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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磨难

孙德福的车开的很不稳,因为他以前只开过三轮货车。程晓瑜被扔在面包车两排座位的过道上,她侧躺在地上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一定要保护肚子里的宝宝。她两条胳膊都被绑在了背後,动一动都很难,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的蹭着两条胳膊把手机从袖口蹭了出来。手机掉在地上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幸好这辆旧面包车引擎轰隆隆响的非常厉害,程晓瑜抬头紧张的看了孙德福一眼,他还在开车,没有回头。

程晓瑜定下心神,摸索着打开手机按键解除待机状态,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然後长按住了一号键,一号键是她存的严羽手机号的快捷键。

严羽一边码牌一边看了眼手表,心想着程晓瑜也差不过该回来了。他放在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程晓瑜打过来的。严羽微觉奇怪,接了起来,“喂。”

那边有不太清楚的轰鸣声,程晓瑜却没说话。

严羽又喂了一声。

程晓瑜明明白白的听见电话里的声音,还好车上比较吵,孙德福就顾着开车也没发现。程晓瑜咽了口唾沫,大声喊道,“孙德福,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孙德福回头瞪了她一眼,“再吵把你嘴堵上!”说着又赶快回过头去,他连驾照都没有,开车还是很容易紧张。他要把程晓瑜带到他的地方去,到了那里再想怎麽折磨她。

严羽手里的那张麻将牌啪的一声倒在了桌上,他立刻站起来听着电话走到一边去了。孙德福……不就是当年那个想要强奸程晓瑜的农民工吗,他几乎都忘了他的名字,他不是被判了十年刑!

严妈妈看儿子的脸色突然变了,忙也站起来走过去问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严羽作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严妈妈先别说话,他听见电话里面程晓瑜说道,“你为什麽要绑架我?你想要钱的话好商量,但你不应该开车把我绑走,我怀孕了,你被抓到会被判的很重。”

孙德福那漏风般嘶哑的嗓子里发出桀桀的恐怖笑声,“有多重?再让我坐十年牢?”孙德福说着话一分神,面包车差点撞上一个过路的行人。孙德福猛地踩住刹车,程晓瑜的肚子也一下撞到了旁边的座椅腿上,疼的她叫了一声。

那个差点被撞到的人也吓了一跳,指着坐在驾驶座里的孙德福大声叫骂,孙德福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一踩油门车又开了起来。

程晓瑜嘶着气说,“孙德福,你会不会开车?开一辆这麽破的白色面包车还跑那麽快,差点撞到人,你想我们一起死吗。”程晓瑜知道现在不是怕疼的时候,她一边说一边试图坐起来看看现在车开到了哪里。可孙德福把绳子绑在了座椅腿上,她起也起不来,眼睛看见的车窗也都拉着窗帘,凝神听了听周围的声音也根本听不出什麽特别,程晓瑜急的大声叫道,“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孙德福只是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根本就不和她说话。

严羽铁青着脸大步走到严爸爸面前,“爸,晓瑜被人抓走了。以前晓瑜刚来榕城的时候有个农民工想强奸她,後来被我救下来了,那人也被关进了监狱,现在他被放出来把晓瑜抓走了,晓瑜偷偷拨了我的电话,她正在车上呢,也不知道要去哪儿。爸,你现在报警,然後赶快想想能找什麽人。”

一屋人就立刻炸了锅,一时间谁也没了主心骨,说什麽的都有。严羽快步出门站在庭院里继续听电话里的声音,从刚才听见程晓瑜的叫声他心里就乱的不得了,程晓瑜不能出事,他们的孩子也绝对不能出事。

车不知开了多久终於停了下来,程晓瑜慌忙抓着手机又往袖口里塞,只塞进去半个孙德福已经从驾驶座下来拉开後面的车门,程晓瑜慌忙用两手包着手机抬头看着孙德福。

孙德福很粗鲁的拽着程晓瑜的头发把她拖下车,程晓瑜本来紮了个马尾辫,现在已经是头发淩乱满身灰尘,她狼狈的喘着气,看着四周大声道,“这是哪里?是不是出了榕城市区,这麽荒凉,只有一栋拆了一半的破楼。”程晓瑜也不晓得手机在她刚才被拖下车的时候有没有在混乱中被按掉,她希望最好不要,她也希望自己的声音够大,手机话筒虽然已经被掩到了袖子里严羽最好还能听到。

孙德福凶狠的瞪着程晓瑜说,“你以为叫的大声就有人听见,这里没人!”说着就推了程晓瑜一把,“快走!”

程晓瑜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忙说,“别推我,我自己走。”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这里到底是哪里?怎麽周围什麽建筑也没有。”

孙德福骂道,“贱女人,快给我走!”到底推搡着程晓瑜进了那栋破楼。

程晓瑜被孙德福带到了二楼一个破旧的房间里,房里有两床破烂的棉被还有几样脏乎乎的生活用品,看来这就是孙德福生活的地方。程晓瑜被推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孙德福像一头发狂的兽一样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指着她的鼻子大声的骂。孙德福乡音浓重,他骂的好多话程晓瑜根本就没听明白,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还有不要激怒孙德福,严羽会来救她的,一定会的。

程晓瑜在孙德福骂她的间隙开口道,“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害你在牢里受了那麽多苦,我也很後悔。你不要伤害我,我帮你找工作,我给你钱。你千万别冲动,你杀了我这辈子就只能过逃亡生活了。”

孙德福呸了一声,“我稀罕你的钱!我他妈的活够了!我冤枉死了,说我强奸你,我真的干了你我也不冤,凭什麽判我十年啊!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这样,我农村来的好欺负,你说,凭什麽判我十年,你说啊!”

程晓瑜说,“你都受了什麽苦?我真的不知道。你告诉我,我一定尽量补偿你。”

孙德福憋了一肚子的苦水,这些年也没人可以说,他此时情绪十分激动,就又哭又骂的把很多不平和心酸一股脑的倒了出来。程晓瑜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只盼拖延一时是一时。

好半晌孙德福骂累了,喘着气坐在几张垒起的红砖头上瞪着程晓瑜,目光渐渐又转为凶狠,咬牙切齿地说,“一刀杀了你我都不解恨,我就想让你这个贱婆娘不得好死。”

程晓瑜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之前那麽几次拖拉冲撞,她现在已经感觉到肚子里在隐隐作痛。她很害怕,却也只能撑着。

就在这几秒锺的空档,程晓瑜身後突然响起两声短促的鸣叫,这个声音很熟悉,是手机没电时发出的预警声。程晓瑜虽然已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但她现在用的这个手机没电时的提示音在在静音模式下也不会消音。没电的时候隔个十几分锺就会响一次,真挺烦人的,程晓瑜以前还想着要到设置里面调一调,偏就犯懒一直没调过,到现在真是後悔也来不及了。

房间里此时非常安静不比之前在车里的时候,孙德福也一下听到了声音。他立刻紧张的站了起来,瞪着程晓瑜说,“什麽声音?”

