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作为保安的我又接到了业主黄大姐的投诉。
认命地上楼,浓重的腐臭味让我一惊。
突然,手机响起,业主的信息发了进来。
「小陈,刚才是我的错觉,味道好像散了。」
「你不用上来了,早点休息吧。」
如果是十分钟前,看到这条消息我会无比开心。
可是现在,我却被一具尸体沉沉压在身下。
尸体是黄大姐的。
那给我发短信的是谁?
1
「小陈,隔壁的臭味搞得我没法睡觉。」
「你们物业管都不管吗?」
全小区最难缠的黄大姐又发来微信,自从我当上小区的保安开始她就没有消停过。
这不,今天又投诉说隔壁房间有异味,让她没法睡着。
我认命地上楼,来到十六层时,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朝我袭来。
再看黄大姐的家门紧闭着,隔壁业主家的门却开着。
这户人家的房子空置有几年了,水电都是停的,要回来怎么都要经过物业的。
所以不可能是业主回来,难道是黄大姐?
我看了眼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心想不会吧。
这更年期的大妈不会真为所欲为了。
我赶紧来到门口,冲着门缝喊道:「黄大姐,你在吗?」
没有人应答。
硬着头皮,打开房门进去。
房间里空荡荡的,四处都是灰尘,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我行至厨房,那股臭味居然越来越浓。
尤其是墙角处堆放的几个黑色的塑料袋。
原本想过去检查,但浓郁的腐臭味没来由地让我有些动摇,还是喊老赵一起来看吧。
转身就要出去,可就在这转身的瞬间,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人直挺挺地站在门后,以至于进厨房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躲在这里看我多久了?
我惊起一身冷汗。
那个黑影似乎是怕我逃脱,紧追不舍地跟了上来。
眼前的轮廓逐渐放大,我条件反射地拿手机照过去。
那人脸色发青,眼睛圆睁着,仿佛是两个黑色的窟窿。
直要把我吸进去。
我脑袋嗡的一声,但她的速度太快了。
「砰。」来不及后退的我被扑倒在地上。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直到几分钟后,大脑重新运转,我终于意识到。
是黄大姐。
是她倒在了我身上。
伸手触摸,她体温低得可怕并且浑身僵硬。
似乎还触摸到些粘稠的液体。
我将手放到眼前,借着月光看清了,是血液!
2
我已经把黄大姐推开,她以一个诡异的姿态趴在那里。
背上插着一把匕首,死气沉沉的面容扭曲着面向我。
她............她死了。
她死的形态诡异,带着点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谁杀死她的呢?
明明不久之前黄大姐还在给我发消息。
「滴滴」手机提示音陡然响起。
我大惊,赶忙将手机静音。
不知道凶手的情况下,暴露自己无疑是最危险的行动。
打开微信,刚发来的信息更是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屏幕里赫然是黄大姐发来的信息——
「小陈,刚才是我的错觉,味道好像散了。」
「你不用上来了,早点休息吧。」
我心下一慌。
黄大姐明明死了,发来信息的人是谁?
我还在困惑,下一秒信息又进来了。
「你该不会已经上来了吧?」
心下大骇,有了不好的猜测。
连忙颤抖着回过去微信。
「黄大姐,保安室有些工作没干完,还没来得及过去。」
我的心里忍不住打鼓,他信了吗?
等了几分钟,手机屏幕终于亮起。
「好。」
一个简单的回答看得我终于松了口气。
发完信息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报警。
但我所在的小区位置偏僻,警察到这里应该会耗费不少时间。
一个人守着黄大姐的尸体,还有不知道在哪里的凶手,总有些没底。
我便发了条信息给另一个保安老赵,让他上来找我。
有他在我更安心,也能有人给我做证。
可消息刚编辑到一半,老赵反而先发来条消息。
是条语音信息。
我不敢放出声音,轻轻点击了转文字。
看着一个一个跳出来的字,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你在啊,刚刚黄桂芬给我发消息说你人没去,在保安室躲懒,要投诉你。」
「还好我说你早就过去了。」
「这个女人可真是爱没事找事。」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马上意识到老赵收到的信息是凶手发的。
他在诈我。
浑身一震,我要离开这里。
凶手一定在赶过来找我的路上。
再也顾不上什么黄大姐,我用最快的速度朝大门冲去。
就在我刚踏出房门的瞬间。
「叮!」
电梯响了。
他来了。
3.
