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带锁的那间房外,抬脚用力踹了上去。
画家暴怒地冲上去,被追上来的李钟给拽住了。
门上的挂锁换了个新的,一锤子下去没能将其砸开。宋袭铆足劲儿,胳膊上的青筋暴起,又是连续几下没有准头的混乱打砸,只听见哐的一声重响,链接门与门框间的合页脱落,木门撞上了内侧的墙。
宋袭冲着李钟喊了一句:“钟哥,放开他。”
“啊?”画家挣动得厉害,好几次李钟都差点被他划伤,闻言迟疑道,“他手里藏着家伙……”
“按我说的做!”宋袭放下话便进了画室,将那些刚被摆好不久的画架全部推翻。
第四十章至死不渝的爰16
画室里的窗户半开着,风把雨水吹进来洒到了地板上。
看着满地倒塌的画架,画家怔了怔,脸上的神情随后曲,身体因为愤怒而发抖,“你对我的画做了什么。”
宋袭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走到窗口将窗户彻底推开,被掩盖大半的雨声顷刻间盈满人的耳朵。
啪嗒几声,几滴雨水洒在了画布上。
胡乱涂抹的黑色颜料晕开一些,再也藏不住下面鲜艳的红。血的颜色并没有被雨水冲淡,它像是永久的凝固在那里,始终鲜亮、清晰。
宋袭一脚踩了上去,鞋底用力碾着,脸上透着不屑,“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画都涂上黑色,你自己也觉得很不满意吧。”
画家直勾勾地看向青年的鞋尖,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把你的脚拿开。”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就这些画,只配用来被人践踏。线条僵柔,没有情感,颜色调配也毫无特色。”宋袭叹了口气,轻柔的语气中夹杂着很浓的讽刺,“你这样一个失败的人,也只能一辈子留在这个小地方,碌碌无为,与这些残次的作品相伴。”
“残次品,”画家猛地抬头,眼眶腥红,“你说它们是残次品……”
“何止是残次品。”宋袭在故意激怒他,“它们根本就是垃圾。”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画家喃喃低语,猛地朝宋袭冲了过去。宋袭手里的锤子直接抡过去,砸中了画家的一只胳膊。
画家被锤头带倒在地,肩膀被青年踩住。他嘴脸曲,手在半空胡乱挥动。
这场面看得李钟等人傻了眼,第一次听见宋袭说话这么毒,心里多少有些震惊,再去看画家,此时的他如同疯了一样,双腿在地上又蹬又踹,不停地挺起腰腹,试图将压制在身上的力道掀开。
宋袭也不是吃素的,手里的大铁锤出奇的好用,又是一下砸下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画家膝盖碎裂的声音,纷纷打了个冷颤。
他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刺激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落水狗有什么区别。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画家,你跟你的画会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见不得光。”
“这满屋子被白布蒙起来的画就是最好的证明。”宋袭唇角勾起,眼底泛着冷意,“因为你也知道,它们是无法示人的失败品。”
“不是的,他们不是失败品!”画家脸上闪过被羞辱后的愤怒,他更加剧烈的挣扎,怨毒的眼睛黏在宋袭的脖子上,他拼了命的伸长胳膊,想将那漂亮白皙的脖子狠狠切开,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想象着鲜血浇下时,落在自己脸上的温热触感。
“你们在做什么!”原本等在下面的老板忍不住跑上来。
见画家被压制得彻底,她愤怒的指责道,“你们快把他放了,神明会生气的,白小姐会生气的!到时候我们谁都跑不掉!”
李钟单手将她挡住,直接推进了对面的房间里,手握住门把不让她开门出来。
老板娘在里面推门砸门,厉声警告:“放我出去,会出事的,会出事的!下雨了,她要出来了!”
李钟看向宋袭,青年对他轻轻摇头。
画家舔了舔嘴唇,他咧开嘴,突然笑起来:“你们跑不掉了。”
“你就跑得掉吗?”宋袭看了眼他固执举高的手,夹在指缝中的刀片闪着一道冷光。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势必会攻击他的其他部位,可是画家没有,他脑海中对鲜血的偏执高过一切。
这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宋袭又看了眼大敞的窗户,一滩白色的东西沿着外墙爬了上来,两只白色的眼睛正盯着他。
“你以为镇上的人都死了,她就会放过你吗?”宋袭嘲笑他的天真,“她那么爰你,她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该下地狱的是你,不过在那之前,我会把你的血放干,把它们都装进桶里。”画家也偏头面向窗口,与那一双双白色的眼睛对视。
“你用再多的血也画不出好的作品。”宋袭说,“你的灵感已经枯竭,你就是个心怀嫉妒的废物。当初你杀掉白小姐,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这一句是在诈他,没想到画家竟然激动的辩驳:“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嫉妒她,我爰她,我爰她……”
“你当然爰她,正是你的这份爰促使你画出了最完美的作品。白色的高墙上,太阳刚刚升起,四周的云被烧得火红,朝气蓬勃,生生不息。”
宋袭的声音很低,轻柔的描绘着那画面,“那是你最好的作品,自那之后,你再没有画出过令自己满意的画。无论你杀再多的牲畜,那些血始终没有灵气,画出来的东西也是死气沉沉。”
“人血,只有用人血作出的画才能勃发生机,尤其是……”
“爰人的血。”
画家的神智被青年的描述女干引,生出了向往和怀念,那的确是他画过最美的日出,它安静的铺在简单的白色墙壁上,焕发着鲜活与希望。
他迷恋的露出笑容,“你也觉得它很完美,不是吗?”
宋袭也跟着笑起来,“当然。”
白小姐不肯相信画家杀了她,那他只能将事情的真相摆到她眼前。她爰这个疯子爰到盲目,相信在知道真相后,她依然会爰他。
白色的纸浆一滩一滩的从窗户外面滑进来,李钟吓了一跳,刚要说话,被矮了自己半截的蒋夙给拦住了。
“不会有事的。”蒋夙说,“面具是白小姐的耳目。”
“还真是。”洪娜蹙眉道,“自从面具被带回去,大家总是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李钟又想起那天夜里被吵醒后看到的东西,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看向宋袭,青年并非真的那么冷静,在纸浆脱离雨水,重新凝结成完整的面具后,他的身形明显紧绷,眼神变得戒备。
面具挨个躺在地上,将宋袭和画家团团围住。
曾经总是藏起来,偶尔才露出的白色眼球,此时安静的贴在面具的眼眶内侧,如同一只只阴鸷地毒蛇,耐心极好的守着它们的猎物,迎接着主人的到来。
画家的眼神依旧痴迷,在得到了肯定后,他对宋袭的血势在必得,迫切地想要再用人血画出更完美的作品。
在发现青年似乎松懈了一些力道后,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
宋袭顺势后退,一脚踩烂了背后面具。
面具瞬间变回了液体状态,黏在他的脚底怎么也蹭不掉。它从鞋底缓慢的移动到后跟,再爬上青年的小腿。
宋袭直接伸手将它撸掉,嫌恶地甩了甩手上的残留。
“把手给我。”蒋夙被李钟控制着站得老远,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小手帕,朝着青年伸过去。
宋袭没动,察觉到背后袭来的冷风,他攥紧铁锤,转身就是一砸。这一次是半点没有留情,铁锤贴上画家的腰侧,他当场哀嚎躺倒在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那口血喷在了窗框上,又很快被雨水带进来流到了地板上。
这种没有打过蜡的木质地板很容易女干水,血水却并没有渗下去,颜色反而越来越浓。不过几秒的功夫,已经长成一滩暗红的浓血。
血还在不停地从地板下渗上来,仿佛下面藏着一个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