程晓瑜只能摇摇头,“我没听见什麽声音。”可她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恐却已经出卖了她。

孙德福两步走过来拽着程晓瑜的衣领把她拉起来,“是什麽?是什麽?你拿出来!”说着就在程晓瑜身上一阵乱摸乱掏。

手机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孙德福蹲下身捡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结束。孙德福慌了,虽然他之前打算抓程晓瑜的时候就不想活了,可真知道自己的罪行被人发现了他心里还是慌了。

孙德福一直握着水果刀的手已经出了一手心的汗,他大叫一声扬起刀朝程晓瑜脖子上刺了过去,程晓瑜尖叫着想要躲开,却被孙德福卡在墙角里动弹不得,眼看那刀就要划到程晓瑜的脖子,从楼梯口几步蹿上来一个人,“住手!”

来人正是严羽,他脸都被吓白了,怒目圆睁的看着程晓瑜被孙德福拿着刀挤在墙角里,长腿一迈几步就要过来。

孙德福也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那刀就顺着程晓瑜的肩膀划了过去,幸而程晓瑜穿的羽绒服厚实,只划烂了布料而已。孙德福见状连忙一手架在程晓瑜肩头把刀比在程晓瑜咽喉上,“你别过来!”

严羽只得站住,“好,好,你别激动。”

孙德福怎麽可能不激动,他瞪着程晓瑜说,“你这个贱女人,你给他打电话,贱女人!”

程晓瑜吓得不敢说话,只用力往後缩着想离那刀远一些。

严羽说,“你别这样,有事好商量。你抓了她又能怎麽样,不如我给你钱。”

“谁稀罕你的臭钱,我要她的命!”

严羽又说,“我给你一辈子都够花的钱,我说到做到。一个亿够不够?你只要点头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他们送钱来,你拿了钱想到哪里都行,这不比什麽都好。”

孙德福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可能拿到一个亿,一瞬间他有些动摇,不过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的刀又用力在程晓瑜脖子上比了一下,“有一个亿我也没命花,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哄!”

严羽眼看着程晓瑜雪白的脖子上被孙德福的刀蹭出了一道红色的血痕,她的小脸吓得苍白,气息急促肚子都跟着一起一伏的。严羽心乱如麻,只能强逼着自己尽量镇静的说,“你别伤她,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条无辜的生命。”

孙德福呸了一口,“别跟我说这些文话,他无不无辜关我屁事,我不无辜?七年牢,你们去坐坐试试,我这辈子都被这个贱女人毁了。”

严羽说,“可你杀了她你也要死,你真想死吗?我不信这世上有什麽人不想活着。其实你现在什麽伤害也没造成,你放了她,我给你钱。或者你可能不信我,那我给你准备一辆车,把一亿元现金都放在你车里,然後你带着我和程晓瑜到一个你认为安全的地方再把我俩放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真的不是骗你,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女人,她怀了我的孩子,钱根本不重要。你带着这麽多钱想到哪里也够花了,就算我们报警,中国这麽大也未必找得到你,而且我根本不会报警,我难道不怕你回来报复?我只当破财消灾了,你说怎麽样?”

孙德福犹豫了,的确没人想死,他只是被逼得没活路了。如果能拿着一亿元逃走,他真的还想死吗?

严羽见他犹豫就又上前了一步,“我说这些话都是诚心诚意的。”

孙德福立刻警惕的说,“你退後!”说着自己拉着程晓瑜从屋子的一角退到离严羽最远的一面墙边靠着楼梯口站着。程晓瑜现在也不敢吭声,只怕自己的话激怒了孙德福,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严羽。

严羽用眼神安抚了她一下,然後一边说服孙德福一边又尽量不明显的往前挪动了半步。

孙德福摆了摆手,“你别说话,让我想想。”

严羽就不说话了。

孙德福的脑中一片混乱,一时间根本想不清楚任何利益得失,他背後破洞的窗户呼呼地向里灌着寒风,孙德福无意间的瞟了一眼窗外,结果他居然看见了好几个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衣手拿钢枪的警察,这小子已经叫了警察!孙德福愤恨的转回头看着严羽。

严羽一看孙德福的眼神就知道要糟,连忙说,“那些人我叫他们他们才会上来。我们愿意私了警察根本管不着,你可以拿我们两个一起当人质……”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狠盯着程晓瑜。程晓瑜和严羽相交多年彼此默契,她一看严羽这眼神就明白了,僵站在那里心脏突突的直跳。

孙德福表情扭曲的大喝一声攥紧水果刀就要往程晓瑜脖子上抹去,程晓瑜虽然看不见後面,但只觉电光火石之间一阵迫人的压力激得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尖叫着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向孙德福腿上踢去。孙德福被程晓瑜踢得一个踉跄,水果刀就擦着她的脖子滑了过去,程晓瑜身体失去重心的向前倒去,孙德福慌忙握着刀再次朝程晓瑜後脖颈狠狠紮过去,严羽睚眦欲裂的大喊一声,“晓瑜躲开!”

程晓瑜倒是想躲,可她身子在半空中如何躲闪得了,幸而孙德福的刀慌乱间也没那麽大的准头,重重的紮进了程晓瑜的肩膀里。

程晓瑜痛叫着在地上滚动了两下,严羽立刻朝孙德福扑了过来,孙德福耳中嗡嗡作响,眼看着程晓瑜摔到了楼梯边上,孙德福恶向胆边伸脚就要朝程晓瑜肚子上狠狠踢去,严羽实在阻拦不及,只能硬生生的斜身倒在地上,滚了半圈抓住程晓瑜搂在自己怀里,背上却结结实实的挨了孙德福这一脚,他身子倒地再控制不住重心,抱着程晓瑜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在那滚下去的几秒锺严羽听见耳边程晓瑜惊恐的叫声,严羽只能把她搂紧再搂紧些。

幸而楼梯不长,最後着地的时候是严羽先摔在地上,程晓瑜肩头那把八寸长的水果刀已经在滚落的过程中刺穿了她整个肩胛骨,随着她体重的压力刀尖也刺进了严羽的肩头。

严羽被摔得七荤八素抬起头从程晓瑜的脸旁看见孙德福又不知从哪里寻出把尖刀凶神恶煞般大叫着蹬蹬蹬的顺着楼梯跑了下来,眼看就要到他们面前了。严羽顺着口袋里摸出手枪,单手上膛对着孙德福胸前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巨响,孙德福的胸口渲染出一块深红色的血迹,他狰狞的表情瞬间变为惊恐,手里的尖刀扑棱棱的落在地上,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墙又往下走了两步,严羽冷着脸砰的又是一枪,这枪打在了孙德福的肚子上,孙德福嗓子里发出两声奇怪破碎的呻吟,就此栽倒在了楼梯上。

埋伏在一楼的警员听到枪声急忙赶了上来。有几个警员迅速的拿枪指着孙德福探看他的伤情,一名警员蹲下来问严羽和程晓瑜,“你们怎麽样?”

严羽这才倒出功夫来看趴在他身上的程晓瑜,“你怎麽样?”

