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白莲真干净 上 (35566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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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真干净

娜兰亡国以后三年,娜兰奴隶阿娜妲在大周的北方军营,士兵通铺一侧的泥土地下生出了儿子睦南。睦南的生父者谁当然是一件完全无可查证的事。但是女奴阿娜妲曾经是那个覆灭小国的最后一代君主,睦南也是她一生中仅有的孩子。

与大周父子相继的皇位沿袭很不相同,按照女性可以出任国王的传统,睦南却是南方国家娜兰王位的合法继承者。大周对于娜兰废君的后裔表现出了比较宽容的态度,睦南就是朝廷所赐予的名字。睦南被允许居住在北方伏虎军中,他在那里度过童年并且接受了汉文教育。睦南七岁时与母亲一起入京,十四岁获封爵位炎凉侯,他的封地是城边的一个院子和一座小楼房。在他的后院中建有马厩和狗窝。

睦南这以后独自居住在京城的小院,还有些官府派遣的仆人女佣外加警卫士兵和他住在一起。而他的母亲阿娜妲身为王朝的官奴,在那十多年里仍然循旨带镣赤身,一直在为国家机构服行劳役。

娜兰亡国十年以后,王在帝国京城见到娜兰女人阿娜妲的时候,他觉得那个女人从身体到精神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奴隶。对于一个那么多年以来,一直在北疆营地里赤身裸体地喂马劳军的年轻女人来说,她就是完全变成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也不奇怪。按照最初的约定,每月规律性的鞭笞和烙烫从来没有停止,而至少那些打在人身上的烙印都是终身不会磨灭掉的。没有人规定过鞭和烙一定不能用在人脸,所以她的脸颊和额头上带有火烫的痕迹,皮肉愈合以后有些变形,她的眼角和嘴唇也有些歪斜。

王被封赐粤地以后开始处理南方事务,他在晋京的时候向皇兄请求从北方流放地召回奴隶女王,王自己既然要跟那些奇怪的瘴疠之地打交道,他想找到若干合适的知情者可以询问一些旧事。王本意或者只是希望在京城里为亡国废君安排一处地方,娜兰奴隶送京后也确实在怀远殿下被羁押过几年。不过既然皇兄授权可以自行量裁,再以后他就把娜兰奴隶带回了自己的南粤封地。

如果一个来自波斯的船长或者天竺王子代表国家到访大周,他应该会在朝廷官设的怀远殿中受到接待。怀远殿是周朝为管理外宾觐见和访问事务所置,随着南洋方面外交商贸事务的逐步增加,粤州也开设出来怀远南阁,作为京城怀远的分支机构管理当地越聚越多的蛮夷鬼子们。精研佛法的天竺王子在中国北方已经盘桓逾年,当他终于游历到粤省地方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些类似故乡的炽热感觉。不过他也体会到了南部中国的重商环境,以及多少有些玩世不恭的艳俗气氛。

京都的怀远殿堂拥有一座真的两层大殿以显示大国的泱泱风度,每逢春节元宵和圣诞,王朝都会在一楼大厅为羁旅于中国的天下客人举行盛大的招待宴会。当是时也,不必说万方乐奏,酒池肉林。就连殿堂上下,桌畔椅边随时伺候的侍女仆佣,都是来自昆仑新罗扶桑交趾各种籍贯的俊秀少年和美女,当然也不会缺少金发碧眼的胡儿胡姬,和暴露出肚脐的波斯舞娘。天竺王子甚至在那里遇到过一整队廓尔克男人,他们全都带上红布包头,守在每一扇铜钉牛皮的门前,只是为了在有客人进出的时候拉一下门。

这都是些暴发后的浅薄炫耀,王子在心中冷静地批判道。他在中国的侨居生活既是学习也是观察。他已经学到了一些关于这些东方人民的知识。他们对于任何有关口腹欲望的事物是真的具有全力以赴的狂热,他们从来不能做到像天竺智者那样深入而且永恒的满足于思索。王子也知道中国人是些彻底的拜物主义者,他们顽固地相信占有更多物质的那一方一定会赢。所以……他们会把自己赢取到的物质展示出来恐吓外国人。所有这些经由征战而虏掠,或者是出于物欲追求自主献身,而在异乡中国担任侍从仆佣的青年男女们,其实在中国王朝的意识中大致本来就是被看做物质的。中国人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鬼子只配伺候他们吃饭。不过天竺王子后来在南中国所发现的吃饭,却并不完全是那样居高临下的傲慢摆设。

王子抵达粤省后所接到的第一个热情的吃饭邀请,是来自当地的粤港商会。虽然商会是一种民间组织,但是以它盘踞当地,经营多年的势力,能够请动朝廷命官并将庭席设在怀远南阁倒也不会令人感到奇怪。怀远南阁的餐饮花廊由很多红木贝壳镶嵌的门窗桌椅,还有到处摆放的牙球角雕和珊瑚玳瑁所组成。待到客人登堂入座,四面垂放下珍珠窗栊和刺绣丝帘之后,走出来的招待小妹妹们基本就只穿着一小抹的红色肚兜了。

在这样令人愉悦的环境里吃掉很多燕窝鱼翅和参虾鲍贝,总体来说还是件不错的事,王子也一时的抛开了他愤世嫉俗的批判精神。结果是到最后也没有人提醒他,在前往方便的时候可能需要注意的情节,恐怕是当地人早已把那些看做了司空见惯的日常安排。南阁楼这套设在二层的花廊,如厕居然要从一道盘旋小梯下到一楼。揭开净室入门的一层厚缎和一层薄纱,大屋两边守着两位穿木屐的肚兜妹妹,房屋正前跪立一个长发黑肤,全身赤裸手脚佩戴铁制刑具的南洋女奴。一堵墙边建立高到房顶的柚木衣橱,另一堵墙前摆放一张软榻。这种事情都先不去管它。天竺王子再是孤陋寡闻,没有见识缺乏想象力,他也能看出来供他使用的那个便桶,是一个没有手臂和腿脚,却只是耸立起两座乳房的光身女人。

女人下体截断到腿根,只是留有臀和髋部,那样的一团骨肉墩头被承载进一副琉璃的底座。浅黄的琉璃圆盆整体包覆芙蓉形状大叶大瓣的晶料。她的肩膀末端圆如木轮,滑如鹅卵,可就是没有延续出来,能够屈伸抬放,扶持抓握的两臂和十指。不过更要紧的还是看她的头。

女人秃头,青白的头皮表面有一道深入已经刻骨的凹痕。有一支铜钩扎实地钩进她的两个鼻孔,这支铜钩结尾系链,那条细铜链子环绕过脸面和后脑浅槽,竖伏在肩背上通连到莲花宝座去。按照这根链子的限定长度,人的脸必须后仰朝天,她的唇喉也是后仰朝天,她的嘴里被捅插,而后竖立,那是同样浅黄琉璃材质,如莲花开到盛放时候,遮住女人半边脸庞的一支敞口漏斗。

虽然……但。王子知道那是用来给人干些什么勾当。腿断到了齐臀的女人,她安放在地面上的时候,也就是正好蹲在一个男人的胯下。王子勾当完毕是要提起自己的裤子来,两位红布遮住肚脐,可是胸乳腿根齐齐袒露在外边的小妹从左从右两边轻轻扶住他的身体。他被她们半是搀扶半是挟持着按到了身后的床榻上。脱掉鞋子,轻轻拢出去下衣,纤纤手指从鎏金瓷碗里绞出一块温水浸润的绒帕,从前到后为他揩拭起来。妹子们满目流转的温婉浅笑,妹子那些握持在他玉柱之上的,一根一根丹蔻涂红指甲的手指头,让王子觉得就是立马吩咐她们为自己舔干净前后两庭,好像也会是题中应有之意。

前边王子刚往后退出一步他的盂池,长跪的暗黑厕奴已经按动机括,延放出吊链。原来那件无肢肉女所栽种的琉璃钵盆四面配有钩环和吊链,可以经由顶梁的滑轮上下起降。转眼之间盆女身下的地板倏然开裂,女身再加上莲座,连板带人沉落到地面下去,空洞的开口底下竟然传出一阵澎湃爽朗的水声,一时给人荡涤的清爽感觉。赤身戴镣的厕所女奴这时候起身趋前,奴隶女人身体黑瘦,可以看到她额上和脸上遗留的陈旧烙伤,嘴脸也因此变形而丑陋,奴隶遍体更是像鱼鳞一样,层层累积重叠起来创伤结疤后的残皮坏肉,结果是一个妇女的全部裸裎变成了一件并没有多少诱惑,却只彰显出狞厉恐怖的事。

女人的脖颈佩铁圈,脚下拖带重镣再加厚木枷板。她的两只裸乳扁薄瘫软的样子,几乎就像是两张破布门帘,门帘下摆使用扎坏的针脚钉上两块耸翘不平的大黑补丁,那个就算是两边奶头。就是这样萎靡破败的奶头,根子上还被打洞穿环,穿进去的还是两支大黑铁环。两支铁环各自悬挂一面铁牌,那上面肯定是写清楚了它的主人姓名者谁。只是不必去看也能想到,她自然会是一个声名地位都曾经显赫的王朝敌人。王子对于大周恩威并施的处事手段已经有所了解,如果说这样的厕室性戏确实包含有奇趣的设置初衷,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给客人留下深刻印象。但是怀远阁楼是个住满外国来宾的地方,裸裎厕奴们所表现出的警示告诫意味恐怕也是不言而喻。

裸裎的厕奴现在展开弓腰马步,她用力摇动墙边的一具轱辘,转眼又将便池提升进到屋内,地板随之紧密闭合。只不过这一回琉璃盆底一直抬高到了平齐人胯的位置上。而且连盆带着赤身的无肢女人,该是都已经被清水冲洗过了一遍。

方便后的王子斜靠在榻上享用侍女们的清洁打理,她们甚至从壁橱里取出来一条白绸内裤,上面用红线绣有一个凉亭图纹和「怀远南阁」四个小字。而在他眼前上演的厕浴风俗剧正在进入高潮。升高的琉璃盆底下使用铁链吊挂住一副双头媚具,那东西两头微弯,长度不止一尺,粗径更要大过手指环握出的圆圈,铁具通体铸造出累累铁珠。黑肤厕奴两手捧住那支连体双头的怪物往自己胯下捅弄进去,已经看得出她扭腰提臀的困难姿态。插进自己身体陷入到了一半的地方,厕室奴隶分开铁具中间引出的铁链左右盘旋,环绕自己的腰肢捆扎固定。

凌空的载人璃盆稍微转过一个角度,大概是在坐盆女人抬翘的下巴正对的方向。从女人的脖颈胸乳,直到肚脐再下,虽然她是没有大腿可以分开,但是位居在盆体底沿,倾斜朝向地板的方位,在那种地方的琉璃表面上堵住一个白铜圆塞,一定能够猜到它正对的后边是个什么去处。厕奴已经旋开铜塞,拽住塞后连接的细细链条牵拉一阵,从琉璃表面的圆洞口里往外爬行出来了一团赤红嫩肉。柔软不成定形的肉团像个活的幼小动物,没长毛,没睁开眼睛,没有神情没有面目的,只是颤颤巍巍的像一块果冻,赤红肉冻的正中有一道粘稠多汁的细小裂缝。那是盆里坐着的那个女人从身体里往外翻卷出来,拉长后延伸经过琉璃厚壁的一整条阴道内膜,还有就是阴道最顶头上,子宫颈处的软嫩进口。

宫颈软口的肉膜里穿环,系上那条能把她拉翻出来的链子。她的暗道和内宫都是松软可塑。如果按照医生的说法,这种事叫做子宫脱垂。女人内里牵连的韧带和筋肉变长变软以后,没有了抽紧的力气。拽两下链子就会脱挂出来,大概也只能靠着用铜塞捅弄才能给她再塞回去。而对于一个下半边身体永远堵塞在琉璃后边的女人,即使在需要打洞的地方打开一个洞,光是那层透明材料的厚度就要消耗掉半支男人的长短。要想能摸到她的门边,只能是采取这种把她硬拖出来的强制办法。

现在那个从下体中耸翘起来一支铸造阴茎的奴隶女人挺身站立在琉璃便盆前边,她大概也就用两三个指头往宫口内外拨动抽插过几下,跟下去她举臂分张,抓握两条铜链扶稳载人大盆,一边把自己胯下的整条黑铁巨物,进进退退,左右回旋地,捅弄进入那座膨出在外的宫腔,前后抽插起来。

