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使命就是对“神”选中的使者进行考验,帮助他们成神,然后瓜分血肉,来“拯救”信徒。
事情到后面发生了转变。亨利一直没有制造出合格的祭品,但又贪图长生,贪图神力。于是欲望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疯。
安德烈合上日记,满篇的“我是神”看起来愚蠢至极。
日记让安德烈理解了亨利这个人类的想法。但他从何chu找来女干血鬼的血,以及背后的人是谁却依旧没有头绪。
安德烈阅读日记用了一天的时间。
莱恩斯在夜巡大厅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用钥匙打开了封闭的屋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熄灭的煤油灯挂在沙发边,日记和试管被收拾整齐,摞在茶几上。
莱恩斯看了一圈,敲响了闭合的棺材板。
活了不知多久的女干血鬼有个很不好的恶习。上个把他从棺材里拽出来的人,是血族的一位公爵。至今看到他都条件反射地捂耳朵。
棺材被第三次敲响的时候,里面传来暴躁的响动。
莱恩斯知趣的后退一步,听喷过漆的橡木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
“莱恩斯,有没有人告诉你上一个打扰血族休眠的人类是什么下场!”安德烈坐起身,看向莱恩斯的眼神好似含着冰刃。
由于起的匆忙,高贵的血族没来及整理仪容。尽管依旧优雅,但柔顺的金发有些毛糙,偶尔还会翘起来一根。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三年零两个月之前,我因为密林失踪的案件把你从棺材里叫起来过一次。”莱恩斯显然经验丰富,悠然到,“就目前来看,活得很好。多谢您的关心。”
安德烈咬牙切齿,颈子上的圣器都开始发抖。
“早点过世莱恩斯,我可不想陪你耗太久。”
“不会很久,顶多再有五六十年。”莱恩斯对亲切的问候表达了谢意,随后开始举起锤子拆卸木板。
叮铃咣当的声响和阳光彻底搅乱了睡觉的气氛。安德烈深女干口气,扭着眉头起身。
“这些东西都看完了?”莱恩斯坐在单人沙发上,翻阅那本日记。
不过翻了几页,他的表情就从严肃转向难以理解,最后变成了不屑和冷漠。
不似安德烈那样细读,莱恩斯从来不信神,也理解不了宗教和仪式的美感。这些语言在他看来就是蛊惑人心的咒语。越看越觉得是一群疯子。
莱恩斯无法和这群人产生共情,安德烈却可以。
暴力美学在这位“神”的话里得到了很好的展示。
他把谋杀称赞为复活,把虐待称赞为考验。血是衷心,肉是诚意。
如果不是安德烈对践行这些的人类极度反感的话,也许真的愿意作为旁观者,欣赏这出算得上精彩的戏剧。
莱恩斯翻到了最后的几页,说:“后来的情绪不太稳定。理智可能也不清醒了。”
“长生和力量足以让人类失去自我。”安德烈对此并不奇怪,说,“抛开这位失败的信徒,这本日记前半部分有不少东西可以考究。”
莱恩斯合上日记,做出倾听的动作。
“里面提到的和神同化,成为神的一部分,应该就是指变成女干血鬼。而神赐给人间的礼物,就是日行者。”安德烈解释自己的猜测,“帮日行者成神,就是要研究如何让日行者变成女干血鬼。”
莱恩斯神色一凛,想到了不太好的可能性。
安德烈看着他,证实了他的想法:“给一个最坏的可能,这位‘神’,或许想要不依靠初拥创造血族。”
“不过这只是猜测。血族一向对扩张没有兴趣。过多的废物只会拉低族群的生存能力。更可能的原因是,他在玩乐。”
莱恩斯越来越难看的脸于安德烈来说是个不错的消遣。他扶着棺材边沿,修长的手指敲击木头,发出“哒”“哒”的声响。