程晓瑜脸色苍白的看着严羽,嘴唇抖了两下却说不出话来。

严羽顾不得自己身上散了架般的疼痛,坐起来解开绑在程晓瑜身上的麻绳,然後他看见程晓瑜卡其色孕妇裤的腿心处晕出了一片暗红色的血迹,那血迹还顺着布料一分一秒的不停往外扩散着。

程晓瑜也看到了,她嘴唇都吓得变白了,伸出苍白的手指抚在自己肚子上,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第177章生产

警车开着声光警报往医院一路飞奔,严羽抱着程晓瑜坐在警车里,一个警察一边帮程晓瑜简单包紮她肩膀上的伤口一边安慰他们说医院马上就到了。

程晓瑜只抓着严羽的手哭着说她肚子好疼。

严羽也已是六神无主,抱着程晓瑜用他冰冷的嘴唇亲吻她沾着斑斑血迹的额头,“晓瑜,别怕,到医院就好了。”

程晓瑜哭道,“不是,我流血了,宝宝要没了,严羽。”

“你胡说什麽,我一直把你抱的紧紧的,宝宝没事。”

程晓瑜说,“我上一次就是流了这麽多血,他们就说孩子不能要了。可是这次都九个多月了啊,为什麽啊严羽,我会死的,严羽,严羽……”

严羽此时脑袋里糊里糊涂的也听不太明白程晓瑜是什麽意思,他把她搂的紧紧的说,“什麽死不死的,我说了你和孩子都没事,你听话。”

那个在旁边的警员说,“你别搂这麽紧,她肩膀上的伤口又冒血了。”

程晓瑜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她的所有感觉都集中在她的肚子里,母子连心,她能真切的感觉到宝宝的生命已经越来越微弱了。她可怜的孩子,她真的不能再失去他了,真的不能了。

警队已经提前和医院作好联系,警车一开到医院门口,担架就带过来把程晓瑜接了上去。一大家子人都得了消息在医院等着,这时见了程晓瑜和严羽都呼啦一下围上来,程建平和周冬梅一看女儿身上和两腿之间都是血,一时吓得没软了腿,程晓瑜看到自己爸妈更是哭得声噎力竭。一时场面十分混乱,抬担架的医护人员赶忙进了手术室,门砰的关上,一家人才傻站在了门口。

严羽的肩膀也被水果刀刺伤了,护士拉着他说带他去包紮,他却甩开护士直接闯进了手术室。

程晓瑜躺在手术台上,挣紮着不停地哭喊,“别碰我,别伤害我的孩子,我已经没有一个宝宝了,你们别碰我。”

严羽红了眼睛,径直走过去握住程晓瑜的手说,“晓瑜你别怕,什麽都有我。”

程晓瑜如救命稻草一般握紧严羽的手哭道,“上次他们就是这样,这次我不要了。”

主刀的是位有些年纪的女医生。她手脚麻利的检查了程晓瑜的情况,然後跟旁边的护士吩咐道,“准备剖腹。”

程晓瑜也听到了,一边哭一边问医生,“我的孩子怎麽样?我预产期是下个月。”

医生说,“孩子没事,要尽快剖腹取出来,不然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你要配合我们的手术。”

程晓瑜说,“孩子真的没事?我流了好多血。”

医生却不再理她,戴上手套准备东西去了。

程晓瑜转头看向严羽,“医生说孩子没事。”

严羽点点头,“我听见了,咱们的孩子没事。”

很快有麻醉师过来给程晓瑜打麻药,程晓瑜感觉腰间一痛然後就凉凉的好像有风在腰後吹,很快她的下半身就渐渐失去了知觉。

肚子被划开的时候程晓瑜是有感觉的,虽然不觉得痛,但还是很紧张害怕。严羽就更紧张更害怕了,因为程晓瑜毕竟自己看不见,他却是明明白白看见的。严羽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看,握紧程晓瑜的手问她疼吗?程晓瑜摇摇头,哀哀的看着他也不说话,样子可怜到严羽心都要碎了。严羽以前真没想过作女人是这麽不容易,生个孩子简直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主刀医生经验丰富,大概只用了一刻锺的功夫就把孩子取了出来。医生其实也是担心,不知婴儿是死是活,所以整个流程要比普通的剖腹产快了不少。

护士简单清洗了婴儿,知道是个女孩,抓着她的小脚在屁股上拍了两下,小婴儿紧闭着眼睛鸦雀无声,护士又用力挠了挠她的脚心,还是没反应,护士连忙抱过来跟主治医生说,“没有呼吸。”

医生看了一眼,“送新生婴儿急救室。”

程晓瑜虽然难受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但心里那根弦却始终绷着。她也看到了那个孩子,红彤彤皱巴巴的一小团,头上还长着些乱乱的头发。她费力的喘着气说,“医生,你不说孩子没事,怎麽没呼吸?”

医生说,“这是早产儿,是有一定危险,我们会尽力抢救。”医生说着话那名护士已经把小婴儿抱走了。

程晓瑜急着想要坐起来,可腰椎以下打了麻药却根本动不了。

医生忙说,“你不能动,我要缝针了。”

严羽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红彤彤的小东西被护士抱走,又见程晓瑜这样激动连忙蹲下来握着程晓瑜的手亲了两下,“没事,小鸵鸟,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程晓瑜哭道,“有事怎麽办?严羽,我这到底是什麽命啊,怎麽我的孩子都留不住,难道我就不该和你在一起?”

严羽忍不住也滴下泪来,“你说的什麽话,有没有孩子我们都该在一起。再说孩子肯定没事,我们之前一直照顾他那麽好,他怎麽会有事。”

程晓瑜此时虚弱而晕眩,麻药的劲头上来再加上情绪过於激动,她脑袋里已经有些迷糊了,却还是紧紧抓着严羽的手不停的哭叫。严羽也是没了主意,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安慰她。最後还是主刀医生吩咐护士给程晓瑜注射了一针安定剂,程晓瑜才终於昏睡了过去。

医生给程晓瑜缝好针又去处理她肩膀上的伤口,然後看了看还守在旁边的严羽,“你出去吧,你老婆没什麽事了,一会儿我们帮她清理好就推到病房去。”

严羽浑浑噩噩的走出来,一家人都围了上去,严妈妈问道,“生了吗?都没事儿了吧?”程建平和周冬梅更是眼巴巴的瞅着他。

严羽说,“晓瑜没事了,孩子在急救室。”

严妈妈一听就急了,“孩子怎麽了?”

严羽说,“没呼吸。”

严妈妈忍不住哭了,拍着腿直喊孙子,严灩连忙过来搀扶劝慰。

一家人又都赶到了新生儿急救室的门口等着,严羽还说要进去,护士却不让,说他这样会打扰到医生工作。

那一晚过得像一辈子那麽长,一家人都是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的守在急救室门口,直到天蒙蒙亮了医生才一脸疲倦的从急救室走出来。

严羽连忙冲过去问医生怎麽样。

医生摘下口罩说,“孩子已经放到了监护室的恒温箱里,她之前在母体里可能是有一段时间窒息,肺功能有些轻微受损,现在我们给她供上了低浓度的氧气。因为是早产儿,孕妇的羊水又是在非正常情况下破裂,所以孩子的各项生命特征现在都比较微弱。”

程建平张着嘴听着,“那是不是没事了医生,还有没有危险?”

