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农家女,却和当朝皇后长得一模一样。
姜与乐高高在上:「来人,把这个假冒皇后的贱民打入大牢。」
可是,我才是真正的皇后啊。
一个月后,她跪在逼宫的叛军面前。
「我不是皇后,她才是真皇后!」
我笑笑,不然你以为我干嘛找个替身。
1
知书达理的小皇后一夜之间变得粗鄙不堪,像被夺舍了。
一顿能吃十几个肘子,称呼太后为「婆母」,叫皇帝「俺家那口子」。
偏生她还是征西大将军的嫡女,太后对她百般纵容。
不光如此,合宫妃子前去请安。
她上去便拍了德妃的屁股:「你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听宫人们说,德妃脸都绿了。
大街小巷甚至编了一首歌谣:「小皇后,是个球,一顿吃一只老母猪不抬头。」
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给我写信:「娘娘,奴婢实在受不了了,这家伙都要把您的名声败光了。」
我坐在荣亲王的京郊别院里,捂嘴偷笑:「且让她再得意些时日。」
荣亲王悄悄靠过来:「临熙,笑什么呢。」
我佯装推开他;「皇叔,不可僭越了。」
2
三个月前,太后一道赐婚懿旨将我从西北召回京。
谁人不知道,这是要让我进宫当人质呢,为的是牵制我手握兵权的爹爹。
可我的小竹马荣亲王当时被这个老太婆调去治理江南水患了,他再回京时,我已为人妇。
好巧不巧,我的陪嫁宫女翠枝出去采买,遇见了一个与我有九分像的农妇。
在紧急培训七天后,假皇后「上岗」了。
今日,是我来检验成果的日子。
姜与乐穿着一身艳俗的粉色,头上的金簪都快插不下了:「这个贱民敢冒充皇后,快来人将她打入大牢。」
「皇后娘娘是否忘了与草民的约定。」
我穿的脏兮兮的,只能看出与姜与乐三分相似。
「什么约定,我是国母,怎么会和一个农家女有约定啊,定是欺诈,你们快动手啊。」
几个侍卫迫于她的淫威将我拖去了大牢。
待人走后,我嘴角悄悄上扬。
我还怕她装不下去呢,正合我意。
3
我在牢中还未待满一夜,李允便买通了侍卫,将我带走了。
「明日你父兄回京复命,有家宴,你与我一同去可好。」
「那不知皇叔想让我以什么身份前去呢。」
「自然是,我的王妃。」
第二日,我命妆娘将给我化了个眼生的妆,这样看来,与我原本的样子只有五六分相像了。
箜篌一响,歌舞开场。
「先恭贺沈家两位将军平乱有功,再恭贺荣亲王治理水患得力。」
徐尚书笑的满脸褶子:「看来,还得再贺王爷新得一美妾呀。」
「太后,皇上皇后,驾到!」
尖细的声音一喊,歌舞自觉退场。
对于先报太后名讳,众人早已习惯了,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皇帝只是个傀儡。
姜与乐并没注意到我,反而先看到了面若冠玉的李允:「好俊俏的小郎君啊,不如来给我做个贴身侍卫如何?」
殿内鸦雀无声。
直至太后开口:「皇后说笑了,这是荣亲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
她捏着裙角做作地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开席了,宫女将一盘盘珍馐端到桌上。
姜与乐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这些天她肉眼可见地长胖了不少。
太后徐徐开口:「今日主要是给沈家两位将军和允弟庆功的,不知你们俩想讨个什么封赏」
「为国守疆,乃是臣之本分,惟愿太后善待小女。」
爹爹这么说无非是降低太后的警惕罢了,自古功高盖主都没有好下场。
太后对沈家早有猜忌。
「那允弟呢,平日里你不问政事,游山玩水,不想竟也有如此才能,从前是藏拙了。」
大殿内一片安静。
谁不知道当年先帝归西,太后便把年幼的荣亲王送去西北,为的就是不让他在朝中有根基。
「臣弟不敢,从前年幼不懂皇嫂的苦心,如今也该成家了,求皇嫂与圣上赐婚。」
「不知允弟看上了哪家贵女啊。」
4
我拖着长长的裙摆走上前:「民妇姜与乐,见过皇上,太后。」
坐在一旁啃鸡腿的皇后眼都直了,死死盯着我。
「婆母,这人是个骗子,前些日子还假冒我呢,被我给打出去了。」
我爹和哥哥的脸色一沉,要知道我在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哦,哀家听皇后提过,允弟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特殊了,乡野村妇也入得了你的眼。」
