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思卿朝与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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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丞相家二小姐是闺中密友,人尽皆知。

即将嫁与三皇子共侍一夫。

婚前我与她共寝。

她问:「你想当正妃还是侧妃?」

我挑眉:「正妃侧妃又有什么要紧?总归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怨种三皇子:能不能把我当个人?

1

京城三皇子大婚,听说是同时娶两家闺女。

好像还是这两人商量出来的,要一同进府。

火红的两顶花轿并驾齐驱,大红彩绸的轿上是艳粉浮金的囍字和如意的纹路。

三皇子一袭红衣,脸上满是堆笑,逢人便说:「本宫这婚是给她俩结的。」

宾客一副同情脸,张了张嘴只能说:「再忍忍吧,没多少年没多少年。」

锣鼓喧天,喜气洋洋。

轿子停驻,我率先下了轿子,头上盖着红盖头很是不适:

「姜温暖,你在哪呢?」

话音刚落,一双火红鸳鸯绣花鞋映入眼帘:

「来了来了,谁让我在右边比你远点。」

一旁的喜婆喊道:「跨火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我抬腿跨了过去,而姜温暖则是绕过。

一旁的宾客看了不住地念叨:「看到没?火盆是安二小姐跨的,说明她是正妃。」

「想不到丞相每每压安将军一头,这嫁闺女却反过来了。」

「隔墙有耳,别乱说。」

咱就说,事实不是这样的。

嫁三皇子冠他之姓,我俩都不是很愿意。

所以,在这个大婚流程上起了小小的争执。

最终三方妥协,君子协议,而我……是被姜温暖给睡服的。

谁能想到平时温润婉约、人畜无害的小白羊姜温暖,昨晚化身饿狼将我按在软榻之上。

红唇轻启,一口咬在我的肩胛上,恶狠狠地说:「今天我努力了,所以明天火盆你跨!」

拜堂时,我和姜温暖默契地站好一左一右,却迟迟不闻喜婆喊着一拜天地。

「你们俩离得这么近,本宫站哪?」

三皇子幽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和姜温暖不情愿地挪了挪地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喂,谁推本宫?」

盖头下,三皇子那双金丝勾边红绸缎鞋往后退了两步。

天地良心,我可什么也没做。

顺势,我与姜温暖拜了堂,还手拉着手规规矩矩入了洞房。

徒留三皇子原地凌乱,姜安二人大胆,可能没想过我们会如此大胆吧?

这一切都赖皇上久病缠身,胡乱给三皇子指了两门亲事。

旁人看了眼馋,而三皇子看了头疼。

好消息,我与姜温暖都是重臣之女,皇上这明摆着要三皇子继承大统。

坏消息,我俩都是拉拉,还是一对。

当三皇子抱头痛哭在他母妃丽贵妃的寝宫,却被自己母亲一番语言艺术骗得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夜已深,人寂静。

三皇子被姜温暖三言两语撵了出去,委屈巴啦地抱着我扔出来的枕头在门口哭泣:

「我要找娘亲,呜呜呜。」

2

我和姜温暖并没有话本里一见钟情的戏码。

我俩家住得很近,有一巷之隔。

他爹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我爹是军权在握的将军,两人朝堂上不对付,所以我和姜温暖也不对付,经常恶意告状。

那些贵妇们一同喝喝茶聊聊天都会提到谁家掌柜的升官,谁家闺女弹琴又弹得好了,其中我听到最多的就是姜温暖的名字。

太常寺卿的夫人说,姜温暖随了姜丞相,风神吐发,德音贤婉。

我娘听了常常感叹,说我死随我爹,就会舞刀弄枪,上蹿下跳,四六不懂。

说我也就罢了,怎么姜温暖和我认识的那个见我张口就骂的泼妇不太一样?

这人纯纯弄虚作假,茶味四溢啊,连我娘这样鉴婊人才都被蒙蔽了。

我印象里的姜温暖从来都是鼻孔看人,趾高气扬,每当看到我的时候都要说上两句:

「安如意,看到你我就没一天如意的。」

我也毫不示弱:「姜温暖,你温暖个屁。」

「天天屎尿屁的,安如意你离不开这些东西啊。」

「你离得开,你是貔貅吧只进不出。」

「粗俗!恶心!」

「绿茶,装清高!」

这才是我俩的日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巷口前是英国公府。

英国公老来得子,生了个儿子与我俩年纪相仿,我仨就算是青梅竹马。

不过那小子手欠得很,出来玩总是抢我娘给我别在腰间的玉佩。

我这暴脾气我不打死他?

