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气极,冲着束台喊,问他还要不要开客栈了。河洛其实不关心束台要不要开客栈,他只是想给束台找点事做。
“开客栈?”殷晚眉眼微挑,“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其中的门道多着呢。”
他一把将束台拉进怀里,道:“不过我会帮你的。”
河洛扒着束台的腿,看着殷晚,“说得容易,你开过客栈吗?”
“我是没开过客栈,可这里是凡间,我是凡人。”殷晚喊着坏心眼问道:“你是人吗?”
我不是人,河洛觉得自己输给了殷晚,央央的松开了束台的腿,跑到一边去了。
殷晚便抱住了束台,道:“开客栈嘛,不难的。”
他说不难,好像真的不难,不过月余,便找齐了厨子伙计,热热闹闹的预备开业。
殷晚还特地给客栈提了个牌匾,名为红尘客栈。他还很风雅的给客栈提了对联,被河洛嘲笑说不像客栈像和尚庙。
开业第一天,按着凡间风俗买了几挂鞭炮,这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倒是女干引了不少人,一进来也不看店里装修,也不看菜色价钱,头一个看见的就是柜台边姿态随意的划拉盘算的束台。
无他,实在是束台太漂亮了。一张脸,鲜艳的不似凡人,一袭红衣,夺了七分春色。他便那么随意的站着,不知勾去多少路人的心魂。
河洛站在殷晚身边,道:“我方才还觉得客栈像和尚庙,现在却觉得客栈像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殷晚哼了一声,推着束台去后面,自己站在柜台边,一派懒散的瞧着大堂。
他与束台是不相同的好看,束台身上有一种昳丽和干净的矛盾感,殷晚却不同,他自有一种摄人的气质,是会漫不经心搅弄风云的那一类人。
他不许束台给人看,自己倒是大大方方的站着,眼中光华流转,好生惹眼。
生活并没有两人想的那么简单,过了开业头几天,束台的客栈几乎可以被称作门可罗雀。除了每日几个浪荡子垂涎束台的容色,基本没有人来。
“怎么会这样?”束台好失望,他看向殷晚,“你不是说你会帮我的吗?”
“不要着急,”殷晚坐在楼梯上,手肘撑着台阶,仰躺着,“做生意嘛,总是起起落落的。”
河洛盘腿坐在桌子上,啃着个炖的软烂的肘子,含糊不清道:“没见你起,只见你落了。”
殷晚瞥他一眼,“你不是神物吗,吃相这么难看?”
河洛要气死了,大声喊道:“要你管!”
那边账房先生来给束台汇报近几日的账,又提醒他该给伙计们发工钱了。
束台翻着账本,呜呼哀哉,“再不来客人,咱们客栈真得喝西北风了。”
殷晚侧眼瞧他,他觉得束台这番模样很叫人心痒,像是管家娘子一般料理炒米油盐酱醋茶。殷晚总在心里想象束台,想象他是自己的娘子,给自己挽发更衣。他出门在外,晚上回去的时候娘子便同他说一说家里的大小事务。他要把挣得的银钱交给娘子,让娘子料理家务。说不好,娘子还会给他生小崽子。
想到这里,他便给束台套上了许多束台没有的东西,比如束台不会料理家务,也不能给他生小崽子。不过没关系,想象嘛,还不是自己开心了就行。
束台“啪”的一下合上账本,道:“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一点开客栈的成就感都没有,我要财源广进,我要日进斗金,不然我也太没面子了。”
他叫殷晚,叫殷晚出去给他拉客。他提衣走上楼梯,在殷晚身边坐下,“都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在门口坐着就行。”
殷晚抬眼看他,道:“不要,我嫌丢人。”
束台便威胁他,“你可要想清楚,你现在是靠我养着的,你得听掌柜的话。”
听听这话,多像是娘子在对相公撒娇。
殷晚想着想着便笑出来,束台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一个劲的推他,“听我说话了没有。”
殷晚不答,反而看向他,眉眼含笑,眼波流转,端的是好颜色。他平常不这样看人,他这样看人的时候多半是蓄意勾引。
束台看着他,心想,他真该感谢九殷没有把他造成一个丑八怪。但随即束台嘴角便平了平,好像在殷晚面前想到九殷这件事,叫他怪不开心的。
殷晚以为他着急了,道:“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吗?”