电梯来的太快,根本来不及离开,我退回门里。
慌乱之下藏进了厨房的老式橱柜里。
蜷缩在柜子中,我全身都是冷汗。
血液不通畅的四肢微微发麻。
橱柜门不能完全关严。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来人。
只能依稀看到,黄大姐的尸体旁有一双来回踱步的脚。
他似乎在仔细观察黄大姐的尸体。
突然,手机屏幕又闪了一下。
心里慌到不行,即便屏幕已经调到最暗,但唯恐一点微弱的光芒会让自己暴露。
等了一会儿,那双脚还停留在原地,手指敲击手机的声音不时传来。
他似乎没有发现。
我忍着酸麻,轻轻点开手机。
「小陈,隔壁好像有声音,是不是进贼了,你还是来看看吧。」
浑身血液都不太通畅,但头脑清晰无比。
我意识到,这人明显是冲我来的,不能再透露任何信息给他。
周围的环境变得寂静,腐臭味十分浓郁。
这样高压的局势下,我的感官异常敏感。
但那个男人像是感受不到般,他来回踱步的样子甚至有些自如。
「呵呵。」
突然,男人闷闷的笑声穿破了房间。
在逼仄的柜中,这个回荡的声音无疑是魔鬼的笑声。
我像个在阴暗角落渴求生机的虫子,但手机屏幕上的字却一点点地侵蚀着我生的希望——「看来你知道了,我不是她。」
可男人没这样就放过我,他那仿佛被纱布堵住的声音又响起了:「游戏才开场,这么着急逃跑,那我就把你揪出来!」
我浑身一震。
就在我试图思考的瞬间。
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男人出去了。
屏息等待一阵。
确认他是真的出去后,我再也不犹豫。
从逼仄的橱柜中爬出。
但我忘记了四肢早已麻木。
整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我的脸直直对上了黄大姐。
她的面色好像更加惨白,血管呈现青紫色,蔓延在皮肤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脸颊贴在地上,被挤压地拉高嘴角。
笑意盈盈地欣赏着我现在的惨样。
仿佛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滑稽戏,在终局来临前,我是个卖力表演的小丑。
我心虚地扭头,待双腿恢复过来后,赶忙往门口跑去。
打开这扇门,我就安全了。
快!
我给自己鼓劲。
扭转把手后,期待中的响声没有出现。
门被反锁了,打不开。
我颓丧地滑坐在地上。
怎么办?
那个男人不知道去做什么?如果不趁机逃跑,就再也............
等等,他去做什么了?
内心突然出现一个不好的猜想。
我连忙掏出手机,打给老赵。
「嘟嘟嘟嘟。」几秒的等待时间漫长的犹如几年。
终于,电话接通了:「小陈,你小子哪去了,还等你交班呢,不着急回去找老婆睡觉啊。」
「老赵,快跑!来人是凶......凶手!」
我脱口而出,可还是晚了。
手机那边传来「砰」的一声,接着是老赵的呻吟声。
我的血液翻涌,脑袋里甚至出现了老赵被杀的画面。
全身黑衣的男子站在老赵身后,拿起榔头狠狠冲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下一秒,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浑浊液体一起喷溅。
溅到墙壁上、地面上、桌椅上,溅到监控屏幕上。
而那个男人则轻松地将凶器往边上一扔,目光炯炯地盯着监控屏幕。
只需要鼠标轻点几下,他就能轻松地发现我早已进入凶杀房间的经过。
简直就像是在演绎我脑海内的想法般。
手机的屏幕倏得亮起。
我面色惨白,牙齿打颤。
急不可耐地看着图片加载的进度条。
终于,照片显示出来——红白液体喷溅的屏幕里,是我推门进去的身影。
照片的下方又跳出一小行字。
「找到你了!」
此刻我大脑警铃大作,心中乱作一团,慌忙四处翻找藏身之地。
我不能被找到,我不能落得和老赵一样的下场。
突然——
我猛地发现身边的窗户上,折射着他的脸。
一张令我兴奋又恐惧的熟悉面庞。
4
警察局。
听了我讲述的一切后,一名老警察问道:「你是说你在照片上看到了凶手?而且对方你也认识?」
我点点头,回答道:「准确来说是熟悉。」
那张脸不是别人,是一个多月前刚来的新同事于越。
于越年纪轻轻,来应聘保安,我和老赵都十分奇怪。
他沉默寡言,根本不理我和老赵的搭话。
但是保安室的监控总是坏,一个会修理调试的年轻人正是我们需要的,就留下了他。
在照片中看到他脸的那刻我是震惊的,之前刻意压低的声线让我没有意识到凶手就是于越。
「按你的描述,嫌疑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人,你没有想过反抗吗?」老警察的问题掷地有声。