传说女人宫口若不到生产,是细密如丝,异物绝难进入的。不过等到被拖出身体以外硬上进弓去,它好像也就没有多少抵抗的办法。慢慢捅弄,弄来弄去,到最后也就弄到宽松了吧。传说女人宫口分张的时候不是有多疼,只是特别的酸楚难忍。那当然也就是一种神经反应,磨练多了或者也就好点。那个无肢女体仰平面庞又被漏斗堵住大半,她在环珠铁具抽动的时候显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也无从看见。当下所要发生的事,却是王子自己已经面临到了重大考验。因为在姑娘们还没给他套上去崭新裤衩之前,他腿缝里的东西是个什么样子总是清楚直白,无从掩盖的,而这正是使他愤怒的理由。他不相信自己对这种过分极端的娱乐方法真有多少欲望,他确信自己是在恶心。问题就是这种事情被一个铁铐赤身,遍体鳞伤的老黑女人,再加上一条圆滑柔白,坐在盆中的光秃躯干操演出来,天竺王子的眼睛是他的眼睛,身体是他的身体,眼睛,身体和一个人的思想,并不总是能够合上拍子。

天竺的访客起身从榻边落地。他谦和有礼的弯腰鞠躬向两位肚兜女孩致谢,弯腰或许更多是能够掩盖一点下半边身体的问题。女孩们为他掀帘拉门。他在那个回首一撇之中,已经看到老黑奴隶转到了盆女的肩背方向,而在那座无肢躯体脊柱向下沿线直到琉璃盆底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铸铜旋钮。很容易想到这个旋钮转开以后拖出来的会是什么。王子继续保持住眉眼间含蓄的微笑,一边脚下用劲,逃也似的窜出门外去了。

同是处在一个大周的天空,一个身居南方城镇的天竺客人所能看到的曲巷木楼紧密小巧,跟他过去在北疆所见的平原大路当然是很不相同。王子是一个周游列国,寻找风情和美景的人,他当然可以,也应该,兴味盎然地思索一些关于旷大和玲珑的美学对比,还有它们和人生哲学的各种对应意义。王子甚至可以推测一下肛门交那种事所具有的合理性。而一个奴隶女人要操心的只是皮鞭。

同样是先后经过了北方和岭南的两处生活,奴隶女人所知道的北方京城首先是一个有冬天和雪地的地方。即使是下过了一天的雪,她也不一定会被准许着衣的。每到午夜时分就是必须走出屋外去干活的时候,开门的那一股寒流直扑上赤条条的身体,人可能是要打一个顿,肩背上也就会立刻挨到两下皮鞭。更狠的时候再给屁股添上一脚,把你直接踹进雪地里去。这才叫一个羁押于京城怀远殿下,严加看管的苦役奴隶。

苦役奴隶在每个冬日的雪夜出门,出门以后进去大殿后院,她每天都在院子露天里做事到天亮。宽广的北方大路两侧堆积起雪沿,中间是清扫干净的石板,而后是她光赤的脚掌带着冰一样冷的脚镣铁链,僵硬麻木的像两块木头一样杵捣在上面。脚底已经没有感觉了,可是就连那一下一下硬邦邦的碰撞,都能够震到她肚子里的肠胃生疼。日出以前吹拂过胸口的刺骨冷风,能让一个南方女人想到她是身处在一个多么辽远空旷,而又毫无遮蔽掩盖的北边疆域里。在那时候她只是全凭着不停的体力活动,才终于能让自己光赤的前胸和后背周围,散发出来一点热腾的意思。

京都怀远殿的后门往外,殿下管辖的四方院是一个建有上百套住房的大地方。大周王朝在这里安置到访晋京,谒拜贸易和游学玩耍的外国官商行旅,也有不少周边羁縻部落送进朝中入质的王亲国戚客居住在院中。京城的机构是在天子脚边,光天化日下从殿堂直到院子里边往来的官员仆役都是衣冠严整,道貌岸然的样子,不过等到夜半三更再被领出来做事的,就会有她这样的服刑人犯。她们这些被王朝终身囚禁的敌人俘虏是一个有意在迎客殿堂之下制造的暗夜传说,大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待客之道,大家可以自己偷偷去看看。

南方女人来到岭南以后,被循例交给怀远南阁约束。虽然她是王要的那个人,但是让一个异国废君留置在王府里多少有些不合定制。奴隶女人在怀远南阁中所见到的形式和制度,都与京城一脉相承。除了举行官方仪式的正楼和楼上请客吃饭的花廊,南阁对面一条小街边的夹道骑楼同样都是给番鬼居住的客馆,很不相同的只是它们密集堆砌的南国格局。这里的道路不是那样的宽广延伸,路边楼后常年碧绿的草树上还会经常开出一阵一阵花朵。只不过一个像她这样,赤身戴镣走进花丛中间去的奴隶,仍然会是一个奴隶,大周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她,放过她。人进到阁里其他不论,首先增加一条永远带枷的管制办法,当时就给她脚踝上钉死一副木头枷板。原因是场子小了更需要加紧拘束,免得放纵出骄奢的态度。

女人被羁押在怀远南阁的以后十年里,每天午夜前一个时辰照样是被鞭打脚踢赶到门外。她要在午夜以前拖起一辆粪车,沿着小街去倾倒骑楼底下摆放的便桶。馆中每一套接待居所里都要使用洁具,阁里雇请的洒扫佣人入夜以后换出来放在路边的。实际上她在京城怀远的四方院里做的就是收桶运粪,到了这里还是一样。虽然这里的半夜不算有多冷了,地方小了要收拾的器具也少,不过她在这里要用脚多带上一块两尺三寸长的硬木板子走路,带着木板拖拉粪车,带着木板碰碰撞撞的围绕车子转圈,提起木桶来往车子里倾倒粪水。十年里每天半夜光身赤脚,带着脚镣手链再加一块硬木脚枷走遍每一个门户收运粪便,她把那辆带大箱的粪车拉到院后小门的时候大概用掉了一个时辰,这是做完了第一,第二是换一辆板车拉上再多走几趟,去把沿街的空马桶全给收回来。

当年修造南怀远的时候房基底下凿洞引进了珠江水流。这条九尺多高两尺半宽的水道有小半没在水面以下,水道一边建有可以让人通行的石沿。花廊厕室中所需要的那些清洁盥洗,就是吊放进入这里的水中所完成的。每到花廊里摆开餐台,水道石沿上也要安排人工待命,一旦那座琉璃大盆连同上面装置的女人从天上降落下来,立即将她揿进水里去,拉起一道蓄水闸门增加短时水量。一阵波涛喧哗之后,拖出来用大块浴巾包裹拭干,那以后就可以送她回到地面去继续服务。

从地面下到这条水道里的入口是在院子后门,每天半夜这地方堆满了回收的便桶,女人把它们一个一个提进地下去洗涮干净,再一个一个提上来。收倒粪水和收桶的时候,当然是一直有人带上皮鞭盯着她的,她干的差事是当一个拉车的动物。到了这里供她行走的是上下石阶,石阶上拖过一支长铁链条,一头通到木桶堆场里,用地面打的桩子固定,另一头是钉死在地下暗河的水中。铁链里穿进一个活动圆环,女人的脚枷边上也有几个连环,木枷和长链上的活动零件锁套到一起,她就只能沿着这一条直线往返上下。监管她的吏员们也可以少费点心思。南怀远的花院小街上有四五十套客房,她洗涮完毕四五十个木桶以后,大概就能够汗流浃背地看到升上了房檐的太阳。

平地的空场上整整齐齐的摆放好了一片大红油漆的起夜洁具,按照规矩,女人最后要洗涮一遍的是她自己的身体。阁里的庶务经办总是要四下闻闻,要是那人闻出来一点异味,她也许就得另外挨一顿痛打。天亮以后把这些闪光的用器送回住馆去替换是普通工役的事务,女人自己只是跪在后门旁边呆上片刻,就会等到早晨开去港口的班车。

同样是处理对外事务的机构,南怀远与京城很不相同的地方在于港口。南粤地方是那时候大周的重要海港,从南洋一直连绵到波斯阿拉伯去的运输航线从此起始,到这里为终。国际间的商业发展当然是有很大收益的事,但是从外国船上爬下来的大批洋鬼水手却是一件麻烦。他们在粤城的街巷里四处游荡,先急着找酒买醉,而后就是打架生事。粤省部门与岭南王府商议之后决定给予约束。当局给港区周边围上木墙,派驻一队士兵看守,凡是抵港的船舶必须缴纳出大笔的保证金额,才给船员颁发进城的令牌。这些人在城里要是闹出事端,那就先把钱扣掉再做理论了。并不是每个船主都肯出这笔钱的,所以多出来的酒鬼们就只好挤在港区里边团团打转。

中土大国接受万方来朝,引领天下道德,处事都讲求恩威并施。安抚这些洋醉鬼子的责任就会落在怀远阁的职权范围里。其实也不用多想,天下汉子嘛,不管是白皮还是黑鬼,总不能逃出去醇酒妇人而已。南怀远首先大量收购低劣烧酒,运进港口去高价出卖。而后就是给他们女人。岭南王是一个具有一些爱国主义情怀的决策者,他否定了把牢狱中的待决女犯送去港口的建议,意思是大周的蔬菜不能让鬼子的羊给啃了——哪怕她们是一些长成了歪瓜裂枣的蔬菜。以夷制夷总是天朝处理外务的精髓,怀远南阁于是从琼州的奴隶市场买回来一批南洋女人,再加上本来就在阁中服役的几个蛮族俘虏,每天送进江边的码头上去。同时另作布置在空旷通畅的码头上搭起来一座木台,官方把它命名叫做怡和台。怡情和美之后的那个意思,就是夷人们就在里边自己去乐和吧。

每天早晨怀远南阁发出一辆三匹大马拖拉的笼车,笼车里装进六个买来的南洋女人,再加上阁中看押的娜兰女人和另外三个官役奴隶。有一个棕褐头发蓝灰眼睛的白种女人是来自西域,她是那地方的胡人城主女儿,十年以前大周攻破了她父亲的城池;有一个吐蕃女人算是青海部落的首领,还有一个从渤海疆域送来的女酋长。她们都是在西北的家乡触犯了中原王朝,而被押解过千山万水,送到岭南来接受赤裸身体,戴镣劳役的终生惩罚。依照着怀远的定例,她们每个人两边乳房都穿铁环,环下挂铁牌。娜兰女人右乳下的铭牌铸刻的字迹,是覆灭逆国娜兰伪王,大周官驭奴妓阿娜妲,除了汉文和娜兰文字以外,再用波斯、阿拉伯、印度和西域的几种语言重复过几遍,尽量确保了最多的人都能弄清楚她们的身份来历。而她左边的牌上写出的五个汉字是「男人身下睡」,这是送她进来的王单独赐予的一个特别托付。

木笼在穿越广州街道的时候四面覆盖布帘,市镇上的大周还是要照顾到些礼仪廉耻的。等到马车驶入港口木墙以后,所有安排就变得公开而且赤裸。从阁中运送出来就已经全体赤身的奴隶和俘虏们看到的怡和台,只是一排桩钉绳捆在码头红土上的宽边木架。十个女人中间的半数,在整个上半天里会在台上保持住唯一的仰躺姿态,而那具木架的宽度只是支撑人的腰背而已。她们分张而后下垂,落到地面上的双脚都是使用硬木枷板固定住位置,每一面夹板彼此相连,再从两头用木桩捆绑,所以她们根本没有剩下多少活动腿脚的余地。女人的头脸是从木架的另一侧往后倒悬,她们的手臂也都被向下拉伸到了最长的限度,之后再锁铐到脑后木架的横档上。值守港口,维持怡和秩序的大周官兵们戏谑地把这一半的姿势叫做兔蹬鹰。赤条条的兔子们肩背和手腿被反拗成一个半圆朝向天空打开,她们所看到的亚热带七月的天空上漂浮着大团大团的浓淡积云。

免费的另外一半妇人事物趴伏在架子上,头脸冲地。她们的手脚当然也都是固定住不提了。这一路的姿势叫做伏雌虎。既有蹬鹰也有伏虎当然是为了顾及到最多人群的爱好,每到中午两种路数做一个轮换。还有就是具体到她们四个官役囚奴的身体底下,专门留出来摆放她们的那一边木架板上,密密的钉满了三角形的小木头尖桩。木尖不是有多高也不是有多锋利,扎不穿人的皮肤,可是它们一方一方的硌进人的胸脯肚子肉里,当时就已经疼到忍受不住,再加上前后顶撞进来的,那些没完没了的男人们。他们一阵凶神恶煞的挤压推搡,四个女人的嘶声喊叫此起彼伏,一个上半天都停不下来。等到下午就看她们只剩下抽抽搭搭的哼唧,那是因为她们已经被两边翻面,前后操弄到哭都没有力气哭了。