“我们喜欢研究人类。你们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愚昧且聪明。弱小又强大。”安德烈对着瞪向他的莱恩斯笑,“把你们玩弄在手掌心,洞察人心,做牵线木偶的掌控人可是个不错的游戏……”
随着话音落下,银匕首同样插在了安德烈手边的棺材上。上好的漆料被划掉一道。
“啧。暴殄天物,记得在月底工资里多赔我一金币的修理费。”安德烈拔出匕首说着。
不过低头抬头的空档,莱恩斯已经从沙发略向棺材,夺过安德烈手中的匕首,将人往下压去。
两人一起倒在棺材里,银匕首抵着圣器,压迫在动脉。
“别忘了,你们手里的牵线木偶可是屠杀了血族,逼迫你们签下了避世条约。”莱恩斯弯着嘴角,毫不客气地挑衅,“还有你,我亲爰的安德烈。你可是被一个人类救下,挖走了心脏,现在戴着圣器为人类办事。”
“别激动。”安德烈推开匕首。
棺材是经典的六边形,上宽下窄,根本不够人横着倒进去。因此此时的安德烈长腿耷拉在棺材边沿,难受极了。
“我可没否定人类的强大。但你也不能忽视人类的愚蠢和弱小。”安德烈支起身子,从棺材里站起来。
他平静而客观,金色的头发在阳光底下美丽的耀眼。
这个话题被很默契的避过。
血族和人类,永远不是一个族群。安德烈明白这个道理,他没有所谓的责任感。
无论是人类还是女干血鬼,他都兴趣缺缺。相比之下,还是思考如何让家里的弥撒学习吃熟食更加重要。
莱恩斯知道自己有些激动。却没有道歉的意思。
在这个问题上,他永远都不爽血族的态度。更何况安德烈本就是只女干血鬼,是他注定要杀死的敌人。
“你说的这个血族,有确定方向吗?”莱恩斯收起匕首,回归正题。
“在我熟识的血族里,没有。”安德烈思考着,他话说得很慢,证明思绪还没理清。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疑点。第一,女孩到底是怎么觉醒的,他们是不是已经掌握了这种方法。第二,高等血族的血在哪,又来自哪里。第三,是否只有女孩一个日行者。”
莱恩斯闻言,想到了地窖下一排印着十字的房间,不仅沉下心。
“亨利的尸体还在吗?我想去看看。”安德烈提出要求。
莱恩斯说:“应家属的要求下葬了。在边界的墓园。”
“有具体位置吗?”
“我看着下葬的。”
“很好。”安德烈满意地勾着嘴角。“那么长官,劳烦陪我挖个坟吧。”
第七章
北区有两个墓园。一个在南边,临海靠城。而另一个在西边,挨着一片要死光的灌木,祭品被老鼠啃食。
亨利就被葬在这里。
亨利的葬礼是夜巡花钱办的,一口薄木棺材,一支劣质墓碑,加起来不过七个银币。
女孩的祖母不是个识字的人,因此墓志铭刻板普通,如同批量生产的猪肉上盖得检疫合格章。
莱恩斯背着铁锹,没有找牧师来祷告安息。
毕竟死者心中的神也不是上帝,维森诺尔的牧师也不会屈尊,来为街市的一个无赖引路。
莱恩斯把一柄铁锹扔给安德烈,一脚踩在铁锹上,铲下一推土说:“帮忙。”
“按道理来说,我是文职人员。”安德烈接过铁锹,无辜地回答。
“我可没见过徒手能掐断脖颈的文职人员。干活,顾问先生,不然你月底的十二金币就会一枚也不剩。”莱恩斯把土扔在安德烈在的地方。
后者轻巧躲过,在干活前小声补充:“是十三枚。洗衣服的钱可不能赖掉。”
莱恩斯并不想和一只女干血鬼争吵洗件裤子需不需要一金币的问题,他埋头挖土,两人合力下,很快就看见了棺材。
安德烈用铁锹抵在棺材盖下面,稍一用力就撬起了一排的钉子。他动作熟练且迅速,很是轻松。
莱恩斯抱着铁锹挑眉:“文职人员?”
安德烈推掉棺材盖,把铁锹扔在一边,毫不愧疚:“有点力气的文职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