医生说,“未来一周恐怕都是危险期,小婴儿的心肺功能如果连续几周不稳定或者脑缺氧,有可能会留下後遗症。”

严羽和两家父母都更放不下心了,他们到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窗看了小婴儿,又去病房看了程晓瑜。程晓瑜还毫无知觉的沈沈睡着,周冬梅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严灩和齐朗劝着两家父母回家休息几个小时再来医院,不然年纪大了吃不消,他们再病了这到底是顾哪一头好。四个老人好歹被劝走了,严灩又带着严羽去把他肩膀上的伤口好好包紮了一下,幸而医生看了以後说刀伤并不严重,注意在伤口完全愈合以前不要拿重物就可以了。

严羽看着严灩说,“姐,你说孩子不会真有事吧?要是一出生就留下什麽後遗症,以後一辈子可怎麽办。”

严灩看着弟弟这样自然也是心疼,忙劝慰道,“之前你和晓瑜把孩子照顾的那麽好,爸也差不多把榕城最好的妇产科医生都找来了,孩子肯定没事,你别乱想了,你还要照顾晓瑜呢。”

程晓瑜打了麻药还注射了镇静剂,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在漫无止境的黑暗中她又梦见了贝明城,地狱中的修罗般沈重的压在她身上。程晓瑜拼命挣紮,却怎麽也挣不开,贝明城的後脑不停地向外冒着血,他在黑暗中冲她露出宿命般的狞笑,她感觉她的子宫在剧烈的收缩,她的肚子好像被刀剖开一般的疼。

程晓瑜睁开眼睛,严羽就坐在她床边守着她,满眼的血丝,胡渣都长出来了。一看她醒了连忙倾过身来,“你醒了?难受吗?怎麽还出汗了?”说着摸了摸她的额头。

程晓瑜看着严羽,喃喃的说,“我梦到贝明城了。”

严羽一怔,不解程晓瑜醒过来怎麽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程晓瑜又缓慢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呢?”

严羽说,“孩子还在暖箱里,不足月生产的宝宝都很虚弱。”

程晓瑜摇摇头,“你骗我。”说着就要坐起来,她这麽一动刀口突然裂开似的疼,程晓瑜叫了一声身体半起着不敢动了。

严羽连忙扶她躺好,“你肚子上开了个刀口知不知道?还这样动!”

程晓瑜哭道,“我要看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孩子在暖箱里又不能拿过来,等过两天你刀口长好了,能下床了我陪你去看。”

程晓瑜还是哭,“你骗我。我又梦到贝明城了,孩子已经死了是不是?”

程晓瑜只是哭着要看孩子,一家人都过来劝她也劝不住,没办法严羽只好叫医生提前拔了导尿管,用轮椅推着她到了监察室。

程晓瑜隔着窗户看着那个躺在恒温箱里的小东西,她已经不像那天她看到的那麽脏乎乎皱巴巴的了,虽然也说不上好看。她那麽小的身体,嘴上还罩着一个氧气罩,他该多难受啊。似乎是母子间天然就有心电感应,小宝宝竟然也斜着眼睛透过玻璃窗一眨不眨的看着程晓瑜,肉粉色的小拳头紧紧握着晃了两下,程晓瑜只觉心里一揪,眼泪就流了出来。

第178章百天

孙德福被严羽打了两枪,送到医院後抢救无效确认死亡。程晓瑜出院和严羽一起出席了庭审。孙德福挟持孕妇还差点造成胎儿流产,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严羽都属於自卫伤人。案件的审判结果毫无意外,程晓瑜是目击证人,严羽最後被认定无罪。程晓瑜心中却颇多感慨,她和严羽为了孙德福的事情已经是第二次上庭,他现在死在了严羽枪下,而她的女儿还在医院的恒温箱里不知如何。她两次怀孕都有血光之灾,难道真是她命运不济,白白拖累严羽?

严羽和程晓瑜的女儿在恒温箱里一住就是二十多天,几次出危险又几次稳定下来。严羽和程晓瑜在这段时间才真正体会到什麽叫夫妻,夫妻就是一个整体,同喜同悲相濡以沫。程晓瑜看着小小的女儿每天身上贴着插着那麽多仪表软管忍不住总要流眼泪,周冬梅看了直心急,说你在月子里这麽哭以後作下病怎麽办。而且她也不好好吃东西,没一个月就比没怀孕前还瘦,哪像别的新妈妈还要想着减肥。严羽虽然常常细心开导劝慰,可程晓瑜是作妈妈的,女儿不好她怎麽可能安心保养身体。总算小家夥生命力顽强,虽然身体还是比一般婴儿弱很多,但各项体征总算渐渐平稳了下来,之後从恒温箱里转到暖床上,严羽和程晓瑜才终於第一次抱到了他们的宝宝。那麽软、那麽小、那麽可爱,长得又像他又像她,他们俩只觉得谁也抱不够。

小宝宝两个月之後终於出院了,出院那天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一齐来接她,小宝宝穿了身粉色的可爱小衣服还戴着顶周冬梅织的小帽子,看起来可爱极了。小宝宝被抱进爸爸为她细心准备的儿童房,躺在婴儿床里乌黑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个不停,小拳头也一敲一敲的表示兴奋。snoopy顺着门缝溜进来扬起它的小胖脸瞪圆了眼睛看描着漂亮藤蔓鲜花的婴儿床里的小宝宝。人类,这麽小的人类,比它还小的人类,真是太神奇了!

小宝宝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可爱,严羽和程晓瑜爱逾珍宝,只是小宝宝的身体还是很弱,程晓瑜那天不过抱着她在楼下的小花坛边坐了一会儿,她原意是想让孩子接触下外面的世界,可小宝宝连着就咳嗽了好几天,叫严妈妈知道了好一顿抱怨。

严羽跟程晓瑜商量给孩子取什麽名字,程晓瑜说,“我怀她的时候就把名字想好了,不管男女都取一个双字,你看怎麽样?”

严羽说,“严双?嗯,……严双双比较好听,你觉得呢?”

程晓瑜就也念了一遍,“严双双。”然後笑了笑,“挺顺耳的。而且女孩子叫双双,寓意也吉祥。”

严双双的名字就此定了下来,爸爸妈妈都蹲在她的小床前冲她微笑着喊双双、双双,小双双却还不知道这是叫她呢,只是流着口水笑呵呵的吃手指。

严双双百天的时候要拍纪念照,严羽怕宝贝女儿出门一趟再冻着了,干脆叫影楼的人带着衣服相机幕布之类的东西来他家拍。三个月的小宝宝还不能拍出坐、卧等姿势,只能躺着或者趴着。程晓瑜负责在前面拿着双双喜欢的小花鼓逗她玩,好拍出生动的表情,严羽负责在衣服箱里挑出他满意的衣服给双双换上。严双双趴在床上看着前面的妈妈啊啊的挥动着小胳膊,穿在身上的一套紫色的公主裙都被蹭到胸口下面去了,程晓瑜弯腰笑道,“宝宝,你都露点了。”

严羽连忙给严双双整理好着装,“程晓瑜,不许笑话我女儿。”

下午给严双双拍好照片,影楼的人拿回去制作相册,程晓瑜把双双用小毯子包的严严实实的坐上严羽的车,一家人往严家老宅去了。严灩一家已经回和城了,严程两家亲家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顿饭,小双双自然是主角,一颦一笑一挥手一抬脚都引来一片赞叹之声。在饭桌上严爸爸说小双双都三个月了,你们的婚事也差不多该办了。然後谈话的主题就转到了婚事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定哪里的酒店,需要置办什麽东西,选哪处房产当新房。程晓瑜只是看着严羽笑,严羽心里便也喜悦起来。严妈妈对程晓瑜虽然偏见颇深,不过她却不能不喜欢自己漂亮可爱的小孙女,而且程晓瑜基本上也算听她的话,再说她儿子结婚那必须是风风光光的叫人羡慕,不能坠了严家的面子,因此也就热心谋划了起来。

晚上回到家严羽和程晓瑜又逗了一会儿孩子,到了八点双双就打哈欠了,程晓瑜亲了亲她的小脸,叫阿姨抱进儿童房去睡觉。她和严羽回到卧室,又商量了几句去哪里拍婚纱照、现在订酒店能订到几个月以後的云云,然後程晓瑜就拿着睡衣进浴室洗澡去了。

程晓瑜洗完澡出来看见严羽没像往常一样在用电脑或者看书,而是站在窗台边开着窗户不知在看什麽。程晓瑜走过去从後面抱着严羽的腰把脸靠在他背後蹭了蹭,“干什麽呢?”

