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她之劫,亦是他成神路上最后一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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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我要娶你那日回到温泉馆后,蛇蛇还想贴贴,含覃却困得直接睡了过去。第二天清晨,负责洒扫的婢子推开院门,就见一条数丈长的蛇尾盘卷在院中,蛇身的前半段则隐没在房间里,那婢子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蛇怪,当即扫帚一丢,胡乱尖叫起来。含覃就是被这阵叫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面前晃着八个脑袋,八个头皆睡眼惺忪,唯一头沉睡在她枕侧。一人一蛇醒来,下一瞬那婢子和扫帚一起被蛇尾赶出了院子。醒来就被八双眼睛盯着,含覃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不解道:「你为何要露出真身?」「想把你看清楚些。」中间那大头蹭到含覃的颈侧,冰凉的蛇信轻触着她的脸。含覃一愣,想到自己一整宿都被他八个脑袋从头到脚地盯着,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蛇的占有欲,超乎寻常。腰还酸着,她难得赖了一回床。轻轻摸着那靠在脸侧的大头,蛇皮冰凉细腻,手感甚好。却忽然发现,它的右眼有些异常。那本是一双碧绿的眼眸,可当下右眼竟灰绿无光。含覃不由疑惑,挑起它的蛇吻,去瞧左边,左眼完好无损。「你的右眼怎么了?」忽闻此问,趴在她身上的蛇蛇蓦地紧张成了蛇棍,余下七个脑袋也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显然心虚不已。它不想回答,干脆将大头挪开,可含覃却坐起身来,坚持去查看它有异样的右眼。一时间房间里静默无声,蛇蛇大气不敢喘。含覃将八个脑袋逐一查看后,见除了大头的右眼有异,其他几头皆完好,她仔细思索了一番,忽然面色有些沉重:「你……莫不是年纪太大了,已经蛇眼昏花。」相柳来临渊度劫已有近千年,其年岁已不可考。在她看来这等上古大妖几乎与天同寿,年纪大了缺胳膊少腿,亦是寻常。可在蛇蛇看来自己风华正茂,它还是第一次这么愉快地度过繁衍期,它蛇蛇啊,刚青春勃发,还没有快乐够呢。「本大爷才没眼花呢!本大爷年富力强,有的是力气!」它生气地朝她龇了龇牙,接着张开蛇吻一口卡在含覃的脖子上。带毒的尖牙戳刺着她柔嫩的肌肤,只需轻轻用力,她纤细的脖颈就会被它折成两段。这是一幅异常惊悚的画面,床榻上一尾九头蛇怪密密地缠住女子,还一口咬住她的咽喉。可女子却面无惧色,反而淡然垂首,看向枕边那沉睡不醒的蛇脑袋:「既然年富力强,那为何这一头一直没醒?」这个问题相柳也无法回答,他虽真身苏醒,但这一凡身却一直没有醒来。含覃方才知晓,当初相柳的确是忘了她。忘记了与她的相识的点点滴滴,就算后来慢慢想起,也无法体会当初的感情。一时间含覃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只沉默地垂下了眼。相柳见她低落,不由有些着急,情急之下坦白了自己就算曾经忘记过,但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地又爱了。但「爱」字却说不出口,只浑说道:「哼,定是你使了暮墟宫的妖术,让我睁眼闭眼都是你,想忘都忘不掉。」这般顾左右而言他地哼哼唧唧,委实别扭又傲娇,但将猎物缠得死紧,八个脑袋还一起盯着,怎么看都不像心不甘情不愿。含覃听它嘀咕了许久,忽然俯下身,轻吻那沉睡的一头。相柳狠狠一愣。那吻似一道电流刺入心尖,带来一股柔和的暖意,接着,那沉睡的第九头缓缓睁开眼,仿若一场大梦初醒。苍白的往事变成带有情感的回忆,凡身醒来,这一刻,他的情意圆满。幻化成人,他紧拥着她。「含覃,我要娶你。」……想娶的那个已顾不得问对方想不想嫁,反正唤醒了睡美蛇,谁敢赖账?