我大哥好读书二哥顽劣三哥出去抓蝴蝶了四弟还没断奶,所以我成了唯一继承我爹衣钵的候选人。

从小对我那是按照昆仑十二仙的要求来练武的,我也有天赋,所以在揍这小子的时候,我拳拳避开要害丝毫不留痕迹。

就是挺不巧的,每次我揍这小子的时候姜温暖都能恰好路过。

她总是眼带笑意闪过一丝狡黠,一本正色道:「奇玉是英国公的幼子,安如意你随便打人是不对的。」

「我就打,多管闲事!」

姜温暖身一横,宽大的袖袍将奇玉护在身后,一副护崽的样子:「奇玉以后是我的人,不许你打!」

「呸,我就打!」

奇玉挑眉,眼里满是嚣张,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对姜温暖说:「姐姐,你看看她这么凶,吓死我了。」

我气不过,便日日蹲在巷口想一麻袋给奇玉扔河里。

好巧不巧,就看到了奇玉揪姜温暖的发簪,被姜温暖几巴掌扇得眼冒金星。

这姜温暖,一点也不温暖啊。

不过,我幸灾乐祸,大摇大摆地将奇玉拽到身后:「姜温暖,以后奇玉我照着,你别想打他!」

「安如意!我就打,我看你能怎么样?」

一听这话我也来了脾气,你打?那我也打!

我俩毫不示弱,打得这奇玉跪地求饶,直呼:「好姐姐,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叫谁好姐姐?」

我俩异口同声,虽觉惊讶,却不约而同地偏过脸去。

才懒得跟这种绿茶有默契呢。

爱子被打成这熊样,英国公气不过,拉着鼻青脸肿的奇玉登门造访,连我爹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说,丞相罚姜温暖跪了祠堂,还抄了两本《列女传》,真是可怜。

不像我,趴在床上,嘶,后背还挺疼。

我龇牙咧嘴,一旁母亲怪嗔:「你若不把那小公爷打得那么狠,你爹能狠心打你二十板子吗?」

3

我爹和丞相被英国公写了个折子骂了好几天,控诉他俩教女无方,蔑视父权:

「你俩闺女不过被罚个皮毛,我儿子失去的可是一张俊脸!」

老国公声泪俱下,再度挑起二人战火,皇上都要退避三舍。

没啥正事,我便成了丞相攻击我爹的一处要害……另一处就是我那流连花柳之地二哥:

「教女无方,本相之女落笔摇五岳,诗成动沧州,你女儿天天舞刀弄枪,你那个儿子更是上嫖妓下赌坊,本相就说那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爹张张嘴,刚想反驳,却发现丞相的儿女个顶个名动京华,他一时间找不出不是。

朝堂这些御史饱餐思淫欲,吃饱没事干。你溺爱孩子参你一本,你对孩子过于严苛参你一本。我爹受气回家硬是不敢发火,生怕明天被扣个虐待的头衔。

受了气吃了瘪,遇事都得心里憋。

我爹硬是喝了一斤老白干,老泪纵横地对我说:「如意,答应为父,别让老姜家小看。」

而我天生理解能力有问题,我理解成了找姜温暖麻烦。

4

安乐长公主做东,一年一度的诗会在公主府举行。

往年我都是不去的,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公主府红墙翠柳,轩窗四敞,云衫侍女手持白玉盘来来往往,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姑娘公子落座,高升佳咏。

我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鬼鬼祟祟地坐了下来。

「这不是安小姐?这诗会倒是头一回看到你的身影!」

尽管我如此低调也被姜温暖一眼刀到,姜温暖杏目眯成一弯新月,菱唇勾勒出一丝诡谲。

我挺起胸脯,无所畏惧:「长公主的帖子也送到了安府,我虽对诗词一窍不通,但人都有上进心吧。」

「是是是,就是别随手画了个蛤蟆晚上做梦蹦到你的脸上。」

姜温暖毒舌,和几个贵女笑得花枝烂颤。

一旁穿得花团锦簇,脸涂得像猴屁股的贵女连声道:「谁不知这安家女儿大字不识几个,来这诗会简直都是对文人的亵渎,你们说是不是呀?」

姜温暖说我也就罢了。

我正要发火,姜温暖颦眉微皱,一双漆黑的眸宛如深渊,透着小细细的锋芒:「安如意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去年你那首诗连平仄都对不上,比她强不到哪去。」

我娘说姜温暖才比王谢,年年诗会拔得头筹。

千年的冤家如今还替我说话。

她人还怪好嘞。

猴屁股跟舔没舔对地方,气急败坏:「姜温暖,你不过仗着你爹是丞相!」

我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对啊,她爹是丞相,你为什么不能仗着?是因为你爹当不成吗?」