严羽没说话。

“嗯?问你呢。”

严羽说,“晓瑜,你是不是还有什麽事瞒着我?”

程晓瑜一怔,松开搂在严羽腰上的手说,“怎麽这麽问。”

严羽转回头来,“贝明城到底怎麽死的,其实你知道实情吧?”

出事那天程晓瑜在他怀里哭着说她上一次就是流了这麽多血,然後医生就说孩子不能要了。作完剖腹产程晓瑜醒过来以後又情绪很激动地说她梦见了贝明城,孩子一定没了。当时严羽自己也是一团乱,来不及想那麽多,可事後难免起疑。当年程晓瑜前一晚明明答应了他明天和他一起去医院,怎麽第二天就直接和楚辰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严羽自认对程晓瑜还算了解,她不是那麽狠心的人。当时严羽看到那张堕胎收据时都快被气疯了,哪里想得到那麽多,现在回想程晓瑜说的那几句话,严羽越想越觉得不对。可他家的小宝宝还在医院里一天一个状况,严羽忙的寝食不安,只恨不得分出两个人一个陪着程晓瑜一个陪着他的宝贝女儿,哪有功夫管别的。直到回了家什麽都安定下来,宝宝的身体也渐渐变好了,严羽才托人查了下贝明城的案子。刚才程晓瑜去洗澡的时候他朋友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贝明城这个案子的信息不在普通的刑事案件里,想要查到具体内容不太容易,他现在能查到的就是贝明城是十二月二十五日淩晨後脑中枪身亡,杀他的人叫楚辰,不过在犯罪人员档案里却找不到这个人的信息,看来是无罪释放了。严羽一听这话就懵了,时间怎麽会这麽巧,难道当年的事真和贝明城有关系?那又会是什麽样的关系?

凭着严家在榕城的关系严羽可以查清楚案件的真相,可他一个人站在窗台边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亲口问程晓瑜,他们是夫妻,不管什麽事,他希望听她说出来。

程晓瑜听了严羽的话,回身慢慢在床边坐下,“你为什麽会问这个?”

“你剖腹产醒过来的时候说梦见了贝明城,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後来叫朋友查了一下,贝明城死的那天就是你去打胎那天。你是不是还有什麽事瞒着我,我希望你告诉你。”

程晓瑜沈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确实有事瞒着你。我现在这麽说你可能不信,我虽然瞒着你但其实一直想告诉你,可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我也很难说出口。”

严羽只觉嗓子里一阵发紧,这个程晓瑜,她永远能在他放下戒备的时候突然给他个“惊喜”,严羽说,“有什麽事,你说。”

“这件事你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可我希望你能记住一切毕竟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在一起,我们还有双双。”

严羽皱眉道,“有什麽事你只管说,只要你不骗我,我保证我尽量心平气和的听。”

程晓瑜咽了口唾沫,一开口声调却忍不住颤抖起来,“圣诞节那晚你走了以後我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後来突然想起来药店一般都有验孕试纸卖,我实在是等不及,就决定去那家离小区门口不远的24小时药店买验孕试纸。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雪,我撑着伞低着头一直往前走,後来突然有人在後面敲了我的脑袋一下,我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等我再醒过来,我发现我被绑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屋里坐了一个人,是贝明城。他说我不识抬举,要让我知道他的厉害。後来……他就强奸了我。”

严羽脸色一白,“你说什麽!”

程晓瑜吸了吸鼻子,“你先让我说完。之後我就感觉肚子很痛,我觉得好像是流血了,我就求贝明城,说我怀孕了求他放过我,可那个混蛋根本就不理我。我也不记得那样到底过了多久,只是整个人好像死了一样的难受。後来楚辰来了,他杀了贝明城,然後带我去医院,医生说胎儿已经不能要了,必须……必须打掉”程晓瑜说到这里语调更加哽咽了起来,她止住要说话的严羽继续说道,“你一定不明白楚辰怎麽会找到我,後来我也问过他。原来你爸生病的事情见报之後楚辰怕我又会突然不辞而别,就约我吃了顿饭问我怎麽打算,然後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一个追踪定位系统发送到了我手机里面。倒也亏了他如此,不然我也未必活得过那一晚。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我瞒了你那麽多年,其实我也不好过,我想要告诉你,没想到最後还是要你来问我。”

第179章前嫌尽释(H)

严羽听了程晓瑜的话整个人就呆住了,靠在窗台上半天没有反应。程晓瑜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不管怎麽说,一切都过去了。”

严羽的手冰凉,程晓瑜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眼中激荡着尖锐的光,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杀了贝明城。”

程晓瑜垂下眼睛,“贝明城已经死了,死了四年了。”

严羽甩开程晓瑜的手,愤然道,“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瞒着我!”

程晓瑜平静的说,“瞒着你确实是我不对。只是我那时候实在太痛苦,我们之间一错再错,就连那个意外得来的孩子都失去了,我必须走,不走我根本受不了。我知道我那样离开伤你太重,这辈子你大概都不能原谅我,都说破镜难圆,你跟我说你要结婚的时候我又有什麽脸来阻止你?严羽,我根本想不到我们还能走到一起,以前受的那些苦也不算我白受了。”

严羽转过身用力捶了一下房间墙壁,他的情绪还是很激动,“那你也不能瞒着我!那个贝明城,那个王八蛋,他死了是不是,他家里还有什麽人?我放不过他!”

程晓瑜从後面抱住严羽的腰,“我就知道你要这样,所以才一直不告诉你。严羽,那些都过去了,过去很久了,我慢慢也忘记了。”

严羽不说话,半晌才苦涩的开口道,“我那晚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可我在公寓的时候就把手机摔坏了,然後我就没打……程晓瑜,你知道你这性子多呕人,你活活气死我也差不多了,这麽大的事你瞒着我,我三年来都行屍走肉一般的活着,一想到你就恨得牙痒痒。可是你,你怎麽受得了这样的事。”严羽说到最後音调已经控住不住的颤抖起来。

程晓瑜亦是心潮起伏,把脸埋在严羽背上无声的流泪。这件事是她心底的一块重石,现在终於说了出来,她既觉得轻松也有种突然卸下重负的脱力感。

严羽转回身紧紧搂住程晓瑜,“我怎麽就让这种事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我还一觉睡到天亮,四年来什麽都不知道。程晓瑜啊程晓瑜,你干脆瞒着我一辈子!”

程晓瑜含泪笑道,“那我不也太委屈了。”

严羽看着程晓瑜的小脸心里就像被什麽堵住一般的难受,他没办法想象那晚的情景,想一想都好像有针在紮他的脑袋。他的小鸵鸟,那麽娇气那麽怕疼,居然被人强暴到流产,她怎麽受得了,而他怎麽就能毫不知情,简直该死!

