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袭想起什么,迅速跳出房间,拉着李钟他们一起往后退。背后,血沿着木梯漫延上二楼,将他们离开的路堵死。
洪娜低咒一句,“我们被困住了。”
双马尾紧紧抓着她的手,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哭不出来了。死亡的逼近让她恐惧,却也有一种“终于要来了”的解脱感。
“是来找我的吗?”双马尾扭了扭眼睛,笑着问,“是不是只要我过去,她今天就会放过你们?”
“不会。”宋袭拽住想要往前面去的姑娘,“她应该不是来找你的。”
血在过道中间位置停了下来,门内的血却几乎要铺满整间屋子,唯留下画家脚下的那一块地儿。
暗红色的鲜血凝聚出一颗脑袋的形状,然后是曼妙的身材,修长的双腿。如果那不是一个鲜红的血人的话,宋袭会认为那的确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血人静静立在画家面前,双手伸长,如同一条红色的丝带将画家缠住,一下子拉到了面前。
满屋子的血腥味让画家感到兴奋,迷恋的用双手捧起血人的脸,用鼻尖去触碰对方的额头。
“是你杀了我吗?”血人开口,声音温柔。
画家对恬静温柔的人和动物有天生的好感,他没有说话,像是没认出这是谁,手指下移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只是轻轻一碰,血人身上那些黏糊糊的血尽数褪去,留下一具干净的身体。
白色的长裙,红色的丝巾,如墨的黑发,充斥着血腥的样子消失不见,变回了最初的白小姐。
白小姐又问了一句:“是你杀了我吗?”
画家没想到正在好好欣赏的艺术品,会突然变成已经死去的人,整个人愣了下,随即满是抗拒的往后退。
“你已经死了,你明明已经死了!”
“是不是你杀了我!”白小姐赤裸的脚踩入血中,平静的粘稠液体突然像烧开了的水那样鼓起泡泡。
画家觉得脚下很烫,他惊慌的低头,发现自己的鞋子正在融化!而沸腾的血正漫上他的鞋面,攀上他的裤腿。
“滚开!”画家在地上蹦跳,试图把那些恶心的东西抖下去。
“嘘。”白小姐已经站到了他背后,白皙的手臂环上男人的胸膛,眷恋的抚摸着。
她恬淡的表情突然变得激动,“你知道吗,血流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希望你能奇迹般的出现来救我。可我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说着说着,她竟然笑起来。
那笑声似愉悦似痛苦,尖锐得刺耳。
画家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感觉到双腿和身体无发动弹,撕心裂肺地疼痛自双脚往上延展,钻进他的五脏六腑。
宋袭看向楼梯口的方向,血不见了,倒是屋子里的血突然翻滚,尽数朝着画家涌去。
白小姐现在没心思追他们了,得趁两只狗相互咬的时候尽快离开小镇。
“我们走。”宋袭抱起蒋夙,另一只手还不忘拎上大铁锤。
李钟看他拿着费劲儿,主动扛到了肩上。
他们一路跑回到白家祠堂,院子里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能吞噬人的血大概全去了民宿。只有哑巴姑娘站在院子中央,手里端着一个火盆。
见几人冲进来,她愣了一下,没有任何阻止的行为,安静退到一旁。
宋袭看了她一眼,对李钟道:“钟哥,把那面墙砸了!快!”
白小姐被迫面对爰人就是凶手的真相,指不定会恼羞成怒,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李钟啊了一声,疑惑的看了洪娜一眼,“我以为出口在你房间里。”说话间,他已经抡起大锤朝着白色墙壁用力砸了下去。
哑巴姑娘呆呆仰起头,突然笑了。
她放下火盆,盘腿坐到地上,像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眼里是期待和解脱。
哐哐的砸墙声回荡在只有雨声的小镇上,很快,其他人也被女干引了过来。洪娜一看他们竟然还打了伞就来气,冷笑道:“哟,出来啦,不是让你们去民宿盯着画家吗,我们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在?”
