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方圆百里一片殷红,如血。m.。
天边有一抹夕阳洒落下来,金黄与赤红,滚在一起随海水浪潮上下翻腾。
楚凡目光冷峻,极目远望。
心中极冰怒焰一起爆发,如一头孤狼仰天长啸。
整整三日,长啸如浪潮翻滚不息。
长啸过后,楚凡脸色缓缓平静下来,目光比之前更加深邃,看不出悲喜,但却能感觉周身杀意更浓郁许多。
脸色依然如蜡纸苍白,周身仙元气机溃散尚未恢复,海面上有狂风骤起,卷起更大浪花,刺目耀眼。
再三天,百里海洋血色才慢慢褪却,楚凡长吐一口气,终于起身离开。
楚凡并未祭出飞船,而是一脚抬起旋即纵身踏浪而行。
茫茫海面,乳白若琼脂美玉,海水并没有过于浓郁的海腥味,只是方圆百里隐隐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出去,让楚凡心思如虫蚁啃食,说不出的难受。
海水破空如天幕倒卷而来,楚凡纵身一跃一剑斩出。
剑可斩雷,亦斩得了天幕海浪。
大海汪洋浩瀚无边,威势神鬼莫测,所谓的翻江倒海莫过于此。
半天后,一路水槽冲天而起,突然看见前方一道方圆数百里,足有千丈高的海啸冲天而起。
波澜壮阔,气势磅礴,颇有吞天地的气韵砰然迸发。
楚凡神色凝重,长呼一口气并未有丝毫退避之意。
蔷薇喋血,楚凡心已成魔,何为魔?心有执念,执迷不悔!
遇山开山,逢江断水。
纵然是眼前这条百里海啸又当如何?
海啸铺天盖地,八百里浩荡翻腾,向前方滚去。
楚凡踏浪而行,青纹断剑剑意激射,一道道实质罡芒如疾风疾驰,绵绵不绝。
剑罡之上,楚凡借力纵身而起。
踏天而行,如攀山岳,置身海啸之下,如万界一界蝼蚁,仰头看去,天昏地暗,水幕砰炸之声若雷霆惊空,响在耳畔,轰在心里。
一道道剑纹海浪在脚下乍破,仙元道诀运转之下,楚凡体内仙元气机生生不息。
纵身拔高,陡然一道长啸,于千丈海啸之上一冲而起,身形落在海啸之上,脚踏千丈波浪滚滚前行。
天际有天光洒下,姹紫嫣红,照耀在楚凡身上,如海神屹立,天神之威,驭海之气,当万界枭雄崛起。
此情此景,何等震撼。
脚下是数千丈海啸浪涛,延绵百里而无尽头,置身万米高空,如俯瞰九天,方圆千里乳白海面尽收眼底。
八百里踏浪而行,小看万界天下!
海浪直卷千里,如天地崩溃,似疾风劲草达强弩之末,数千丈浪潮陡然坍塌,天地无垠,有方圆百里巨大海浪凝成巨大漩涡吞吐天地。
楚凡也跟着百里龙卷直直跌落,若陷入天沟,一口气机在胸口堆积,在海龙卷漩涡之心飞流直下三千丈,随后砸落万丈海底。
席卷之势锐不可当,楚凡也不去刻意抵挡。
轮回之境,毕竟难以触碰执掌扭转乾坤之力。
浑身仙元极致鼓荡,形成仙元屏障护住周身。
八方海水滚滚涌来,挤压在楚凡身上,只觉胸口被万吨山岳堆积,全身骨骼铿铿炸响。
仙元气息鼓荡全身,青灰长袍在万丈海底竟猎猎作响,如仙人横立,海水不得近身,衣袖飘摇。
先天道诀循环不息,胸口气机一道接一道,丹田仙元一股接一股,道道相连,股股拔高。
足足半日之久,吞天海龙卷终于示弱,楚凡已在海底再次卷出数百里,胸间气机陡然如山洪暴发,仙元遍体涌动,楚凡双全紧握,一剑斩出。
长河落日之下,百里海龙卷如被一剑开天。
楚凡也像是井底之蛙看到一抹天空壮阔,随后顺着那一剑开天的裂缝扶摇直上。
周围龙卷漩涡如激流旋转,其威势不下九天直下的通天瀑布。
只是楚凡纵身以后,剑纹便如万花绽放,一剑劈出如一花盛开,花朵卷在漩涡激流上有强行扭转乾坤之势。
踏波而上,气浮丹田,周身剑花护体,开山断浪,逆行而上。
剑纹如万花绽放,从周身丈许开始扩散,随后直达百丈、千丈……
激烈的水流与剑纹搅在一起,哪怕楚凡脸色由瑞红变为惨白,再由惨白变为潮红,却依然没有丝毫退却之意。
噗……
一口鲜血喷出,又半日后,楚凡纵身冲出百里海龙卷,如蛟龙升天,一跃升起数千丈,周身万朵剑花陡然绽放,化为一层剑意领域向八方席卷。
抬头看天,云卷云舒,巍巍壮观。
楚凡脸色冷厉毅然,沉声喝道:“我有一剑蔷薇可入乾坤,百里开天!”