「你们!」

猴屁股气得脸红脖子粗,拂袖而去。

姜温暖笑容戛然而止,缓缓给了我一个白眼。

嘿,这人脸变得比我娘都快。

姜温暖像是想起来什么,梨涡浅浅然:「你猜她是谁?」

我一脸狐疑。

她红唇轻启,呵气如兰:「你爹恩师曲太傅的孙女。」

这……

我额头冒出冷汗。

我爹这人最尊师重道,若是他知道一定会揍我的。

5

诗会进行得如火如荼,听旁边的少女说今年还新增了许多新花样。

比如投壶著诗。

顾名思义,二人一组,一人投中后另外一人作诗,投得多,作得多,便赢下这场比赛。

作诗我不行,但投壶这京城十八阔少都未必有人投得过我。

刚才同我说话的少女要与我组队,我正滔滔不绝地说自己能正着投倒着投两个一起投,就被姜温暖打断:

「安如意,跟我一组。」

嘿,我这暴脾气。

我往后一倚,二郎腿一跷,嘴里叼着个芦苇草一脸得意:「我不得,你输了,我开心。」

「我输了,你难道能赢?」姜温暖眸中闪着微光,「既然赢不了做这些无意义的事干什么?安将军可不是拎不清的人。」

那你的意思不就说我拎不清吗?

激将法我一向很受用,当即就答应了姜温暖的「热情」相邀。

我连中八壶,姜温暖也连作八首诗。

姜温暖美眸清扬,齿如瓠犀,微绽梨涡,声音如潺潺流水般明亮动听。

这个讨厌鬼发光的时候原来是这样。

不是吧不是吧,她怎么看着这么好看?

不是吧不是吧,她怎么看着不那么讨厌了。

「安如意,你的利用价值没了,你应该感谢你还有价值被我利用。」

姜温暖轻勾丹唇,眼神流光婉转闪过一丝不屑。

好吧,她还是那么地讨厌。

最后,今年又是姜温暖拔得头筹,而我貌似倒成了那个以德报怨的人。

6

「所以,你讽刺了老子恩师的儿子?」

两天后,我爹正拿着棍子满脸凶狠地朝我走来。

「没,没有。」

我连连摆手。

「那猴屁……不,曲小姐骂我没文化。」

「那不是事实?」

眼看那一棍子就要落下,我紧闭双眼已经想好了遗言。

不过,我爹收手了,还若有所思地说:「过几天的击鞠,你表现得好点,在公主面前长长脸。」

我谨遵父亲教诲。

不过,坏消息是公主在我对面的队伍。

更坏的消息,我跟姜温暖这个讨厌鬼一队。

我勒住缰绳,马在身下踱步,我扯了扯嘴角:「不是,你来球场凑什么热闹?」

姜温暖神情冷静,斜睨着我:「你都能去诗会学习,不让我来球场,安如意你好双标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不是拖我后腿?」

「怎么?安将军当年韩都之战可是以一敌十。」

好的,又是激将法。

直激得我连进数球,护卫接连唱球。

不对,我爹……好像是让我好好表现给公主看的。

我停驻,看着公主铁青着脸,又在帷帐中看到我爹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自我安慰道,表现给公主看做啥,我又不喜欢她。

倒是,姜温暖……

我偷偷扫视着姜温暖的影子,见她骑着马略显慌乱,算了……她是个绿茶。

7

球场尘土飞扬,少女们手持月杖你来我往。

我到了我的主场,骑着马绕着姜温暖作各式各样的动作,嘴欠道:「嘿,动不了吧?小垃圾,略略略。」

姜温暖眼下慌乱,上身微微倾斜,嘴唇微张,但懒得理我。看来骑马骑得太少,听说是丞相不服我爹硬要她上。

「你这速成的吧?骑的姿势都不对。哎,孩子,你要多学多练。」

我学着我爹平时的口吻,而姜温暖敛眉:「聒噪。」

随后,一声驾冲了出去。

那方向,应该是公主吧。

等等,公主!这是英雄救美的好时候。

我飞奔过去,在姜温暖和公主相撞之际,弯腰接下……姜温暖,腰间带力将她甩到马上。

姜温暖侧身窝在我的怀里,惊魂未定,像受惊的猫儿。

眉目春水潋滟,唇如花瓣鲜润。

一时间,朝霞爬上了我的耳朵。

而公主硬生生地摔了下去。

我和姜温暖下意识地对视,都一副你完了你完了。

「我不救你,你就得摔。对吧,姜温暖?」

「不能两个手同时接人的将军不是好将军。」

「你……」

有的人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公主这一摔,把皇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帷帐中人皆将马场围了一圈,皇上怒斥:「谁谁谁,这都是谁家的女儿?」