一听太后站她这边,姜与乐来劲了:「哎哟我的婆母,您可不知道,这贱人就是街边卖猪肉的,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子把小叔叔迷的神魂颠倒的。」
众臣窃窃私语,「从前只是听说皇后粗鄙,不曾想本人比传闻中还要过分啊。」
「小叔叔,你若是没见过美女,我给你塞一个如何,我看翠枝就很不错,她勤快又细心,最重要的是她的两个白面口袋,很大的。」
说罢,还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我看见翠枝端着茶壶的手微微颤抖,估计想直接将这壶盖她脑门上吧。
爹爹和哥哥也觉得丢脸,身子微微弓下去,虽然知道是演戏,可是也免不了被笑话一阵了。
不仅如此,她拉着翠枝的手就往下走。
「小叔叔若是担心她不懂房事,伺候不好你,这不是有我呢吗,到时候我亲自指导,包教包会。」
众臣哄堂大笑:「沈将军的女儿真是个偏才啊。」
虽然明知道她的下场会很惨,但是也不能顶着我的名头丢人吧。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臣有与乐就够了,实在不需要太多侍妾。」
「自古哪个男人不养小老婆的,你该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
「我有一个偏方,你将羊腰子煮了来吃,撒上胡椒面,包你像个棒槌似的。」
我低着头,实际上是在憋笑。
向左瞥见了哥哥和爹爹,他俩恨不能钻到桌底下。
向右瞥见了黑脸的李允,拳头死死地握着,要不是为了大计,估计他能一拳锤在姜与乐身上。
「皇后慎言。」
太后出言打断了她,实际上也憋着笑呢。
5
宴会正式开始了。
殿中的歌女个个婀娜多姿。
吏部侍郎黄大人突然向姜与乐发难了:「听闻皇后娘娘在西北最善剑舞,不知今日可否一见呐。」
还在往嘴里塞糕点的姜与乐慌了,她哪懂得什么剑舞啊。
当初七天特训,我与翠枝只教了她一些宫规礼仪,可没教过剑舞。
但是我怎么能让她露馅呢,毕竟,她可是我们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我款款起身:「启禀太后,皇上,不如就让民女去伺候皇后娘娘更衣如何。」
待我扶着姜与乐去了偏殿,「你想干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剑舞的,你不是有什么大计吗,没了我看你怎么办。」
呦,看来她也没那么傻,还知道自己有利用价值呢。
「所以,我当然会稳稳地保住你的皇后之位啊。」
我换上了舞服,姜与乐换上了我的衣服。
悠扬的胡琴传来,我身着大红舞衣,持一柄软剑出场。
众人窃窃私语: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何这会觉得皇后苗条了许多,气质沉稳了不少。」
「你是看花眼了吧,一定是舞服修身了才显得瘦。」
我的剑花和着乐声上下翻飞,气势轩昂,如同塞北的大雁。
李允的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我,倒是坐在旁边的姜与乐一直花痴地盯着他。
乐毕,剑收,入鞘,一气呵成。
殿内赞美声不绝于耳:「没想到小皇后平日里挺不着调的,这舞跳的倒是真不错。」
太后大笑着拍手:「沈家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穿着我衣服的姜与乐把头昂的高高的,倒像大家夸的是她。
面具戴久了,真成你脸了。
就在姜与乐学着我的模样,打算扶我回偏殿更衣。
太后突然发话了:「姜姑娘且慢,不如就让老身陪娘娘去更衣,顺便去讨教一番这剑舞的秘诀。」
6
莫不是这老太婆看出了什么。
我学着姜与乐的样子弓着身子:「这可使不得啊婆母,天底下哪有婆婆伺候媳妇的道理。」
台下的李允还有爹爹和哥哥都捂着嘴偷笑
可算轮着他们几个笑别人了。
不知道太后打的什么算盘,是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对沈家的重视吗。
「临熙莫要客气。」
说完,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便将我馋走了。
偏殿内,太后替我更衣。
「怎么觉得皇后瘦了不少啊,莫非是跳个剑舞肉都紧实了。」
刚见到姜与乐时,她还挺瘦弱的,这些天在宫里养尊处优都快胖成球了。
「是啊,婆母,哎呀,这剑舞最是累人了,我都瘦了一圈呢。」
现在变成我要模仿姜与乐的言行举止了,这剧情反转的我属实没想到......
