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江南商行,要见我?”霍惜有点懵。
杨福点头:“嗯。沈掌柜说三日后,江南商行召见有头有脸商号东家管事。沈掌柜说这回最好惜儿你也一起去。”
“我也一直去?”
“对。沈掌柜打听了,这回商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他怕自己拍不了板。反正咱广丰水东家神秘,这回仍是东家没现身,由沈掌柜去, 你就扮作小厮跟进去。到时有需要决议的事,你给他个提示。”
霍惜眉头皱了皱。
他们广丰水在商行眼里什么牌面都算不上,这回竟特特邀了他们?
江南富商大贾,商号众多,年入百万两的,也不过被称一声中贾,上头还有大商大贾,巨富巨贾。
年入二三十万两的也只配称一声小贾。广丰水这种, 在京师只有两个铺面的,都不在人家眼里。
平时不过是交会费,沈掌柜能得以进一回会馆,平时商议大事,哪有广丰水的座?沈掌柜连会馆大厅的门槛都没迈进去过。
这回竟邀了广丰水?啧啧,奇了嘿。
这行会,最早因为唐宋时期,贩卖同等商品的商贩都集中在一处做生意,就有了诸如布行,珠宝行,丝锦行等等,就像霍惜那世的美食一条街,电子一条街。
为便于管理和收税,就有了各种自发组织起来的行会。
宋时的洛阳据说有一百二十行。这行会本是民间组织,后来因为官方通过行会收税,就带点官方背景。
这行会跟商帮又不同。
行会局限于一地,是本地的各商行自发组织的民间组织。
古时候交通不便,商人到处做生意也没形成太大规模。直到明中后期, 资本主义的萌芽开始出现,才涌现出很多有名的商帮,比如晋商,徽商,闽商,潮商,浙商,鲁商等等。
这些商人因为到处进行贸易活动,从自己的家乡到别人的地盘进行买卖,怕地头蛇欺压,于是联合起自己家乡的商人,自发组织起商会,在某地建起会馆,逐渐成了商帮。
比如霍惜那世的这个省的商会那个省的商会。在一些国家还有这个会馆那个会馆。海外会馆团结华商有着积极的意义。
到商会到会馆求庇护求资源共享自然是创办的初衷。
而如今的卫朝,这些大的商帮还未成规模,但各地都有商行,商行里面又根据经营不同有不同的行会,比如珠宝行, 绸缎行, 木材行等。
霍惜这种插空捡漏, 闷声发大财型的,她原就没想加入什么商行。
这商行,组建初心是商人地位低,为避免打压,联合本行业的商人大家凑在一起,互帮互助,应付困难,协调矛盾。
但弄到最后,秉持创建初心的,越来越少。
是人就有私心,身份高的看不上身份低的,太正常不过。
生意做大的自然看不上生意小的。逢高踩低,资源向大的商号倾斜,大商号瞧不上小商号,欺压小商号,不是很正常?
慢慢的,行会形成了垄断,吃尽了七八成的生意,制度规矩都由行会来制定,连开铺都要向行会打报告,经行会允许才能进入某行进行经营活动。
年年交会费不说,还得看行会脸色。
小的商号夹缝生存,战战兢兢。
行会本来是解决困难,协调困难的,慢慢变成了为头部几个大商号服务了。
霍惜是不喜欢加入这种行会的,她自由的灵魂自由习惯了,不喜欢受人约束,看人脸色。
我进什么货,进几成,卖什么价,都要向你打报告,我打我的渔,种我的地,收我的租子,不香吗?
但沈掌柜非要进去,跟她叨叨了许多,他们铺子小,年年还要交一百两的会费。
只是行会商讨什么大事,广丰水是从来没有座位的。霍惜也从来不去。
她只闷声做她的生意。这些年坚持找大腿抱,年节送礼也送了不少。心疼得她直抽抽。
她是不爱出头的,这些年保持着广丰水东家的神秘,从来不冒头。
要知道广丰水的东家是她,这么点大,估计要被不少人打压。好在保持一个神秘性,大家要打压也有一二分的顾忌。
她开的铺子,门脸从来不大,保持口小肚大的风格,门脸小,仓库大,七成批卖,三成散卖。不引人注意,悄摸摸发展。不露尖不冒头,就捡漏。
这些年倒也安稳。
跟行会从来没打什么交道。交的保护费,也没见行会对他们这些小商号有什么做为。
行会组织的会议,广丰水去不去也没人关注。
这怎么的,行会特特点名要广丰水去了?
霍惜忍不住多想了一番。到底没想出什么结果来,只好把此事按下。反正还有三天时间,先忙她的练糖大业再说。
木制黄泥棚,四面通风,技术难度低得令人发指。
庄子十来个青壮全用上,庄子的佃户叫了二三十人,砍树,和泥,搭建,砌灶,只不过一天功夫,就齐活了。
连霍惜要的摊晾架子都弄好了,也做了一百个木制的模具。
吉老庄来向她禀报:“贵人,这灶晚上晒晒,明天下晌就能架上大锅了。”
“多谢庄头费心了。按之前的工钱每人再加二十文的赏钱。”对吉老庄的办事能力,霍惜很是满意。
吉老庄有些惊喜:“我替大家谢谢贵人了。”
“你们活干得好,一点都拖拉,我很满意。”
吉老庄笑笑:“那贵人再有事尽管吩咐,庄子里的人都是主子的人,都是忠心的,若用得着尽管吩咐。”
霍惜点头,吉老庄见她没别的吩咐,也离开了。
想着十口大锅,自家要熬要冲淋,要搬晾,要切白糖,要装坛,只怕忙不过来。霍惜想着要不要找吉老庄一家帮忙。
跟爹娘和舅舅一说,大家都不同意。
“咱现在又不用熬甘蔗汁,只是把糖溶化罢了,哪里需要别人帮忙。这事咱四口人就能干了。用不着别人。”
杨福也不同意:“这事关重大,咱能不用别人还是不用别人。”
“但我怕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再说。”
霍惜只好点头应了。
当天晚上,吃过晚食,一家人又把锅换上,把昨天颜色不白的糖再重新放到锅里溶化,再重复冲淋。
直忙到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