“严羽,你抱我抱的太紧了。”

“你为什麽不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啊。”

“我把你爸气病了,又把咱们的宝宝弄丢了,你叫我怎麽面对你,我也根本看不到我们之间的未来。不过好歹都过去了,幸好那个时候楚辰一直陪着我,不然我真是很难熬过去。”

严羽黯然,“对你来说,楚辰和我终究不一样。”

程晓瑜看着严羽说,“当然不一样。楚辰是我曾经的恋人和一辈子的亲人,而你是我的丈夫。”

严羽看着程晓瑜没说话。

程晓瑜接着说,“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忘不了楚辰,当年我做的事也确实过分。我是忘不了他,毕竟他是我爱过的人,怎麽可能就忘了。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其实我对你何尝不是真心,虽然我从一开始就向你隐瞒过去这就已经错了,但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和你在一起就不会那麽开心,和你分开的时候我也不会那麽难受。有些事我真的是离开了才看清楚,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不止一次後悔我为什麽把我们的关系搞到那样糟糕,可错事已经做了,我想回头也来不及了。严羽,我们从今都好好过吧,有了双双以後我什麽都想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确实不容易,可不管多辛苦我们都应该努力,都应该珍惜自己拥有的幸福,不要等到错过了才後悔。严羽,我爱你,我想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我会好好作你的妻子,我会努力让你幸福。贝明城可能真是我命里的劫难,我有时候做梦还会梦到他,每次我都会被吓出一身冷汗醒过来。可我醒来以後就会跟自己说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你,我还有双双,我们一家人会永远永远在一起,不会再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

严羽不由得动容,叫了声小鸵鸟竟说不出话来。他以为程晓瑜嫁给他还为他生了双双,这世上已经不会有更好的事,可原来还有这麽一天,程晓瑜说爱他,说会努力让他幸福。严羽心中始终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就是程晓瑜可能最爱的还是楚辰,和他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她和楚辰根本不可能。现在这个问题也终於有了答案,他这辈子,再不枉费了。

严羽把程晓瑜抱的紧紧的,程晓瑜原以为他会说些甜言蜜语,可他只是把脸埋在她发间喃喃的说,“我不该让你发生这种事,我当天就不该走。”

“别说这种话,我当时如果不出去,不也就好了。”

“你该多疼多害怕,你一定希望我来救你,可我却在什麽都不知道,就这麽无知无觉的过了四年,还一次次的怪你,你心里该多难受,你怎麽就不说呢。”

“严羽,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是活在童话故事里该多好,你一定会来救我,就像上次一样。”

“你已经没了宝宝,我真是死都不该再让你走。这三年的时间我是白白的浪费了,这三年我是怎麽过的,你又是怎麽过的,人生的好时光有几个三年。”

程晓瑜也抱了抱严羽,“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这辈子都不走了。”

“怪不得你见到小旭会是那样的反应,我还问你看见孩子心里後不後悔,我他妈的就是个混蛋。”

程晓瑜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在严羽唇边轻轻吻了吻,“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对我怎麽样,我一直都知道。”

严羽衔住程晓瑜樱红的唇瓣温柔的亲吻,程晓瑜就闭上眼睛回吻他。他们都很认真的吻着对方,把许多无法言说的感情倾诉进对方心里。他们自然而然的躺倒在床上,严羽一边亲一边脱掉程晓瑜的睡衣,程晓瑜也有些急迫的解开严羽衬衣的扣子。严羽的热吻一点点从脖子蔓延而下到程晓瑜的胸口,因为哺乳的关系程晓瑜的胸脯涨的很大,程晓瑜觉得大的都有点蠢相了,因此总有些不好意思让严羽看,伸手按着床头的开关就把灯关掉了。他们在黑暗中用力交缠,程晓瑜的腿藤蔓般缠绕在严羽腰上,在他耳边婉转吟唱般的呻吟,严羽今天很温柔,直到她身下已春意泛滥才扶着她的腰缓缓推了进去。程晓瑜舒服的嗯了一声,严羽亲了亲她的耳垂,呢喃着说了声对不起,程晓瑜又嗯了一声,尾音轻轻的上扬,“什麽?”

“对不起所有让你伤心的事,对不起我那时不在你身边。”

程晓瑜搂住严羽的脖子,缠着他很温柔的缩了一下。

严羽粗嘎的叹着气把肉棒往那紧致柔软的深处重重的一撞,程晓瑜搂着他的脖子似痛苦似愉悦的哼了一声。他似乎能在黑暗中看见那个痛苦的、无助的、流了许多血的程晓瑜。严羽的牙齿咬在程晓瑜的锁骨上轻轻的吸允,她从来都是这样的细致柔嫩,怎麽有人会舍得那样残忍的伤害她,那个宝宝如果还在现在都该上幼儿园了,而他和程晓瑜又何至於走这麽多的弯路,严羽终於忍不住在黑暗中流下了痛苦的眼泪。对不起,小鸵鸟,我来晚了,让你一个人受苦,从今以後我会我的生命用我的一切保护你,我发誓。

程晓瑜感觉到了胸口的湿濡,她的手在严羽的发间温柔的抚弄了两下,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涩,“那个宝宝知道爸爸妈其实都舍不得他,大概也就不会那麽难过了。”

那一晚睡得迟,第二天早上程晓瑜就也醒得晚了,一看表都九点多了,小双双肯定饿了。程晓瑜慌忙着连脸也顾不得洗,穿上衣服就出了卧室。严羽正蹲在婴儿床旁边拿奶瓶喂小双双,“乖宝,乖宝喝啊。”

小双双却撇着小嘴不肯喝,她喝惯了母乳,觉得奶粉这玩意味道实在有些怪。snoopy躺在旁边铺着粉蓝色床单的儿童床上打呼呼。这个床当然是为小宝宝准备的,不过严双双还太小,现在只适合躺在带围栏的婴儿床里。snoopy发现如今想和程晓瑜睡在一张床上那基本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索性就把根据地转到儿童房里。虽然刚开始它每次爬上床都会被撵下去,但经过锲而不舍的努力,所以人都对它鸠占鹊巢的行为表示默许了。

小双双明明不肯喝奶粉,严羽却还要往她嘴里塞,“双双乖啊,妈妈在睡觉,你先喝奶粉,这奶粉很有营养,你喝一口尝尝啊。”

程晓瑜见状连忙过去把严羽推开,抱起小双双坐在床上解开喂奶服的扣子把乳头递到了宝宝嘴里。小双双已经饿了一个多小时,连忙抓着雪白丰满的乳房用力吸吮起来。

程晓瑜埋怨道,“咱们家双双又没喝过奶粉,怎麽喂她这个。”

严羽说,“你昨天挤的那小半瓶奶晚上阿姨都喂完了,这不是没了吗。”

“没有你叫醒我啊。”

“以後得锻炼咱家双双喝奶粉,你奶水又不算多,总不能只顾着她。”

程晓瑜笑道,“我还以为有了双双我就成了第二位。这几个月我只见你宝贝她,今天怎麽反倒要锻炼了。”

严羽一本正经的说,“你怀了两次孩子都太受苦,小双双也该知道妈妈不容易,我再宝贝她那也宝贝不过你。”