「想过的。」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于越瘦弱矮小,却轻易地杀害了黄大姐和老赵。
我本能地有些畏惧,但生存的渴望更盛。
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我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他。
我强迫自己理性分析,被困的房间位于十六楼,逃出去的可能几乎没有。
唯一有的机会就是在于越进门的时候反击。
我找遍了房间,却没有趁手的工具。
最后将视角移向了地上的黄大姐。
她的背后直挺挺地插着一把匕首。
用力抽动,匕首被牢牢地握在手中。
接着就静待于越进门。
不一会儿,他来了。
我紧盯着门口。
金属摩擦的转动声响起。
门缓缓打开。
一个人影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我不再犹豫,拿着刀狠狠刺上去。
回忆到这里,警察突然插话,将我拉回现实:「你要杀了他吗?」
「不不不,我做不到,我只是想拿刀把于越刺伤,趁他受伤逃跑。」我连忙摆摆手,手心的汗液蒸发,带着点凉意。
「成功了吗?」警察继续问道。
苦笑一下,指了指头上的伤疤,「没有,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又继续开始回忆——
于越的行为完全超脱了我对他的认识,极致又可怕。
在那间幽暗的房间里,他敏捷的像只豹子。
一脚就将我踹倒,轻易地捡起那把匕首把玩。
「呵呵,真是个菜鸡,一碰就倒,连点挣扎都没有。」
我浑身疼痛,躺在那里动弹不得。
「废物。」于越靠近我,「我会从背后把这把匕首插入你的心脏,然后在你死后割掉你的头的。」
「这是于越亲口说的吗?」一直做笔录的年轻警察突然开口。
我心念一动,回答道:「是的,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一字不差。」
因为那种恐怖的感觉实在难以忘怀,直到现在我还能时不时看到于越的脸。
老警察瞥了眼年轻警察,神情又严肃了几分:「后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无奈地笑了笑:「这要谢谢你们。」
老警察脸上闪过一丝探究,而我则解释着。
「因为就在他想杀我的时候,警笛声传了过来,听到声音后于越便愣住了。」
「而我则趁着这个机会一把将他推倒,朝门那边冲。」
「可于越的心理素质强,不过几秒便马上恢复平静,再次将我拽住,庆幸的是我的撞击成功让匕首从他的手中滑了出去。」
「于越的手边没有工具,他抓住我便将我的头往墙上猛砸。」
我将刘海掀了起来,方便警察能看得清楚些。
「接着我便意识恍惚了起来,闭眼前看见他从屋内离开了。」
老警察目光这时依然毫无变化,我开始谈及这番对话背后我最后的目的。
「楼梯间有监控,应该能找到他的行踪。」
年轻警察听了我的话明显有些烦躁:「嫌疑人在杀害赵大成的时候监控就被破坏,之前的监控视频也没了。」
这话听得我心下一缓。
「就这些?你还有事没说吧?」老警察突然开口问道。
我一愣,张了张口,但没有说出话来。
「仅仅因为你发现了黄桂芬的尸体,嫌疑人就要重回现场杀你?」
「甚至连我们赶到都不急着逃跑?」
此时,老警察看我的眼神变得如鹰般锐利。
「陈良,我再问一遍,你还有什么没说吗?」
年轻警察也停下了记录,他看向我,目光灼热。
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想必此刻的我早已被射穿。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躲藏,一切蛛丝马迹迟早会被发现。
我沉吟一瞬,下定决心后回答道:「有。」
「他直到你们到了楼下才愿意罢手,除了我可能提供他的信息,更是因为............」
「因为我还知道了他的秘密。」
5
听了我的话,警察面带怀疑看着我,而我低下了头。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原因。
「我发现于越是邻市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邻市近半年间发生多起连环凶杀案,凶手的犯罪手法残忍,他总是拿匕首从背后刺入受害人身体,在受害人失血死亡后,分解抛尸。
此案情节恶劣,一直没有被侦破。
算是整个社会关注的热点话题。
一天我在看相关报道的时候,突然觉得网友扒出的女受害者照片有些眼熟。