宴席散之前,这老太婆一直将我盯的死死的,根本没机会换回来。
于是,我又回到这座吃人的宫殿了,姜与乐跟着李允回别院了。
7
隔天,翠枝告诉我,太后下了一道赐婚诏书。
居然封姜与乐为王妃。
是了,这样没根基没地位的农家女当王妃,想来也不会有哪家贵女愿意做侧王妃。
太后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些天,翠枝养的信鸽每天都会带信回来:
「我真的受不了这个姜与乐了,在外人面前要装作与她恩爱,可是我一想到那天在大殿上她说我不行,我就难受的想吐。」
「她真的好能吃啊,三天时间,她已经吃了半石米,一头羊,三只鸡,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吃垮。」
「临溪,你赶紧想个办法换回来吧,她每天晚上都偷偷往我床上爬,我好害怕......毕竟,贞洁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她今天摸我手了,我不干净了......」
我边看边笑,随手把看完的信扔到烛台上烧了。
看样子这姜与乐很是喜欢皇叔啊,这样就好办了。
我提笔在花笺上写下一行娟秀小楷,塞进了竹筒里。
门口的宫女进来通传:「太后娘娘说苏州新贡了一批织锦,让娘娘过去挑选。」
我学着姜与乐的样子:「好嘞,让婆母等着我,我马上到。」
说罢我还不忘兴奋的嘀咕:「又有新料子了,她老人家对我可真好。」
直到宫女出去,我才卸了力。
看来这农妇也不是谁都当得。
8
昭阳殿外多了一支部队,殿内很安静。
我风风火火地跑进去,假装摔了个大马趴:
「婆母,料子在何处啊,瞧我急的,都摔疼了。」
太后从鸾座上走下来,将我扶起:「哀家听说皇后最近食量少了许多啊,是御膳房的菜不合胃口吗。」
我心下一惊,姜与乐饭量跟猪一样,正常人都没法吃那么多吧。
但是为了瞒过这老太婆,我硬挤出几滴眼泪。
「哎呦我的婆母,你可不知道,上次在庆功宴上见了爹和哥哥,这些天日思夜想都是在西北的日子,再好吃的饭我也吃不进去了。」
太后眼神示意宫女关上门。
「皇后啊,怎么有人告诉哀家,你们沈家要伙同荣亲王谋反呐。」
这不会就是姜与乐那家伙的计谋吧,我让李允冷待她,还让他告诉姜与乐只心悦我一人。
没想到她竟然选了一条最不明智的路,那就别怪我将计就计了。
我往地上一跪,不再装成粗鄙的样子:「求太后救命,我才是姜与乐,那日庆功宴上的姜与乐才是真的皇后。」
理论上我也没有骗她啊,毕竟宴会前半段,我的确是姜与乐。
太后眉头一皱,遣散了周围的侍从:「你细细招来,哀家饶你不死,若有半句假话,我叫你五马分尸。」
9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皇后娘娘与荣亲王是青梅竹马,于是便安排了我这个替身,我一届平民,如何敢违抗皇后的命令,她说我若不答应,便将我父母全杀死。」
太后眯起了眼:「看来还是个狠角色啊,将你这个替身送来,到时发动宫变便不怕受制于人了是么。」
我又磕了一个响头,匍匐在地:「太后娘娘明鉴,若娘娘饶我一命,我愿用计谋将真皇后引出来。」
「那你可能确定荣亲王与沈家对沈临溪的重视。」
「当初皇后给我特训时,已将底细全告诉我了,她在沈家那是掌上明珠一般的存在,荣亲王也曾立了非她不娶的毒誓。」
太后闻言哈哈大笑:「幸好老身有先见之明,将她困在宫中,你设法将她引出来,我会派人将她带回宫,你就负责潜伏在李允身边,随时和我保持联络。」
她又顿了顿:「若有不从,你的父母同样也会没命。」
我装出害怕的样子,连磕了三个头:「草民为太后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回到宫中,我又给李允写了一封信。
第二日便收到回信:「我已经告诉姜与乐,明日申时,我有话要对她说,让她一个人来城南胡同即可,她同意了。」
唉,看来美男计比什么都好使。
10
时辰到了。
我老远就看见姜与乐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品味还是一贯的差,一身深紫色,身上不知扑的什么脂粉很是冲人。
所以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审美很重要。