怡和台从开始就是一副单独的木台,始终没有人为它盖起顶棚和围墙。码头供给船舶停靠装卸货物,总是要留出来一片空地,怡和的台子一直是孤单的,空旷的,摆放在一片平坦的炽热干土地上,公开的说法是南方江边闷热潮湿,容易滋生污秽,人和器具都用太阳晒晒,下雨就当洗澡,整个环境就会显得干净。而没有明说的意思,却是免费的东西不会给你到最好。就那么几个免费的破烂物件,给她搁在大太阳大雨水里,然后就是看你们猴急的样子,你们爱干不干吧。

长木台板搭起来是为了支撑住几个奴隶女人的屁股,供给大家免费使用,那样的设备简单粗暴就好。近海的岭南入夏以后,每天上午多半是烈日暴晒,到下午就可能哗哗的泼洒过去一阵倾盆大雨。经过了整天整月,一年一年交替轮回的日晒雨淋,怀远阁里送去码头出台的女人们一个一个墨墨黑,精精的瘦,所以天竺的王子在他解手时候看到的场面,才能显出来那样对比分明的奇趣意境。不过怡和旁边建造的一座警备望塔却是严谨坚固的屯兵住所。这东西代表国家在港区里施行王法,可就不会跟你们闹着玩。

港区的望塔分成上下两层,二楼上驻扎一群备有刀枪,架起来弓弩的士兵,另外几个守在一楼的手里都提上大木棍子。要是洋鬼子们彼此发生争执打斗,立马冲上去一阵乱棒把他们分开,所以怡和木架上倒是不至于发生被人使用异物捅弄,或者干脆掐闷断气的死亡案件。只是其它的胡闹兵们就不管了。有时候江边停靠上十条远洋帆船,码头里转悠着几百个离家男人,一夜畅饮都已经醉醉熏熏。他们吵吵嚷嚷的拥堵到十口两边分瓣的女人屁股后边……阿弥陀佛,让菩萨去保佑她们吧。

怀远的女人们巳时开始的时候出台,酉时中间离场。回到阁里大致算是戌时前后,其他的囚徒奴隶先不去管,单单挑出来娜兰女人一个,不管她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一阵鞭打脚踢,哪怕就是要用人拖拽着,把她弄到后门的另外一边去。男人身下的那个说法,意思就是根本不能给她留出来闲着空着的休息机会。

怀远南阁的正楼前这一座安排宾客居住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一条小街,小街两边建造两层的砖石寓所,要拐过三个弯才能见到小街的底。挡住街底的当然是整座院子的后墙,开在后墙上的小门一侧就是女人每天半夜洗涮厕具的堆场,另外一侧的两进平房里是给阁院烧煮饭食热水的灶台。笼车送人去江边往返,都是打开院子的后门进出,这个时候院里大家正在开饭,女人被带去的地方却是灶房外的柴棚。带进去以后喝令她拉两捆柴垛子出来,自己爬上去分腿躺平,以后的整个时辰里她就要一直摆放成这么个迎来送往的架子。

伙夫抬出来两笼馒头一桶空心菜汤放到柴棚外边。怀远阁里各种干活的也有二十多个雇工杂役。阁里给人管饭,管饭有个条件,那就是每天这个时候来到柴棚,进去里边干一回那个烂女人。

干完以后的,出来发三个馒头一碗汤水。真要是因为连着天的交粮,实在干不成形的呢?棚里的那点子事其实也可以通融。你去找一根什么柴刀斧头的,木头把柄出来,往女人两腿中间长着的那个东西里边,抽插满上一百来回折抵你的一颗人头。那样的一天过完,女人下身前后的两个洞眼都是油光水滑,你喜欢捅弄哪一个看你自己高兴,捅弄进去也不用耗费多少力气。要记住的只是你得数准次数。所以一边使用斧头木把抽插起来,一边一定要让那个女的娜兰国王,自己一下一下的大声喊出来一二三四。

这一轮事毕其实一整天也就轮回到了头,亥时以后就要拖车收粪去了。从脸上到身体都已经全脱了人形的女人,颤颤抖抖的扶住柴棚的木柱,一只手摸摸索索,一把一把的抓挠着往上爬。另外一只手里还死死攥紧了一满把人家扔给她的鸦片叶子。每一天要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曾经做过王的黑瘦女人真的有点快乐。女人为这一手的树叶子馋的贪的,口角直流出长条的唾沫,眼睛发放绿光。她像一只兔子一样的咀嚼了半天,一边打着嗝的吞咽下去,一边快乐得全身直打哆嗦。

阁里上下都是知道,当年岭南王送进这个女人来的时候,跟人一起随附入阁的还有一份役使清单,那张单子上写明的就是这样头尾相接,没有留出吃饭睡觉的安排。当时阁里还有人不识趣怕是出了错漏,请人带话去王府询问,结果传回来的就是那么干净的一句「男人身下睡」,再没有更多的闲话。

朝廷底下专职经办对外事务的怀远大殿和怀远南阁,当朝天子的这几十年间,大概是真还没有那么严厉的处置过人犯。不过也是啊,这几百年来也没有哪个大周的皇子,说是让一个外国女人给杀了。要是这么一想,那她倒也是应该遭此劫难的。身下睡已经是南王赏赐的定论,身下吃自然也在情理之中。每天送去躺卧怡和台的时候,别的奴女是借在中间翻面的时候,也让她们坐起来吃一顿午饭,只对这一个女人是立刻按下去锁双脚,锁单手,只是放出一条胳膊来,塞进去一张面饼。女人那时候一边被人捅弄后身,一边要赶紧着填堵自己前边的嘴巴,两头紧张起来有点噎住呛住都是小事,要有哪个杀千刀的洋鬼子转到前边,一家伙捅进嗓子里来都还没什么,万一他随手抢下饼子扔出去呢?那她可是哭死都找不回来了。

男人身下吃完了,再去男人身下睡一觉也不是就有多难。人困倦到极处了自己就会睡着,她的眉眼有一半时间是朝下蒙着,别人反正也看不见。或者水手这种事再怎么都会有些人聚人散的变化,一阵忙碌过后也许能闲下一两个时辰,只是就算身体前后放空,女人也得憋在那个扭拧的形状里,能睡成什么样子就得靠她自己调整心情。过完一天总是昏昏沉沉的,全身疼,手脚软,阁中管事的要想维持住王的嘱托,就只好给她吃点罂粟树叶,从开始一片两片的咬嚼,发展到握住一把一起吞咽进去,她那时候简直就像一只吃草的动物。吃进去点那种东西,提起来几分精神,她才能够再支撑起身体腿脚,去对付一晚上的粪车和马桶。

鸦片激发出来的都是一个人身体里积攒的后劲,提前掏光用完,女人就变成了一条榨干净汁水以后剩下的甘蔗渣子。南方女人住在南方的后边十年里,还在三十中间的年纪,已经像一个靠近五十岁的老女人,她的身体四肢枯槁孱弱,连头发都开始生长出斑斑花白的颜色。她很清楚要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来看待,已经不会有什么男人还能对她感兴趣,她到港口是给那地方送去还能管用的女人零件。可是问题正好在于,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到死以前,永远不是。

从天竺来的王室客人在粤州城里住满三个月以后,他就能够慢慢弄清楚了这个阁里的各种奇巧娱乐和官方制度之外的隐秘游戏。他也听到了怀远南阁里四大官奴王妓的说法。不过四大之中其实只有娜兰王是真的当过一个国王,其他蛮方的部落女人就算凑个数字。现在你是那个富裕而且闲暇的高等阶级人士,从天竺来到中土观光游历,满心里想的就是要在繁华绮丽的大周天下里,多看看,多玩玩,大周跟你并无过节,官方待你敬如上宾,然后你知道在你下榻的那个宾馆里有一间吃饭的花廊,花廊楼下的厕所里会有一个以前当过国王,现在赤裸身体的女奴隶,她一直跪在那底下等待上楼吃饭,下楼如厕的每一个客人。

黑瘦衰老的女人并不是永远跪在这座餐厅洗手间的地板上,她在白天的主要工作是趴到港口的木台上撅起屁股。不过花廊是个吃饭的地方,它虽然不做散客,但是可以包场。不管住在怀远阁中,受到大周款待的这个你,是个波斯船长还是天竺王子,哪怕你就是大理王国的马帮头领,暹罗香蕉园主,东瀛学生,甚至是个波利尼西亚船队的观星术士,只要你愿意付出那笔开销,大周的岭南包容开放,吹沐宾客如同春风。

在为奴十年朝向为奴二十年继续坚忍前行的过程中间,女人总是不知道她更愿意遇到的事是花廊里有人开饭呢,还是继续趴在船码头上为烂醉的水手做完一整天。要是晚宴有了预定,中午过后就用车子把她接回到阁里,她也要先把厕所冲洗清扫干净。再是要有这些杂事,最后跪到荫凉的磨石地面上等待的那一阵子,也要比大太阳底下水手男人们的不停抽插好出太多吧。

奴隶女人知道有个叫做行尸走肉的中国说法。她真喜欢这种事能够成真,然后落到自己头上。可是她在过掉至今为止的三十多年之后,还是痛苦地认识到人生实在是一件足够迅速的事,那就是说所有不应该再记住的事情,她还是能够全部都记得。

命中注定了要当一个奴隶和妓女终老余生,再也不会有改变的可能性。一个得到了这样判决的女人,她的生活当然已经变成了完全的绝望。而对于在一间客栈里充任奴妓的,有经历,有故事的女人,她的人生更是一场深入到绝望以下的,烧炙灵魂的烈火地狱。因为一间旅店是一个有最多人经过的地方,而在一间旅店中经过的几乎永远都是陌生人。他们在旅行途中最喜爱的就是听到,看到,打探查访他人的苦难经历和故事,这才可以给人生提供有益的告诫和警示,或者干脆就是趣味加消遣。朋友之间茶余饭后的闲谈是一件好事,有助于活跃气氛,增进家庭和睦还有兄弟情谊,只不过这里总是有个陷阱,那就是你袒露出乳房和生殖用器被赤裸裸地送进了故事,结果那个饭后谈资就是你自己。

事实上确实有不少的晚宴正是为了她,还有她所照看的那具琉璃盆子而发起的,租用花廊的订户可以挑选他们想要的奴隶随侍。所以这些找上门来的客人,大概本来就是想着要搜寻点她的故事,或者也有不少是想着要干一条有经历,有故事的屄吧。

在楼上桌边酒过了半酣的宾客们,后来就会渐渐聚齐到楼廊下的净室。不算小的房子,有帘有榻,也有女人,熏过香又抛撒过花瓣的,并没有沾染污垢的用器和异味,就是把它当成一个异质陈设的休憩套间也算合情合理。食客男人们有站有坐,红色肚兜的侍女照例奉茶。老丑黑瘦的女人早已经往身体里安装好她的铸铁阳具,也用铁链围绕过腰间固定。实际上她挺起胯下耸翘的那条东西,已经围绕琉璃玻盆转过了两个圈子,打开了前后的阴道堵塞和肛门旋盖。圆盆两边各自拖挂出来一团粉红的子宫凸顶,和一大段脱肛以后翻过了身的女人肚肠,她也已经用她的铁器抽插过一遍,再抽插一遍,每一次都是要进出到四五十下才算完成的。铁器一半堵塞在身体里一半挺出体外,跟系链全部加起来总有四五斤重,全靠她的腰腿带动,到这时老女人的脚步摇晃踉跄,她几乎已经直不起腰也抬不起腿来,还好到了那时候陌生的过客们观察过一阵,多半已经克服了一开始的惊悚情绪。「嘿,那个女人,过来……过来让老爷看看……你奶下挂的牌牌!」

在旅行都靠海船和骑马的时代,能够在两个国家之间跑来跑去的人,恐怕除了文化之外还要倚重体力和意志,所以这些使节和商人大多也是走南闯北,叱咤风云的爽快人物。女人用系链的两手扶住身下这条铁头,带着枷板脚镣走到软榻前边去跪。人家从她奶底下捞起吊挂的铁牌来看看:「男人……身下睡,呃……这是个嘛?」

「哦,右边这个……嗯,覆灭逆国……娜兰伪王……大周官驭奴妓……阿娜妲,啊啊,是这样啊,咱们船来到的时候,还在娜兰州府停靠过几天,你亡的那个国,还是个不错的地方嘛。」

不错。那就是我的故国。我在二十岁以前掌握有治理那片河山人民的权杖,我就是那个统帅过十万兵马的女人。知不知道当今皇帝的第六个儿子,就是死在谁的手里?