从那日起,那蛇摒弃了华丽的饰品,拿出自己小心藏起的紫花发带,让含覃每日都给他束发。那紫花发带着实古旧,补破洞的手艺也不太行。含覃本想给他买条新的,但相柳不肯,就喜欢她亲手缝制的那条。如此这般,时日如流水,两个月一晃而过。小别苑中浓情蜜意,蛇蛇幸福得冒泡,丝毫没察觉到含覃温柔眉眼下的忧虑。又一个三合溯月夜,相柳剜眼的内伤痊愈,次日便带着含覃准备离去。离开客店时,掌柜对他二人已然熟稔,不仅对相柳点头哈腰,还赠上了一份送别厚礼。对此含覃感到很是无言。这蛇是条爱记仇的蛇,自住店时被掌柜轻慢了一句「象姑」,之后后山汤泉便不得安宁。各类蛇蛇出没,吓走了不少客人。店家正一筹莫展时,相柳华丽登场,轻而易举解决了蛇患。「贼喊捉贼,非君子所为。」起先,含覃以为是相柳招来了蛇群。然他只懒懒瞥她一眼:「我哪儿有工夫去搭理那掌柜?」不过是周围的蛇族感知到了妖王的存在,纷纷现身,他只是置之不理。最后含覃强迫他去解决前仆后继的蛇患,馆楼的掌柜才对这攀着貌美夫人的小妖男刮目相看。临别那日,掌柜赠了相柳二人一张如意卡。用后世人的话来讲就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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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折优惠。那蛇见之挑眉:「本座像缺这点银钱?」手却毫不犹豫地将卡收好。接着他捏诀起阵,落了一个霸道的禁制在这芙蓉镇,妖魔之流皆不能入。含覃忍不住轻叹:「看来你也知临渊妖魔行事猖狂。」相柳毫不介意地一笑:「不过是给这小小城镇一方庇护,若有朝一日哪个妖魔能胜过我,这芙蓉镇便会随我的禁制一同灰飞烟灭。」此举狂妄至极,然临渊大陆自有他相柳踏足,便未有妖魔能出其右。千年来皆是如此,待他成神,更是亦然。然而即便拥有无上法力,修得六界混元,寿与天齐,也难掌命运之轮。他想这芙蓉镇应当万年留存,却不料,不过一年,这世间便再无芙蓉镇。那禁制是被一路过的小妖破坏,八月狂沙,乱石过境,不到一天时间芙蓉镇便随禁制的消失土崩瓦解,灵泉馆楼皆成飞沙,唯独万幸镇中的人们逃了出来。而当初给芙蓉镇赐下护阵的妖魔去了哪里?他已在万古长夜中怨恨哀鸣。67.天象不吉相柳带着含覃回到冀望山时,那两只满山乱跑的妖兽还有一只仍然在逃。箜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收拾不了的妖兽,见相柳归来,竟一溜烟躲回了秘境。妖兽没了,含覃也回来了,箜昭闻讯大喜,赶紧差人重新置办婚事。然这时相柳召集众人,施施然地告知大家,这次喜事的所有开销都算在他相柳头上。箜昭不由欢喜,他本有不臣之心,还顿生了两分愧意,然下一刻,他的暴怒值立刻被拉满——「很快含覃仙子就是无定殿的女主人,你们一个个都收敛些,无定殿能不能继续当魔宗都还未可知,惹了我的夫人不快,本座也保不住你们。」那高高在上的妖王大人,神色傲慢亦同从前,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跌破眼镜。众人不由悄悄望向箜昭,觉得这小子挺惨。到手的夫人竟被宗主抢了。当夜箜昭寻到含覃,他以为是被相柳捷足先登取走了鬼眼,他与含覃的交易不成,含覃才答应嫁给对方。结果真相是唯有箜昭受伤的世界达成。「你的真身与我有同源之力,所以你才会觉得我分外亲近,这根琴弦是我灵根所化,我赠予你,以报当日收留之谊。」就这样,箜昭也没搞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就稀里糊涂地修复了真身。但颜面扫地却是实打实,身为无定殿七恶主之首,箜昭次日叛出宗门,另立山头。而后岁月汤汤,箜昭接受了琴弦,也接受了制约琴弦的规则,从此不再杀生。但生性狂放如他,即便不杀生,也能把魔宗事业干得风生水起。在无定殿消亡后的几百年,箜昭一派成了魔宗在临渊最后的延续。……箜昭走后,冀望山继续举办婚礼。所有布置皆按相柳的喜好来。蛇蛇喜欢奢华,喜欢盛大,喜欢世人皆知他要娶含覃为妻。临渊能叫得上名字的宗门都收到了冀望山的邀帖。仙魔联姻,史无前例。大喜红绸铺向外域,金银宝饰挂满山中,冀望山的每个妖怪都收到了上等灵药做酬,众人皆欢欣。