她看见来的是我,气的直跺脚:「怎么是你个贱人,我的李允哥哥呢。」
还哥哥呢,知道你俩差了多少辈吗。
我并没有与她废口舌,因为太后的暗卫正在四周潜伏着。
我往地上一跪:「请皇后娘娘回宫吧。」
姜与乐一脸诧异地望着我:「你才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暗卫打晕,塞进马车里了。
我终于跑出来了,跟着我的暗卫,直到看我亲眼进了别院才离开。
「临溪,你可回来了。」
李允一把抱住我,像个委屈巴巴的小狗。
「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姜与乐想着法的占我便宜。」
「好了,她已经被送回去了,就是这几天太后的人可能还会监视着我们的动向。」
「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烤羊腿,从前咱们在西北常吃的。」
这些天在宫里,饭菜都清汤寡水的,看来这几年,京城的贸易很不景气啊。
「多谢皇叔。」
李允又开始扁嘴了:「我不喜欢你叫我皇叔,明明我只比你大三岁,莫非你真把自己当小皇帝的妻子了不成。」
我一边安抚他,一边吃着烤羊腿,滋滋冒油,外焦里嫩。
「不知道京城的人有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烤羊腿。」
「他们当然没有了,刚刚香味都传老远了,一堆人向咱们家小厮打听呢。」
手上香喷喷的羊腿突然变成了银子。
「如今许多农民交不起税,将土地变卖,导致豪奢的地越来越多,无地的流民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不如我们在城郊买一块地,最好是能收购那些地主的地,然后养殖一些羊,既可以为贵族们提供玩乐场所,羊肉羊奶也可以对外贩卖,而且我们可以招募不少工人,对沈家和你的声望也有好处。」
李允皱了皱眉头:「我当然支持你的想法,只不过那些地主羔子愿意把地卖给咱们吗。」
我点了点他的脑袋:「我就不信他们没有逃过税。」
11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翠枝的信。
「娘娘,昨日姜与乐可是闹了好大一通呢,非说自己不是皇后,太后将她禁足了,还多派了人手看管。」
「她还一直在大殿里骂您是毒妇,不过她反应越是激烈,反而越能证明太后的猜想。」
看来姜与乐这边是稳住了,不晓得李允那边收购的怎么样了。
毕竟要谋反,除了军队,还要有足够的财力。
李允风风火火地进了屋:「成了!你还真是神机妙算,那些扒皮们谁没逃过税,全被我查了个底朝天,城郊那块地拿下了。」
我小呷一口茶,彷佛早已料到:「那便先把我们府中剩下的十几只羊赶过去,这些天我们要大量招派人手,对匠人还有小厮的福利要宽些。」
下午,我便派人将告示贴在几个人流量最集中的布告栏上,自己也换了身丫鬟衣服,隐藏在人群中观察。
起先,并没有太多人在意。
后来有个年轻力壮,却穿的破破烂烂的人喊了一声:「荣亲王府要招工建庄园呢。」
「建造亭台楼阁的工匠一月一两半银子;负责宣传,接待的小厮,每月一两银子;另招丫鬟,歌姬,每月一两银子,开张后,办事得力者再加奖金半两,全部包食宿,优先招收难民。」
这一下子,周围的人群将公告栏挤了个水泄不通。
「这么好的待遇,还包食宿,我要去。」
「上面写着优先收难民啊,我终于不用饿死了。」
才一个时辰的光景,荣亲王别院前,已排起了长队。
刚刚那个穿着破烂的年轻人排在第一个。
「俺家被淹了,老娘和妹妹全死了,就剩俺一个人活下来,俺什么都能干,求主子赏口饭吃。」
说着,竟要跪下来给我们磕头。
我在负责誊录的丫鬟耳边低语:「先将此人留用,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处。」
「你被录取了,叫什么名字。」
「俺,俺叫黄大力,多谢主子开恩。」
12
南嘉庄园如期开工。
不过太后对此事倒不是很关注,那是因为,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我爹和哥哥自从立了战功回京,还未行封赏。