「奴妓的确曾经是悖逆娜兰国的王,奴妓是罪该万死的伪王。」

「娜兰国家罪孽深重,君是浑浑噩噩,无道无行的天谴伪君,民都是盗匪贼寇。奴妓当时的悖逆国里有一百五十万人口,三千里土地。奴妓也曾任十万叛军的统帅。奴妓执伪王权力数年,期间倒行逆施,处事如同猪狗,令至人神共愤,大周皇帝顺天应命,提军征讨佞邪,所以大快人心。皇帝灭奴妓之逆国,囚奴妓之贱体,是以有道伐无道,惩凶除恶,理所当然。」

女人沉静平和,侃侃叙述。「奴妓负万死莫赎罪责,遵大周皇帝意愿,获刑终生裸,桎,奴,娼。奴妓是大周治下终身不能赦免的官奴与官妓,受罚终身去衣裸裎,终身戴镣劳动。奴妓亦领受严训,任一时,任一地,大周天下任一男儿皆可命奴妓献牝,献肛,献唇舌以侍奉交接媾合,奴妓不敢稍作辞拒,必即时躺卧跪伏,从而受之。」

「奴妓以后十年于大周北疆军营从饲马奴隶事,为大周驻防官兵充任十年公娼。因受南王格外施恩,乃遣奴妓入岭南怀远南阁服务,以奴之役,清洁阁中厕卫,以娼妓牡户尻孔及口吻诸窍,慰抚外洋入港一切操船军民,令广众虽贫,虽下,甫入大周即可免受阴差阳错的苦楚。令广众服膺大周王朝恩威。」

女人一边说话,一边动手去腰间解开链锁,拔出那支黑铁淫器放到身边。棍前棍后都是粘附拖带着各种的滑腻分泌,一遇到出口当然纷纷流淌外泄,弄得她腿边和地面上到处是牵丝挂缕的淋漓浆糊。她的两腿被木枷支撑总是大大的倾斜分张,她自己的那具娼妓牡户,也就一直形状分明的,面朝宾客们敞荡开来。女人的这一套说辞可是让她自己写出来以后,经过阁中审阅批准的。打一回,改一回,不知道挨过了多少痛打,才整出那么一篇既摆事实,又讲道理的文章。说完码头水手以后女人喘一口气,再加上一句拐弯骂人的话。不过这句话说到现在也没人提出个不好来,因为它只是个事实。

「奴妓并遵皇帝旨意,于每月定日受鞭受烙,又与大周饲养的犬马交合。凡大周禽兽沫濡,奴妓必以牡户及咽喉容而受之,仿佛承接甘露。」

这么一篇故事讲完,够曲折够黄色的吧。希望他们喜欢。男人们一个个听的胯中顶起了帐篷,然后有个人说,那现在……伪王就献个唇舌吧。于是这个伪王奴妓,就未有稍作辞拒的跪立到了他的身子底下。

奴妓女王的唇舌……差不多也就是个……婊子的唇舌吧。他们在巴格达和罗马,也许还有东莞的各种寮里院里都能碰到。现下眼前的情境差异,是虽然自己脚下这条亦裸亦桎的女人身体,肤黑骨瘦,口眼歪斜,被鞭烙到了身体糜烂,可是人家真的曾经是一个管治千里江山百万人口,率领麾下十万兵马斩了皇子的女人国王……当然了,后边那事大家在这地方就不要提了。总之是以一己独夫男根,入王女之门,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碰到一条女王的屄?一只鸟要飞越过多少海洋,才能在女王的屄中栖息?某代先祖,某年于岭南怀远阁命娜兰废君献牝并唇舌侍奉各一,这种事是要写进家谱的!

所以到了那个晚上的后半部分,齐聚在楼下休憩套间里的吃饭男人们,大致都还是在软榻上下,各自抽插了女王奴妓一次。然后……这边的这一场就能算是完了吧?

女人从地板上慢慢爬起来,往地上摸到铁链铁茎,铿锵带响的重新插进去,重新系住。那具没有四肢的女人躯干,一直都还坐在琉璃盆里半悬在空中。她现在要引导满屋宾客转移到后边半场。王奴从那个光秃身体总是朝天张开的嘴里,摇动着拔出来一直插在里边的莲花下水,原来那底下是牵连一支一尺多长的真正蛇皮软管,估计全部伸进食道里的时候,大概已经够到了人的胃,所以每一次的下水才能那么的通畅快捷。老而黑的女人卸开盆中女体鼻孔的铜钩,扶起来她的光头。除了有点阔大的嘴巴,盆女既有眼睛,也有鼻子,她只是苍白冰冷,没有显出来多少像人的表情。不过女王奴妓紧跟着就往盆下洞口的方向摸索过去,那里一直膨胀出来一团阴道内膜和肉壁包覆的子宫。女王黑瘦的五指分张开展,在柔软润泽,起伏波动的赤红肉面上摩挲起来已经让人感到几分心惊胆战,而后她并拢住食指中指戳弄如同婴儿嘴巴一样,只是合成一道细缝的稚嫩颈口,略试几次就深入进去,她仿照男女欢好的动作往肉缝中一阵抽插。王奴的另一只手拖带粗黑铁镣往上抬升,包覆住盆女胸前的一对乳球。

从被抓握住阴道子宫膜瓣的那一刻起,盆女的身和形渐渐变化漂移,或者是身体有疼,有苦,但又或者是舒畅快乐,女人在那种时候的眉眼,本来就是看不出哭还是笑,悲伤还是欢喜的。她并不说话,她只是开始更深的呼吸,呼吸很快就跟随着手指的抽插变成了呻吟。她在使用自己一身刨白葫芦一样圆滑的裸露肉块,俯仰转折,上下颠动不止。

这一坐一立的两副女人裸身,靠在一起现出了非常鲜明的奇特对比。盆女遍体的肌肤雪白丰腴,一对乳房不算特别胀大,可是也决不贫瘠收束,形状也算周正。盆女满乳晶莹的皮肤让人几乎能够看进下一层去,看到肉里暴露出来的青紫血管。她还是个活人,所以血一定在流,他们觉得他们已经看见了活的血在流。其实就连王奴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只剩躯干的这个女人在装进琉璃以后,就像是停止了生长变化,她的肌肤只是越来越变到如同妖异一样的冰清玉洁,她的时间就像停在了莲盆的范围之内。

黝黑身体的王奴现在一手托住堕落的子宫,一手捧起自己腿间的金属根茎,她将满满镶嵌有粒粒坚珠的铁杵一环一环地,慢慢插入盆女悬空的宫颈深处去。她在开始的时候一直保持住缓和的抽插,王妓朝向观众回转过脸来。

正与奴妓铁茎施行着交媾的这个琉璃盆中女人,十年以前是娜兰逆国的女官,是奴妓宫中的贴身近侍,她就是那个叫做环的娜兰女人。她因为骑过马,动过刀,抗拒大周天子的征伐,所以被一段一段锯掉了手臂和腿。她现在有子宫和肚肠侍奉大周的宾客们。

王妓抬手摸在盆女青白无发的头皮上,那上面有一道陷入头骨的凹痕。这是用来固定钩入她鼻孔的铜链子,连接到身后的璃盆以后,确保她的脸在接受尿水时不能移动,必须挺直在抬头仰天的位置上。王妓说,最早几年是用带筋的铁盔给她每天佩带,上下用螺纹逐次施加压力。压到了一年,就是骨头也能刻印出痕迹来。所以人的身体……其实是有很大的改造空间。

王妓平缓地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开始加力大动。奴王娼妓使用双头淫棍,奸污坐盆秃女脱垂子宫的这一场表演,再大力抽插过另外二三十个回合,才终于攀登上如痴如狂的峰顶。盆女兜底的一袋翻卷子宫,从口径到内腔遭受粗铁合并珠粒的层层折磨,她自己从腰腹到内心的复杂感受恐怕是无以言表。观众们陷入了一片沉寂,大家只是看到那个如同葫芦一样无根无梢,也没有枝蔓的混沌女人,坐在琉璃盆中一连声的惨厉号叫,她也同时扭腰甩头,状如疯虎。王妓伸张手臂围绕在她腰上,她们的脸颊偎附,头颈交缠,黑白两色的四座乳房挤压碰撞,棕黄与青紫的的奶晕奶蕾,加上四朵奶头此起彼伏,在她们身体周围奔流喷涌。王妓运动自己黝黑干瘦的腿胯前仰后合,她齐腿根处的铁杵像舂米碾药一样直捣血色肉巢。那是一场一发全身的狂野战争,她的两只光脚从脚跟到脚趾头,都在厚木枷板底下挣扎蹬踢,乒乒乓乓的欢蹦乱跳。她就像一只光身厉鬼,正踩踏在地狱的毒火上狂乱地奔跑。

在这样的晚上结束以前,或者最后还是会有些外国使节和客商挺身尝试,体会一个孤悬在外的女人肉宫对于男根的神秘接纳和包容。反正这种事能在个什么地方碰到,一辈子里也就碰到那么一次而已吧。每当遇到有自告奋勇,黑老的女人总是保持住谦卑浅笑的神情,步子踉跄地绕到盆后去启用坐女的后庭。那些拖出体外的人肠其实更加恐怖,脏腑落到人身以外大概是缺失了腹内压力,所以它们柔软滋润,尤其是它们奇异的青白红黄的雍容形状,简直就像是一摊剖开了的猪肚。

其实没有了肛门入口处的扩约肌肉,女人的腔肠,大概是并没有多少收缩能力了,它们可能松弛橐然,抽插之下如临腐草朽木的,王妓已经给外翻的肠管表面箍进两到三处金环,可以多少的施加一些压力制约。她也特别的说明,如果哪位宾客老爷真的想要开展一回盘肠大战,她作为奴隶和妓女,也会为弥补这个服务的缺陷努力服侍,她自己会跪在盆子旁边用两手环握挤压肠管增加它的摩擦力量。当然大家可以确定放心的,就是这件女人内脏经过她每天认真冲刷洗涤,灌注香油,所以倒是绝对不会存在有任何污垢杂物。

黑而裸桎的王妓在那时已经将自己体下的铁棒,探进到悬吊女肠的深处,她与盆女身前正在子宫腔体中奋力插拔的男宾前后默契地呼应起来,被铜链悬系的琉璃大盆悠悠飘摇。他们三具身体的奇特组合,就像是正在园中空地里,推拉摇移一具秋千的新春儿童戏。

春季岭南的怀远花廊里,遇到生意开出一两张台面,酒到七成跑下来八九个客人,再要多了楼下这间房子也装不下。当然他们真要高兴了,也能错开时间分成两拨三拨的,只是再怎么个样子,混在这里的男人也不能像一群海上劳工那样把人往死里干。这样一场王妓和盆女的风俗演出一般会在凌晨结束,身负手脚镣链以外,又在下体增加一具铁赝阳具的王妓跪伏在厕室门边:「废王奴妓另有琐事烦请诸位客人雅鉴。」

「奴妓已经言明,每月初七奴妓需受一百零八的鞭打,三十六记赤红铁印烙烫。奴妓受酷责,必于竟日中死去活来不计次数,奴妓于挞中,炙下,亦必辗转哭号,受创四体血肉腥臭,失禁各窍污秽横流,有染客人清观还望原宥。

「虽,然,奴妓以万死不辞罪责,于公地袒露胸尻受刑,实为悦近远,快人心乐事也,奴妓唐突冒昧,仍请诸贤达届时移玉趾,赏玩奴妓痛。」

还有就是月底的二十五了,那天她要让阁里养的马和狗操。这件事更加富于道德教化和禁忌想象,更是希望大家踊跃参加观看。

挨打和兽交,等到了当天都是在楼阁前边,花街出口的地方当众做的。每遇一次宾客临门,她就必须为自己做一次广告。「阁中要给诸大人助兴,还会在当场分发一些美女月历和中国结和那样的小礼品……或者也很有些讨喜的趣味呢。」