然而就在这时,含覃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起先她并未察觉,她冰灵根的体质本就寒凉异于常人,月事一向不准。直到她发现自己的气海不济,灵力在迅速消减。一探才知,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团银芒,以她为养分,快速吸食消耗她。与此同时,天降异象,冀望山中的鸟兽开始躁动不安,掩去天光的阴云一日比一日厚重,云中可见血色,亦有紫电。有人开始悄悄议论,妖王大婚,天象不吉。含覃心中的隐忧也终成现实,阴云盘踞,许是预示着她的飞升天劫即将到来。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会在此时有了孩子。孕育一个即将成神的大妖的血脉,含覃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只从自身被迅速消耗的状况来看,天劫与孩子,她只能选择一个。或者一个都留不下。然这一切似乎不仅仅是一场天劫而已。临渊的地界也开始不稳,地壳薄弱处,地动频频,几条灵脉时而灵气喷薄,时而枯竭无物,世人皆不知这因何而起。大陆的异动也波及了无尽渊,落海潮汐混乱,无尽渊口封印松动,渊底的妖魔亦开始躁动不安。可沉浸在大婚喜悦中的相柳并未察觉到事情在朝另一个方向发展。这几日冀望山的天象他知,却不甚在意。毕竟对他这等强悍的妖魔而言,便是天劫来临,他也可逆天而行。他早就想好若含覃的天劫到来,他会不计一切代价相护,那飞升劫雷至多能在他的真身上开几个洞,斩几颗头,有他相柳在,天劫伤不了含覃。蛇蛇志得意满地盘算着,甚至想好了大婚之后不允许世人再唤无定殿魔宗。他的夫人是仙门中人,当下虽有仙魔联姻之美谈,但心胸狭窄的凡人指不定回头就给他夫人添堵。他蛇蛇啊,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不仅要布置婚礼,还要管理宗门,让无定殿的妖魔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从良方案。真是累煞众妖也。然这世间事,总是快乐与悲伤相伴而行,再过七日便是大婚,这日清晨,含覃还在熟睡中,将她抱在怀中的男人却忽从梦中睁开了眼。相柳拉好被褥,轻声下床,随意披上一件外衫,他冷着脸走出房间,看向院中那个不请自来的男人——「本座给暮墟宫发的邀帖,似乎明日才到。」言下之意对方来早了,扰人休息,让人不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聿徊一大早就在院中等着,相柳一见到他就觉得没有好事。果不其然,他猜对了。「我不同意你们成婚。」那站在院中的男子,衣袂飘飘似仙人,然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比。相柳一听,额头就冒起青筋,他捏了一个隔音法阵丢在身后,迈步走向院中:「我娶的是她又不是你,你凭什么不同意?」闻言,聿徊并不恼,只平静道:「相柳,你的封神之旅即将到达终点,你以妖身成神,会遭到异常严厉的天罚,你会拖累她。」听闻他提及九劫天罚,相柳不服,只冷笑:「拖累?怎么我们妖就要低人一等,连天罚都会异于常人?」「六界众生里妖类修炼本就比其他物种更占优势,天罚自然会更加严厉,而且你还得了上界神物的破戒加持,你的最后一次天罚只会严酷异常。」可这话相柳只认同前半句,他忍不住重重一嗤:「笑话!我在临渊度劫已有千年,何曾有过上界神物的加持?」他觉得聿徊是有意刁难,直到对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以为能复活你的凡身,又滋养你的真身醒来,是随随便便一个临渊修者能够做到?」68.说破那日,相柳从聿徊口中知晓了含覃的真身乃昆仑神物玄冰灵蕊。当初玄冰灵蕊修出了灵智,选择放弃不死身,下界成人,若无法得道飞升,便也会像寻常凡胎一样陨落于六界,而且,她没有轮回。「如果你不想让她卷进你的天罚,就最好远离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他的成神天罚与修真者的飞升劫雷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身为妖王他亦不知能否完成度劫,更不论如今只是肉体凡胎的含覃。