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事,还要追朔到隆景十八年。
当年在上京城发生过一场大案,那次隆景帝萧成道杀了几百人,抄了十余家,其中还有官宦大族,此事在当时引起轰动。
缘由就是因为采煤。
也是那时,人们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存煤之所是在东山。
当时,萧成道已经定了禁煤令。
任何人不得随意开采。
但煤炭虽未普及,也有小规模应用,普通人家用不起,宦官贵族之家可用的起。
禁煤令推行后,煤炭价格更高,被称为乌金!
这言并不为过。
有巨大利益所在,自然便有人寻利。
哪怕有严苛禁令,依旧不能阻挡,自然有人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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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目张胆的没有,私开暗采的大有人在。
这来财可是相当快了。
就因为来财太快,其中有两方便因利而起了矛盾,一方眼红另一方,便将此事捅了出去。
一人坏了所有人。
不知怎么就到了萧成道的耳中。
他完全不知情,便派人暗查,才知晓禁煤令之下,竟然胆敢有人阳奉阴违,依旧不知收敛,大肆开采,并且规模还不小!
而当时开采之地,就是在东山!
这一下就增加了传播度。
此事彻底传开,人们才知道,东山才是存煤量最大的地方。
乌金遍地下,百宝满山川。
这就是那些人对东山的评价。
就是因为煤多。
当知晓这些情况后,萧成道龙颜大怒!
你们这些人弃禁煤令不顾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太岁头动头。
东山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皇陵所在地。
从太祖至今历代先皇都埋葬在此,自己死了也会埋这。
现在却被一通乱挖,乱了地势,毁了运势,打扰了祖宗安宁。
这罪过太大了。
关键是这么大的利润,你们竟然不给朕分钱?
那不是找死?
隆景帝下令严查,杀了大批人,将此处煤窑全停了。
这事告一段落。
并未真正解决,依旧有一些冒险开采的。
毕竟利太大了。
不过却不敢在东山开采,这是大忌。
若你埋在此处,恐怕也不会允许有人乱挖乱动。
可其他地域储煤量远远不如东山,根本就没法比,放那实在太可惜了。
皇陵又怎么样?
就是要在你头上动头。
关宁想着,突然才反应过来。
难怪刚才不少人反对,他们真实想法恐怕不是那样,应该是为了维护皇陵。
谁都能想到,一旦解除禁煤令,鼓励开采以后,作为有煤山之称的东山绝对不会放过。
他们还是不想萧氏皇族先人受到打扰!
换一种方式来说,就是依旧心有维护。
想到此处。
关宁开口道:“第一个去探测的地方就是东山,尽量找到存量最多之地,然后建一座官窑!”
“并鼓励其他民众来此处开采!”
听到此。
一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陛下真要在隆景帝头上动土,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遍地开花!
放在别处倒是可行。
在东山可就。
监正高谦守地带着些许艰难的道:“陛下,东山可是皇陵啊!”
“谁的皇陵?”
关宁平静道:“朕说过要将那里定为皇陵了吗?”
“再说,朕才多大就要考虑这些事情,是不是太早了?”
几句话吓的高谦守低下头不敢言语。
是啊!
谁还敢乱说,这天已经变了。
“陛下,东山乃是皇陵所在之地,历代先皇皆葬于此,若任意开采,难免惊扰,这不太妥当吧?”
有一朝臣站出,显然是一个十足的守旧派。
守旧派就是保康派。
就是要保住大康这个国号,同时也是主张坚持以往,不要大肆改动。
还有一派是革兴派,他们也是保皇派,支持关宁,主张革故鼎新。
还有一派是中间派,持中立态度。
所以看似意见观念不合的背后,都有深层次的原因,最终都归到了原点!
前朝与旧朝。
新与旧。
朝臣们面色肃穆,他们知道,直到现在,这场朝议真正的议题才拉开帷幕……
“朕说过要将之挫骨扬灰吗?”
关宁开口道:“还是朕说过其他什么?”
翰林学士张文谦又站出来。
“回禀陛下,如果是大肆开采,势必造成人声鼎沸,乱音驳杂,有扰先皇清静。”
“嗯?”
关宁冷目凝视,使之立即反应过来。
“而今国号延续大康,历代皇帝称之是先皇并不为过。”
张文谦禀奏直谏,终于还是将这个问题放到了明面。
朝堂气氛骤变。
“先皇?”
关宁神情淡然问道:“还有谁是如此认为?”
“依老臣之见,如此侵扰实属不妥,也有损陛下声誉,我大康地广物博,想必存煤之所不知几何,为何偏寻东山?”
有一老臣站了出来。
此人名为孙景,乃是内阁学士,内阁学士就是内阁大臣的辅臣,帮着处理政务。
“还请陛下三思啊!”
又有一臣子站了出来。
此人为地方大吏,沿州州牧。
也是典型的守旧派。
他恰巧回来述职,参与朝议。
随之又有不少人站出。
由此便可知晓当前形势。
关宁建立新朝后,大多文臣皆为前朝所留。
这些人接受了皇权更迭的现实,却接受不了国号更改的发生。
这或许是最后的坚守。
而关宁就是要打破他们这最后的坚守!
他平静道:“朕开发东山,并无他意,实为民生,实为国家,东山煤为京师之至宝,取之不竭,最为便利,若是用好,可供京师人烟百万,可供工部冶造再上一个台阶,乃是利国利民之大事,若列为臣工没有私心,便可知晓,若有私心,则不必多言!”
慢言慢语,说尽心中想法。
也是实话。
关宁真的不想搞到那一步。
已经是元武三年了,新朝建立都过去两年半之久。
朝臣有的换了,有的没换,总归是有些感情的。
不可能人人做到大公无私,但也不应固守旧朝,心不思安。
根源上,还是没有把关宁真正当成新主。
言辞间,还是先皇长先帝短。
这是什么行为?
可有人还是没有明白关宁的意图,或者说是假装不明白,依旧谏言不止。
关宁面色平静,内心冷若冰霜。
如此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