王奴保持住浅淡的笑容,逐一的以额触地向每位走出厕门去的客人道别。

可以想到,怀远厕卫使用覆国王奴为宾客表演到这样激烈张扬的地步,其中肯定有不少的次数是有意安排出来,款待那些被认为心怀不轨的外番使者。所以到了现在戏终人散,除掉天竺王子这样体会猎奇意趣的观光旅客,也肯定有些人心中会是五味杂陈的感觉。而王妓自己此时所能轻松一点想到的,却可能是当晚阁前院子里的马桶们,总是已经安排了别人收拾。不过这一天摊派给她的事情仍然没算完。

全体离场以后厕门关闭,房中剩余下一盆和两女之外,还会有一个担当阁院监事的小官吏另加一个仆役。他们整晚一直驻守在现场的责任,是要管控活动的正当流程,避免发生争吵打斗等等情节。监事也负责奴妓行为的考核评估,而仆役当然就是那个带着鞭子的人了。拖到这个时候监事自己也昏昏欲睡,不过既然是职责所在,他还是努力地睁大发涩的眼睛,提出来几点莫须有的斥责意见。大致总是媚笑时不够淫荡,抽插动作幅度偏小,旋绕的角度也不够刁钻。最后下判的惩治是重鞭身前身后各五,外带膣中容纳铁具直到当日事毕,离厕以前不准拔除。

当日还剩下的事就是打扫这个茅房了。就是说女奴隶要一直在阴道里带着那条两头铁鸡巴去擦地板。要说这一个监督的环节也是不该缺少的,否则的确很难想象一个妓女的表演能够始终尽心尽责。等到女人环抱后脑跪立在庭中,往胸前背后挨过了整十下鞭子,监事就匆匆溜走睡觉,只剩下倒霉的役工值守下去,陪伴着推拉抹布在地下爬来爬去的女奴隶一起等天亮。

悖逆娜兰的伪王奴妓在灭国二十二年后才终于被南王下令处死。到那时她除了在北地军营中度过马奴和营妓的十年,又在朝廷的京都和岭南两处外事机构历经十二年劳役,充任厕室奴隶和码头公娼。等到临终的时候,女人大概已经形销骨立,鸠体鹄面,枯竭到了只是一把多少散发些热气的包皮骨头,无论身体还是容颜都完全不足为外人道了。但是就像她在这后十二年中已经了解,并且不断亲力亲为所做的那样,她自己却正是一个必须要不断地为外人所道的样品。能够得到怀远殿阁接待的王子和遣周使者们都是王朝的客人,他们在厕室中的所见所闻,虽然已经可以算是一种震撼的体验,但那仍然不是一个奴隶妓女所需要遭受的全部。那是因为一个游历的官人或者学子所知道的世界,总会是由一些高大的房子,太湖奇石和牡丹布置的庭院,跳肚皮舞并且推销西域红酒的少女们所组成,他们也会阅读使用木活字印出来的李杜诗词。而他们确实并不关心港区里的奴工生活。

在王子们宿醉不醒,继续在梦乡中流连的各个早上,奴隶女人从阁院后门爬进马车的木笼,出发去关心码头工人的性生活。她在那时多少有些神志朦胧,只是想着能在路途上靠住身边女人的肩膀睡一小会儿,就已经是件很不错的事情。但是她随便扫过的一眼,却突然看到木栏横杠上挂着那具平日供她在厕室使用的铁制性器,她的心里难免会咯噔的抖动一下。这是要有使用才会经人关照特别带上笼车的。会在早上车里见到这个东西,那就是后边两天又得要有一场能把人整到死去活来的大麻烦。

大致上就在王奴来到南方的那几年中,已经成为周朝辖地的娜兰府治开始与内地发展出更多的经济联系,一些像猪头老板那样的冒险者正在努力挖掘他们的第一桶金,粤省的港口也越来越多的停靠上了来自娜兰的客货船舶。依照着中原王朝在殖民领地采取的族群歧视制度,那些财富的所有者中几乎没有当地人,但是从船上的水手直到舱底的划桨奴隶,当然会有很大的部分是在当地招募或者购买而来。

普通大点的运货帆船就是几十名水手,怕的是那种快速楼船,桨仓里可能塞进去一百个划桨奴隶,依照南洋的航海传统这些桨奴很可能是男女混杂。跑过几次粤州的熟手们都知道,只要是娜兰来船靠港,码头上搞出来的那一场动静不能算小,至少能让头一次见到的人吓一大跳。

特别针对娜兰船只的动作从早晨的清场开始。驻港军队派出带刀枪的士兵警戒,一早就把船下的地方辟出一片空地。这时候已经有港口工役敲打铜锣沿着五里的停船沿岸走过两遍,招呼闲人外出观看。看粗铁棍子操屄啦,看光身光腚的娜兰婊子挨操再加操人……!

一点没错,喊的就是娜兰婊子,这里是港口,用的都是大众能听懂的话。要是正在靠泊的二十条各国商船里各自出来几成大众,那空场边上围起的人群也就很是可观了。到港的娜兰水手加上舱底的桨奴这时也都按照要求上岸列队。所有的眼睛看到跟在铜锣和婊子的声音后边,光身裸足,带脚枷系带铁链,正在人群墙壁中间慢慢穿越而行的那个女人,就是十多年前的娜兰女王,现在大周官家的终身奴隶娼妓。她的身边当然是拥簇着一队押送的刀兵。

既然是羁押于粤省,娜兰王奴对抵港的一切娜兰船民,以一己肉身为大周宣威施惠是十余年中的定例。定例中还包括了身负用以交合的卧具,背后插竖公告木牌,牡户里填入鉄茎等等具体规定。也就是除了手链脚镣木枷,奶房中所穿的铁环加上铭牌之外,女人的阴户里还要填塞进去那支四斤重的铸铁棍子,用铁链在腰间拴好以后,再往肩上背起一张竹榻,竹榻反面的桩脚有些枝杈,正好方便捆住一长条的刨光锯木白板,板上写的自然也就是废王奴妓,肉身施惠之类,但是这个东西竖到人头之上的四尺高处,黑墨淋漓的样子当然比乳下的小牌威风了很多。而且整天只顾往后抽插的水手们,本来也不去管她胸脯一带的零碎挂件,等到现在彼此询问交流一番,才弄清楚了原来这个一直光着屁股趴在木头架子上,一直让兄弟们从早干到晚的黑瘦老女人,原来还是个十年以前的女国王。果然是人家大周威武,不可逆犯了龙鳞啊。

竹床和木牌都是准备在守军望台里,娜兰王奴这天早晨被笼车运到码头以后,捆扎打扮结束,从望台出发到船边去,沿着码头群众的众目睽睽和纷纷议论,大概会走过一两里地。走到地方放平床榻,自己往床脚捆好那面肉身施惠的招牌,让它竖立起来大家都能看到。到这时她身边左右两列维持秩序的士兵以外,已经全都是伸长了脖子围观的外国汉子。女人自己再到床前跪正,两手环腰解开牵系的链条以后,探到腿中间去握住耸翘起来的铁茎。这样一条够大的铁,插在够深的女人柔软地方,手动作起来抽拔两寸再插回去两寸,整个身子是一定要跟上去应合才能做到顺畅。抽的时候收腰弓背,硬插进去的时候就是挺胸抬肩,那样底下的半边身体才有往前接引的力道。就是她这样一个整天做到手熟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要等到耸动过六七个来回,才在大势上做到了收放自如。这以后她才硬挺起脖颈来看人。站在女人身前从上往下看着她的,前边的几排是船上的几十个娜兰水手,他们后边可是还站着一大群用铁链拴住脖子的划桨奴隶。反正大致上这些都能算是她的乡亲或者人民吧。

女人脸上绽开的神情跟随身体起伏,有些闪闪烁烁的混乱暧昧,她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杂乱喘息。可是她必须要开口说话,而且手不能停。「奴才现在是……大周,嗯,大周最下贱的婊子,奴才每天为大周清运粪便,每天随时挨打,每天让几十个男人,嗯,抽插骚屄和屁眼。」

「奴才,嗯……唉呀……,奴才,婊子,只要还活一天,就要做一天最脏的奴隶,最贱的婊子,奴才狂妄自大,唉呀,犯乱大周就要受这个刑罚,奴……奴……嗯,奴才要光一辈子奶房和屁股,为大周……当一辈子的粪奴……当一辈子娼妇。」

王奴因为呼吸不匀称才稍微有些磕绊的说出来第一句话。这可真是个非常平民方式的开始。在港口的这一天里,她首先是用这样的平实口吻讲完她的经历和教训,而后当然就是躺到身后的竹床上去,接受每一个船工直到奴隶们的抽插了。船工虽然是自由人,但是他们已经得到船主的提醒,娜兰劳工在粤州港口拒绝与废王奴妓当众交合的话,可能会被干脆地论处谋反大罪。至于奴隶们当然就更没什么选择余地。在摆平展开自己的身体之前,王奴也已经将铸铁阳具抽出体外放在床边。如果这条船也依照惯例使用了两到三成的妇女桨手,那么在轮到她们的时候就要使用上那条东西。还有就是等到围观的海员水手们开始觉得厌烦,开始起哄的时候。

一群大老爷们,没完没了的干一个女人这种事群众见太多了。就这也值得敲锣打鼓的喊上一阵?大家裤子都脱了,就让我们看这个?!

真的,这种事一直那么捣腾下去的确有够无聊。「停下停下!」兵们等上一阵子,就会插进来换个花样。「你,起来起来!」这是叫的躺在底下刚被轮过去十来二十回的女人,「爬起来,把你那个铁家伙插屄里去!」

这样就是娜兰王奴自己带上两头鸡巴站在了床榻跟前,底下呢?让她也干女人没什么劲了吧?刚才女对女的大家都见过了,咱们给她送个大老爷们玩玩?

挑几个特别结实大个的桨奴汉子出来,排队排队……头一个该谁的?

趴床上去,撅屁股!知不知道做奴才的男人怎么卖屁股眼子?让你家婊子大王好好教教你!

从一开头定下的规矩就是干男人屁股的时候女人大声报数,报到五十算过去一个人口。奴隶女人自己被干的时候躺在底下,旁人就是想插点手都不太够得着,现在她弓身屈腿贴挤在一个大男人的屁股上,腰和胯一阵用力耸动,她整一副暴露朝外的瘦弱肩背也多少显出了一点柔软动荡的样子。带兵的队长努了努嘴,他的两个手下提起马鞭子靠过去分别站到左右两边。女人已经使出了多大的劲头,才黏黏糊糊的往男人屁股里插拔过四五个来回,毕竟男人那个洞口是又硬又小眼的,他肯定也从来没经过调教。男人都让她捅到了哼哼唧唧的就要哭出来。

这算赢回票价了吧?兵们得意地看看周围观众的表情。女人操哭一条大汉这种事,少吧,稀罕见到吧?咱们这就给她再添上点又痛又快的乐子。

皮鞭甩开一个圆圈抽上去,脆响底下立刻暴起一条鲜红的肉棱。女人妈啊喊叫了一声。

「还他妈领兵打过仗的人呢,你也算是管过百姓人民的?」

另外一边的抬手再加一下,「连当个操人屁眼的婊子都当不像样,疼吧?疼你就快他妈动啊!」

这就叫痛快。女人那种东西有多贱,越疼动起来越快。其实看守的兵们也不是一定要有多少打人的心情,这就是个几年以来看守码头的行规。该到动手的时候只管动手,揍婊子这种事根本不用过脑子。老婊子只要一天没死,她一天就是个挨揍的贱货,没事敲打几下让番鬼子们多看看,我朝威武我朝荡漾,天底下是个人就该知道大周不好招惹。「对了,数到几下子了?」

干到五十以后拔出来那个样子……趴在底下的那条大汉可是没有灌过肚肠。女人也没有干等着挨打。她只要敢稍微愣怔一下,一定就是被皮靴重重的猛踢屁股。女人拔出来男人那边的一头,一边跪倒下地去一边手忙脚乱的解开链子。她做这套程序早已经如同机器,左手在身前背后一把捋开挂钩,右边单拳握住茎体左右的几下摇晃,那东西已经被卸出体外举到了眼睛前边。再就是赶紧着伸长舌头舔了。

大家捂住鼻子纷纷后退出去三尺以外,再吐掉几口唾沫。女人每捅过一个男人,都要连舌头带嘴唇把铁茎舔舐抿含一遍,清理干净用具。一般等到她用铁棍捅过了五个男人,就会被命令躺回竹子床榻去,换成下一拨十几个男人用肉棍捅插她自己。要是那天来船真有点大的话,这摊事情大概需要她花上两天才能全做完。什么叫做一个官家使役的厕奴公娼?眼下就是个现成的好例子。娜兰废君被囚中原二十余年的惨酷境遇,终于从宾馆和码头两个方面传播开来,变成一件在四边番国里众所周知的深刻教训。

