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丝毫的怪异行为,而是像个真正的手艺人,握着木头,神情恬静的坐着精巧的雕刻。
宋袭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实就是这样。
地上的木屑轻轻一踩就会发出声音,两人的行动受限,被迫留在原地远距离观察。
女人似乎正在做一个木头小人,身体和头部的轮廓已经初具雏形。她神色安详,半垂的睫毛挡住了眼睛,嘴唇轻巧的勾出弧度。
她的手指修长,指尖白皙圆润,大概是为了方便创作,她的指甲被修剪得很短很短,只有正常人手指甲的一半那么长。
指甲边缘有干涸的血迹,不知是修剪指甲时弄出来的,还是她做了别的什么。
一片片木屑掉到地上,女人忽然起身,明明是白天她却打开了屋子里的电灯,灯泡是大功率的,将本就光线通透的客厅照得如同艳阳直射的白色操场。
宋袭觉得刺眼,微眯起眼睛,看见女人拿了只笔过来,对着小人的头部画了个简单的五官。
她丢下笔,重新盘腿坐回地上,继续雕刻。
背后和左右没有支撑,宋袭站得好累,甚至在女人枯燥的动作中开始瞌睡。蒋夙从背后捏住他的脸皮拉扯两下,“别睡。”
宋袭用力点点头,发现女人忽然往这边看了过来。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他们,心依旧提到了嗓子眼。宋袭看见女人走了过来,停在阳台前的推拉门上,砰地一下,她重重拉上了门。
屋外的鸟叫被隔绝,宋袭感觉自己仿佛chu在了一个密室中。
女人返回客厅后,没有继续做雕刻,她似乎累了,拿着做到一半的小木头进了房间,从宋袭的角度,只能看见卧室的一角,那里恰好摆着一张书桌。
书桌上放着许多看不清样子的小木雕,似乎有人也有动物。
卧室门轻轻合上,宋袭和蒋夙终于可以行动了,客厅里找了一圈,这里是唯一一间没有发现相框的房间。
宋袭不禁想,难道黑长直女人就是众多照片中,被涂黑的那位?
可如果真的是她,大家为什么会对她这样强烈的排斥态度。当房东听见纸条的时候,又会露出那样恐惧的表情。
一切疑点,都集中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地上的木屑不只存在于客厅,小卧室和女人居住的大卧室都有。
宋袭两人进了小卧室,这间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其余地方堆满了各色木头,那些木头表面光泽,应该是抹了特殊的物质用来防止水分蒸发。
宋袭拉开桌子抽屉,里面摆放了一排雕刻工具。
就在两人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圆球不知从哪里滚出来,碰到了他的脚尖。
宋袭忽然不敢动,抬眸看向四周。没有听见东西掉落的声音,也没有听见最初的滚动声。这颗球像是凭空出现在地板上,然后瞄准了位置,朝他撞击过来的。
心里突如其来的开始紧张,宋袭紧了紧握着蒋夙的手,正打算将脚挪开,紧闭的门突然开了。
他惊愕地望着走进来的女人,脚步轻盈得没有丝毫声音,哪怕是她的脚正踩在木屑上。
女人像是知道哪里有人,径直走到书桌前,她凝眸盯着空气,低头看向地面。
那颗木球安静停在地上,她伸出一只脚,突然用力踢向小球。木球重重撞向墙壁后,弹进了摆放整齐的木头堆中。
木头被木球击得震颤,万幸的是没有垮塌。
宋袭和蒋夙抱成一团躲在桌子底下,而起初撞到他的那颗球,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蒋夙用手指摁住了它。
直到女人突然踢来,蒋夙适时将手松开,他才知道蒋夙的用意。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女人的用意。
她发现了房间里有其他人。
那颗木球就是试探。
黑长直静静站在房间里,脑袋低垂,她整个人出奇的安静,仿佛连呼女干也没有。这间屋子很小,又拉着窗帘,透进来的光线将女人的脸切割成明暗两个部分,显得她的表情一半平静,一半狰狞。
片刻后,她突然冲向那堆木头,发了疯似的捞起一块块木头四chu乱砸。
接连不断的撞击声敲在宋袭的耳膜上,女人的目的性非常强,每一次攻击都是朝着书桌的方向。
发泄一通后,她确定这间屋子的确没人,沉默地走出房间,还故意反锁了门。
这可难不倒宋袭。
他随身都带着开锁的特制铁丝,手指灵活的将其弯曲几下,正要捅进锁孔,蒋夙忽然按住他的手背,目光投向底部的门缝。
女人没有走,正站在门口守株待兔。
宋袭出了一头冷汗,纯属吓的,黑长直的感知过于敏锐,有点棘手。
很快,有暗有明的门缝彻底被客厅的光亮充盈,宋袭轻微松了口气,轻轻捅开了锁。就在他打开门的瞬间,一双穿西裤的腿立到他跟前。
宋袭抬头,对上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女人没走,竟然一直等在门的侧面!太狡猾了!