聿徊三言两语,威力如同劫雷,劈得相柳呆站原地,久久不能语。半刻钟前他还春风满面兼带三分傲娇得意,转眼就心神剧震,惶然无措。瞳眸紧缩间,他面颊抽动,一瞬间他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只是放空。聿徊见他久久不言,耐心愈减,语气也更硬:「还有,她的天劫将至,只要度劫就可飞升,而你,不仅用她来跨越妖神境,还要用她来孕育你的后代。相柳你当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留,要让她在天劫中灰飞烟灭?」这话好似又一记惊雷,相柳满面震惊,不可置信到极致:「后代……」聿徊只回以冷眼:「她的灵力日渐衰减,你莫说不知。」闻言,相柳不稳地后退两步,肩头似有千钧重量般,瞬间压得他垮下了腰背。他捂住隐隐作痛的右眼,额头满是冷汗。「怎么可能……」相柳闭上眼,只觉五脏六腑搅成一团,许久,他才艰难挺直背脊,沙哑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办法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聿徊的声音极冷,对面前这个痛苦不堪的男人毫无怜悯。「三天时间,届时你给我答复。」……聿徊走后,相柳一人站在院子里,直到天光大亮,他还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含覃醒来,推门而出:「你怎么在院子里?」院中的男人这才猛地一怔,他抹了把额上的虚汗,转身面向含覃。「时辰还早,怎么就起来了?」含覃有些奇怪地望了望天:「还早?已经午时了。」闻言,相柳僵硬地点点头,不再说话。见他模样魂不守舍,含覃不由心生疑虑:「刚才有人来了?」相柳闭上眼缓了缓,语气平静道:「嗯,下面的小妖来了一趟。」然而当含覃追问小妖为何而来,相柳却恍若未闻,他只走上前去,将她用力抱住,含覃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你怎么了?」她轻拍他的后背,脸靠在他的肩头。在她看不见的另一侧,相柳红着眼,哑道:「为什么怀孕了不告诉我?」含覃一愣,缓缓放下手:「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她的确没有想好,因为这已不仅仅是孩子的问题。她怕天劫在即留不下腹中胎儿,却不知孕育一个即将成神的妖王的血脉,会耗尽母体的全部力量。含覃不知,相柳亦不知,他生来便无父无母,血脉中传承的本能只有暴戾的繁衍期,从未有哺育下一代的记忆。因为遇见含覃,成妖万载的他才第一次真正度过了繁衍期,第一次有了延续后代的想法。他想和她在一起,想要有一个孩子将他们联系。却不知这背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那日朝晨之后,相柳便不见踪影,含覃在屋中打坐蓄灵,然没过多久,她就感到一阵眩晕,遂倒下睡去。又一觉醒来已是月上中天,她依旧独自一人在屋内。含覃再次打坐,这次情况稍好,只是灵气消耗依旧很快,她想了想,拿出手链里含瑢为她炼制的丹药服下,以补气海之虚。然服丹也只能解一时之乏,并非长久之计。转眼又是两日,相柳依旧不见踪影,含覃心生奇异,问了妖莲,才知这几日相柳都不在山中。去了哪里无人知晓。直到第三日黄昏,相柳归来,并带回了一个容颜绝丽的女子。众人哗然,那女子正是无定殿失踪已久的魔将睦月。且说无定殿最早追随相柳的那一批妖魔里,实力最强者便是郁杳与睦月,郁杳乃无性花妖,睦月则是扶摇山弟子。扶摇山早已灭门数百年,其旧事已不可考,众人只依稀记得,睦月人如其名,美艳绝伦也冰冷无情。而今相柳大婚在即,却专程下山寻回了睦月。二人站在殿中,相柳神色淡漠,似有些疲惫。然睦月却莲步款款,走上前来,一双美目看向含覃;「你就是暮墟宫含覃?」睦月美目含情也含三分犀利,见含覃不语,她反而伸出手,鲜红的长甲轻轻滑过含覃的下巴。含覃眉心一紧,向后仰首,可睦月却故意靠近,在她耳边低语;「还真是与我……有几分相似呢。」这话语焉不详,却让含覃的心蓦地一沉,此时睦月的手被人猛地抬起,她二人回头,见是相柳捏住了睦月的手腕。