姜温暖敛衣跪了下来:「回皇上,姜温暖对马术尚不娴熟,伤了公主,还请皇上责罚。」

望着我爹责怪的目光,我也跪了下来:「回皇上,臣女安如意一不小心,接……接错人了。」

「谁?」

「姜家?安家?」

「没事了没事了。」

皇上看了看我俩的爹,转怒为喜。

公主正委屈,一侍女在其耳旁窃窃私语,而后,公主向我俩露出一个极为和善的笑容。

「安如意,想知道她们说什么呢吗?」

姜温暖悄声道。

我摇摇头,也有些好奇。

「她说,我爹是姜丞相……你爹……是那个会屠城让人闻风丧胆的安将军。」

好吧,我爹年轻的时候行事确实鲁莽一些,成为了京城孩童小时候的噩梦,不过那都是假的,杜撰的。

这是赤裸裸地诬陷!

我刚要反驳,却被潺潺流水打断:

「不过,安如意,还是谢谢你。」

姜温暖两颊微红,嘴角微微莞尔,如花美眷。

我好像……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呸,安如意,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8

相识十六年之久,姜温暖头一次来我府上。

姜温暖一袭水蓝丝软烟罗纱裙,墨色的长发两髻别着藕荷色琉璃蝴蝶,轻施粉黛,美如谪仙。

我紧盯着姜温暖瞅。

姜温暖颦眉微皱:「看什么看?我爹让的。」

不是,我还没说话呢!

我掐腰要跟姜温暖理论两句。

而后,身后传来了娘的声音:「哎呀,这是谁家的姑娘如此清秀?」

姜温暖原本臭屁的脸转瞬间笑颜如花,端庄文雅,朝我娘扶礼:「请伯母安,温暖是姜府的姑娘排行第二,前些日子如意在马场救了我,父亲常常教育我们要知恩图报,今特备薄礼感如意救命之恩。」

啊?

不是,大哥你刚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娘听后乐得眼睛眯成一条月牙,而看到我掐腰臭着脸,一脸嫌弃,怒斥道:「如意,又没礼貌了?」

我:「?」

娘!这是绿茶啊!这是绿茶!

姜温暖唇间张扬,娇俏地挽过我娘的胳膊,两人轻车熟路地回了我的院子。

不是……这是谁的娘?

案桌前,我端茶倒水听着我娘的数落,而姜温暖只是莞尔一笑,还能举出我的几个优点,让我又生出几分好感。

我娘拉着姜温暖的手,眉开眼笑:「你这姑娘真是好,若是常来府上那可是这安府的福气。我呀,就想生你这么知书达理的女儿。」

说完,眸如一把弯刀插在我的背后,正端茶的我觉得脊背发凉。

家人们,谁懂啊,我娘背刺我。

「夫、夫人。」娘亲身边的银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公子,他,回来了。」

「什么?这小兔……娇娇儿回来了。」斜睨过一旁饮茶的姜温暖,娘眼中的怒火被强行压了下来,满脸笑意,「伯母失陪一下。」

我娘离开,我叹了口气:

「这半个时辰,你就在我房里待着。」

「为何?」

姜温暖满是狐疑。

「我怕,吓着你。」

9

我的房里实在空旷,除了门口的架子上插着几把银枪,像寻常姑娘家里的琴棋书画一概没有。

也是实在无聊,姜温暖提出教我写字。

看着案上那几张被我画了王八的纸和毛都炸着的毛笔,我有些……不好意思。

姜温暖一改之前的挖苦,倒是在一旁研磨润笔:

「安如意,写几个字看看。」

我点点头,接过笔,自以为不错地写了个才高八斗。

姜温暖端详了一会,半晌,她开口道:「你被蛆附身了?」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执笔无定法,但你也要拿得正,坐得直。」

姜温暖愠色,绕到我身后,指尖在我的背部轻触,我的身子像是僵住了。

沉香萦绕,我脑子昏昏沉沉,而姜温暖玉指纤纤握住我的手把着我写了字。

醉翁之意不在酒。

秋眸连瞥了姜温暖数眼,她认真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够。

娘亲!我该不会沦陷了吧?