回忆之后惊讶地发现,我曾经在于越的手机里见过,还调侃这小子的女朋友挺漂亮。
可那时案件还没有发生。
从这时起,我便留意起了于越。
越是观察,异常的情况就越多。
他总是喜欢把玩保安室里的水果刀,有次说着话就发现他拿刀站在我身后,给我惊出一身冷汗。
在他值班后的第二天,保安室的电脑浏览记录里总是有许多关于凶杀、碎尸的帖子。
而且我发现每当邻市发生凶杀案时,他便会请假不上班。
最重要的是,一天他的手机落在了保安室。
我忍不住想要翻查证据的时候被返回的他撞破。
本以为于越会生气,可是他却只是平静的捏了一下我的肩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随后在我耳边轻飘飘地说着:
「想看什么............?需要我帮你找找吗?」
我顿时大骇,从那天起就申请了夜班。
尽量减少与于越的碰面。
直到昨晚。
说完这些,审讯室内安静了许久。
我抬头去看,只见他们目光深沉地看着我,不知是相信还是不信。
我理解他们,毕竟在他们侦查现场时,还未找到第三者存在的痕迹。
于是,我又谈起了一件事。
数天前,我曾一路跟踪于越到了邻市,最后在一处城中村跟丢了他,可是第二天我回来就看到了最新一起连环杀人案的报道,地点就在那天我跟丢于越的位置附近。
而于越则在我看到手机报道时,满眼笑意地看向我。
这件事说罢,我在审讯室内如坐针毡,想着面前的警察会作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老警察向年轻警察扬扬下巴,他出去了。
审讯室里只剩我们二人,本以为会轻松些,但气氛反而更加焦灼。
我的后背被冷汗浸湿。
良久,年轻警察终于回来,老警察又开口问道:「关于房间里的另一具无头女尸,你知道多少?」
无头女尸?
我面色震惊,过了许久还是问了出口:「无头女尸?警察同志,你的意思是黄大姐的头被带走了............?」
我有些说不出口,怎么想那个画面都让人反胃。
警察听了我的话先是一停,微蹙眉头,「在那间房子的厨房里,发现了几袋尸块,经法医拼凑后,是一名缺少头颅的年轻女性,并不是黄大姐,你知道相关的信息吗?」
「天............那一个房间居然有两条人命。」
「光一个黄大姐就够要把我吓破胆了。」
「但我确实看到了两个袋子,我前面提到过,莫非那黑袋子里就是尸块?」
我用手搓了搓脸,好让自己平复情绪。
「当时我光顾着找老赵了,根本没有打开袋子,所以我不清楚 」
此刻,我想我一定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刹那后又想起些什么,赶紧补充道:「大约一周前,黄大姐就给我提过隔壁有臭味,我当时以为她又在找事,便没有管,直到昨晚,她又找了我,才发生了一切。」
这次一直询问我的警察终于点了点头。
总算是过关了——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两位警察又问了几句后,拿来笔录让我签字,并告诫我近期不能离开本市。
我期期艾艾地应下。
跟着来接我的老婆出了警察局,心里既庆幸又忐忑。
6
又过了几天,这件案子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
期间我曾给审讯的警官打过电话,本想旁敲侧击地问问于越的抓捕情况。
但话题一起,警官的口吻马上警惕起来,我便不敢再问。
今天顶岗的新保安来得早,我便也合理早退,提早上了公交。
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芜,人员越来越少。
我不忍扬起嘴角——或许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我不由地回想起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那晚赌局持续到很晚,输了不少,最后赢家请去喝了酒,那天喝了很多。
回家后,娶来的赔钱货听到声音,也爬了起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欲耳震聋,没说几句,就令我倍感啰嗦至极。
一句句贬低的话从她口中传来,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大作文章。
「我当初怎么嫁了你这种窝囊废,你要把这个家给毁了呀............」
「昨天我病了,要你洗碗,你要等到长蛆才洗吗?你恶不恶心啊。」
「我现在有孕在身,你这个样子我死都不会让孩子出来跟你这种烂人过。」