相柳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向睦月眼含警告。然下一刻睦月粲然一笑,顺势挽住相柳的胳膊,她的身体斜倚着他,目光却锁着含覃:「既然我回来了,那替代品便不需要了。」……魔将睦月回归冀望山,当夜相柳大办洗尘宴。许是因为睦月身份特殊,她的位子竟与相柳同在上座,两方席位正位于主殿中央,好似这无定殿的一双主人。含覃是亲眼看见相柳与睦月一同入席,她的位子在第三排末尾,却能看见睦月笑靥如花的模样。妖莲本在第一排,她有些放心不下含覃,遂悄悄来到含覃身侧。「这不正常。」妖莲语气凝重,「难道宗主又失忆了?」含覃没有说话,只看向席上二人,她知道相柳没有失忆,他只是……不愿见她。69.她不愿睦月当年的风姿如何,含覃并未见过,但当下众人朝贺的模样,确能彰显睦月在无定殿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旁的妖莲看向上座女子,也不由感慨其风姿绰约。妖莲进入无定殿时,无定殿魔将之位早已空悬多年,她未承见过郁杳与睦月,只是知晓当年这两位魔将,特别是无性花妖郁杳,修为高深,能以一己之力轻而易举屠灭仙门,而那仙门就是扶摇山。洗尘宴还未过半,含覃便离开了大殿。殿外夜风寒凉,空中亦无星辰,离开的道路漆黑一片。含覃不愿消耗灵气,便徒步返回,但山路崎岖她数次踉跄,险些跌倒,忽然这时,山道两旁的鲜花开始发出亮光。柔和的荧蓝光晕照亮了山路,含覃拾级而上,在寝殿门口看见了一女子窈窕的身影。那正是应当高坐酒宴的睦月。睦月正欣赏着不远处华丽的宫殿,她似乎心情不错,转身看向含覃时,脸上还带着满意的笑容。「多少年没回来,冀望山还真是越来越有模有样。」睦月轻叹,在院中缓缓踱步。含覃只看她一眼,便向殿内走去。「这间寝宫我很喜欢,明天,我要住进这里。」忽然,睦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含覃一愣,停下了脚步。而睦月则站在院中,对她娇柔一笑:「你若不想搬走,与我同住也不是不行。」「不行!」相柳的声音蓦地响起,他疾步而来,衣袂当风,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可睦月只挑挑眉:「我就要这里,怎么,你不答应?」相柳顿时哑然,好半晌才阴着脸点了点头。接着,他看向含覃,犹豫间似想向她走去。可这时睦月竟主动上前拉住了相柳,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你忘了,为何寻我回来?」这下相柳彻底不动了,低着头说了声「好」。凉夜里,含覃站在远处,看他二人举止亲昵,头也不回地进了寝殿。她带走了一些简单的随身物品,当晚住进了妖莲的殿中。不知何故妖莲一直没有回来,而含覃则在半夜忽然腹痛不止。腹痛不止,冷汗亦不止,她仿佛坠入了深渊,在陡峭的石壁上攀援却被渊底的妖魔狠狠拽住脚腕。那妖魔说:「别走、别走,留下来……」那声音带着哀求,不知为何含覃的心忽然一软,她正欲转身投向深渊,上方却忽然蹿出数条长物将她狠狠卷住。那物想将她拉上悬崖,可脚下的妖魔却将她缠得更紧,她疼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指甲挖住缠在身上的东西。「放开……我……」她艰难道。「不放,死也不放!」一道道血红的抓痕留在那物身上,鲜血滴滴滑落,反而刺激了渊底的妖魔。忽然,那妖魔暴起,一团看不清形貌之物猛地扑向了含覃。妖物异常强大,缠绕在含覃身上的东西开始发出「嗞嗞」的灼烧声,似也有人与她一般痛苦,含覃睁开眼,眼中有泪光也有不舍,下一刻她用力剥开缠在腰腹的长物,放弃挣扎,没入黑暗。「你看吧,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幽暗的房里,睦月站在床前,她摊开掌心,手中钻出数条荧蓝细丝,细丝如花蕊绽放着柔和的光晕照亮了房间,也没入躺在床上的含覃的身体里。此时含覃双目紧闭,浑身战栗不止,冷汗淋漓。而房中还有第三人趴在床边。相柳紧抱住含覃的手臂上浮现出数条血淋淋的抓痕,可他视若无睹,只紧紧地抱住含覃,身上颤抖亦不亚于她。听闻睦月之言,相柳慢慢抬起了头,他额间青筋鼓涨,双眼猩红、涕泗横流的狼狈样,哪里还像个妖王。