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如梭,离举鼎大会还有五天时间,金巨灵他们早早靠上了西府大码头。
大西府的繁华自然是佛堂小镇无法比拟的,刚下船的薛四虎恨不得把沿途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一切的一切都吞下肚去,好带回到金蟾村在小伙伴面前吹嘘一番。
“见妖鬼了,大冬天热死牛了,我看我们还是找家干净的客栈先住下吧!明天再去报名也不迟。”
背着包裹的牛焕羊建议道,还装模作样擦了把脸上并没有的汗水。
“你给我少废话,你忘了我们是干嘛来的吗?”
薛四虎白了牛焕羊一眼,“我们得先去看看擂台再说,牛焕羊你来带路。”
“幸好是我跟来了,要不然……”
牛焕羊还要啰嗦,看到薛四虎满脸怒气,赶紧闭上嘴巴。
大擂台设在西府东郊的大校场上,根本无需牛焕羊带路,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就顺利到了。渐近正午,三个人走得浑身冒汗,嗓子冒烟。
校场的正南门,有一名貌美如花的胡姬站在一面只有铜锣大小的牛皮鼓上,不停地旋转着,裙角掀起阵阵香风,闻一鼻就有点熏熏然,她猛一停住,大胸脯颤巍巍兀自还抖个不停,惹得叫好声一片,零散铜钱像下雨般撒在鼓的四周……
“好!”
牛焕羊突然一叫好,把走在前头的金巨灵合薛四虎都吓了一大跳。他们转过头时,看到牛焕羊掏出一块碎银正要丢过去。
“好啊!你不是说出门匆忙,没带银子吗?这会儿见了金发骚大娘子就有了。”
薛四虎鄙夷道。
“呵呵,呵呵……”
面红耳赤的牛焕羊顿时尴尬无比,悻悻把碎银子放回怀里。
大校场内更是人山人海像过节般热闹,每一个报名参赛的选手后面都跟着一大帮人,有几位选手很夸张地裸着满是胸毛的上身,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听边上一老丈说,今天是报名的截止日,薛四虎抚摸下胸口庆幸道:“刚才幸亏没听你的,要不然真的误大事了,牛焕羊,你把包裹给我,你速速去排队。”
见到牛焕羊抬头看了眼大太阳,没有挪动脚步,薛四虎又道:“你难道还想让巨灵亲自去排队不成,快去……”
“阿郎,你看那边有卖甘蔗的,我口渴得厉害……”
“废话少说,如果报不上名,你的工钱我是不会支付的。”
看到牛焕羊急急而去,薛四虎颇有些得意地说道:“这小子刁得很,眼里只认得银子,但遇到我薛某,休想偷半分懒。”
“阿郎,快带金公子过来,报名要本人来……还要先试举的……”
刚去了一会儿,浆如雨下的牛焕羊在远处大声喊道。
金巨灵和薛四虎跟在牛焕羊身后,挤进人群,几名端坐的官差面前放着一墩大号石锁,每位报名参赛的选手需举起那石锁高过了头顶,才能坐到官差对面的那把官帽椅上。
快要轮到金巨灵,人群一下闪开了一个大缺口,十几个家奴簇拥着一位衣裤光鲜大块头汉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足足有两个金巨灵高,走一步地皮都发麻。
“哎哟,这不是虎神吗?”
负责报名的七曹佐官忙不迭站起来,肚子磕到桌角,疼得五官一通错位,嘴里丝丝作响,人群里轰然发出一阵笑声。
“虎神,那用您亲自来的呀,喊个奴仆过来吩咐一声,报名表我会亲自送到大都督府上来的……您快快请坐!”
佐官忍痛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座位……
萧十郎的父亲萧石守是镇守大唐帝国西南边陲的节度使,就任河西大都督十数年,因为萧石守同时兼负着监察包括西府在内河西八府的所有文武官员,就连西府刺史巴国栋见了萧家大公子萧虎生也是毕恭毕敬,难怪这小小佐官赶紧让座了。
“不必了,就这石头锁吗?这不是闹着玩的吧?”