全身赤裸的中年女人在手脚上拖带着镣铐,叮当作响地走过城中街道的时候,她所看到的娜兰显出来日常营生的忙碌和嘈杂。一国之都虽然已经是十年旧事,中原王朝管制下的娜兰却仍然要算是一个州的首府,在这样的一个大白天里走完整条大路,两边的各种房屋院落蜿蜒排列下去,除开店铺就是住家,从头到尾并没有多少松散空闲的地方。敞开门窗做着生意的买方和卖方听到响动抬起脸来,正好没事的那些也许就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个来回。走在道路中间的路人也是络绎不绝,他们大致就是往她被烙烫弄坏的丑脸上一扫而过,虽然难免是要皱下眉头,不过也难免再往胸脯和大腿多瞄两眼。她知道自己两边的奶头里穿的铁环都在摇动,一边走路一边开合的腿胯中间毛发零散枯竭,也没有什么遮挡。要是这些完了还有个然后的话,那就该是继续往下,看到了她那双干瘦肮脏的光脚上边。

在大周统治娜兰的这些年份里,沿街碰到几个什么都没穿着的男女奴隶,这种事是外省边区的生态,不算奇迹。也许偶尔真能遇见一个年轻点,漂亮点的,那才值得多回过几次脸去,可是再多一想就会知道,年轻漂亮本来就是个值钱的资产。家养的姑娘既然漂亮到了值得有人看看,那她的主人用她干点什么不好,又何必赶着她上街来给大家过眼瘾呢。所以娜兰虽然是一个收蓄有不少奴隶的地方,真正被精赤条条领进了城里的,大多都是眉眼粗疏,身体枯槁,关在城外庄园里伐木开荒的苦役奴隶,他们待在林场农庄的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遮羞蔽体的穿戴,他们这一辈子也都会被铁链锁住腿脚,提防着他们反抗或者逃跑。主人要是需要搬运点什么杂物,领个人出门转一圈就像是领上一头牲口,那头畜生自己不管是待在栏里还是栏外,当然一直就是这样的一头畜生打扮。

大周的娜兰王奴在这些年里回过几次娜兰。领她进城的主人是为大周镇守南疆的王。南王肩负着巡视王朝领土的责任,大多数时候王当然是车马仪仗,浩浩荡荡地开进去的,不过按照着个人癖好,他也会布衣便鞋的走走街巷,在小面馆里跟人聊几句闲天。私访这种事也算是体察民情的重要办法。王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访问娜兰的中原儒商,他换好一件文士的长衫,开口说了声去,把那个娜兰奴才弄出来。

在被南王带来粤省的开头那一段时间,女人经常被找到王府去问话。问题涉及到故国的政治军事,钱粮收支,一直到人民的衣食住行,十分的细致周全。每次去那里边人家也不会让她好过,说话不小心出个错漏的地方,即便是时间长久了记性模糊,前后言语不能对应,又或者是跟她自己宫里的档案记录不相符合,立刻就是一顿狠揍。从拶手指到打屁股,跪到尖桩木板上往膝盖后边压棍子都是家常便饭。反正对于亡国之君,这种事已经不足挂齿,人家把她弄到岭南本来就是要听她说点有用的信息资讯,当然要时刻提醒着她点,咱家老大可不是能随口糊弄的。

每次受一回审问,她都要有好几天爬不起来。爬不起来可以不拉粪车不洗马桶,只不过是直接拖到怡和台上躺倒挨操。这样连问带打的多搞过几次,她在当着一个国王时候所能知道的事情,别人大概也全弄清楚了,后边几年里南王没再传她去受审,可是到了王自己去娜兰的时候却还是经常把她带上。那种时候人家要算是个什么心理,可就得走完了一趟才能知道。

王去娜兰都是带领舰队渡海。女人一路上都是锁在舱里跟桨手们一起划船。每次领她进船的时候给第一排靠过道的第一个座位上钉住一支木头楔子,女人要往上坐,当然就只能把那个东西往身体里边容纳进去。按照粤省机构的管制规矩,她的双脚佩枷是日常定制,只要身在阁中就从没有宽缓的余地,也就是被王领出来公干,要出门行远的时候算是格外施恩,才可以拆卸几天。虽然去掉了重木夹板,但是脚镣锁住坐凳,手腕锁住木桨的把柄,还要专门安排一个水手带着鞭子司职监督。王的船是战舰,桨手都是王朝士兵,当然也是清一色的男人,其实同一条桨上的另外几个人都是彪形大汉,她就是不太使力也能被带到顺风顺水的,所以看管她的那人用处,就是要逼着她拼死拼活的,消耗干净力气。凡是推桨出去的手臂没有伸直,揽桨进怀的时候用力不猛,一律正反两下皮鞭。王船的甲板下布置有三层船桨,每一层都超过两百个桨手,按照桨舱的传统,女桨奴的另外一个责任是解决男人的性欲望。等到女人轮班休息的那两个时辰,解开铁锁把她一个桨位一个桨位的领过去。船上的兵们不是奴隶,并不一定要承受嗟来之食,他们要是对于女人太过老丑有所怨言的话,再给舱里送进一坛白酒,干过以后有酒喝,大家自然就会个个踊跃争先。每次大概是只在一层里轮到一半,女人就已经被操弄到了肢体瘫软,如同一堆烂泥的样子。

从粤州到娜兰走过五天这样的水路。等到终于靠上了港口,水手们急急忙忙的离船上岸,去过几天快活日子,她一个人呆在桨舱里,就得抓紧机会睡个像样的觉。哪怕是按照桨奴的规矩,睡觉也得是端坐正腰,上身伏桨,哪怕她的下边身体里还捅进一根木头棍子,那也要比让上百个男人抽插到死去活来的好过许多。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人闭着眼睛就听到紧贴自己皮肉劈过去一连串脆响,满背上都像是穿起了火苗一样的疼。她再睁开眼睛就看到天色已经大亮。那是人家正用鞭子告诉她打点起精神来,出舱下船,陪着微服私访的南王一起逛大街去。

便装的王走下船舷的时候下面当然已经准备妥当。王是骑马的,他的两个文武侍从也骑马,他们一共有三匹座驾再加一头驮运点杂物的青骡。奴隶除了终生的脚镣手链之外,进城的规矩是给项圈上加系一条垂坠落地的长链,落地那头再接驳脚镣上锁,腰间要加围铁环,两手要反背上铐。考虑到娜兰初定的社会状况,写明了身份的牌子倒是摘了下去,不过两边的粗铁奶环底下,还要各挂一口小铁吊钟,带点响动走失了容易寻找。最后另用一根四尺长的细环链条拴住她的脖颈,这是为了上路以后可以把她牵寄在骡马的鞍子上。

到了有王,有马的时候,奴隶必须是那个上马的墩子。王还在十步以外奴隶就已经屈身下跪。因为双手是背铐在身后,跪倒下去前边不能使用臂力支撑,她是把两边屁股落在自己脚后跟上,借着腰劲放平背脊。跪伏的女人深埋下脸面垂眼看紧泥土,她只看到身边走过去四条马腿,自己的脊梁就踩上来一只男人的大脚。那人驱动坐骑小步走开,再是一阵马蹄子马腿,再是踩上一个男人。三位官人都是蹬着她的身体跨上了马鞍。最后劈下来的是凌厉响亮的两下皮鞭。

”起来!”上面一声利索的吆喝。

反正人家给她安排的规矩从来都是这样,先动两下鞭子,再给个简单明了的指派。三个做官的骑马,还有一伙仆役跟班和她一起站在地下,跟班里有人带着鞭子,带鞭子就是要照看女人和青骡好好走路。女人赶紧着抽腿抬头,才挺直起前半个身体胸脯上又挨一下。这一鞭下手更重,打得她哎了一声,奶下的小钟掀翻起来铛的一下脆响。

走在前边的王本来根本不管这种闲事,也就是他的马听到鞭声蹦跶一下,他也就顺势扭头看过一眼。王看到他的女奴才黑瘦的身体,驯顺的面目,还有严整周全的桎梏刑具,都让这个女人非常的像一个奴才。王笑了笑。”给她背个筐子。进城以后你们看看,哪有奴才能空着手走路的?”

王的心思周全,特别能注意到装扮细节。这就要给她的肩膀用麻绳捆扎住一座木头背架,上面摆个竹筐,里边放进三十斤喂马的黄豆,算是到了路上想起来的时候可以给马补点精饲料。青骡的鞍上连出来一根锁链,锁链的这一头拴住女人的脖颈。全身赤裸的娜兰王奴在肩上背起那个饲料竹筐,身体手脚拖带各种镣链,两边奶下吊挂小钟,叮当作响地走进城市的街道里去。

背起了东西,身体还被新加上几道链锁,女人一步一步的慢慢拖动起来腿脚。一双光脚板子底下的感觉倒还算平和自然。十几年的奴隶日子里是每天赤脚踩冰踩雪,踩踏粪水污秽的,总不至于走到家乡的泥土上就有多少不自在。这就算是件羞辱,也不用去跟袒胸露乳还挂上两个铃铛相比了。

弯腰弓背的女人沿着中央大路,慢慢看过一遍她自己的城市。这里边住着她的人民,也住着后来侵入进来的敌人,当然了,那只是她当着一个王的时候,才配得上拥有的敌人,现在他们可全都是她的主人。

这就是她的后半辈子人生。这就是她用后半辈子交换下来的城市。只是在她的一念之间,这里原本可以化作一片白地。能在一个女奴隶的后半生中赤身带镣,慢慢走遍自己前半生里统治的王国,真可以算是一场难得的缘分。女人为她过去的人民,还有现在的主子,一步一步慢慢展览自己的光脚和锁链,遍体的伤痕,还有赤裸裸的奶子和屄。

”夹紧你他妈的屄!”

每走过去几家铺面,管着骡子和奴隶的跟班随口叱骂一句,紧跟着就是猛抽上来的皮鞭。竹筐挡住了肩膀和背,挨打的一直是筐子底下露出的屁股。她看不到自己的屁股有多红有多肿了,只是觉得一片火辣辣的,水淋淋的。”你那个狗屁股红的像发骚一样,你还扭来扭去的,招公狗操啊?”

肩背上连筐带豆子四十斤的份量,脚下的镣铐铁链是要靠她用脚腕子拖拽,她怎么可能不屈膝分腿的张开胯来,她只是一步一顿的,尽量能使动腰腹的力气,她可没想过要扭起来招摇。可她就是那个要被人想着法子糟践折磨的奴隶,难道当奴才的还能去跟主人讲讲走路的道理?屁股上疼的那两下子,女人咬住嘴唇哼一声忍过去了,她以为挨过两下皮条子就算,她可真没想到第三下是那人握住鞭杆直挺挺地捅了进来。

从下往上的捅女人腿胯,女人还在走动,那一下捅到了什么地方去,挨上的劲头有多大有多狠毒,上下两边其实都没数。被捅的那个是挨上了才知道,一股子憋闷的疼痛突然一下狠狠的窜进了肚子,那一团炸开了五脏六腑的疼,满满的顶在嗓子眼里怎么也炸不出去。实在是猝不及防,女人大叫一声哎呀,全身哆嗦着蹲下地去。动手的那个反正不在乎,沿途没事多揍她几下是进城前官家说下的规矩。

他们几条汉子冷冷的站在一边,看着她疼。看着她一对光脚跟子踮起在空中,左右上下的乱转。女人的手是铐在背后的,她往左往右凌乱的扭腰,拼命的甩开肩膀,蹲下去疼,站一半也疼,她的身体带着竹筐起起落落,半天都没有找到能稳住自己的地方。女人的整条身体千回百转的折腾过半天,膝盖是跪下地去,她总算撑住了没让自己躺下趴下。

她那一声叫喊招来了几个闲人。两人走路的时候停下看看。哦,打奴才呢。哎呀这个揍的有点狠哦,尿尿都揍出来了呢。

没人提起还不知道,有人说了才觉得腿边上有点流水的样子,脚掌底下的泥土也都浸润湿了。带鞭子的工役转到身前来,用鞭杆一顶她的下巴:「能走了吧?都等你呢。」

……能……哎呀……能。

她一踮脚,从腕子一直软到腰上。这一下子挨的可是真有点狠。可是她必须说能。她哪怕就是含糊一下,都不知道还要被揍成什么样子。女人歪歪斜斜的强撑起身体来,人都抽缩着站不直了,可是她哆哆嗦嗦的迈出去腿脚。能走上一步,就算是一步吧。女人抬起脸来看不清前边的路,她的眼睛里全都是疼出来的眼泪,她根本没有办法擦掉。她只是模模糊糊的看到前边有团东西在摇晃,那是跟她锁在一起的骡子的屁股。刚才被人拽停下来等着她挨揍的,现在骡子一动,拴她脖颈的链子也就又牵扯了出去。

一路上的虐打羞辱,一路紧紧跟随着一头骡子的屁股。拴住脖子的铁链让女人自己也像是骡子。她还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一头畜生。因为再是无聊的闲人,也不能没事盯着一头母牛的奶房屁股看上一路,也不至于去打听一条狗操的姓名吧。

光身子,光脚,背上竹筐拖带锁链铿铿锵锵的走路。一步一拧起来的那个重量,坠的人膝盖酸软小腿肚子抽筋。哪怕就是被揍到当街撒尿,这都不算是最坏的事。她可是挂着铭刻王位的铁牌,走过了整个大周的女人。什么叫做游街,什么叫做示众?那是要每到一处敲上铜锣聚集起人民来,把这个光身子的女人,从前到后仔细看个遍。想要从根子上毁掉一个女人,能用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办法。随便什么时候,随便什么地方,随便那里边有多少的男人女人,一顿毒打以后,再加上一场排着队的轮流强暴。挨打的时候人是哭丧一样的厉叫嚎啕,在自己的血里尿里连滚带爬,一连声的哀求饶命,就是让你学狗爬,学狗叫唤你也得颠颠的做了,哪还会给你留下一点点做人的样子?