程晓瑜心下感动,脸上却只笑了笑,“你叫阿姨准备早餐吧,喂完双双咱们就吃饭。”

第180章婚礼

自此两人之间前嫌尽弃,严羽心疼程晓瑜居然遭遇过这样的不幸,可贝明城已经死了四年他还能如何,只能从此後加倍疼惜程晓瑜而已。程晓瑜的衣服首饰这几年都没买过什麽太好的,严羽陪程晓瑜逛街的时候总是恨不得像个暴发户,什麽贵买什麽,程晓瑜说过他几次没必要这麽浪费,他根本不听。小双双这麽大正是磨人的时候,严羽就怕累着程晓瑜,不上班的时候自然是一刻不离的陪着老婆孩子,平时只要公司的大事处理完了他也常常提前下班回来照顾她们母女俩。程晓瑜其实从以前就被严羽宠惯了,如今这样也没觉得有什麽不妥,倒是严妈妈心里有些不受用。严妈妈和严爸爸几次过来都看见还不到下班的点严羽已经回到家里抱着小双双哄她玩了,程建平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周冬梅在旁边一边说话一边给小双双织衣服或者作小被子。程晓瑜却不是在玩电脑看小说就是在描眉毛画指甲。严妈妈不想着程晓瑜已经在家里陪了孩子一天,现在既然严羽回来了,她自然该休息休息做做自己的事,只觉得自己儿子比较吃亏,程晓瑜不够贤惠。

严妈妈看不顺眼却不好说,只能回家和严爸爸唠叨,“我看你那儿子宠老婆都宠得没边了,干脆在墙上钉块板子把程晓瑜供起来得了。现在连班都不好好上了,三十多岁的人,越活越回去。”

严爸爸不以为然,“小孩子的事情你就别操那麽多心,我看晓瑜现在比前些年已经懂事了,差不多就行了,谁叫你儿子喜欢呢。咱家严羽也不是没分寸的孩子,他既然早回来,肯定是公司的事情都解决清楚了。你看这两年佳成在他手里,还真不比在我手里差,咱们儿子有出息呢。”

严妈妈皱眉,“得,得,你倒夸起他了。”

严妈妈跟严爸爸发了几次牢骚最後只得算了,总算程晓瑜也不是太出格,她也懒得跟他们生气了。

那天严羽和程晓瑜去拍婚纱照,到了影楼门口推门刚想进去,就见里面一对男女从门里出来,四个人正正的打了个照面。严羽就尴尬了,那个女人是方菲,烫了卷发穿着件白色丝质衬衣和水红色高腰裙,搂着她肩膀的是个眼睛细长气质温和的男人,衣着相貌亦是一表人才。程晓瑜也不免尴尬,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方菲,虽然认真说起来她也算不得第三者。方菲看到严羽和程晓瑜心中除了尴尬还有些恼怒,这两个人终究还是在一起了,现在回想一下她简直就是个插进来拖剧情的女配角,自取其辱而已。

还是严羽先开了口,“方菲,好巧啊。快结婚了?恭喜你。”

方菲没说话,那个男人看了看严羽,“菲菲,这是你朋友?”

方菲只冷冷的瞟了严羽和程晓瑜一眼,然後侧头说,“我们走。”说完就冷着脸拉着那个男人走了。

方菲走了,程晓瑜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转头下了台阶,“我不在这家拍了。”

严羽只得连忙跟上来,“那我问问助理还有哪家比较好。”

程晓瑜转回头来看着严羽,“你和方菲拍过婚纱照没有?”

严羽说没有。

程晓瑜问,“真的?”

“真的。”严羽这话也不算骗人,他和方菲本来就是在影楼那次真正闹翻的,婚纱照根本一张都没拍。

女人天生小气,程晓瑜不肯在方菲拍过照片的地方拍婚纱照,严羽也只得换了一家。程晓瑜化好妆换上礼服严羽又着意夸奖了一番,程晓瑜才总算展露笑颜。男人拍这种照片难免嫌麻烦,左一个动作右一个姿势脸上还要作笑脸,自我感觉跟小丑做戏一样。可只要看着程晓瑜,再辛苦再麻烦他也甘愿,和当初跟方菲去拍婚纱照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原来两个人终究还是要情投意合才行,真是一点也勉强不得。

结婚是忙死人的事,严家又要办的风风光光,那更是花钱如流水。严羽心疼程晓瑜,婚礼那天的流程安排大部分都是他在操心,饶是这样程晓瑜也是忙得顾着这头忘了那头。

按照习俗,结婚前一天严羽和程晓瑜是不能见面的,严羽回了爸妈家住,明天早上再来接程晓瑜。那晚程晓瑜躺在床上竟是怎麽都睡不着,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着这些年和严羽的种种过往,只觉心潮澎湃感慨良多,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感觉才睡了那麽一会儿,就有个人在旁边推她。程晓瑜睁开眼睛,是她妈。周冬梅说,“起来洗脸吧,等会儿化妆的就来了。”

程晓瑜起来梳洗,周冬梅熬了小米粥让她先喝点,说这一天有得忙呢。程晓瑜心不在焉的喝了两口,却因为起的太早根本没胃口。化妆师很快就来了,帮着程晓瑜换上婚纱画好妆,程晓瑜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前一遍遍的看镜子里的自己,很漂亮,但是笑容有点僵,程晓瑜呼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两腮,程晓瑜,今天你可要加油。

没一会儿外面就有鞭炮声劈里啪啦的响起来,然後屋里很快也变得人声喧哗。程晓瑜几个姑姑舅舅家的小姐妹堵在卧室门口把门从里面锁上唧唧喳喳的商量着等会儿怎麽整治新郎,程晓瑜就坐在床上笑。

很快严羽就过来敲门了,一个个的往里面塞红包,那帮小姑娘还不餍足,唧唧喳喳的什麽都问,问严羽知不知道程晓瑜的三围是多少,严羽当着这麽多人怎麽好答,只得被罚在外面作俯卧撑,她们又让他唱歌又让他大声念保证书,还让他猜唇印猜错了要递红包,可猜对了她们也不承认,吵闹着还是要红包。还好严羽准备的红包够多,不然被她们要光了岂不尴尬。最後还是周冬梅在门外说别一直闹了,再闹就误了吉时,这才最後开门让严羽进来。

严羽被折腾的出了汗,进门就看着穿着雪白婚纱坐在床头朝他露出羞涩微笑的程晓瑜,饶是严羽平时再怎麽精明,此时也只知道傻笑了。严羽半跪在地上把一双银色镶钻的婚鞋小心翼翼的套在程晓瑜脚上,抬头看着她说,“晓瑜,我来娶你过门了。”

程晓瑜心中就像吃了蜜糖一般,只是看着严羽笑。

程晓瑜的这身婚纱和婚鞋都是欧洲的名家手笔,价值不菲,程晓瑜说只穿一次的东西这样会不会太破费,严羽却说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再多钱也不算破费,程晓瑜也就答应了,哪个女人能拒绝这样晶莹华美的婚纱呢。

那帮女孩还吵闹着让严羽把程晓瑜抱下楼去,不能让新娘子自己走。程晓瑜心疼严羽,他刚才做了那麽多俯卧撑,手这会儿只怕还是抖的,就低声问他,“行不行?”