我想过就这样算了,打算去书房休息,可她却不依不饶,仿佛一定要让我发火一般。
「你这个窝囊废,一个月三千块钱,我真是命苦跟了你............就这样还妄想有孩子,痴人说梦,当初就该听我妈............」
我看着面前的女人,油腻肥胖,还布满了恶心的妊娠纹,头发也油地成条,说不出的反胃。
「你他妈想那个死老太婆了是吧?老子送你一程!」
一时气血翻涌,我顺手抄起桌上的剪刀。
安静了,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我握着剪刀的手忍不住的颤抖,我来不及分析我的情感。
我看着谢梅的脖子上喷涌不断的鲜血,心中有股无法言说的兴奋。
太爽了............她就仿佛布偶般任我宰弄,无论我如何踹她踩她,都不会再听到唠叨声。
也不需要愧疚,不需要听到谴责。
就在这一刻,在我心里——有东西发生了改变。
在心里那个关住阴暗面的门,逐渐被打开了,这才是真正的我,我真正想要的。
这比赌博更让我感到——活着。
我顿时明白为何会有连环杀手,为何会有人痴迷于杀戮。
这一刻我仿佛变成了昨日新闻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我变成了他,我们达到了一种灵魂的同频共振。
我们都是挖掘人类真实面目,原始欲望的探索者。
我享受这种感觉。
我开始不紧不慢地将谢梅分尸,黄色的脂肪黏腻又柔软,婴儿的肌肤吹弹可破,用手便可以折断。
就这样,一切处理完以后,我便把分好的尸块裹上保鲜膜,冻了起来,除了婴儿............那一定很好吃,那是我的孩子,应该属于我。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一直在想如何处理这些尸块。
或许是上天赐予探索者的奖励,为我送来了一份答案——新来的同事于越。
他不经意暴露给我的信息,让我发现,他便是新闻上连环杀人犯案的幕后凶手。
于越是个复杂的人,他案发现场完美又干净,我十分羡慕,但更准确地说确实嫉妒。
可脱离这个环境的他却是个蠢笨的凶手,甚至连我的跟踪也发现不了。
没有什么比嫁祸给他更好的处理尸体的方法。
公交车已经停下,我来到一个破旧的小院。
打开最里面的一扇门,我的窃喜逐渐浮现于五官之上。
在看到被捆绑着躺在地上的于越时,这种情绪放大到了顶峰。
于越看到我浑身扭动,被胶带贴住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个大名鼎鼎的连环杀手就躺在我的脚下
像只刚破壳的雏鸟,轻易就能被我杀死。
我人到中年一直郁郁不得志,单位被老板骂,回家被老婆嫌弃。
如今不一样了,我杀过人。
按照自然界里的规则,我处在食物链的顶端,只要我想,那些再有钱有势的人都能轻易被我杀死。
我凌驾于他们之上。
用脚踢踢于越,看着他无力挣扎的模样。
所谓的连环杀手也不过如此。
现在,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如何狩猎到于越的过程。
7.
在这段时间里,我仔细观察了于越很长时间。
他不在时,我便会调取监控分析他的行为。
于越阴沉内向,不喜说话,只对电脑感兴趣,时常拿着移动硬盘捣鼓。
同时他很警觉,对于周围的异动很敏感。
我清楚,他认为任何人都不及于他,每每在看到凶杀案播报的时候,他的眼中都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轻蔑。
他不相信有人能抓住他,他认为自己的犯罪是完美的,他认为所有人都是他的猎物甚至连猎物都不配。
我跟踪于越,有幸目睹了他作案的全程,他熟悉人体的结构,手法熟练,让我甚至怀疑他是否学过医。
每当结束之后,我甚至不敢靠近,怕我的贸然闯入破坏这伟大的艺术,怕我变成艺术里的污点。
当我把刀刺入黄大姐身体的时候,我对于于越的钦佩之情更甚。
我曾认为只是个拙劣的模仿者,而于越才是艺术的缔造者。
可如今,当于越在我脚下,我才知道,我不会是污点,而是点睛之笔。
我,远高于于越之上。
可他不认为如此,他当然无法接受我拙劣的模仿,不愿让我亵渎他的高尚。
我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
在用黄大姐的手机伪造好聊天记录后,我发信息喊来了于越。
没有任何意外,躲在柜子里的我看到了愤怒的他。
他要去找我,要杀了我这个赝品。
当他到保安室时,我提前告知老赵于越的连环杀手身份。
老赵是个典型的倔老头,对什么事习惯先反驳两句。
他不可能会相信我的话,直接去质问于越,甚至贬低调侃几句才是他的行为习惯。
那么一个毫无防备的老头遇上已经暴露身份且怒火正盛的连环杀手,会产生什么结果?