束台便又笑起来,殷勤的把殷晚拉起来,推他出门。
殷晚出了门,左右看了看,外头春光明媚,来往的行人也不少,就是不乐意进客栈。
殷晚叫伙计给他搬了个躺椅,放在客栈门边的摊子下面,那是个茶水摊,上头支着棚子,倒是不晒。
他在躺椅上施施然躺下来,左右掸了掸衣裳,做足了姿态。
他并没有叫喊着拉客,但旁人见了他这般悠闲自得,免不了多看两眼。
殷晚自来是不怕看的,他生了一张夺天地造化的脸,因这张脸所起的幸事祸事他都全然接受。
过了没一会儿,他又叫河洛给他打扇子。
河洛喊道:“阳春三月的天儿,你有没有这么热?!”
殷晚扬声道:“哎呦,好大的太阳呀。”
他这么说了,没一会儿,河洛就被束台扔了出来。
河洛拎着扇子,愤愤的跑上茶水桌,盘腿挥着扇子,给殷晚扇了起来。
殷晚这个活招牌或许是有用的,一上午,真的有几个人进了客栈。其中一个身着蓝衣的年轻公子,进去之后便惊讶的叫了一声束台。
殷晚睁开眼,同河洛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茶水摊底下出来,站在门边,往里头看。
那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束台下山时遇见的那个凡人,成文彬。成文彬见了束台,很是惊讶,道:“原来兄台在此地开了家客栈,早知道我便早来捧场了。”
束台可比上次见他热络多了,毕竟他这次出现可是客人,会给钱的那种。
殷晚倚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指使河洛,“你去打听打听,那人是谁。”
河洛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殷晚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俩人,道:“我要是去问了,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河洛忍了又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河洛跑过去问了,过了一会儿跑回来,道:“束台说这是他下山路上遇见的凡人,是客栈的客人,叫你对他客气点。”
殷晚略想想,便想明白了束台心里在想什么。
他抬步走进去,道:“这位是你的朋友?”
束台和成文彬都看向殷晚,成文彬忙起身拱手,殷晚还礼,走到束台身边,道:“既然是你的朋友,必须得好好招待。这样,我们掌柜的做东,请公子在我们客栈用午饭。”
束台知道做东是什么意思,他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向殷晚。殷晚按在束台肩膀上,“成公子是你的朋友,在你的酒楼哪有让人府付钱的道理呢?这是礼数,不可以错的。”
束台听了,便有些蔫蔫的,看向成文彬的时候便没有什么好耐心,又恢复了之前不好说话的样子。
第51章
日暮西斜,殷晚躺在躺椅上,阳光斜斜的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殷晚阖着眼,看起来是睡着了。他被束台推出来当活招牌,什么也不干,只在摇椅上躺着,兴许是心里放松,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束台蹲在他脚边,仰着头看他。看他浓密的扇子一样的眼睫,看他凌厉又内敛的眉眼。
束台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对上殷晚缓缓睁开的眼睛。他刚刚睡醒,眸中还不甚清醒,垂着眼对上束台的眼睛,微微有些发愣。
他没有开口说话,就那么看着束台。束台沐浴在落日的余晖里,蹲在他脚边,小小一团,竟让他有些恍惚。
束台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也没开口说话。
殷晚抿了抿嘴,笑起来。他一笑,眉眼之间就都含着笑意,一张脸鲜活起来。
“看什么呢?”
束台捧着脸,笑了笑,“看你好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