五个人中,除了张秋林和蓝康,其余人都打着伞,身上也干干净净。
宋袭看了眼张秋林,“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张秋林摇了摇头,模样疲惫,“跑得太急,有点累。”他看向洪娜解释道,“我们整个上午都在民宿附近,下雨后才暂时找了地方躲雨。再后来,就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叫声,是从民宿传来的。”
墙体很厚,李钟打砸好一阵也只是伤了皮毛,裂开的腻子不需要动手,自己就从墙上掉了下来。
同宋袭住的那间屋子一样,腻子后面是一张巨大的塑料薄膜。
薄膜后,隐隐有一副巨大的画。
他放下蒋夙,揪住塑料薄膜用力往下一拽,哗啦一声,残留的腻子从墙壁边缘坠落下来。
“天哪!”一名新人姑娘惊讶地捂住嘴,眼里满是震惊。
墙上是一副日出,火红的太阳挣脱云层的束缚,高高升起,它强大、神圣,可以照亮世间万物,也能温暖世间所有。
那些血并没有因为时间过去三年而凝固,稍微仔细一点就能发现,它们全都是湿润的,没有彻底干涸。
宋袭推了李钟一把,“继续砸,别停下!”
靠李钟一个人砸碎整面墙太难了,他说完就去其他地方寻找工具。
哑巴从地上站起来,她仰头看了眼墙上的画,又低头想了想,朝青年离开的方向走去。
宋袭对白家画馆不熟,如同没头苍蝇到chu乱撞。刚从一间展厅出来,迎头撞上哑巴。
哑巴抬手指个方向,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宋袭打开她指的房间,很快就从里面找到了铁锤,还不止一个。看上面沾染的水泥和泥土,应该是白家刚买下院子时,施工过后留下来的。
拖着三把大铁锤回到院子里,正巧听见洪娜问张秋林:“你们上去了?看见什么了?”
张秋丽摇了摇头,“什么也没看见,一个人也没有。”
“老板呢?”洪娜不信,追问道,“还有二楼,二楼你们去看过没有?”
“去了,我看到一间房间开着门,还进去看了一下,到chu都乱糟糟的,地板上还有一个刀片。”
画家不见了,要么是像老婆子那样与血融为了一体,要么是被白小姐带走了。可宋袭觉得,事情没这么快结束。
按下心里不好的预感,他将砸墙的工具分给张秋林和蓝康。
其他人也不好干站着看,便跑去把画馆的大门给关了起来。
刚将门栓插上,门的另一面传来股巨大的冲击力,仿佛有很多人在推门。门的另一面是嘈杂的喊声,听不真切,却透着满满的恶意和怒意,仿佛他们已经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宋袭头也不回,手上打砸的动作越来越快。此刻的他只恨不得自己能长十只手,每一只都能抡一把铁锤。
在大家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墙体终于砸出一个洞。
洞的另一面不是韩家小院的房间,而是微弱的,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的白光。
“是出口!真的是出口!”李钟大喊一声,这一缕光给了他巨大的希望。
宋袭同样兴奋,浑身力量都集中在双臂上,一锤又一锤砸在洞的周围。
再坚固的墙也耐不住人类的齐心协力,紧密的墙体开始松动,灰色的水泥和内里的红色砖块碎成渣,簌簌的往外落。那幅由鲜血作出的日出,随着坍塌的砖块缺了正中央的一块儿,轰然一声砸到地上。
小小的洞口被众人凿成了可勉强供一人通过的门洞,他们这才看见,外面延伸出一条褐色土路,土路两旁枝繁叶茂,尽头是一片白雾。
回家的路就在眼前,后面的人推搡起来,以至于谁都没能顺利通过。李钟两手挡住他们,气得吼了一句:“路是宋袭发现的,让他跟孩子先走!”
大门上的门闩还算结实,一下子应该撞不开,大家不甘不愿地后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