“就这三百斤石锁,今天也没几个人能举起来,您别瞧大校场人挺多的,但都是瞧热闹的居多,呵呵,知道您虎神这回要上擂台,更是没人敢报名了。”
佐官这句话倒不是阿谀奉承,萧十郎的神力在西府家喻户晓,有次撒酒疯把大都督府门前重达千斤的大石狮子都举过了头顶,从此后大家都喊他为虎神。
萧十郎用宽大的胡服不停地扇着风,用脚尖勾了下石锁,那石锁在空中轻飘飘陡然翻了个个儿,稳稳落在地上,砸起一团灰土。
“过来,你过来一下。”
萧十郎用手指指了下一名胖胖的衙役。
“你过来坐到这石锁上去。”
“虎神,我……我……我家有八十岁阿娘……”
胖衙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哼,你怕什么,难不成怕我吃了你。”
萧十郎冷冷笑一声说道。
没等微微发抖的胖衙役坐稳,萧十郎一撩胡服下摆,伸手抓住石把儿。
“小子抓紧了!”
萧十郎猛一发力,石锁连同那衙役一下高高在上,“轰……”围观人群发出不绝耳的赞叹声。
“虎神……手下留情,快放我下来,鄙人怕高啊!”
头朝下的衙役,脸憋得通红,声音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哪里还有人听得见。唯有闭紧双眼,死死抱住石锁,那模样活脱像一只贪吃的大狗熊抱住一坨好吃的死不松手。
“虎神!虎神……”
人来疯萧十郎见观众叫好,一只手高高举起“熊抱石”,转着圈儿跟大家招呼。
“见笑,见笑了。”
“虎神爷,别累坏了,耽误正式比赛,我这就给你登记。”
佐官笑咪咪坐下的赶紧替萧石郎填表。
见这边热闹,更多的人围了过来。
“谁累坏了?这点分量能累着我?”
佐官不说那句还好,他这一说萧十郎顿时兴起,石锁落回跨下,“嘿”一声,萧十郎猛一抬手,石锁连同衙役翻转着直冲云霄而去……
“好!”
人群大赞一声,胖衙役眼睛不经意张开一条细缝。
“我的阿娘唉!”
胖衙役只觉天旋地转,一切景象都跟往常大大不同,一会儿蓝天白云的,一会儿全是黑压压的人头,惊恐之下浑身发软,一下撒了双手。
“啊……砰!”
胖衙役重重落在长案几上,又像一坨发软的面团,慢吞吞滑下案去,萎在桌脚,一动不动。
“哎呀!”
金巨灵他们几个靠得近的,也捡到便宜了,案几上的几方砚台全被砸翻了,浓浓的墨汁泼了一身。
“市井小儿,有啥好卖弄的,快陪我新衣服来……”
薛四虎见自己唯一的新胡服被墨汁弄得污秽不堪,瞬间怒气冲天,冲到萧十郎的跟前,像个泼妇一般破口大骂。
“郎君,虎神不是故意的,我看还是算了。”
牛焕羊毕竟到过西府几趟,知道到了大地方,什么人他们都得罪不起,眼看这位大汉连佐官都巴结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见薛四虎犯浑,赶紧拉了他一把。
“滚开,快把你的脏手挪开。”
薛四虎见胡服袖子上,又被牛焕羊手上墨迹污了一大块,更加怒不可遏。一拳狠狠打在牛焕羊的手背上,墨珠子甩得到处都是,萧十郎顿时成了个大麻子。
“该死,你个田舍奴,你敢辱骂虎神,看来你是活腻味了,来人哪!把他锁了,送到水牢去先关上十天十夜再说。”
离得最近,被砚台砸中额头,瞬间鼓了一大包的佐官第一个反应过来。
一群手擎风火棍,腰挎唐刀的护卫军闻声围了过来,用棍子一下把薛四虎摁倒在地上。
“误会了,误会了……”
金巨灵冲上去解围,两名彪悍的护军不容分说抽出寒惨惨的唐刀,不分青红皂白朝金巨灵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