「好了,这才是写字。」

姜温暖偏过头,瑞眼柔情似水,如皓月般皎洁。

我心小鹿乱撞,红到了耳根,支支吾吾读起了案上的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星眸微转,我垂下眼帘:「那个……」

「嗯?」

「到底发几支啊?」

姜温暖扶额:「安如意,你的文化水平有够糟糕的。」

10

夕阳西下,姜温暖同我娘客套一番便要回府了,我娘很大方,将祖传的镯子硬是塞给了姜温暖。

姜温暖走后,我娘恢复了平日里胭脂虎的模样:

「你和你那二哥没一个叫我省心!」

一旁的二哥鼻青脸肿,看起来脏兮兮的,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

「二哥,你怎么不笑啊?是生性不爱笑吗?」

我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眼里满是笑意。

二哥哑然,朝娘亲努了努嘴。

娘亲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那姜温暖可真是个妙人啊……」

眼里盘算着闪着精光。

想到那个祖传的镯子,我试探性地问道:「你该不会打起姜温暖的主意了吧?」

娘欣然而有喜色:「不然呢?若是她进了安府,这府里上下归置得明明白白,我就不用替你们几个兔崽子操心了。」

我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爹跟姜丞相是死对头,姜温暖不会幸福的!」

「你爹明事理,不会为难她的。」

我爹同意……姜丞相才不舍得呢。

姜温暖眉目秀丽闪过我的脑海,我的心怎么一揪一揪。

我神色不宁:「你大儿子平庸无奇,你二儿子败家纨绔,姜温暖怎么幸福?」

娘上下打量我:「如意,你如此在意姜温暖……该不会是还嫉妒姜温暖,想让她做你弟媳压她一头吧?这可不行,老三老四还小呢。」

怎么可能?

我娘思路清奇,而二哥双目骤然一深,轻启的嘴唇闪过一丝狡黠:

「安如意,该不会是你喜欢姜温暖吧?」

心事戳破。

我羞红了脸,连手都在抖:「是,那又怎样?」

几乎用喊的。

11

得知真相后,我躲在了房间整整三日龟缩不出。

问就是无言相见江东父老。

最终还是我娘强行砸开了门,让我快滚去姜府同姜温暖商量把祖传的镯子换回来。

「看来,姜温暖当不上我的儿媳妇了。」

我娘一阵惋惜,一副谁在意你的感情的眼神瞅着我。

好吧,那就当没有这回事。

姜府不同于安府,竹林幽静,烟笼画桥,颇有雅致。

姜温暖闲庭对弈,执白子的是她的长姐。

一旁侍女稳坐于长琴旁,纤纤素手捻过琴弦,指尖在弦上跳跃,悠扬婉转。

我站在姜温暖身后,观棋不语真君子。

好吧,是因为我看不懂。

良久,姜温略显疲惫,朝长姐吐了吐丁香小舌,胡乱坏了棋局,一句:「我输了,下次再来。」

长姐懒懒倚于椅上,睫毛随风轻轻颤动。

眼神在我二人身上徘徊,只是笑了笑。

姜温暖拉着我回了她的院子:

「怎么来找我了?」

我能说是我娘亲管你要回作为传家宝的镯子吗?

我抿了抿嘴,没好意思。

「既然来了,吃盏茶再走吧。」

姜温暖的侍女取来一青面汝窑的罐子,在院里架火烧开,又取了些鲜嫩的茶叶:

「安小姐有口福了,这罐子可是前些日子攒的清晨的露水,茶叶也是今年新茶,小姐本要留着明年再喝的,但对安小姐可真是大方。」

「聒噪。」

姜温暖打断她,云霞红上了耳根,随即浅笑如清晨云雾清明。

我有些不好意思,瞧瞧人家对你这么好,你还惦记你娘送给人家的手链,我真该死!

空气凝结了许久,我没话找话:「姜温暖,该说不说,有时跟你在一起挺舒服的。」

嗯,是大部分时候。

这就叫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姜温暖一挑眉:「安如意,你没听老话说过吗?若是跟一个人待在一起很舒服,那是因为那个人比你情商高。」

「说明,我的情商远高于你。」

哪个老人说的,等我老了我也要胡说八道。

12

「姜温暖,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奇玉,我感觉有段日子没见过他了。」

「听兄长所言,他有龙阳之好,英国公嫌丢人,送回江宁老家了。」

「哦……」

姜温暖神色从容,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龙阳之好,是不是就跟我对姜温暖的心情是一样的?

那姜温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会不会觉得我有病,甚至会觉得我恶心。

脑子里跳出无数个她朝我冷嘲热讽毒舌的样子,像一把把剑射中我的自卑。

可好奇心终究战胜了仅有的羞耻心,我抖了个机灵:「那个……我有一个闺中密友,她有一天告诉我她喜欢上了她表舅的嫡女,是不是相当炸裂?」

我眨了眨眼睛,而姜温暖默然:「闺中密友,我怎么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吗?咱俩貌似除了骂架就是你骂我。

见我不回答,姜温暖眸光黯然,浅浅一笑,丹唇轻启:「无论断袖之癖还是磨镜之好,很重要吗?为什么在意世俗的眼光。」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安如意,你若不是傻子,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温暖眼神炽热,快要将我的心融化,我喃喃道:

「姜温暖,我心悦你。」

顺势拉过姜温暖的手,肤如玉脂吹弹可破,姜温暖温柔如水,如山间皎洁的明月。

半晌,我开口:「所以,那个祖传的镯子能不能还我?」

13

「所以,你最后是怎么要回镯子的?」

二哥看着我脸上一道鲜红的巴掌印,笑得猖狂肆意,忍不住打趣。

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月落梧桐枝,朗空星垂,绿蔓青芜。

我倚靠在房门旁,嘴里叼着根芦苇草,心里想着的是红袖添香。

越思量心越乱,我起身坐于案边,执笔写上自己的真心话,为凸显「文化底蕴」,还加了几句酸臭的情诗。

停笔,这才安心睡下。

翌日,送到姜府,等了许久,不见姜温暖的身影。

而她身边的侍女兴冲冲地跑来塞给我一封信,便回去了。

我饶有兴致地打开信,姜温暖身上好闻的沉香味流露出来,芬芳馥郁。

而烫金纸上,只有一笔锋刚劲的字:【阅。】

这个阅,是什么意思?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连数十日,每日清晨都会给姜温暖送一封信,有时还写上一些所见所闻所感所想,不过,得到的都是一个「阅」字。

我娘说我这是被狐狸精迷住了,说姜温暖是狐狸变的。

我爹吵不过她爹,我一介少女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好吧,那姜温暖是狐狸精,可是那对瑞眼,说是小绵羊也行。不对,小绵羊哪有这么凶的,那黄鼠狼?

呸呸呸。

不过第十五日,还未等我送信,我家大门便让官府贴条了。

连父亲也被带进了宫,说要配合查案。

宫里的人做事粗鲁,在我爹的书房翻箱墙倒柜,却毫无收获。

说是要找一本书,那本书夹着我爹与敌国互通意图谋反的证据。

我爹的书房别说一本书了,连一张纸也没有。

我爹这个人,大字不识几个,又怕朝廷搞什么文字狱欺负他不懂,所以从不在家里办公。

此事怕是有人诬陷。

我娘倒是不担心:「你爹这个人我最清楚,做事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忠臣不事二主,皇上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才不会起了谋反之心。尔等少安毋躁,皇上是明君,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一定会还你们爹一个清白。」

我心又放到了肚子里。

不能出门便每日舞枪练剑,许是太过无聊,两个哥哥也在院子里看我练枪。

「出手宛若游龙戏凤,身形矫健,真有爹的风范。」大哥赞誉,而二哥一脸不屑,「再过几天出不去,她没准就被姜二小姐甩了,到时候武功更高深了,可以练什么伤心断肠剑。」

我停下身偏头望着他,二哥以为我要揍他一个闪身离开。

而我则是握了握枪柄,银枪在空中转了两圈,被我放回架子上。

是啊,不知姜温暖有没有担心我。

不过我最近都没打喷嚏,该不会她根本没想我吧……

龙卷风式哭泣。

一个月后,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我爹被皇上的六驾马车送回了安府,还赏赐了好些金银绸缎作为补偿。

听说,是哪个御史误听了酒后胡话便上书参了我爹,海晏河清,皇上束手无策无从查起,又不想失了面子,还是姜丞相和曲太傅做了担保,保我爹的赤胆忠心。

我爹也不气不恼,直夸姜丞相有眼光。

我娘先前总说,我爹与姜丞相打归打,骂归骂,但两个人骨子里还是英雄惺惺相惜。

既然安府门口的封条拆了,我第一时间便想着去找姜温暖。

府门大开,姜温暖一身淡青色襦裙,未施粉黛,头发用一根青玉簪盘起,远远地站在了巷子口。

我心有悸动,飞快地跑了过去,与姜温暖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在这啊?」

我按下心中的浮躁,强装淡定。

而姜温暖灵动的双眸中薄雾蒙蒙,眼泪顺着眼角滑过下颌。

我这才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难不成?

我手足无措:「你……你别哭啊。」

姜温暖双手环上我的脖领,靠在我的肩胛哭泣,嘴里嘟囔着:「你这个混蛋,害我这么担心。」

我心一怔,她,一直在担心我吗?

手像是提线一般,搭在了姜温暖的腰间,难舍难分。

连周围路过的阿爷阿娘都笑话:「小时候天天打,长大后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一样。」

一下子,我俩这对欢喜冤家荣升为「闺蜜」。

14

「所以,皇上为了补偿你,给咱家如意赐婚?还是那个母妃盛宠优渥的三皇子?」

我娘倍感惊讶。

首先,我在京城中贤女排行末尾。

其次,京中都传我有魔镜之好,皇上是怎么想不开让三皇子娶我的?