谁要以为人真能不声不响的捱过打去,那都是没有真的疼过。等到当众被奸更是分张起两腿,大敞开阴门,从屁股到腰身一阵一阵的起起落落,周旋扭拧,去承接住二十条三十条男人的鸡巴。那时候人身人肉的起承转合,迎来送往,脸上透出的红晕,胯底下流出的浆水,一点一滴都是让每一个男女老少看在眼里。你把一个女人能做的丑事全都当街做完过一遍,你以后还能再怎么回头去看你自己?

当过了半辈子奴隶的女人不能回头看。可是这一条女人的身子看不看,给谁看,不是奴隶自己说了算。天意从来高难问,当主人的恩威莫测。她的命,就是前边那个骑马的男人心里动的一个念头。他只要轻描淡写的招呼一声,领到城门底下示众三天。那就是三天。他要是说十天呢,那就是十天。他还可以再加上一句,多找几个男人……让大家都来看看。让人民都知道他们以前的王长个什么样的屁股。那她可是想当一条没名没姓的野狗都当不成了。

王在那天沿着大路走过去的时候倒是神态平和。王在城门外的马市下马,走了两步招呼说,领上奴才一起进来。他在马市里随便看看动物的牙口和毛色。从骡子鞍上解开的娜兰奴隶,让一个仆役牵着脖子跟在他身边。王随口说一声,这东西你也熟啊,看看这头小马多大了?

女人确实知道马,她也能算骑过几匹好马。这马一岁大。她说,这里边都是干农活的马了……

嗯。说起来……娜兰最后那一年你手下有多少军马了?

兵马这种事都是问过很多很多遍的。她是真能报的出来。王再问,你看看现在这地方,一年能收起来多少管打仗的牲口?

王问的轻描淡写。女人心里禁不住打个寒颤。她只能说奴才该死,奴才真的不知道。话一说完就被喝令抬头。王的近侍亲自动手,来回狠抽她几个大嘴巴。

她是背着筐的。要抬头就要挺身,要挺身就要分腿下腰。往前是顶出膝盖平衡住重量,往下扎煞开十个脚趾头死死撑住。就连挨几个嘴巴都要那么的吃力气。那是王身边的人,空手能打死牛的,抽几下人脸轻松的就像玩一样。揍完以后那人冷冷的说一句,奴才跟王说话,还能说个不字?

再说,能收多少马?

她只能硬说一个数,说完了再挨上正正反反,劈头盖脸的一顿耳光。你家养那么多马是要造反啊?我就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满脸上溅开从鼻子嘴里打飞出来的血水,跟她流的眼泪交合在一起,满脸都糊成大花了吧。她还是没法用手擦抹,只能由着它们慢慢干巴。王进了城门兴致很不错的样子,一路都是步行,走着路还要聊天,娜兰奴隶就得背个筐子,拖带一身铁链紧跟着他。他们那个样子走进米店布店里去就不用说有多奇怪了。王问一声,你看看这布料,是本地产的还是内地运过来的?她估计着说是内地的,布店老板也说是内地的。王哼哼一声,不错啊,有眼光。我看你那时候也算认真的管过几年事情,当年也跑出来偷偷逛过大街吧?

再问问你,你那时候城里有多少卖布的铺子?

边上一直握着把折扇的那个文官拿扇子挑她的奶,挑一下,小铁撞钟铛的一下。布店掌柜躲在柜台后边直勾勾的盯住这场豪客戏女奴的杂剧,那东西一响,他也禁不住要打个哆嗦。文官不紧不慢的撩拨几下,催促一声,说啊,官人问你话呢。

其实是不管她说什么,那人挥开合拢的扇子砸在她的奶头上,就像是用小锤敲着铜锣一样。这一下够狠,让布店掌柜一时瞪眼张嘴呆在了当场。女人奶上挨到那么一下,疼的人是直想着要打滚要撞墙的,可是她连用手揉一下都够不着,她能做的就是呲牙咧嘴的咚咚跺脚,紧冲着布店掌柜一下一下猛挺自己的胸脯,她奶下挂的小钟蹦跳摇摆响成了一大串。老板赶忙低下头去假装收拾棉布坯子,忍不住再抬眼偷偷看看。那两大朵奶子和铃铛,可是一直在他的脑门前边甩打呢。

”哼哼,说谎。你什么时候知道你城里开着几家布店了?”

这不是要聊天,这就是要打人。王没话的时候是被拴在骡子后边让人抽屁股捅屄,王要聊天了,就是这样没完的打奶子打脸。光着屁股光着两边的奶,让人抽了一路,打了一路。当然谁都明白,这就是个专门摆开来拿你当猴耍的勾栏,把你领到自家门口像动物一样的溜上一圈,让你自己多体会体会,身子上一层深过一层的,能有多疼,心里一层深过一层的能有多苦,生不如死这种事,谁真正遭受过了谁心里才知道。就是要让你既死不了,更没法活成一个像人的样子。

王爷那天微服逛过一圈集市,到傍晚去拜访朝廷镇守使的官府,女人看着官府的高墙大屋觉得陌生。可是这块城中心的地方她不应该陌生。十年以前这里是王国的都市,娜兰的王宫就是建在城市中心的。女人自己也是看过一阵,又想了一阵才弄明白,这地方是平掉一片街巷新盖了楼阁。那么些年里可是从来没人告诉过她,她家的老房子落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结局,要是它们还没有给拆平,那应该就是在这座镇守官邸往后。结果那天她和牲口们被人领着绕过围墙,要被送去的地方就是以前的王家大院。

那一年是她自己为大周军队打开了这座城市的大门,城里没有打过仗,城市还在,旧国的王宫也在。周朝算是一个王国,不是见到什么一定要放一把火的土匪,他们留下了旧国的故宫,只是把它派上了另外的用场。女人在那天看到的宫墙和大门都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它们已经斑驳破败,墙上有崩塌的豁口,口子底下斜铺出来碎裂的夯土。正面还是那座门楼,不过门洞敞开,能够闭合的门扇都已经无影无踪。她在走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脚边上的马粪和砖石缝里长出来的青草。

娜兰的王奴这天是被铁链拴在她自己的王城墙边上,度过了回到故国的第一夜,和她一起待在沿墙廊房底下的是一群马和骡子,这里现在是大周驻军的马厩。女人背了一路的黄豆倒是有了正经的去处,可以倒进料槽里去飨食王的马。这天南王用了一个晚上认真地和郡守应酬吃饭,而把他带来的奴隶和牲口送到马房去过夜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事。女人事先就已经认命般地想到,她在今天这个时候,在这一块地方被男人干上一整夜大概也是合情合理。以后围到她身边来的都是住在这里的马夫,他们在房檐下挂起灯笼,摆开带来的酒菜,十多个男人使用各种办法慢慢的干她,他们肯定只是在遵命行事。这一场从半夜开始的轮番媾合,一直延续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算结束。

等到娜兰州府的郡守陪伴着岭南王爷,走进故宫来的时候已经是那一天的下午。一整天里娜兰奴隶被人安排了干活,她一直在从井里打起水来,一匹一匹地洗刷圈里的骡子和马。前边开路的禁卫一声呼喝,洗马的女奴扔下舀水的木瓢和长柄刷子就地跪倒,连磕三个响头行礼。女人精赤条条地跪在两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脚底下,其实还是觉得耻辱和害怕的,她不知道他们还能想出多少个折磨人的办法。女人尽力维持住平静的表情抬起头来,除了南王以外,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了大周朝廷派到娜兰州府的郡守。这人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南王说,就是这个女人了。见见吧。我把她从伏虎军里弄到南边来,大家都长长见识。

他对女人说,起来吧。跟着。

满地平铺的青砖都是碎的,赤脚的裸肉底下一步一冷。没人说话的时候,她的脚镣声音真响。周围的院墙和墙边的瓦檐木栏都还是旧物,大院中间高出平地三尺的砌石房基也是旧物,不过那上面本来应该有一座大房子,而现在只是遗留下了几根孤单的立柱。

每一座宫廷都要有一间正殿。娜兰虽然是个小国,殿堂的形制也是仿照的中原王朝。王城分成前后两院,前边石头基础上的这座大堂,是她做王的时候施行典礼召集官员的地方,它是个国家权力的见证。这件事具有了太多的象征意义,也许房梁和屋檐上还有违禁的龙凤图画,征服者们的确是非得把它拆成废墟才能甘心。”我们上去。”南王说,他回脸看看女人:”你在这上面召见百官的?”

”十七岁在这上面受传了王位,嗯,那一年娜兰有多少户,多少口人?二十岁那一年王国颠覆,那时候娜兰又有多少人了?”

奴才初掌伪国时娜兰户十七万八千三百二十,口一百一十四万三千四百八十二。三年后口一百五十八万零一百五十。当年岁入七十三万四千贯钱,谷十四万两千石。

啧啧啧,王说,记得多顺溜,年轻人记性好啊。他再去看身边的郡守,知道娜兰现在又有多少百姓吗。

”那个……娜兰蛮夷沿长山一带邑居溪谷,山川阻深,语言各异,大周征服以来多是以羁縻制度设县,户口并不入户部……”

所谓羁縻,就是委任一个本地的民族头领管理他的属民,中央王朝也不收赋税,只是要他们不捣乱就行。显见得周朝对于当地的管治,还远不如这个女奴才执掌大政的时候。

王当然早就知道,他只是要说给郡守听。西边城头以外的长山山脉看过去一路青黛,南王和州官站在空荡的台基上看太阳下山。女奴隶跪在残砖断瓦里看着她的主人,她的眼前膝下,就是一片荒废的死地。王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提起衣服下摆直接坐到了一块宽大的石条上。王说,有故城,有废君,还要有箫和鼓才好。昨天晚上说起来的……那几个老奴才呢。

镇守府中蓄有吹打箫和鼓的奴隶。带鼓来的老男人满头白发垂到肩膀,他的年纪大概已经超过了花甲。即使年老,鼓奴也没有免除掉裸体赤足,手铐脚镣的刑罚。老奴隶白发,无须,正是因为全身都没有着衣,再多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下体只留有开口,但是阳具和睾丸都已经荡然无存。

被施过宫刑再加上终日赤裸的羞辱,不知道这个曾经的男人在忍受了十年之后有没有习惯。鼓奴五岁的时候以神童事迹闻名娜兰城里,他年轻时代游历过中原学习,回到娜兰后受举荐做官。等到娜兰先王的大女儿开始懂事了,他就是那个被王室挑选,授太师职位,教导长公主读书的人。