于越也给了我一份满意的答卷。
接下来,我只要静待送上门找我的于越便好。
打晕他藏到这个入住率很低的小区不是难事。
这样,我就能进入保安室,销毁所有监控。
再回到原来的房间,假装自己被于越打晕,然后等着警察上门。
一切都顺理成章,轻而易举。
一个杀过数十个人的凶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我操控了情绪,我看着这一幕。
他身上的光辉也就此褪去。
8
听了我的所有行为后,于越反而不怎么挣扎了。
我滋生出些优越感,同时也觉得有些无趣,便上手撕掉他嘴上的胶带。
我兴奋地盯着于越的反应。
「说实话,没什么意思。」于越冷淡的声音响起。
我诧异地低头,看着他没有表情的面容。
「你就承认吧!这不过是嘴硬,你还不清楚一会儿将面对什么样的结局!」这不温不火的态度,让我有些许烦躁。
「你对黄桂芬的杀害真是粗糙又低劣,可别和我相比,我的杀人从来都是艺术。」于越坐起,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眼神里的平静泼了我冷水。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杀她,难道真的是为了引我来吗?」他表情木木地,似乎感到无趣。
「不能,你可没有这种为艺术杀人的魄力,那么你只能为自己杀人。」
「这就更好猜了,你曾和黄桂芬在小区的西南角产生过冲突,那里只有荒芜的杂草,去那里能做什么?」
「乏味如你,去那里的原因只有抛尸吧,扔你老婆的头?」
「我没猜错吧。」
我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后我狠踢一脚过去。「你装什么!不过是老子的手下败将,我现在就能收拾了你。」
他吃了我一脚,没有预想中痛苦的表情,而是带着无奈的浅笑。
「你觉得就凭你能发现我的身份?能跟着我去邻市观赏杀戮现场?」
「你甚至还在幻想,一个拙劣的计谋就能抓住我?就以你的手段想要真正让我动怒?」
「我替你抗下所有罪责,而你去和你的假老婆继续过普通生活?」
「陈良,别搞笑了。」
「你不会还想,用我的死来当致幻剂,给你失败的下半生提供源源不断的快感吧。」
「该结束了............你该看看你可爱的蠢样了。」
他猛地跃起,扎实地撞上我,手上束缚的绳子早已松开。
突变的局势让我瞬间变得不顾一切,随即拿着刀朝于越刺过去。
但他躲得很快,刀尖堪堪刺破衣服,只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行动敏捷,躲过刀后直绕到了我身后。
强有力的手臂瞬间勒住我的脖子。
顿时空气开始稀薄,耳边传来了耳鸣声,一切官感都在无限地放大,眼球也一并感到往外凸起。
我的手本能地朝后刺着,刀身染满了红色。
于越似感觉不到疼痛,丝毫没有动摇,手上的力度还在加重。
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突然,脖颈上的手臂一松。
我趴在地上疯狂的咳嗽,来不及思考。
于越则直接转到我的身前,全身都是血液,冲着我粲然一笑。
我顿时蒙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有了新的表情,可我不明白这个笑容的含义。
他一把拽住我握着匕首的手,使劲将刀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我顿时明白了一切——房门被人踢开,警察鱼贯而入,一把将我按倒在地,双手背在身后。
我被压得出气多进气少,说不出完整的话。
脑袋里反复回响着于越的最后几句话,
他和那天在门卫室捉到我看他手机一样,捏着我的肩膀,轻轻在我耳畔说着:
「你根本赢不了我。」
「游戏虽然无聊,但是结果还算有趣。」
9
我被捕了。
在警察局里听着之前那位年轻警察一条一条细数我的罪责,摆出证据的时候我彻底绝望了。
「根据匿名群众发来的监控片段,我们在 XX 小区西南角的荒地中挖出了谢梅的头颅和凶器。」
「经调查,两个多月前你和谢梅大吵一架后,便宣称谢梅回了娘家,在这不久,你迅速搬家换了工作,交到了现在的女友。」
「你曾经租住的房间是杀害肢解谢梅的第一现场。」
我听着警察说出的铁证,百口莫辩。
我因为好赌欠下一大笔赌债,谢梅明明手里有钱却不愿意帮我还债还说要离婚,一气之下我便杀了她。