严羽笑了,“有什麽不行。”说着就把程晓瑜打横抱起来,摄影机一直在拍摄他们,一路上都有人不停的向他们喷射礼花筒,红色的黄色的粉色的碎屑撒了他们一身,程晓瑜搂着严羽的脖子把脸躲在他怀里,嘴角一直都是笑弯弯的。

严羽把婚礼选在了程晓瑜生日这一天,场地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结婚那天阳光明媚白云朵朵,草地上到处都是白色的百合花金色的缎带和粉色的气球,程晓瑜捧着鲜花伴着音乐一步步走向严羽,他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站在台上望着她,她知道他们俩最後能修成正果实在是不容易的事,所以一步步都走得分外郑重,眼里也充满了喜悦的泪水。司仪在旁边说了许多话,程晓瑜都听得恍恍惚惚的好像在做梦,她眼里只能看见严羽,那麽帅气俊朗风度翩翩的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说我愿意,语气温柔而坚定。司仪继续问道,“程晓瑜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严羽先生作为他的妻子,从今以後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快乐或是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程晓瑜含泪笑道,“我愿意。”

司仪高声道,“我宣布严羽先生和程晓瑜小姐今天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他的新娘了。”

严羽挑起程晓瑜的下巴深情的吻下去,程晓瑜闭上眼睛,两人亲密地拥吻在一起,美丽的花瓣纷纷降落,台下响起许多祝福的掌声。程晓瑜听见旁边有扑棱棱的声响,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有无数的白鸽和彩色的气球向蔚蓝的天空飞去。程晓瑜在严羽耳边笑道,“怎麽还有鸽子?又不是拍电影,也不怕别人笑话。”

严羽也笑着吻了吻程晓瑜的耳朵,“那是从我心里飞出去的鸽子,谁敢笑话。”

因为严爸爸严妈妈要负责待客,所以小双双一直由周冬梅带着。严双双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头上还绑着个可爱的蝴蝶结发箍。周冬梅抱着她说,“双双,你看爸爸妈妈结婚了,妈妈今天多漂亮。”严双双看着台上的妈妈挥着小胳膊啊啊啊的也不知在说什麽。

闻寺和李明明也坐在这桌,闻寺的儿子闻鹤被妈妈抱在怀里,嘴里吐着泡泡瞪着黑溜溜的眼珠看着坐在旁边一身奶香味的小妹妹,瞅都不瞅一眼妈妈递过来的奶瓶,递过来用小拳头拨开,再递过来再拨开。

李明明是个明眸皓齿的大美女,见状就说,“闻寺,你看看你儿子,上到三十下到半岁,他就再见不得一个年轻女人。”

闻寺说,“我儿子怎麽了?来,乖儿子,爸爸抱。”说着抱过闻鹤拿着奶瓶哄了起来。

周冬梅笑道,“这个小宝宝多大了?长得真精神。”

李明明说,“一岁了,什麽精神,那双眼睛活像他爸,每天滴溜溜的就知道转坏心思,再大了我都不知怎麽吃得消。”

闻寺不愿意了,“李明明,你哪只眼睛看着我成天滴溜溜的转坏心思了?”

李明明低头吃菜,“我吃饭,看见你就倒胃口,别让我看你。”

闻寺就真的半侧过身去不看李明明,抱着四处乱瞅的闻鹤说,“儿子,别到处看了,爸爸给你讲笑话啊。有天小明新理了头发,第二天他到学校,同学们看见他的新发型都笑话他说,『小明,你的头型好像一只风筝哦!』小明觉得很委屈,就跑到外面哭,一边跑一边哭一边跑一边哭,哭着哭着小明就飞起来了。”

李明明放下了筷子。

闻鹤的小手抓着爸爸的脸明、明的喊了两声,闻寺又得意洋洋的说,“儿子喜欢听笑话是吧?爸再给你讲一个啊。小明在一次车祸中失去了一条腿,小明在一次车祸中又失去了一条腿,又一次车祸中小明再次失去了一条腿,又有一次车祸小明又失去了他另一条腿,有没有人知道这是怎麽回事?”

一桌子的人无语。

闻寺得意洋洋的说,“因为小明是条狗啊。”

好几个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博文的老婆韩真真一边笑一边说,“明明姐,闻寺哥又调侃你呢,你还不骂他。”

李明明哼了一声,“骂什麽,我们家闻寺那麽喜欢小明的笑话,每天不讲两个他就浑身皮痒痒。”说完笑着拍了拍闻寺的肩膀,“笑话也是要笑到最後才笑得最好,若是後继无力只怕有人到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闻寺就也笑,“那是自然,我一天讲十个也有新的,後继无力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你老公身上。”

闻寺和李明明这边正在勾心斗角激流暗涌,严羽和程晓瑜敬酒已经敬到这桌来了。程晓瑜换了婚纱,头发盘起来穿一件金粼粼的红旗袍,显得形体浓纤合度相貌端庄美丽。小双双一见了妈妈就闹着伸出手去,周冬梅止住她说,“妈妈忙呢,双双乖啊。”小双双不依,瘪瘪嘴就要哭了。程晓瑜连忙接了过去,心肝宝贝的哄了一哄。

闻鹤坐在爸爸怀里仰着脑袋一眨不眨的看着程晓瑜怀里的严双双,闻寺笑道,“严羽,我儿子好像是看上你家双双了。年纪也相当,不如定下来吧。”

严羽也笑,“你滚,我家宝贝女儿轮得到你来定。”

闻寺把闻鹤递到李明明怀里,拿着酒杯站起来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兄弟恭喜你。”严羽忙过来倒了杯酒和闻寺一饮而尽,李博文和毕翔也都拿着酒杯过来说恭喜,他们四个老同学在一边叙话,程晓瑜哄着女儿不经意的往前看了一眼。这一看她的眼神就定住了,在草坪的对面隔着一条马路的树下有个人孤零零的站着,高高瘦瘦的身形,细碎微长的发,比女孩子还精致些的眉眼,隔得远了,别人程晓瑜可能认不出来,可是他,曾经那麽刻骨铭心的亲密,她一眼就认得出来是楚辰。他知道她要结婚了,所以来看她。程晓瑜的眼眶有些热,楚辰一个人站在树下的身影看起来孤单而凄凉,程晓瑜心中五味陈杂,两人相视了几秒锺程晓瑜最後还是朝楚辰露出了微笑,她不需要再多说什麽多做什麽,他一定都懂的。

楚辰定定的看着程晓瑜,她在遥远处穿着一抹鲜艳的红,手上抱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婴儿,他的小兔都已经当妻子当妈妈了,再不是过去那个有点小任性小野蛮的小姑娘了,他该放手了吗?他能放手了吗?他看见程晓瑜朝他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清纯美好一如最初。小兔,或许我不再将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我们的身体里始终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这是我以前从来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如今却变成了可以安慰我的最深刻的凭证。你现在看起来这样美丽而幸福,我的小兔,我替你开心。

严羽碰了碰程晓瑜的胳膊,“去下一桌吧?”

程晓瑜嗯了一声把双双递到她妈怀里,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棵树下已经没人了。

严羽看了看她,“怎麽又哭了?”

程晓瑜笑了笑,“没有哭,我今天开心都来不及。”

严羽笑着拿起酒杯,“那麽严太太,我们去下一桌敬酒吧。”

程晓瑜也笑着挽起严羽的胳膊,“好的,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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