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其余几位修士皆惊呆了。而虎娃倒没有太惊讶的神色,他早就看出小苗的出身尊贵,而刀叔应出身军中且地位不低,他们居然是巴室国的君女和镇北大将军,倒是令人微感意外。但君女与大将军嘛,虎娃也见过,曾在相室国踹飞过一位君女宫嫄,又被另一位镇国大将军一路追出了边关。
面前这位君女少苗,可比那宫嫄可爱多了。就连盘瓠都眨着狗眼睛、歪着狗脑袋好奇地重新上下打量着她。但另外几人已呈石化状,尤其是季英的感觉,简直是从头凉到了脚。因为这两人在巴室国中实在是太有名了——出了名地惹不起!
少苗是国君后廩最宠爱的小女儿,也是孟盈丘宗主命煞的亲传弟子,谁敢没事去得罪她?而镇北大将军更是位传奇人物,他出身于乡野村寨,从小就爱玩刀,木刀石刀等各种刀,名字就叫做“刀”,小时候人称刀娃,长大了自称刀汉。后来他做了镇北大将军,国君所封赐的氏号便是“北刀氏”。
此人十六岁从军,先是在军中练成了开山劲,直至修成武丁功,后来又受到随军修士的点拨,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如今年纪刚过四旬,已是一位五境九转高手。他从最底层的普通军士开始,一步步累积军功、修炼刀法神通,成为巴室**中职位最高的四大将领之一。
巴室国的军中衔职设置与巴原上其他四国不太一样,由于处在四面受敌之地,所以国中设有镇东、镇南、镇西、镇北四位大将军,其地位相当于其他四国中的镇国大将军。至于总领全**务的兵正大人,则主要负责后勤辎重、征募军士、抚恤军属等事务。
那么巴室国中有没有一位统领全军的镇国大将军呢?有倒是有,但按惯例一直都是由国君本人兼任。这位北刀氏大人,是四镇将军中脾气最为耿直的一位,以他的身份,确实不必把季英放在眼里,就算是季英的师尊园灯先生。也不敢在刀将军面前摆什么架子。
季英甚至有些暗感庆幸,今天幸亏不是在战场上,否则这位刀将军就算一刀把自己给剁了,恐怕也没人会说将军无理。
而虎娃的反应也令旁观者惊掉一地下巴。他没有什么诧异或客套的表示,也没有说什么敬仰或恭维的话,只是眉头微皱道:“小苗,你不必与我这么客气。想请我出手救治你的父君,我也乐意帮忙。但得先知道国君究竟得了什么病?”
小小年纪却是如此语气,就似一位神秘莫测的世外高人,虎娃倒不是有意装得这么淡定,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君女少苗和这位刀将军在巴室国中究竟是何许人物,只是清楚了他们的身份是君女和大将军,也印证了自己此前的猜测。
刀叔上前一步以神识拢住声息,悄然道:“国君无病,只是生机衰绝、寿元将尽,所以我们才要寻找这等灵药。李路先生既然精通炼药施救之术,想必已经猜到了。”他为何要私下说这番话。不让其他几名修士听闻?这种消息仍属国中机密,别人这么猜测是一回事,但国君可从未这么宣布过。
虎娃闻言点了点头道:“我是猜到了,但须确认才行。这是谁也无法对抗的自然之事,只能尽量施法补益其生机。”
小苗又说道:“李路先生若有什么条件和要求,尽管说出来,我一定会满足您的。”
虎娃却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若有什么要求,也不会对你提,而是向国君本人提出。但这要等到我出手之后,否则无功不受谢。至于条件嘛。倒是有一个。”
小苗:“您请讲!”
虎娃:“我们昨日路过了国中禁地、那片五百年来生长着龙血宝树的山谷,若请我出手,我便要在那个地方为国君施法。”
“什么!您要让国君来到彭山深处接受您的救治?国君病体怎能远行!李路先生,您应该去国都中才是!”说话的是那名文峰门修士。他此刻终于回过神来能开口了。
这时其余几人也都回过神来,纷纷上前见礼,自称不知君女与大将军身份,一路多有得罪与失礼之处,请恕罪云云。这些都是客套话,可季英却低眉顺眼显得异常心虚。小苗本是男装打扮。有的人多少已经看出来了,而有人此前还不知道呢。刀叔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只说不必多礼,他们隐瞒身份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方才虎娃的条件,显得架子有些太大了。若是一般情况下病人求医,是应该自己去医生那里,但若实在病得太重,往往都是请医生登门的。而现在这位“医生”,竟要人将病人给抬来,而且是将一位受万民爱戴、生机衰竭的国君抬进深山。这个要求也太过分了!除非他是白煞、命煞这等人物,否则怎能说出这种狂悖的话来?