胸口有血迹扩散,慢慢化为一朵蔷薇印记,楚凡跌落海面之上,一路踏浪向北而行。
……
天色清朗,一路踏波而行,期间以先天道诀养气换气,让修为更为精湛殷实。
半月时日,终有海岛于数十里外出现。
周围海浪平缓不少,海水也由乳白变为淡淡蓝色。
脚下终于有礁石出现,再次看到惊涛拍案的波澜画面,楚凡一脚迈出,直接冲出海面落在一片礁石之上。
望着刚刚升起的朝阳,红彤彤的霞光照耀下来,有条条纹理出现,明明很美丽,楚凡却觉得那霞光愈发娇艳,像血。
“好人不长命,这便是天道吗?”楚凡忽的眯起眼瞳,有一股戾气闪过。
转过头刚要离开,一名年轻道人正脸色笑意浓郁的看着自己。
又是道人,楚凡眯起双眼,体内有杀机大盛。
这道人身披青色玄袍,眉宇星朗明亮,一头青丝被玉冠高高束起,手中依然有一柄拂尘,白玉拂尘,脚穿一双普通棉布鞋,身形纤细却笔直有力。
见楚凡周身杀机大盛,道人微微一笑,俯身轻叹道:“公子心中杀机太重,戾气太深,需知杀意成魔无妨,戾气入魔对你来说却是日暮穷途,大忌!”
楚凡双目有赤红闪过,压下心中杀意,眯眼看着眼前道人沉声道:“纵然入魔成魔又何妨?杀尽天下人,踏平万界道。”
玄袍道人漠然叹息一声,“成魔不何妨,可道成魔乃神魔,心成魔便成了鬼魔。公子道念道心并非执念于成魔,更别说心入魔。”
道人顿了一下,低头寻了处较为光华的青石,席地而坐道:“本尊自天道门而来,号天玑,我看公子也是胸有沟壑,若是不嫌弃贫道便同公子聒噪两句。”
楚凡双眼更眯,凝重盯着眼前道人,仙道阁开山始祖曾道号天玑,和此人有何关联不成?
心中杀机慢慢压下,楚凡也随意于万千礁石中挑了块青石坐下冷声道:“我便听听你想要说什么大道理。”
玄袍道人也不在意楚凡语气冷厉,只是微微一笑将手中拂尘横于膝上,这才缓缓道:“公子天赋之高本就堪称绝伦,道诀更以吞吐天地精华,衍化万道法则而来,更兼身负天机气运,一人之成败可是关乎万界亿万生灵。”
楚凡心中微震,玄袍道人看似年纪并不多大,竟能知晓自己所有秘密?不过脸色依然平静道:“此话怎样?”
玄袍道人笑了笑,道:“天道门讲究顺其自然而非听其自然,顺承天道而非听从天道,公子既是养自身本源,自然也就没了这顺其自然一说,只是若还不讲究顺其心道本源,怕是一旦深坠其中,将万劫不复。成魔并不可怕,可若成魔后丢却所有心道本源,难道便是公子乐意所见?”
楚凡皱眉,“如何遵从心道本源?”
玄袍道人并未如那些名流雅士,一番之乎者也大道理灌输下来,只是微微一笑道:“心道本源如流江之水,有枯竭断流,也有洪水泛滥,可无论如何,江河泉源却不可断,不可污。断流你可稍稍引流,洪水泛滥你可顺势而疏,便如春风和顺,吹而又生,不至于泉源枯竭陷入死境,也不至于江河泛滥成江海,一发而不可收拾。把握心道本源,更如道法自然,天道之下四季有变,你可掌控四季,却不能被四季掌控了,否则你还是你?道还是道?”
楚凡只觉一股清流灌入自己脑海,原本因为蔷薇喋血身死的戾气有缓缓消退迹象,玄袍道人更是笑道:“涅槃方能重生,天道之下也各有轮回命运,福祸难辨。”
楚凡心中戾气消散,杀机也淡了许多,声音自然不再那般冷厉,问道:“我若不愿遵从天道又该如何?”
玄袍道人抬头看了楚凡一眼,愣了半晌,道:“万界也不是没有这等存在,只是想要与天道齐平,甚至踏出天道之外,必定要经历难以想象的劫罚,一步走错迷失心道本源便万劫不复。”
楚凡皱眉。
玄袍道人爽朗笑了笑道:“天地不仁是真的,但天地间也有浩然正气,可无论是戾气怨气,还是浩然正气,不过都是天地气机,你引入胸口能化为己用便是益气,若为戾气所控便会误入歧途,成魔不怕就怕走火入魔。道理便是这么个道理,你慢慢思索对与不对,是与不是,想通了,天下便不再有道理了不是?”
玄袍道人呵呵一笑,随即起身,向茫茫海面看去,漠然叹息一声。
楚凡皱眉道,“前辈可与仙道阁天玑师祖有何渊源?”
玄袍道人轻嘘了一声,似乎有几分自嘲之意,摇头笑道:“哪还有什么渊源?我也不过一界庸人,前来与你讨一份香火情,骗一份机缘而已。”
楚凡眼中戾气完全消散,眼神再次露出一丝清明,笑道:“前辈说笑了,楚凡还多赖前辈指点,否则晚辈可真要弄巧成拙误入歧途。”
玄袍道人呵呵一笑,摆摆手道:“活的时间长了,见识多了点,但也滑头了许多。道理就像凡俗之人干农活也和修仙之人坐观修炼一般,左右不过一个活字,滑头不过像我现在这般,算计算计哪里有油水,便过去坑蒙拐骗一番,自家庄稼地便能涨的旺盛些。”
楚凡笑道,“前辈你这道理说不通呀。”
玄袍道人哈哈笑道,“天下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
随后只见玄袍道人手中拂尘轻抹,瞬息卷起万丈波澜,楚凡心神惊骇,却见自称天玑的道人已经步履轻盈向远处走去,身影逐渐消失。
远处有声音传来:无念方能静,静中气自平,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进刑,竹以虚受益,松以静延年……贫道不问这些狗屁道理,还不是依然逍遥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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