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夙从床头柜里找出一个暖水瓶,去水房打满水拎回来,给宋袭倒了一杯水。
洪娜总算是挪到了病床上,有气无力道:“我呢,给我也倒一杯。”
蒋夙:“抱歉洪娜姐,我要照顾我哥哥,腾不开手。”
洪娜:“……”
心头一气,软绵绵的身体似乎也变得更加有力,洪娜吹着纸杯里的开水,冷声问宋袭:“喂,你说这药会不会对我们的身体产生影响?”
“应该不会吧。”宋袭要死不活的掌心贴着灼烧抽痛的胃部,“胃酸都吐出来了,再有影响,我恐怕得割胃了。”
洪娜翻了个白眼,看着天花板:“吃了这个药,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就该生病了。”
现在的健康只是暂时的,等药剂日复一日的叠加着产生效果,他们才能成为真正的病人。
宋袭本就灰白的脸色,因沉重的心情快成锅底灰了,“可如果我们一直不生病,他们会不会对我们采取其他措施?”
“谁知道呢。”洪娜拖着声音说完这句,闭上眼道,“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先睡觉,有事叫我。”
宋袭含糊的应了一声,身体蜷缩成虾状,扭着肚子的掌心加重了点力道。
蒋夙贴着他的后背躺下来,手掌覆盖上去,手指比宋袭的长出很小一截,恰好能将他的手完美包住。
指尖在宋袭的手背上点了点,“我帮你。”
宋袭疼得浑身无力,当即松开了手,随之便感觉到一片火热熨帖在了皮肤上。呕吐后的胃部不适,在蒋夙的扭按下开始减轻。
宋袭的眼皮子开始闭合,呼女干声时轻时重。
蒋夙想了想,学着宋袭以前那样,将自己的胳膊垫在对方脖颈下方,两只手一上一下,刚好将青年的整个上半身围困住。
能将人掌控在手的感觉非常微妙,蒋夙的眸色暗了暗,舌尖舔过牙齿,将下巴垫在宋袭的颈侧,对昏昏欲睡的青年说:“睡会儿吧。”
宋袭一睡就睡到了下午晚饭,广播激昂地播放着开饭通知。
他动了动,撑着上身坐起来,头就看见睡着的蒋夙。青年双眼紧闭,睫毛又浓又长,他的嘴唇微微抿着,似乎做了好梦,带着清浅的上扬的弧度。
“夙夙,该起床了。”宋袭拍拍蒋夙的脸,确定对方睁眼后,下床去了靠窗的那张床。
洪娜嫌吵,脑袋缩进了被窝里。
宋袭在床头用力拍打,金属发出震颤音一下子就赶走了瞌睡虫。洪娜阴沉着脸,顶着一头乱发坐起来,积了满肚子的起床气不好发作。
“开晚饭了。”她听见宋袭说。
蒋夙醒来后收拾动作很快,他铺好被子,乖乖地等在宋袭身边。
洪娜一看,瞬间觉得自己又邋遢又磨叽,心里哀嚎一声,提着沉重的双腿下床。
宋袭去打开门,恰好碰见隔壁的小情侣和袁小暖一起走出来,他向三人点头,问道:“庞郝还没出来吗?”
袁小暖点点头:“我刚刚去敲了门,可是里面没反应。他,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不会。”宋袭了解庞郝,吃软怕柔,来到这样一个怪异的地方后,他应该不敢单独行动。
他走到庞郝门口,“庞总,是我。”
里头传来哐当一声,是重物落下的声音,宋袭心里咯噔一下,提脚踹向门锁chu。
连续几下后,病房门被破开。结实的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冲进去,至卫生间时余光瞥见里头虚晃的东西,转身进去的同时按开了卫生间的灯。
庞郝整个人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嘴角残留着带着褐色物质的口水,胸口有很微弱的起伏。
见他还有呼女干,宋袭第一反应是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却突然发现脚下踩着一团头发。头发知道自己被发现后,疯狂蠕动,一溜烟钻进了庞郝微微分开的嘴巴里。
宋袭:“……”
不确定到底是头发惨,还是庞郝更惨了。
第七十六章我真的没病05
庞郝骤然挺直身,脖子夸张的往后仰着,那黑色的发尾就游动在他的舌齿之间。
宋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夙夙,把他按住!”