最后,就是她真的清楚我心悦姜温暖。

可我的老父亲常年消息闭塞,对此毫不知情:「这可是一桩好亲事,再过两年咱如意都成老姑娘了。」

「不过皇上那意思,好像给三皇子又议了门亲事,不知是谁家的女儿就是了。」

我爹通知我的时候,我险些从床榻上摔了下来,嫁人?还是从未谋面的三皇子?

我一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的臭脸,不过无人在意就是。

情急之下我跑到了姜府,想问问姜温暖该如何是好。

我神色慌张,姜温暖娥眉淡扫,纤指捻着银勺钥了好几勺香,唇泽娇艳挽延一缕昳丽迤逦,贝齿隐现。

不是,她怎么都不关心我一下?

是不是因为她知道我被赐婚了觉得我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三皇子,真该死。

我越想越难受,想问又不敢问。

姜温暖抬头望了我一眼,红唇轻启:「安如意,你浑身长蛆了?」

「……」

我急着拉她的手,她眸光里泛起我的倒影,我心下一紧:「姜温暖,三皇子的那事我毫不知情!」

「三皇子?」姜温暖笑意盈盈,如秋水般潋滟,「知道那个与你一同入府的人是谁吗?」

「是我。」

15

所以,我和姜温暖就这么一起嫁给了三皇子。

虽说名义上我是正妻,但实际上,大小事务都是姜温暖打理。

她说高门望族之女打小就要学习料理家事。

不过看了看我,她改口了,变成有文化的人家。

我每日晨间练枪的习惯还是保留着,每每我练习结束,姜温暖便会为我披上一件披风,端来一碗热牛乳。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姜温暖笑靥如花,说我才是妻。

我俩同吃同住,她读书我练武,她算账我练武,好不惬意。

显然忘了这里是三皇子府。

三皇子绞尽脑汁想要拆散我俩,让我俩为他争宠:

「安如意,姜温暖说你字丑得像蜈蚣!」

我一脸茫然:「这话她早就说过啊。」

「姜温暖,安如意说你丑得像个蛤蟆精!」

姜温暖翻了个白眼:「我不信,安如意能比这还粗俗。」

三皇子大抵不知道我俩是从小骂架骂到一张床上的。

呸,一条船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三皇子招惹姜温暖频繁,我心生醋意,常常在他从樊楼回来的路上塞进麻袋痛打一顿。

他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地回来我都是面露关心,然后在他疼痛之处再拧上一下。

是谁干的三皇子心知肚明,可他又没有证据。

我人又凶悍又赖皮,姜温暖人又腹黑又冷漠,我俩的爹还都位极人臣,程度直接拉满。

一次,他苦苦哀求:「二位夫人,小的能纳妾吗?」

我和姜温暖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纳呗。」

皆大欢喜。

番外-姜温暖篇

我娘常说,我灿如春华,皎如春月。

不过,这跟我叫姜温暖有什么关系?

我爹年轻时连中三榜,如今已贵为丞相,来往的宾客都说,我爹可与江左风流宰相谢安齐名。

我是我爹最疼爱的二女儿,叫温暖,实则看透人间冷暖。

我一贯喜欢漠视,直到那日乘马车路过安府巷口,风卷帷帐,一玄衣少女骑马飞驰而过,侧脸美如青玉案。

藤壶告诉我她是安将军的独女,也是能上战场的女将军。

我爹与安将军不对付,常常政见不齐。

却鲜有人知安将军年轻时沙场征战,我爹是他的军师,二人最了解彼此。

一日,又在巷口,我拾到一块玉佩,上有如意花纹。

我想,这应是那位女将军的。

便送到了安府,少女接过玉佩,露出两枚可爱的虎牙,对我说了谢谢。

春风拂面,我脸色绯红,也许是少女太过灵动。

只是后来,画风变了。

安如意颠覆了初见时的那一面,她竟然随意打人,打的还是英国公府的奇玉。

不管怎么样,以强欺弱是不好的。

我将奇玉护在身后,安如意冷哼,一副你有毛病的样子。

这人,怎么毫无顾忌?

只是后来,奇玉同我玩耍,扯我的发簪,揪我的头发,还出口成脏,我这才明白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狠狠地抽了奇玉两巴掌,可安如意看到了,我羞愧难当,难以启齿。

没想到……安如意未打我,而是打奇玉。

好女子,真性情!

