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跑回了家。
一一正端着花盆要挪到房间里来,不然这眼看着就要下雪的天,对花枝不好。
她看见我,楞了一下,然后笑着问我,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我摸了摸自己脸,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进来时候一直傻笑着。我摇摇头后回她没什么,随即马上喊着她,“一一,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一连换了好几件衣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顾右盼,一点细节不肯放过,唯恐看漏了什么地方。我让一一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帮我选选,哪一件比较适合我。
平时穿衣服都随手从衣柜里拿,不怎么选就穿在身上,混搭着穿。今天一改往日的谨慎,连一一都帮我好好挑选起来。
最后选了一身干干净净的,黑色调,上面点缀了大朵的花,艳丽却不俗气。一一走到我身后,手指轻轻撩着我头发,在我耳根后比划几下,问我好不好看。
她会扎头发,想给我扎个合适的。
我再化了个淡妆,看了看时间,还没到七点。时间真慢。
在房间里拖到了七点,才上了出租车。
后来车停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才知道许默深给我的名片上的地址,不是写的他家。
这更让我松了口气。如果是在外面,他遵守诺言的可能要大点。
我拖着摇曳的长裙,站在门口等。没一会儿,还真等来了辆车。
车上下来的人,赫然是重新换了身衣服的许默深。看来他对我提了垃圾的手挨过他衬衫这件事情非常介意。
他见到我,嘴角勾笑,朝我走过来,“聪明的选择。”
我没管他对我的夸赞,左顾右盼后,又转头看他,“我以为会有很多人。”
他耸耸肩,“历来诺成的生日都只有自家人一起庆祝。”
我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话,反应过来后正要变脸,他轻轻拍拍我的背,哄劝道,“但是今年不一样,今年有新人。你先见见。”
估计是不想我当场发火,许默深如是说道。
隔了没几秒,不远处传来糯糯的声音,“小姐姐。”
我扭头看过去,见到了一张粉扑扑的小脸,心顿时软化了下来,跑过去,半蹲下来,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脸颊,看他本能的眯了下眼睛,乖得不像话。
“诺成……好久不见。”
对许默深,我是恨之入骨,但对诺成,我有亏欠。
当初是我利用了他才能从那个大宅子里逃出来,我虽然不后悔,但我对诺成又十分愧疚。他还是这么小个孩子,大方的帮了我一个非常大的忙。
他此时看我的眼神如初明亮,好像没把我担忧的事情放在心上。
“小姐姐越来越漂亮了!”
我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也长高了不少。生日快乐。”
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诺成小心翼翼的抱在手上,看了又看,才抬起头来看我,“这是什么啊,小姐姐。”
“蛋糕,我自己做的。”
好在一一在这方面的手艺很好,我麻烦她教我。我跟着她做了一遍后就成功了,虽然繁琐,但蛋糕做起来没我想的困难。
诺成眼睛亮亮的,非常兴奋的连问我好几遍是不是真的送给他。我笑着马上接话就是这样,他才信了。
到底是个小孩子,见到这些总掩不住兴奋。我跟诺成在门口闹了一会儿,就听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许默深开口了。
“先进去吧,别让客人等久了。”
客人。
我心跳加快,手指发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直起腰来,不小心瞥向了许默深,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我慌得赶紧挪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怎么跟在许默深身后走到包厢门口的。我只觉得自己双脚都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我现在的脸一定很辣很红,不然怎么会烫得像发了一场高烧。
服务员跪在地上,把包厢门一拉开,门缝越来越开,还没见到人影,里面女人咯咯的笑声掩不住的传出来,之后,我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就那一瞬间,我秉着呼吸,浑身彻底僵麻着。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话,我统统都不记得了。
我只想狠狠的大哭一场。
那熟悉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握着一个清酒杯,在门开后的一秒,才缓缓从半空中放低到桌面上,我仿佛听到了嘈杂的人声里,掺进的那一声酒杯碰桌面的脆声。
“能等到许总,可不容易。”
那道声音我也再熟悉不过了,曾经在我耳边说过多少次情话,也曾在我各种犯糊涂之后洋洋洒洒的给我讲解其中道理。毫无疑问的,他指引了我人生方向,也给了我一个崭新人生。
“路上有点塞车,让秦总久等了。来。”许默深最后一个字是偏头对着旁边说的,不知道是在提醒诺成还是在提醒我。
我拖着像灌铅一般的腿,进了包厢里,我始终没敢抬头,再去看一眼那张我熟悉的脸。
我突然有些怕了。
进到包厢里,门口的服务员帮忙把门一关上,门外的全部声音都被隔绝开,里面静得出奇。
我,诺成和许默深,坐在长桌的一侧,而对侧,坐了被许默深唤作“秦总”的我的丈夫,还有一位,是我未曾谋面,但从报道上见过她模样的女人。
此刻她正依靠在秦颂的怀里,手臂搭在他大腿二分之一处,她笑得浑身发颤,搁在那的手也会随着动一动,偶尔向大腿根处挪过去点,偶尔又回到原处。
我一直盯着她洁白如藕段的手看,像要盯出个洞来,耳边这些人打着官腔的对话,我都听着,却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许默深在问秦颂,为什么又到了岛国来,秦颂笑眯眯的,可能在抱旁边的女人肩膀,示意了一下说,自己不过是来旅游的,说她啊,就是喜欢到处旅游,在这边待不了几天,就要去韩国,一路顺着走,再去俄罗斯,去欧洲。
这些话仿佛梦境一般的从秦颂嘴里脱口而出。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脑子里只想着他曾经在西藏的某个破小的旅店里,帮我重新装修好了一个房间,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
在那里我们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会做饭给我吃,比岛国,比韩国,比哪儿都好的地方,我跟起送一起待过,是我赢了。
于是许默深打趣起秦颂闲情逸致不错,对女人一向温柔体贴。
说到这,秦颂身边的女人身体动了动,回答的声音带着点不悦,“那我真是幸运,挑到个被养出来的好男人。”
这话一完,秦颂哈哈大笑,“老子需要人养?老子谁都养得起。”
这话听得我心脏又酸得不行,但从头到现在,我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不是不信秦颂,他做的一切我都理应理解有他的理由。可是跟另一个女人的亲昵,依然会让我难过。
“那秦总,好事将近了?”许默深含了一口清酒,咽下了之后,再带着酒气的,把这句话问出来。
我仿佛尖起了耳朵,静静的等着秦颂回答。
但隔了有一会儿时间,让他身边女人有些不满的时间长度后,秦颂才懒洋洋的回许默深,“许总说笑了,只要活着,哪一天都是好事。”
这话没让他旁边女人满意,秦颂这么懂情趣的人哪儿看不出来,连连说要自发三杯,随即真喝了三杯酒下肚。
这一晚上,秦颂和许默深都喝了不少酒。不知道谁灌谁,两个人浑然陷进了一种相互间的局面里。
而明明是自己生日的诺成很乖巧的端坐在许默深旁边,看许默深喝酒进肚的动作会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可等许默深喝完,他会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我看着诺成小大人的样子,苦笑着想,怎么一个小孩子,都比我更会演戏。
我现在,到底该演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