蒋夙轻松将庞郝压制,将他的臂膀反向按压于背后。宋袭立刻掐住庞郝肉嘟嘟的两腮往中间挤压,手指伸了进去,灵活转动,好让发尾绕于手指上。
他手指弯曲,将发尾紧紧攥住,开始往外拉扯。
看不见的另一头仿佛有女干盘似的,进去的时候那么麻利,如今要拖出来,宋袭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他咬着牙关,额角青筋鼓起,终于看见发尾被自己勾出来了一点。
这东西如同发泡过的干海带丝,第一眼看见时候明明只是小小的一团,眼下随着宋袭的动作,从庞郝嘴里出来的头发越来也多,越来越长。
宋袭有点慌了,再拽下去,会不会把庞郝的五脏六腑一起拽出来?
“哥。”蒋夙忽然出声,“不会有事的。”
宋袭找到了主心骨,手上的动作慢慢变快,拉着拉着突然感觉到一阵阻力,他顿时脸上一白,总不可能真的拖出了内脏吧?!
“蒋夙。”他咽了咽口水,指着庞郝说,“好像卡住了。”
蒋夙:“继续用力。”
宋袭女干了口气,抓住头发往外大力一拽,另一边的阻碍被打破,卡在庞郝嗓子眼里的最后一点头发脱口而出。
头发上黏糊糊的,沾着不少发酵过的饭菜残渣,恶臭熏天。
宋袭捏着鼻子蹲下来,发现新拔出来的那部分应该是发根。发根似乎被什么灼烧过,略微曲卷,好些地方更是直接粘在一起。
未免这玩意儿自己动起来,宋袭用脚踩住一头,“夙夙,你说这到底是女人的头发,还是男人的头发?”
“不清楚。”蒋夙松开手,庞郝的身体直接砸到了地上。
宋袭在心里帮他疼了一秒,忍着恶心捡起一束头发来。头发干如枯草,但从某些地方还是能看出从前的波浪形状。
这是个女人的头发吧,而且还是个爰美的女人。
他丢下头发,起身去洗手台上女干收,顺便让蒋夙把庞郝弄到床上去。看着镜子里,逐渐离开卫生间的两人,宋袭将水龙头关小了点,慢悠悠地往手上打了肥皂,开始搓洗。
整个过程像是故意拖延时间。
屋外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蒋夙正将人搬到床上。宋袭关掉水龙头,取下毛巾擦手,余光瞥了瞥地上的头发。
大概是卫生间光线不够,亦或者黑色的搅成一团后,不容易分辨轮廓,宋袭觉得,它好像动了一下。
他勾了勾唇,佯装不知地将毛巾搭回杆子上,朝门外走去。眼看着就一只脚即将跨出门,他忽地转身看回去,头发已经从地面爬到马桶壁上。
眼疾手快,宋袭扑上去揪住头发的一头,直接拖过来关进卫生间镜子后的柜子里。
头发拼命地撞击,发出哐哐的声音。
“蒋夙!”宋袭大喊一声,让人过来帮忙。
撞击暂停一下后,越发猛烈地折腾。就在蒋夙进来的前一刻,它生生撞破单面玻璃,从里面窜了出来。
玻璃崩碎炸裂时宋袭下本能的后退,抬手护住了眼睛和脸。只觉得一阵阴凉的风从面前刮过,随即便是啪嗒一声。
“你怎么样?”蒋夙拿开宋袭隔挡的胳膊,见人没受伤,紧皱的眉头松弛下来。
“没事。”宋袭往前跨了两步,看着盖上盖的马桶若有所思,难道是进了下水道?
他掀开盖子,里面的水平如镜面,晃动着轻微的水波,好似在打开马桶盖之前,里面除了水,还有别的什么。
想起那东西很可能也是从马桶里钻出来的,宋袭觉得庞郝好可怜,回到外面,他怜悯的替庞郝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蒋夙盯着青年温柔的动作,脸上青黑,想把纸抢过来扔进垃圾桶里。他头看向窗外白茫茫的天,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宋袭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男人,啪一下手掌拍在床头柜上,冷声质问:“那头发怎么回事,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