「她比你聪明,知道什么东西留得住,什么留不住。」这时睦月收回了荧丝,再次讥笑:「其实从一开始就听我的,不是很好吗?说不准她现在已经放弃了。」然而相柳不想再听她啰嗦,恶狠狠一声「滚——」,便又趴回去抱住含覃。那夜,男人似乎流尽了一生的泪,九个脑袋都哭红了眼。直到黎明才颓然离开。第二天午时,暮墟宫人到达了冀望山,可来的依然只有聿徊。众人见暮墟宫竟只来了一人,不由开始揣测暮墟宫对此仙魔联姻的态度。与此同时,聿徊已在客房中煮好了茶,也等到了那个并不想见他的男人。「三日期限已到,给我你的答复。」……那日含覃醒来时,已近午时。一夜元神虚耗过度,她的气海已然虚竭,勉强拿出丹药服下,含覃准备打坐蓄灵,恰这时妖莲返回了屋里。妖莲告诉她暮墟宫的人来了,却只来了首座弟子一人。含覃一顿,整理好衣衫离开了房间。时已入夏,午时冀望山炎阳正盛,可行走在阳光下的含覃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十指皆有乌色。来到安置宾客的半山院落,含覃正欲走进院中,却被一人唤住了脚步。「我劝你,不要进去。」睦月出现在身后,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含覃没有说话,只利落转身,继续向里走。睦月一愣,一个闪身再次挡住含覃的去路,她盯着含覃,眼中浮现出一股恶意与兴味:「你和我真的很像,连这脾气也一样。」「你到底想说什么?」含覃看着面前的女子,很难将此人与扶摇山曾名噪一时睦月仙子相提并论。此人容颜绝美,却邪意盎然,看不见半点修仙人的影子。这时,睦月走近,她轻嗅着含覃身上的冰雪之气,低笑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要不……你留下来和我共事一夫?」闻言,含覃猛地后退一步,她冷冷地看着睦月,下一刻绕开了对方。穿过小院,厢房近在眼前。然已有人先一步入内。含覃还未走近,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本座即将成神,她如何配孕育我的孩子?当初让她自愿献祭,就是我的最终目的,后来不过是看她还算有趣……如今本座已经腻了,事毕之后你带她走。」许是没想到不过三日,对方就能说出这般断情绝义的话。聿徊端着手中的茶,一时间竟忘了喝,他看着面前双目红肿的男人,又瞥了眼窗外,想了想才道:「暮墟宫的人可没这么好欺负。」相柳哑然一笑:「我不会让她阻挠我的天罚,我的成神之路,不需要她。」70.郁杳当相柳打开房门,与院中的含覃四目相对时。他神情木然,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不远处的睦月见状扭腰上前,路过含覃时,她脚步略停,斜眉低笑:「我劝过你不要来的。」接着她走上前去,挽住相柳的胳膊,二人一起离开了小院。含覃站在原地,脸色愈发冰冷。她大步走进房间,隔空打掉了聿徊手中的茶:「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聿徊看着面前的一摊水渍,不紧不慢捡起茶杯,净了衣衫才道:「你不都听见了吗?」「拙劣!」含覃难得发怒,说罢她努力平复情绪,却还是愠怒难抑,「师兄,此间事我自有考量,你不要再逼他!」聿徊只摇头道:「含覃,你明知有些事难以强求,又何必强求?」含覃不应,只转身离去。「妖神之子会让你难度天劫,同样你之劫,亦是他成神路上的最后一劫。成神在即,他已背弃你,你又何必执着?」这话让含覃猛地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终于平静了下来:「师兄,你可曾爱过何人?」聿徊一愣,闭口不言。含覃垂下眼,苦笑:「你若爱过,便知真情假意,有时并不难辨。」便是昨夜未曾醒来,知晓相柳抱着她流了一夜的泪。她也不会被他拙劣的演技欺骗。她不知他到底被何事困住,需要与她这般决绝,含覃抚住小腹,面露苦涩。离开半山小院,含覃去寻相柳。来到自己往昔居住的寝宫,那也是他的居所。此时相柳与睦月正在殿中,他二人似没想到她会主动找来,睦月轻轻一挑眉,率先开口:「呀,你想通了愿意与我共事一夫?」此言一出,相柳不由瞪大了眼。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含覃。