那日庆功宴上爹爹是客套话,但是若真的不给,以后谁给他们家拼命啊。
朝中对此早有异议,为此事的折子一茬一茬的,看都看不完。
这时候她哪里有闲心管一个郊外的庄园。
这天,我正在监工。
姜与乐拖着老长的队伍来了,她身边嗓音尖细的公公高喊:「皇后娘娘驾到,还不快来接见。」
这位公公我认得,是太后跟前的,恐怕今日来者不善呐。
若干人等向她行了礼,她却丝毫没有让我们起来的意思。
「本宫今日来,是听说你们这里有不少西北带来的羊,我可不是要你们白送啊,我是来买羊的。」
「皇后娘娘,这羊我们不卖的,娘娘若想吃羊,等我们开张了,保管让你吃个够。」
今日姜与乐竟然出奇的沉稳:「我是君,你是臣,皇上要吃,你岂有不卖之理啊。」
她向旁边的侍女使了眼色,侍女就要进去抢。
「慢着。」
「回娘娘的话,这些母羊均已有孕,所以才留到今日没有宰杀,如今圣上大行仁政,难道娘娘要罔顾圣上的法旨吗。」
见自己理亏,她便不再打羊的主意。
我将她请进茶室,让人备了些她之前最爱的肘子点心。
「谁爱吃这油腻之物。」
她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连吃都不爱了。
而且今天翠枝也没有跟出来,她是掌事宫女,按理要陪伴皇后左右。
一定是这几天出事了。
13
晚上,我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准备去皇宫一探究竟。
世人只知小皇后剑舞跳得好,却不知父亲从小便教我习武,便是很多御前侍卫也不如我的身手。
我三两下躲开了巡逻的士兵,潜进皇后宫中。
当值的宫女没有翠枝,她的住处也没有。
对了,我记得我初入宫,曾发现一个地窖,用来存放水果的。
我拐到小厨房附近,摸黑找到了地窖的入口。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往里丢了一个石头。
「哎呦」
果然是翠枝的声音。
我小心摸索着台阶往下,直到窖底,才点燃了火折子。
翠枝被五花大绑,身上有好几处淤青。
「娘娘,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我一边给她松绑,一边安抚她:「你先别着急,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与乐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日太后将她禁足,第二天她便开始胡言乱语,说什么自己是穿越来的,还说自己不是姜与乐这个蠢货。」
穿越,这可是稀奇事。
智商变高了是好事,不然将她拿捏的死死的又有何意思。
我带着翠枝出了地窖,按照来时的路线逃出了皇宫。
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14
太后给我父兄封了个空有名号的虚职,朝中怨言越来越多。
料理完这摊事,她终于关注到我们的南嘉庄园了。
可惜此时,庄园已经开张三天了,在京城名声大噪。
官眷小姐们可以来听曲,散心,喝茶,还可以抱抱刚出生的小羊,另有美容养颜的羊奶制品和羊毛织物。
富商贵人们可以来此应酬,特色的全羊宴每天只接待一桌,预订已经排到下月了。
孩子们还可以体验挤羊奶,采摘新鲜蔬菜瓜果的乐趣。
光是三天的纯利润就已经达到三百两,数钱数的我手都软了。
如今都传荣亲王和沈家是大善人,民间风向一股脑地倒戈。
太后给我写了密信:「荣亲王与沈家合资开了庄园,听说生意不错啊,这是为谋反做准备吗?哀家命你将此毒下入他们的吃食中,明天辰时,我要见到他们的尸体。」
好嘛,老太婆狗急跳墙了,就这么眼红我赚钱。
若是他们来个假死,我再将此证据抖出去,杀忠臣,屠手足的名声可不好听呢。
为了让证据更充分一点,我给她回了信:「此信没有太后娘娘的私印,我不敢擅自行动。」
不出两个时辰,太后便送了一封新的密信出来,上面已经加了她的私印。
我叫来了黄大力,这些天他干活很是得力。
「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从明天起,南嘉庄园交由你和翠枝打理,不要问我为什么,尽心办好你的事情,可能做到。」
「这有何难,俺这条命都是主子的,定不会叫您亏钱的。」
15
