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张生脸见到我,还挺不悦的骂了声谁啊。我没理他,他旁边人推了推他,凑他耳边说了两句,他态度马上变了,声音哆嗦着说,嫂嫂子啊。秦哥送里面了,还没出来,进去几个医生一起抢救了,没事儿没啥事儿
这是icu,重症监护室,这严闭的大门里面关着的全是生死攸关的生命。有没有事,谁都说了不算。
我的心跟扔进二月冰窖一样,冷得发痛,我张开嘴,平静的问他,顾白呢?没来吗?
面前人群都互相看了旁边人两眼,这么多人,十几个,没一个说话的。
他这算杀人未遂了吧,警察呢,警察也没来吗?我声音抖得厉害,紧紧捏着拳头,指甲深陷在肉里,再舒开,颤抖的伸进包里找手机,你们不报警啊,我报。
嫂子,其中一个喊住我,声音艰涩,这没法报警,咱们那会儿还干了点别的警察查出来,咱们几个都毁了。听说秦哥出事,我们马上就把人送过来了,连救护车都等不了,咱们会陪到秦哥没事出来的,嫂子您放心,秦哥吉人自有
我鼓着眼珠子瞪他,他被我吓到,赶紧后退一步,我看他身上的t恤衫上还沾着零星血迹,那是秦颂的血啊,就为了帮他们瞒着,就白流了?
我提了口气,问他,顾白呢,他人在哪,电话是哪个,帮我打一个,快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在医院里没素质的扯着嗓子吼着,破了音,脸上五官一定扭曲得非常难看。
对面赶紧有人把手机拿出来拨了个电话出去,再把手机递给我。
我死捏着手机转身,往医院外面走,到了空地上,凉风吹在我脸上,凉的很。
你人呢?他这都送icu了,你不过来看看?
我刻意维持平静的情绪,问得电话那头没了声,像没打通一样。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我就想问你啊,我就想问问你,我刻意让声音不那么抖,脚步在平地上乱走,你到底爱秦颂什么?啊?你这么害他?你都快毁了他了,你还让他死?你什么心啊,我问你,温白,你什么心?
我问到这,已然说不出话来了,我心太痛了,像被一把刀子连续捅了好几下,成血窟窿一样难受。
当我快说不出话时,一双小白鞋突然凑到我垂下的视线里,原本干干净净的小白鞋沾了几滴晕开后变褐的血,我缓缓抬头,撞见他惨淡如纸样灰白的脸。
他好像很不好受。
啪!
我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我力道下的重,他脑袋直接偏到一边,白皙的脸颊在路灯光下照出红色印痕。
你等我。
我手指对着他笔尖,眼神静默的瞪他,在确认他不会马上逃跑后,赶紧冲到医院里,到开门的医生办公室里四处翻找,没有刀,也没有别的。
我埋着头拼命的找,眼睛里所有的东西都成了能杀温白的工具,惹来医生护士的大骂,看病的病人也一副见鬼般的样子等我,秦颂的兄弟冲进来赶紧抓着我胳膊,哄劝着把我拉出去。
嫂子你别这样,你看秦哥马上就醒了,咱别在这时候给秦哥添麻烦了,行不行。
那他要是不醒呢?
嫂子
行了你们放开我,我不闹,我出去一会儿。我斜眼看着还紧闭的icu大门,没人从里面出来,连医生护士都没有出来过一个。
这里离事发地最近,就被他们慌张的送到这来了。是家老旧的市级医院,修了新医院大楼,还没来得及搬,icu就在一楼急诊室的对面,很不合理的设计,我在这说话大声了,大概里面的秦颂也能听见。
如果他还能听见。
我哽咽了一下,眼泪就跑出来,把拉我的人吓着了,赶紧把手松开。我擦了擦眼角,又重新出到医院大门外,站在温白面前,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死死的忍着眼睛里的泪,再看眼温白的脸,他竟然先哭了起来。
他哭得梨花带雨,泪水从眼角滑下来就挂在脸上不掉了,嘴角还凄苦的往上牵着,他温着声音反问我,那我这么多年就白跟他了?他不该还我点?我要他命怎么了,我要了他的命,我自己也不用活了。
我偏了偏脸,气得连眼泪都被逼了回去,咬紧牙关笑,你凭什么就觉得委屈了?你愿意跟秦颂是你的事,你怎么这么恶心就觉得全世界都辜负了你,啊?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谁都得依着你!
他以前就依我,怎么了?温白理直气壮的偏头反瞪着我,用他盈满眼泪的圆圆眼睛,我快速伸手,就去戳他眼睛,他哀嚎一声扑通倒地,我连踹了地上躺着的温白几脚,又趴下去扇温白巴掌。
我这辈子没像这样打架过,手上的狠劲都是盼着温白死,他被打得一直叫唤,招来了人把我们劝开,他被人搀扶送到出租车上时,我站在医院门口,看他故意扫过来的眼神,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这心情让我突然开始理解起刘怡恩来。她把顾琛当耗子一样放手心里捉弄把玩,时间长长久久的,就当看小丑一样,这比杀了他还解气。
我想我再不想温白死了,我要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的活着。
我定在原地站了很久,又走回到icu门口的长椅上坐着,把秦颂送过来的人都面露难色的盯着我看,我懒得看去过,就对他们说,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守着秦颂。
可是
你们不走,我立马报警,让你们验血验尿。
人群马上成鸟兽状散开,没一个留下来的,我背抵在坚硬的塑料椅背上,头靠于墙壁,微微眯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摸出手机,给秦颂妈拨了个电话,把这事说了。
那边连电话都来不及挂,就听见秦颂妈哭喊着把秦国安叫起来,儿子出事了,儿子出事了!!要死了!你赶紧给我起来!
秦颂出这么大个事。秦家一定要知道,还要知道是谁干的。
没出多久,秦颂爸妈穿着睡衣跑过来,我亦穿着睡衣站起来,跟两双煎熬的眼神对着,秦颂妈手发抖的过来抓我手臂,我儿子呢,啊?现在怎么样了?我就他这一个儿子,秦国安!他要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你看你把儿子逼成什么样了!
秦国安脸色也难看,他反吼秦颂妈一句,少说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他自己惹的事。
你好意思说是他自己惹的事!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吗?!秦国安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清楚!别让我在这时候丢了儿子,我跟你拼命!
秦国安被秦颂妈的话堵了嘴,就再没多说一个字。我把秦颂妈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帮她拍背顺气,心里却想着秦颂妈说过的话,他们来前我已经大致说了情况,秦颂妈会这么说,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事怎么会跟秦国安有关系。
我们坐了两三个小时,直到icu的大门打开,里面的医生出来,慢条斯理的掀开嘴上口罩,他问了声谁是秦颂家属,说秦颂这次的伤势严重,现在人还处于昏迷状态,要看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到四十八小时之间的情况,看能不能恢复意识。
要是能醒过来,就行。要是不醒,就顺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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