既然是回到旧国,难免要遇见几个故人,或者这都是意料当中的事。老师和学生虽然是多年之后的第一回见面,两边也只是沉默的彼此看过一眼,无论是否还有一些回忆和感慨的情绪动荡,至少他们都保持住了平静的表情。奴隶应该是并不需要将自己保留在人类和人类交往的关系网络之中了,他们当然也没有权力去接受,给予,行使或者交流感情。他们现在置身的这个世界里所存在的全部名分和人伦,只是剩下了主人与奴仆,役使与服从而已。

全心役使于主人的王奴平静服从地注视着下一个手握竹萧走上石头台阶的赤身女人,那人是她的小姑姑。先王的妹妹们当然是一些真正的公主,这一位上辈的公主比她并没有年长很多,她们一起在这座院子里嬉闹的时候如同姐妹。公主当年下嫁封地竹寨的大将军银月侯,银月候在竹寨陷城以后战死,他的妻妾被胜利者带回了中原。妾室银月妃已经不知下落,将军的公主妻子则是一直在周朝都城的洗衣局中服务,直到有一年娜兰郡守晋京,她才被大周的皇帝恩准了一个回家做奴才去的赏赐。

娜兰王在覆国前安排王室经由巴国流亡海外,箫奴也是仍然留在娜兰的不多几个直系王裔之一。箫在未嫁之前已经大有王家才女的声名,工诗善画,通晓音律。她在回到娜兰以后,自然是能够胜任为郡守主人吹一支箫曲。娜兰的王奴现在看到的姑姑痴呆畏缩,神情和行动都已经如同一个年老的妇人。老妇人细瘦的足腕承担上粗铁重镣以后,几乎是一步一停,每走一步都要经过一阵惶惶的迟疑和战栗。箫奴低头注目的所在似乎就只是自己上铐的手中握持的竹箫,而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上虽然皮肤粗黑,骨枯肉瘦,但是却仍然能够使人一望之下,产生出强烈的惊怖感受。那是因为年老赤裸的箫奴胸前只有一片狞厉的起伏瘢痕,却并没有山峰形状翘突出来的女人奶房。她的双乳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齐根割掉了。

太阳落山以前,蛰伏在院内各处空闲楼阁里的蝙蝠群飞觅食,它们在圮倾的墙头和角楼上边回旋盘绕。两个一眼之下几乎不能分辨男女的赤裸老奴长跪在王殿的废基上。一箫一鼓,声音婉转零落。

南王起身说,来,王奴,为主人舞。

王奴站在一支没有倾倒的木柱前边,她脖颈上系带的铁链现在被牵扯到身后,围绕过桩柱上锁。奴隶的舞也应该是链寄在柱下的。女人在做一个国王的时候当然没有学过舞,但是她在以后的敌国北方,为军队做奴隶的时候,经常需要为成群的士兵们赤身起舞。或者男人只是要看一个没有布片遮掩的女人踢腿和挥手,还有扭动躯体就可以。没有人教,她也没有学过,但是一个沦落的女人或者天生就能够做到表演自己。双手戴铐虽然不能分展,但是可以上举,她把她们高举过头顶,依照鼓声朝向一边挥舞。女人在那时抬起这一边的赤脚来,尽力地翘曲上面的全部五个脚趾头。她在双手挥舞到最高的时候往地面顿下赤裸的脚跟。

那个咚的一下是合上鼓点的,而且能使胯骨突兀地挺出到身体的另一个方向。舞需要韵律和节奏,她为观众做到了这两个方面,而且她奶下悬挂的铁铃晃动了起来,加入到箫鼓的合奏中去。当过王的女人以自己的赤身舞之,裸足蹈之,使主人们获得娱乐,或者是,韵律和节奏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对于围观的胜利者们,她的赤裸和驯顺已经是一个赏心悦目的象征,可以使观众得到许多掌握权力的快乐和羞辱敌人的自豪感。

岭南王负手站在女人正前审视地看她,她在男人的凝视下赤裸驯顺地挥手跺脚。王带着一些若有若无的笑容,略略的颔首,好像他也在踏足和上拍子。这个男人掌握着折磨,羞辱,能要她生能要她死的权力,女人不知道还要这样赤条条的扭动多久才能让这个男人满意,而她身上的铁很重,她已经开始喘息踉跄。男人心平气和地说,还应该要鞭子吧。他转脸去寻找郡守:”叫两个娜兰兵来?”

王朝的州县已经建立多年,军队也在征召当地居民入役,州官的随从中确实有娜兰族裔,只是他们应该都已经算是大周皇帝的臣民。那两个带着鞭子的娜兰士兵以后一直守候在粗大的立柱旁边。他们站的并不靠近,不过皮鞭够长,鞭稍疾速飞掠过空中的时候,几乎是一道没有形状的影子,但是它有令人战栗的呼啸声音。它的力量使人疼痛到心碎。皮条的锐利打击使女人的神经和肌肉紧张而且敏感,恐惧也使她从身到心都迸发出了更大的力量。执刑者谨守着顺序,总是保持一左一右的规律,在她抬脚不够快,不够高的时候施加以严厉督促。挨上鞭子的地方大多是她的两条腿,也有时他们是在故意抽打她的胸脯,乳房上挨到的重重一击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尖锐的喊叫。

她疼的站立不住,更不用说抬腿蹦跳了。她已经没有力气甩开满脸披散的头发,她只是觉得在自己蹲下的有一个瞬间里,似乎是透过发丝的缝隙看到了一些天上的星星,那就是说她已经舞动了很久,天都已经转黑了。汗流浃背的女人紧紧抱住自己的胸脯跪到地面上去,她往地下碰撞自己的额头,像尺蠖一样扭曲身体,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排解开乳房深处凝聚的巨大痛楚。她同时绝望地想到,立刻就要落下来更多的皮鞭了,她腰背上的肌肉已经本能地抽缩成硬结,准备着承受新的打击。

不过她实际上挨到了横扫的一鞭,那一下撕裂了女人臀上的皮肤。皮鞭的节奏清晰顿挫,它们像音乐一样动荡,而后会留出间隙。女人在停止的间隙中终于能够挣扎着支撑起来身体,她需要继续舞动下去。虽然南王已经不在看她,王在石台的另一边和郡守低语交谈。他等了一阵,才在一声一声沉重的鞭挞中踱步回来。

鼓和箫都在继续。鼓点和鞭声似乎一直在互相探索和容纳,它们最终融合成了心照不宣的平衡。瘦高的老鼓奴抬头朝天,半闭住眼睛,身为一个乐奏奴隶,他所要关心的只能是韵律。而竹箫发出的曲调像一团被扯散的丝线那样缠绕牵连,它的曲折但是无限延伸的叙述感,使人觉得压抑和疯癫只是同一件事情所具有的两个方面。而思想只是梦魇。

岭南王说停。他说停下吧,过来跪下。王在吩咐奴隶的那一刻甚至显得有些和颜悦色。女人快步趋前,第三步却被铁链重重地扯紧了脖子,那一下使她接连几个踉跄,往后一屁股坐到地下去。她一时紧张,忘记了自己是和身后的立柱连锁在一起的,而且她的确是筋疲力尽了。

这样失态的奴隶可能会被抽上一整夜。女人在地下挣扎打滚,急切地要让两边的膝盖赶紧挨到地。跪者,两膝隐地而体危,但她是趴伏着爬近到了主人的脚边。女人其实是在哭,她被吓坏了。她喘息抽泣着仰起头来,一整张脸面上的汗水和涕泪纵横淋漓。

满把的鼻涕眼泪底下,有一张中年女人粗疏斑驳的老脸。那么多年里有过那么多的鞭打烙烫,鞭子抽的狠了,长好以后也会留疤,要是用烙铁往人脸上按过一下,那个印子就永远陷进了皮肉。眼梢嘴角被这样的凸痕凹坑牵连进去,横看不平竖看不直,再加上昨天刚挨过了那一连串左右开弓,沿路抽过去的大耳刮子,她的眼圈青紫充血,两边脸颊红肿发亮。王还在上面看着,女人强压下去哽咽,抬手抹过两把脸,一边把散乱的头发顺到耳轮后边去。

后悔吗。

女人怔了一下。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王接下去说,你当初怎么不抹了自己脖子呢?

要知道,那么多年里,有很多人问过我。你怎么会蠢到要去救人民?人民是最没有记性,最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老师怎么教你的?

王看看站在两边的两个带鞭子的男人。我是让她跪下听我说话,谁又叫你们停手了?

是,奴才疏忽。两边都吓的各自机灵一下。他们赶忙拉开身架,挥扬起手臂来重新开始。王既然是站在女人身前,重新开始的鞭子走的方向是她后背。鼓点已经不算快了,鞭子也不是太重,做跟班的当然知道主子的意思不是要把她揍到说不成话。只不过人都聚拢到了一起,那一下一下皮条平拍在人肉上的爽快干脆声音,就是在人的眼睛底下炸响开来,听着可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女人在王的眼睛底下强撑住身体,每挨上一鞭,再怎么撑人也要有个抖嗦,胸口里的气息冲出来憋不下去,难免还要哎呀一声。

女人说,奴婢……哎呀……

奴婢只能那样做吧。人世间有那么多事……哎呦……

最后总是要挑一件去做的。

我听说人固有一死。王说。我可以不怕死。可是我确实会怕疼。你这样的活过来了十年,或者还要再活下去二十年,不知道如何穷尽的奴婢生活会很难过吧。

人性都是要趋利避害。一死之下,道义文章对我们都是空无。你单骑入敌营中就是奔驰十里而已,交换一生的疼痛羞辱。英雄和侠这种事,对我们有理可讲吗?

女奴隶跪立无言。箫曲已经低微惨淡到几乎难以延续,恐怕是箫奴已经筋疲力尽。或者那是沉默中的错觉,但是女人听到周围上下,回旋动荡的,像是只有打击在她自己肩背上的皮鞭声。疼痛一条一条的交织成片,而且它们正像炙烫的流水一样浸透她的身体。女人紧咬住嘴唇忍受,她在张嘴之前惨笑了一下。

英雄并不是一个道理。女奴轻轻的说。英雄是我们一定会遇到的事。因为没有英雄的族群并没有能活到今天。

人人都只计算自己得失,绝不为群体献身的民族,一定曾经有过,但是我们既然没有遇到他们,他们恐怕是都已经死了。王爷南征北讨,文韬武略的成就之外,阅历见识胜于贱奴犹如云泥。王当然知道,为族群,献自己,这样的事总是会有。少,但是一定有。如果那是愚蠢的事,又怎么能够历经千万年而不绝呢。

女人闭嘴伏身下去,承受住另一下鞭打。但是气息和水泡从她的鼻中吹鼓出来,她抬手再抹一次脸。

当初奴婢臣服而自献,娜兰城中或者还是多活下来一些人口。每遇存亡关头,若有勇士甘愿牺牲,族祚或者尚可以延续,否则……血脉断绝而已。能有所疑,是能生者幸。覆巢底下,奴婢恐怕并不会剩下论者去检讨应当不应当,值得不值得的是非了。

那天晚上岭南王没有再对他的奴隶提出问题,他也没有理睬那个女人。王只是对郡守说,我明天出城去到处走走,大概要有个三天五天,这人我就不带着了,留她在州里给大家看个消遣。

每天把她枷到你府门外边去,让人实实在在的多打几下屁股,让她记得她是个奴才。

在以后更多的几年里,每一次被带回到娜兰城去的时候,出之于州府门外的裸形枷号由此就被当成了照例执行的规矩。覆国的女王奴隶除开镣链铃铛之外,每有闲时还要给脖颈腿脚增添重枷,委派兵士驱赶着沿州治官府前的大路往返行走示众。每到下午挑拣行人络绎过往的场合,再按到地下公开施刑,往屁股上狠打一顿板子。

南王每次视察守地中的各处州府,一般大概三到五天,遇到兴之所至,王不耻下问和奴隶检讨论辩一些治国守土的正误得失,清谈漫议完毕,就是让她肩扛踝负两具木头大板,一丝不挂的去街上巡游。女人的臀和腿挨过一天两天笞杖之后,一般总是红肿溃烂,不能够继续站立和跨步了,等到后边几天她多半只是跪伏在地下,沿途抖抖索索地依靠着搬动膝盖勉力前进。

官方一直没有公布这个赤身女人的身份和罪责,只是听任坊间民众私下去交流关于她的各种传说。总之她必定是一个对于大周王朝非常狂妄悖逆的恶徒贼子,才会遭致这样酷虐的严厉刑罚。关于这一点,每一个见到她面如土灰,神色凄怆,趔趄踉跄地在重枷之下辗转挣扎的路人,都会得到非常清晰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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