放下武器!我们是警察!」远处全副武装、拿着喇叭的人民警察说道。
一瞬间,我心里的恐惧害怕荡然无存。
我们成功改写了人生,没有重蹈覆辙。
15.
我和谢惠被带上警车,好心的女警给我们喂水。
「他们会判刑吗?」我看着女警问道。
「会!」铿锵有力的声音。
「以后还会有拐卖妇女吗?」谢惠静静问道。
空气安静下来。
沉默良久的女警坚定道:「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买卖妇女的罪犯!人民警察永远在路上!」
「谢谢!」我和谢惠异口同声道。
16.
晌午时分,警车将我们送回市里。
「成功脱险,赶紧给你男朋友保平安呀!」我拿着手机塞到谢惠手里。
谢惠呆呆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来的路上,我就注意到她很不对劲,几次问她话都没有得到回复,我将这归结于她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我戳了戳她胳膊:「怎么了?」
谢惠垂眸:「这场拐卖案里的中间人应该就是胡非。」
我惊得瞪大眼睛:「确定吗?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谢惠叹了口气:「谢军拨通电话的时候,那声『喂』,我不会听错的, 就是胡非的声音。」
如果问这世上对谢惠最好的人, 那大概就是胡非了。
在谢惠被家人虐待欺负、人生处于至暗时期是胡非给了她温暖, 她一直把胡非看作最重要的人, 上一世被拐卖前, 她还想着打好几份工赚钱给胡非买礼物。
谢惠闭着眼落泪哽咽:「现在想来,当年被拐的地点也是胡非带我去的,他把我带到那后便找借口离开。」
我心疼地抱住她, 任何安慰的话都变得格外无力。
谢惠在我怀里放肆大哭。
发泄完后, 她红肿着眼带我回到警局, 将胡非的工作地点及住址等一切她知道的信息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警察。
出了警局后,我撞见风尘仆仆赶来的爸妈。
「念念!」我妈看到我的第一眼几乎稳不住身形。
我爸眼中含泪, 紧张地在我和谢惠身上打量一番后,将悬着的心放回肚里。
我扑进我妈怀里:「妈我没事!」
我妈红了眼眶, 止不住地流泪。
直到踏进家门,所有的事情似乎才算尘埃落定。
17.
傍晚电视新闻开始播报:警方成功抓获涉险拐卖妇女的犯罪人员共二十余人……
我数着新闻报道的罪犯, 猛然一惊。
这里面没有谢军!
对危险敏锐的洞察力让我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来保安。
谢惠的房间在我隔壁, 我爸妈的卧室在一楼。
房子内没有传来异常的动静,我长舒口气来到谢惠门口。
「小惠?睡了吗?」我敲门问道。
等了很久才等来回复:「念念姐我准备睡觉了, 明天我们去吃海鲜吧,好久没吃了。」
「吃海鲜」是我和谢惠定的信号, 我们都对海鲜过敏,绝不可能吃海鲜。
谢惠此时吃海鲜,只有一个可能,她遇到了危险。
我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然后边下楼边报警。
「警察叔叔,参与拐卖妇女的谢军现在在我家里……」
我把家庭地址详细地报给警察。
两个保安拿着铁棍匆匆赶来。
我领着他们来到谢惠门前,再次敲响房门:「小惠,我带几个朋友一起去吃海鲜好不好?」
意思是:我身边有帮手, 现在冲进去,你会不会受到伤害?
半晌,谢惠的声音响起,明显比之前虚弱:「好。」
我拿着钥匙迅速打开房门, 两个保安动作敏捷握着铁棍将拿着利器的谢军打倒在地。
我连忙扶住腹部流血, 脸色惨白的谢惠。
谢军被保安制服,曾经浑身奢侈品的他现在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 脏黑的脸几乎看不出之前的风光。
我狠狠踩着他肚子,冷笑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过你妹妹,你引以为傲的性别算个屁!」
谢军目眦欲裂, 身体因极度愤怒抖动。
我搀着谢惠,再也没给他一个眼神。
保安押着谢军交给赶来的警察。
这起妇女拐卖案正式告破。
18.
三个月后, 所有犯罪同伙都一一判刑。
我给养好伤的谢惠办理入学手续。
中考状元的报道出来后,谢惠被重男轻女的妈妈勒令退学。
她被送进厂里在流水线上无休止的麻木活着。
谢军把她当畜生使, 家里的家务、田里的农活以及谢军的日常生活都是谢惠一个人照顾。
她甚至连自己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所有工资被谢军抢走。
「欢迎来到高中,谢惠同学!」我看着她灿然笑道。
谢惠抱住我哽咽道:「念念姐谢谢你!」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谢谢。
「这才是你真正的人生轨迹。」我回拥她感叹道。
这才是千千万万个女性真正该走的路。
番外篇
1.
三年后。
高考成绩出来当天,谢惠紧张地盯着电脑查分系统。
一并紧张的还有我和我爸妈。
「肯定考的很棒, 小惠别担心!」我妈拍着谢惠肩膀宽慰道。
我的视线就没移开过电脑屏幕,耳边是循环播放了 n 遍的「好运来」。
「啊啊啊!出来了出来了!650 分!」我指着蹦出来的分数尖叫。
「啊啊啊啊啊——」我爸妈惊喜地叫出声。
谢惠抹了抹眼角的泪,重重搂住我们:「谢谢。」
2.
谢惠如愿考上她梦寐以求的大学。
我们全家齐上阵送她入学。
谢惠摆脱了曾经的自卑、怯懦,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站在大学校门前。
「念念姐,我的未来如约而至。」
我递给她新买的糖:「未来是甜的像糖一样,再也不需要吃糖止苦了。」
我和谢惠相视一笑。
一切都在慢慢变得更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