处理好谢梅的尸体我就搬进了新家,换了工作,认识了之后的女友。
正是这种步入正轨的生活让我害怕暴露杀人的真相,为了不被人怀疑,在人前我喊女友老婆。
之后我便想到了把罪责嫁祸给于越的计谋。
警察点点头,一边做记录一边问道:「那黄桂芬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杀她。」
这一刻我犹豫了,但我也清楚于越不可能放过我。
「我们找到了你藏匿的黄桂芬手机,上面只有你和死者黄桂芬的指纹,并且收到的监控片段中清晰地记录了你将黄桂芬骗进空置房的全过程,你最好说实话。」
我在小区埋谢梅头颅时被黄桂芬撞见,虽然她没有看见我具体埋了什么,但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让我无法放下心来。
在这之后我决定要解决她, 并且一并嫁祸给于越。
之后的过程便是模仿连环杀手杀害黄桂芬, 布置好凶案现场等待于越上钩。
说到这时, 警察看我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厌恶。
「那么你和邻市的连环凶杀案有什么关系?」
我直接愣住,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 警察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也许是我太久没有回答, 警察再次开口说出了威慑的话语。
「经调查, 近一个月内的两起连环凶杀案发生时,你都出现在邻市。」
「而且............」警察步步紧逼, 看我的眼神里全是探究。
我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最后一次凶杀案的现场, 凶手遗漏了凶器, 而在那把刀上我们发现了你的指纹。」
瞬间,我就明白了于越那句有趣的结尾指的是什么。
他对我嫁祸他的报复便是将罪责嫁祸于我。
整整几分钟,我惊骇地说不出话。
脑海里全是那张戏谑的脸。
警察一次又一次不耐烦地提醒我。
终于,我慌乱地开始解释:「我没有杀过人,是于越,都是他干的,我去邻市一次是为了监视他,一次是女友提议去的............」
突然,好像有什么信息闭环在了一起。
「女友和于越是一伙的, 他们诬陷我,不可能,我没有在邻市杀过人。」
我情绪激动, 椅子被震得直响。
「去抓他,去抓于越,都是他,是他这个恶魔!」
警察劝我冷静,他们的眼神又变了。
从厌恶变为了猜疑,变为了彻底的不信任。
「于越在凶杀案发生的时候均有不在场证明。」
什么?
我听着解释,脑海里的那个恶魔几乎要蹦出来。
我明白了——我自始至终就不应该惹上于越。
于越番外
在医院恢复的差不多时,警察便前来来通知我,说是陈良想见我。
面对对方的审视,我背过身子去, 蜷缩成一团。
不论陈良承不承认邻市的连环凶杀案,我想都不影响他即将面对的结果——死刑。
我无非是想给他些教训。
我们不能见面, 否则便是给他指正我的机会, 让警察再次对我警觉起来。
面前的警察,看了看我,又带着几分探究地问我:「陈良真的与邻市的连环杀人案有关吗?」
「邻市的连环杀人案?我不清楚,他还和这个案子有牵连吗?」我不再有所其余动作, 只是更锁成了一团。
他还想再问,身边的一直观察我的老警察进行了阻止将他拖走了。
在一次次杀人案件中,我不像陈良一般公报私仇。
我的每一位受害人从来都是精心选定的。
他们犯过的罪责一定有足够的重量,能够为我完美的艺术添彩。
偶尔有人会将我的行为奉为正义,我不认同, 但也不解释。
两个多月前, 我回到老家办事。
名义上的父亲非要给我一套回迁房, 我明白他在打让我给他养老的主意。
不在意地接了钥匙过去查看。
一进门我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股浓烈的腐臭,立刻明白有人在这间房子里藏了一具尸体。
可就当我打开层层的密封包装,大脑警铃大作。
我在一堆腐烂尸块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纹身图案。
是那个层多次在我被父亲家暴后为我上药的人。
她是个乡下来的小保姆, 是我还未来得及还人情的女人。
我还记得,那夜是我第一次在成年后,眼眶湿润。
(全文完)
作者:晒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