虎娃解释道:“并非是我狂悖,其实要我去国都也未尝不可。但此番救治的目的,是为国君益寿延年。那片山谷生机灵气之充盈,世间罕见,在那里施法才能有最佳之效。”
刀叔和小苗对望一眼,似是做了什么决定,然后又对虎娃行礼道:“李路先生,这个条件须国君本人点头,但我想只要说明情况,国君会答应的。……至于您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那就等出手之后,再向国君本人提出吧。”
虎娃又点了点头:“那好,就请你们去转告国君,我可以在彭山中等他。”然后又举起手中的玉匣道:“这株灵药就由我来保管吧。还有此地的其他收获,暂时也都由我掌控。”
此地还有什么其他收获?这一片生长着奇花异草的山谷,两头神通强大的狂獒,还有那有数百年灵性的金铃藤,对各路修士来说仍然是有吸引力的。别的不说,虎娃等人虽然采取了玉匣中那奇异的灵药,可是那已成天材地宝的古藤仍在,其根茎仍是世间罕见的灵药啊。
刀叔很痛快地答道:“理应如此!这株灵药本就是您所采得,也将由您来为国君施救,就应由您来掌管。至于此地的一切,如果您感兴趣,都可以是您的收获。只要您出手救治了国君且确实有效,将这一片山野都封赏给您也未尝不可。”
小苗有些着急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回去吧。”
虎娃却摆了摆手道:“请诸位再稍等片刻,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再与那两头狂獒打声招呼。”
众人很纳闷,那狂獒也不会说话,还能打什么招呼,难道他是想就此采走那株古藤吗?但此刻在场的众人,已经是虎娃说了算,大家也只得由他,并在一旁好奇地观望。
虎娃带着盘瓠又走向远处的山崖下,手中还拿着那玉匣,玉匣的盖子并没有完全合上,透过其缝隙还能看见里面那株覆盖着泥土的小型五花参。两头狂獒并没有走远,也在很好奇地看着这伙人,神情有些惊惧有些愤怒,但明显已比刚才的狂暴状态平静了许多。
看见虎娃走来,它们下意识地弓起身子后退,并发出阵阵低吼,显然仍有敌意,眼神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玉匣,目光中又带着困惑不解。虎娃并没有过于逼近,在两丈外便停下来脚步,不知他和盘瓠说了几句什么,盘瓠也朝两头狂獒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接下来的场面有些怪异,虎娃不时说着话,而两头狂獒与盘瓠也接连低吼不已。这到底是人跟狗说话、还是狗跟狗说话呢,或者是虎娃想跟狂獒说话,却带着一条狗传话?
盘瓠平时要表达什么意思,虎娃都能清楚,他从小也自然领悟了一种“神通”,就是能感应生灵的各种情绪——其内心中那种真实的感受。但狂獒毕竟不是盘瓠,它们不会与虎娃交流,虎娃虽知道它们的感受与朦胧的想法,却也不清楚它们具体在“说”什么。
盘瓠也是犬类,犬类之间如果有语言,也不像人类那样丰富与复杂,只能表达与交流一些简单的情绪和意思。但是由盘瓠来表达,对于狂獒而言,又比听虎娃的话更容易理解。其实这并不算完全的语言交流,彼此也不能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基本上就是各说各的,只能猜测个大概。
这就像两个还不会说话的幼儿,见了面咿咿呀呀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反正旁边的人肯定听不懂,至于他们彼此能懂多少,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此刻的旁观者就是这种感受。
另一方面,这两头狂獒已有四境九转修为,已可化为人形、开口能言了,只是没人教过它们、而它们也没见过人。但毕竟其灵智早已不弱于常人,就算不能完全听懂虎娃的意思,大概也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且在今后会慢慢有更多的理解。
人说人话、狗说狗话,聊了半天。他们离众人较远,且虎娃以神识拢住了声息,别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聊到最后,两头狂獒的敌意明显消失了,看着虎娃的眼中甚至有了崇敬与感激的神色。
这时虎娃继续迈步,一直走到了那株古藤下。两头狂獒不仅没有攻击他,反而晃着尾巴与盘瓠并肩跟在后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