傍晚时分,一个侍女突然传出了惊叫。
「老将军,少将军吐血晕过去了。」
荣亲王别院也是忙的乱了阵脚,遍请京城名医。
「老身医术不精,回天乏术,请王妃娘娘节哀。」
我佯装悲痛,「今天下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死了。」
「王爷与将军都是死于一种叫孔雀胆的毒药,此药无色无味,只消半个时辰,便让人七窍流血而死。」
我哭的更大声了:「投毒,定是投毒。」
「王爷走了,我也不独活了。」
说罢便要往柱子上撞,翠枝一把将我扯住,大喊:「王妃要自尽了,快来人呀。」
我的头磕了一点淤青,只是看起来唬人。
别院内乱成一团,将军府也是。
虽是夜里,哭喊声却传的老远。
对,越乱越好。
第二日,荣亲王别院和将军府门前挂上了白布。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父亲最信任的肖王二位将领也急匆匆地来了。
看到灵堂前的棺木,二位将军哭着要掀开棺木见老将军最后一面。
被众人拦下了。
我将他二人请至后厅:「二位将军可知是谁害的我父兄与丈夫吗。」
「父兄?王妃娘娘是何意啊?」
我抹去脸上的胭脂,这些天我一直带着妆容,否则很容易便能被人发现我与皇后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临熙,那宫里的那位呢。」
「她才是真正的姜与乐,这一切不过是我为了不受制于人演的一场戏罢了。」
我拿出太后写给我的字条,递给他们。
「竟然是太后,我们为保江山,每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她竟如此狠辣。」
「若父兄与王爷还在,二位将军可愿追随我父兄与王爷一起。」
「休要说人还活着,就是现在我也要杀上太极殿去找那婆娘讨个说法。」
屏风后面传来笑声,李允和我父兄穿着下人的衣服走出来。
「不愧是本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
肖王二位将军是又惊又喜。
我留下他们在后厅商讨,灵堂不能没有人守着。
前方小厮通传:「皇后娘娘到!」
17
姜与乐穿一身素色衣衫,后面跟着十几个丫鬟侍卫。
不像是来吊丧的,倒像是来打秋风的。
「这里是荣亲王别院,娘娘要吊丧应该去将军府啊。」
她走到我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全都死了,就没人知道我是假皇后了,孔雀胆是我让太医配的。」
原本还想留她一命,如今看来也没必要了。
她装模做样地上了三柱香,拉着我的手:「嫂嫂,可要节哀呀,虽然你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但是也不可做出自戕的事情啊。」
呜咽声一片的灵堂安静了。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王爷是被投毒的,还请娘娘去求一求太后,放过我吧,如今再没有人能与她作对了。」
我拿出有太后私印的密信,在到场的宾客面前转了一圈,边哭边喊;
「这真是飞来横祸啊,不知道我们是哪里得罪了太后娘娘,她竟指使我府中的侍女投毒。」
来吊丧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当朝重臣。
如今灵堂已经炸开锅了:
「这确是太后娘娘的私印啊。」
「都知道太后对荣亲王与沈家早有戒心,却不知她用了这么狠毒的法子。」
「今日是他们,明日不知道会不会轮到你我头上。」
京城本就不大,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连街上的百姓都听说了。
大骂昏君无能,外戚专权,谋害忠臣。
那些曾受过沈家与荣亲王恩惠的难民,更是在大街小巷张贴布告,细数沈家两朝元老的功勋
在这鸡飞狗跳之下,是各方势力的对峙。
暗流涌动。
京城,要变天了。
18
早朝刚下,我这边就受到肖王二位将军的消息了。
「你可不知道,今日除了太后的那几个亲眷,朝臣一股脑地朝咱们这边倒。」
「昨日大家全都看见了那信件上有太后的私印,她抵赖不掉的。」
「老太婆可气的不轻,指着我们的鼻子骂。」