可含覃却直接拔剑,指向那美艳妖娆的女子:「你不是睦月,你到底是谁?」睦月微微一愣,旋即拨开剑尖,轻笑出声:「你怎知我不是她?」「睦月出生于扶摇山,是扶摇山掌门之女,她是人,不是妖,而你,是妖。」前夜山道上的花朵绽放出荧蓝光晕,便是受妖力催动。只是那妖力纯净又以仙术施展,寻常人且看不出,含覃则是因为身怀妖王血脉才能察觉到其中有一丝隐秘的妖气。闻言,睦月哈哈大笑起来。转眼间,殿中那美丽的女子就变幻了形貌,她的容颜更加昳丽,眉眼细长,清雅柔媚,她的身材纤细而高挑,可胸前却一马平川。前面是平的后面也是平的,配着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含覃不由迟疑:「你……是男是女?」然对方并不作答,只咯咯地笑。「好了,郁杳,到此为止。」这时,相柳终于出声。他扶着额头,面色灰败,一脸疲态。花妖郁杳,无定殿的第一位魔将,真身是无尽渊底的一株兰草。他是神灵创世时遗落在无尽渊的一粒花种,吸收了渊底的恶浊之气而成灵。郁杳无性无相,且妖力骇人,但他在数百年前就已销声匿迹。而今相柳忽然找回郁杳,实乃无计可施之策。自那日聿徊道破天机,相柳忽然明白自己的成神路,是含覃的绝路。而更让人棘手的,还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孩子会将她一点一点吸食殆尽,飞升天劫她根本抗不过。面对这种情况,相柳想也不想便放弃了自己的血脉。他只要含覃活着。可那尚未成形的灵胎异常坚韧,他趁含覃睡着,悄悄试了几次,都无法将其剥离。苦思一夜,相柳想到了曾救回睦月的郁杳。睦月死于难产,元神消散,无力回天。但郁杳却以花灵为药,救回了睦月,之后二人便离开了无定殿。他们的孩子虽然没有保住, 但睦月却死而复生。这让相柳看到了一丝希望, 可当他找到郁杳时, 只见到以睦月之容,偏安一凡人城镇的郁杳。睦月不知所终, 而郁杳在知晓他的来意后, 只古怪一笑。「唯有她心死情断, 对你不再有半分情意,腹中灵胎才能剥离, 我可以帮你, 但你要听我的。」在郁杳游戏世间的计划里, 唱上一出烂俗的戏码再合适不过。魔宗宗主的白月光回归,仙门的替身新娘心灰意冷。古往今来这样的大戏满地都是,之后那替身新娘必会斩断前缘,一人独美。这样,她就可以活下来。加之含覃同睦月也的确很像,都曾是仙门弟子,且都貌美冷情。可惜含覃心智坚韧,判事清晰,她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轻易怀疑自己的爱人, 更不论那蛇还趴在她身边哭了一夜。那夜她元神虚耗,梦魇之后虽无法清醒,却知道有人一直抱着她。后来九个脑袋都哭出来了, 他冰凉的泪水将她的衣衫湿了又湿,她很想睁开眼,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可惜当她第二日醒来,只听见他言不由衷的狠话。含覃心中隐隐作痛,走到相柳的身边,握住他的手。「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看着她忧虑的眼,忽然起身将她一把抱住,他埋首在她颈侧异常痛苦道:「我们不要孩子, 好不好?」含覃微愣,终于明白相柳折腾了这一大圈到底是为什么。沉默须臾, 她的眼眶也慢慢泛红:「你知道的, 我过不了天劫。」哪怕承了师父的一半修为,但她元神已损,天劫依旧难度。相较而言,保下孩子的胜算还要大上几分, 她可以以另一半元神为供给,将自己化为养分来孕育孩子。「我不答应!区区一个天劫,怎么可能过不去?你是我的女人,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她选择牺牲自己,保下孩子, 助他成神。他却不惜一切, 宁愿三口皆亡, 也要搏上一搏。这便是他二人无法调和的矛盾。她太理智,只求一个最好的结果。他则完全无法接受她的选择,哪怕天劫与天罚同受, 也要护她周全。含覃这才恍然大悟,聿徊所言何意——她之劫,亦是他成神路上的最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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