宋袭推着蒋夙向后疯狂退缩,女人气势汹汹,手里拿着一把电锯,当场拉开,锯刀开始转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看不见宋袭和蒋夙具体在哪里,只是确定房间里有东西。
“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女人的声音轻柔如水,即便手中拿着大杀器也没有影响到她窈窕柔美的身姿。
与她的柔和的外貌相反,她的性格出奇暴躁。
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她开始发了疯的到chu乱砍,电锯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会成为碎块。
蒋夙瞄准时机,趁着对方劈砍木头的机会,一把捞起宋袭就跑。
宋袭像个破布娃娃被青年夹在胳膊下离开了房间。既然已经被发现,也没有必要再隐藏什么,他们直接打开防盗门冲出去。
蒋夙腿长,动作迅猛,女人根本追不上。
直到回到202歇了片刻,楼下传来了女人敲门的声音。
宋袭听见楼下的主户打开门,想了想,他按捺住紧张的心跳,走到玄关准备开门。
林叔一把按住他,“你要做什么?”
宋袭:“出去听听她会问些什么?”
“你疯啦!万一认出你呢!”林叔难以相信,现在的年轻人胆子都这么大吗!他把目光投向蒋夙,“赶紧劝劝你哥哥。”
蒋夙的手揽上他哥的肩,眸光微微一闪,往下一滑停在腰部。
宋袭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往前一步拉开了门,恰好听见女人和楼下的对话。
黑长直:“你们有注意到,有人刚刚跑上去吗?”
“没有。”答话的人说完便关上了门。
黑长直敲开隔壁那间房子,问了同样的话,那人的回答同样是“没有”。
宋袭趴在护栏上,等女人上来问话。这一次,女人没有收敛自己的步伐,鞋跟踩在地上咯噔作响。等她踩上通往二楼的缓台,宋袭才看清楚,她手里还拎着电锯。
看见202外站着的青年,女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唇角的笑意不变。
她轻轻上来,问:“你们有注意到,有人刚才跑上去吗?”
宋袭露出深思的模样,摇头说:“没有。”
女人又看向蒋夙,蒋夙:“没有。”
她偏着脑袋,困惑的“咦”了一声,“你们为什么还不关门?”
宋袭说:“屋子里太热,吹吹凉风。”
黑长直的脑袋重新摆正,略过两人敲响了102的门。已经住了快两天了,宋袭第一次知道,隔壁住着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男生。
男生神色阴郁,甚至有些畏缩怯懦,尤其是开门时看见女人的那一刻,宋袭敢肯定,他当时一定很想关门。
可是他没有,他像遭到迫害似的,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请问,有什么事吗?”
黑长直:“你们有注意到,有人刚才跑上去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眼镜男生肩膀颤抖,他看了眼隔壁凑热闹不肯进门的两人,小声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女人直接转身,上了三楼。
防盗门带起的凉风刮过面颊,男生迅速关上了门。宋袭摸了摸下巴,眼睛微眯,觉得这个眼镜男生对女人的态度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