说着,王将军捏着鼻子给我们学:
「哀家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王将军说着还不忘翻了个白眼。
把我们逗得捧腹大笑。
「最后啊,是我们硬逼着她答应了,六日后出殡,允许三军将士入京送行。」
19
将诸事安排妥当,我打算去南嘉庄园一趟。
刚走到门口,就见皇后的仪仗在外面等着。
莫非姜与乐又来闹事了。
进去一看,翠枝跪在地上,被两个嬷嬷按着。
见到我来了,姜与乐扯出一丝笑:「这个卖主求荣的丫头不曾想在皇嫂的庄园里做起了管事啊,本宫正在规训她呢,怕是给皇嫂添麻烦了。」
「谁让你们停了,继续掌嘴。」
翠枝的脸颊已经被打的充血,这可是我的陪嫁丫头,岂容你作践。
我抄起旁边的树枝就朝两个嬷嬷打去,她们才肯松手。
「你还以为自己有靠山吗,现在你不过是个寡妇,给你脸我才叫你一声皇嫂,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啊,不过是一个街边卖肉的农妇。」
我站在那冷冷地盯着她:「我是谁,娘娘应该很清楚。」
周围有来庄园玩赏的官员看不下去了:
「皇后娘娘,沈家二位将军才身故,你就跑来闹事,哪里有一点国母的样子。」
姜与乐以为沈家二位将军和荣亲王真死了,此时便再也没有人能揭穿自己假皇后的身份,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把这个顶撞皇后的家伙抓起来,给我摘了他的乌纱帽。」
两个侍卫按住了周大人,姜与乐一个巴掌呼上去。
「我乃正三品礼部侍郎,你岂敢动我。」
「你们全都是贱人,全都该死,违抗我的,全都去死。」
说罢,她一气之下抽出侍卫的剑就要向周大人杀去。
我一脚踢向她的手腕,剑刺偏了,刺中了那个按着周大人的侍卫。
周大人吓得连滚带爬地向外面跑去:「杀人了,杀人了!皇后娘娘杀人了!」
20
这样一来,宫里那一家子的名声就更臭了。
自以为没有威胁的姜与乐,大肆招揽男宠。
整日在后宫花天酒地,民间骂声四起,都说沈家养了个白眼狼。
不过,她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因为今日,是我父兄和李允出殡的日子。
将士们穿着寿衣,头上系着白布。
我以白纱覆面,走在三台棺材旁。
棺材后面是惊天动地的哭丧声,一部分是将士们的,一部分是京城百姓们的。
我们并没有往城外走去,而是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百姓们高喊着:「沈老将军,沈小将军,荣亲王,一路走好。」
我们快走到皇宫门口时,太后才发觉不对劲。
御林军挡在宫门前:「王妃娘娘莫不是走错了,这可不是下葬的路。」
我轻笑:「可是昨夜,我夫君托梦说,他临走前还想看看这座将他害死的皇城呢。」
棺材盖子被打开,我父兄与李允从棺材里坐起来。
这下可将御林军吓得不轻。
「诈......诈尸了,救命啊。」
他们的统领还算镇静:「什么诈尸,分明就是假死。」
我父兄与李允早已穿好了盔甲,拔出佩剑:「将士们,随我拿下这座吃人的皇城!」
跟在棺材后面的将士将身上宽大的寿衣扯下,里面是森森的盔甲。
「杀!」
对面还没来得及接受假死的事情,将士们就提剑冲了过去。
「荣亲王与沈家造反了,快,快,拦住他们。」
可是御林军不过五千,如何抵的过三万大军,更何况他们士气已散了。
我纵身上马,与李允一起朝皇宫杀去。
一路上我们势如破竹,对方已溃不成军。
21
待我们行至太极宫,宫门紧闭。
我命一队人马将其他出口全部封闭,一个人也别想走。
我爹爹在宫门口大喊:「兵败如山倒,还不出来受降。」
屋内传来一阵尖细的笑声,随后大门被缓缓推开。
「谁说哀家输了。」
「要不是那个农家女背叛我,你,你们,早就是地下的亡魂了。」
她拿着一把匕首,死死地抵在姜与乐的脖子上:「李允,你就没发现你的王妃是冒牌货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拿个农家女来顶替沈临熙,我早就把真皇后换回来了。」
姜与乐吓得瑟瑟发抖:「别杀我,别杀我,真皇后在那,我不是真皇后。」
太后的刀抵的更紧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那点小伎俩。」