我二人的父亲因此都被英国公和其余御史参了一本,听说安如意被他爹痛打了一顿,我脑海里满是她的委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我这膝盖和手指也生疼。

安如意从小散养,不会朝中官家女儿的做派,与她一起玩我十分惬意,她的眼中就是有一种清澈的愚蠢。

她也乐得与我骂架,虽然说不过,但她还要主动发起攻击,越菜越爱玩。

安乐长公主的诗会,难得她也去了,我嘲讽她两句,平日里我俩说话都是这番口吻,她也见怪不怪。

只是,曲雯雯那个人竟然还出言讽刺安如意,我的人岂是你想动就动?

我出言怼了她,没想到安如意也出声附和,加上我二人组合投壶作诗拔得头筹,我俩交恶的传言已然不攻自破。

作诗时,她看我的眼神真挚炽热,烧得我脸颊泛红。

后来击鞠,是我爹让我上去凑个数,让了公主便是。

只是没想到,安如意竟然与我一组,我嘴上不饶人嘲讽惯了,没想到,安如意竟然真的能以一敌十连进数球,只是皇家脸色不太好看。

好像她也识趣,骑着马绕着我,像叽叽喳喳的麻雀,我对这骑马十分畏惧,根本没来得及听她说什么。

马飞奔了出去,我吓得失了魂,眼看与公主撞上,安如意飞奔过来,竟然是接住了我。

腰间一紧,我落于安如意的怀里。

明眸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我心悸动不已。

我借口我爹的教诲去了安府,多了些与她接触的机会。

教她写字,是我最含蓄地与她亲近。

少女的发丝拂过我的面颊,我脸上泛起了红晕,无限沉沦,无限期许。

特意写下王维的《红豆》以表心意,不过,她太蠢了……

走时她母亲塞给我一个镯子,翠绿如十里画屏,整个京城怕也找不到几只这么好的镯子,我大抵猜中了伯母的想法,生了些不该有的想法,倘若能嫁进安府便能日日见到安如意了。

翌日,我正与长姐下棋,听侍女通传安如意来了要见我,我内心慌乱,坐立不安,倒被长姐看出了端倪。

长姐骨脂轻扇团扇,笑而不语。

安如意在我身后片刻,我亦然乱了心志,这棋局注定是输,胡乱抓了一团,便带着安如意回了房。

我偏心安如意,弄些新茶来吃,却被藤壶全盘托出,我臊红了脸,好在安如意迟钝,只是吃茶一言不发。

后来,她提到那闺中密友之事,我心颤得厉害,难不成她知道我心中所想,这是在暗示我吗?

我心怀忐忑,扯了一堆道理, 承认了自己对她的情愫。

却没想到, 她亦是如此。

只缘感君一回顾, 使我思君朝与暮。

茶香萦绕,情字涌上心头, 何况她还拉着我的手。

只是我没想到, 这个傻子竟然说出此行的目的, 是要回手镯。

我气得起身将手镯丢给她,让她离开。

可她却不知趣, 硬是不走, 气得我胡乱拍了她几下, 谁知她来回躲闪,一巴掌正好扇在她的脸上。

这下满意了吧。

夜里,我寐不能眠,满脑子都是她那句心悦我。

可一连好几日,我却羞涩不肯见她,而她不厌其烦地写那些信送到姜府,我故作冷漠回了一个「阅」字。

回房便是一遍遍读起那些信。

少女心事昭然若揭,我满心欢喜。

只是,第十六天, 再没收到她的信。

难道是对我心生厌烦?

我扭捏着让藤壶出门打听,得知安府被御史参了一本,如今安将军被困于皇宫, 安府上下重兵把守。

我心急如焚,失魂落魄,日日流连于巷口,期待那一抹玄衣暗影。

大抵是一个月,安府洗脱皇上疑虑,我见到了安如意。

她还是那么欢脱,眼里满是明媚。

她向我跑来,我却哭得像个泪人,下意识地搂住她的后颈。

我告诉她我都要担心死了。

她温和的目光,像和煦的阳光, 我心头阴霾被驱散。

她也回应着我,我俩便是如此旁若无人。

京城传开了我二人的魔镜之好, 为外人乐道, 有些男人满口污言秽语,却不想,圣上病重为我两家赐婚,还共侍一夫, 啪啪打脸那些狗男人。

我爹说:「皇上这是为三皇子铺路,选了两个大臣力保,嫁与不嫁都不是臣子说了算。」

提到安如意我爹丝毫不担心,嘴里还笑着:「安家的姑娘心思纯良,你二人还如先前一般相处, 她定不会与你争宠。」

定然, 肯定会像以前那般相处。

彼时, 我与安如意躺在一张床上,听她滔滔不绝地讲,我二人是如何从冤家到两心相悦。

我笑而不语, 这傻子,她以为的一见钟情,从来都是别人苦心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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