我摘下面纱,抽出佩剑,在大殿外舞了起来。
「太后看这剑舞可还眼熟?」
姜与乐挣扎起来:「当时的剑舞就是她跳的,是她跳的。」
太后迟疑了一下:「不可能,你跳剑舞之前我寸步不离地看着你,你怎么有机会跑。」
「是当时她扮成姜与乐说要替我更衣,然后我们换了衣服。」
太后睁着眼睛狠狠地瞪着我们:「好哇,你们合起伙来演戏给我看,不就是想要皇位吗,来人。」
两名侍卫将五花大绑的皇帝推出来。
「你们说,若皇帝死了,顶着弑君篡位的名号,你要如何名正言顺。」
姜与乐本以为自己没有价值了,太后会放过自己。
「你知道的太多了。」
匕首刺入她的心脏,鲜血顺着刀柄低落。
本来我也没打算让她活着,却不想太后比我更早了结了她。
太后将插在姜与乐心口的匕首拔出,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姜与乐断气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古代太难混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去搬砖吧。」
小皇帝突然哭了起来:「母后,我从来就不想当皇帝,从小到大, 我想要的只是游山玩水快活一世。」
「你为了让我继位, 害死我父皇, 为了牵制沈家,强迫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 如今你为了不让皇叔上位, 还要拿我的性命去陪葬, 你好狠的心!」
小皇帝喊的歇斯底里,似乎要把这十年来所有的委屈哭诉出来:「皇叔, 若你能救我性命, 我愿为你写禅位诏书, 助你名正言顺登基。」
22
「你个逆子,我苦心经营多年,你不仅不感恩,还要背叛我,好啊,你们都背叛我,那就都给我去死。」
太后举起匕首,眼看小皇帝的首级不保。
啪,一枚石子打掉了太后手中的剑。
我与李允向身后看去。
是拿着弹弓的黄大力, 他穿着盔甲一直站在我身侧。
肖王二位将领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太后制服,并命人赶紧给小皇帝松绑。
黄大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怕主子出事,就偷偷跟来了, 你们可别怪我。」
「怎么会怪你呢,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
李允拍拍他的肩膀。
小皇帝很快便拟好了诏书,盖上了玉玺。
「皇叔,我知道你比我更有能力当好这个皇帝,我母后她做了很多错事,希望你留她一命,哪怕是贬为庶民也好。」
被制服的太后仰天大笑:「我赵英叱咤风云一世,就是死也要葬在皇陵里。」
她似是吞下了什么,随即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糟了, 她服毒自尽了。」
原来她也在赌吗,所以早早就在嘴里含了毒药, 可比姜与乐那个家伙气性高多了。
终于, 结束了。
23
李允的继位很顺利,因为我们早已是民心所向。
除了几个太后的亲戚,几乎无人反对。
小皇帝被封作逍遥王,他终于可以实现他游山玩水的梦想了。
无牵无挂, 有时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登基大殿与我和李允的成亲仪式同步进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沈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以册宝册, 立尔为皇后.」
我再次穿上皇后服制, 不过心境早已不同。
朝局稳定后, 我与李允下江南微服私访。
听见一说书人在讲书:「一个是姜氏农家女,一个是为质小皇后,二人互为替身......」
我与李允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然后呢,先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