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银般倾洒在萨鲁镇的石板路上。之前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现在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面,地面覆盖着刺眼的白雪。
灵力暴涨的缘故,小镇里的雪无法融化,维奥莱特帝国像是再次进入了银装素裹的冬季。
白涟舟残存的知觉将他的意识唤醒。
“啊——”少年惊叫一声,立马从床板上弹了起来,尚未清晰的视野之中,一柄锐利的金属圆锥正顶在自己的下巴颏上。
“你你你你你......你这女人干什么呀!”
女子仍不罢休,单膝跪在床上,手中的锁链在他脖子上缠了两圈,凛声问道:“别乱动,你想死吗?”
“你......你是大灵使?”白涟舟认出了女子,身形已经被逼到了床角,“喂,咱俩不是一伙的吗?我是......”
“把嘴闭上,我知道你是谁。”格温德林伸出手,将少年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的解开,自顾自的将纤长的秀手放在他胸膛上。
“你!你到底要干嘛呀?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白涟舟涨红着小脸,跑也跑不掉,躲也没处躲,心一横嚷道:“喂,也不能因为我长得帅你就非礼我吧!”
“你还算不算男人?”
而在下一个瞬间,格温德林手指上迅速窜出几缕银白色的灵力丝线,渗入到白涟舟的皮肤之中,迅速消失不见。
“你受伤了?”格温德林收了手,蹙着眉毛问道。
白涟舟叹了口气,一下瘫软了下来:“受了千刀万剐!......可吓死我了。”
“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刚才做了个噩梦。”白涟舟好整以暇地扣上扣子翻身下床:“这是哪儿?”
格温德林暖暖的看着少年,微笑道:“这是圣朗德尔城邦外的一家小旅店。你都昏过去一天了,念在你受了惊吓,我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你放心,我是来保护你的。”
“我昨天吓得不轻,刚才也被你吓个半死,赔钱。”白涟舟伸出手,摊在格温德林面前,“你叫......叫什么来着?”
格温德林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通行令牌拿出来给白涟舟,道:“要钱没有,这是我的通行令牌,上面有所有我的身份信息,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给你保管。”
白涟舟接过令牌,翻过来覆过去的细细看了好几遍。这块小小的通行令牌,做工材质都是一流品质,比起之前自己从托克身上偷的那块精致多了。
“格温德林......”
少年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在维奥莱特的词典中有“幸运、吉祥”的意思,非常温柔的名字。
可惜,她的主人看起来并不温柔。
“对,我叫格温德林,来自圣朗德尔,溶魅族长派我来接你。”
白涟舟心说,自己来到萨鲁镇,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人鱼灵使熙瑶,随后是帝女莫妮卡,现在居然能跟灵使中最尊贵的大灵使共处一室,如果顺利,在圣朗德尔城中等到他的,是占星族的族长……
少年不知自己算是幸运还是倒霉,遥想半年前,自己还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占星师呢。
事到如今,面对大灵使,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他道:“您是大灵使,见多识广,小的之前遇到一位灵术师,想跟您打听一下。”
见格温德林点头,少年续问道:“我在图布里克海湾遇见一老头儿,看着八九十岁,但是精神气儿很足,手里拄着根红棕木拐棍,你们四大种族之中可有此人?”
少女柳眉一皱,摇摇头道:“四大种族中,上了年纪的长老一般都隐居在帝国各处了,平日里很少在族人面前露面。先前我一直跟随族长在帝国北部居住,圣朗德尔的灵术师很少见到。”
白涟舟叹了口气,又道:“好吧,暂且不提此人。这些天我得知了很多事情,还得请大灵使听听是否属实。”
“你说吧。”
“熙瑶是人鱼族的灵使?”
格温德林道:“是的。”
“您......您继续说下去。”白涟舟示意她展开来讲。
“她是费雷尔国王最小的女儿,是王后瑛爵的独女,也是众多王子公主之中出身最高贵的。这位瑛爵殿下出身高贵、血统纯正,是上任人鱼族灵使,嫁人之后就不常呆在人鱼族领地了,所以辞任。”格温德林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一个莫妮卡,是二世国王与普通人族女子生的孩子,不过很幸运,在灵力方面遗传了父亲的基因,还算是有中上等灵术师的水平。”
白涟舟不解:“他们都要杀我,为什么灵族要救我呢?”
格温德林答道:“灵族是维奥莱特灵力界的表率,无论你未来是哪族灵使,我们都有义务遵循帝星师占卜出的天命,保你顺利抵达圣朗德尔。”
“承蒙照顾,白涟舟不胜感激......”
“在我面前,没必要这样唯唯诺诺的。”格温德林脸上一红,显然是没见过有人对她如此毕恭毕敬,“外界有很多关于你的传言,说你天赋异禀,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越传越离谱,所以才会有诸多灵术师想要找到你。不过这些话可不是从占星族里传出来的,你究竟有没有成为灵使的资质,由你们族长说了算,以后你只听他的,别人说什么都别信。”
“可是我好像已经惹莫妮卡不高兴了,她可是皇亲国戚......”
“你放心,如果连本姑娘保不了你周全,到时候自然会有我们灵族的族长出马,你想死都难。”
白涟舟听了,笑道:“哎,你这话说的,我何德何能……”
“你当然配得上这般对待。”格温德林目光坚定的看着白涟舟,“别人与我族的信息不对等。溶魅族长通晓古今,深谙未来走向,世界上的事情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不知道的。他已经明确的说出了你的位置,让我抓紧过来将你带走。”
为保险起见,白涟舟补问了一句:“他之前没差人给我送过什么东西吧?例如书信什么的......”
“送信?那可不是溶魅族长的作风。”
白涟舟问道:“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格温德林羞涩的笑了笑,小脸儿通红着道:“他比你高,比你帅,是位神一样的人物......”
“别犯花痴,快说。”白涟舟翻了个白眼。
少女小嘴一撅:“你难道不会占星术吗?真那么想知道,自己占卜一下不就好了。”
白涟舟听了一愣,他琢磨着格温德林这番话,回想着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命运带着他一步步走向维奥莱特帝国,接近圣朗德尔,做占星族的灵使……
其实经历了刚才那一遭,他本来想活命要紧,找机会逃跑,现在又觉得有这样年轻而高贵,像“公主”一样的美人儿在旁陪伴,又舍不得走了。
他惶恐而激动地接过格温德林递过来的温水,梦魇早抛到脑后去了,现在是在另一个美好的梦里。他小心的在她边上站着,胸膛里澎湃着少年的血性方刚。
她和熙瑶是不同的美,非要形容的话,熙瑶是晚香玉,格温德林是茉莉与佛手柑。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和熙瑶熟不熟?”
“不算很熟,不过我们是在一个圈子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打过交道的。”格温德林勾起一边唇角笑了笑,“她可是很厉害的灵术师......你喜欢的女孩子是她啊!”
白涟舟愣了足足五秒钟,脸慢慢涨红起来,突然跳起来:“没有!我只是一直都没看到她,害怕她出什么事情而已!”
格温德林捂着嘴巴,扭过脸去盯着他看:“嘿嘿……白涟舟,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八卦。”白涟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被她盯得浑身不舒服,“哎呀你别老盯着我了,我有什么好看的!”
茉莉花的香气,阳光温暖,又沁人心脾。
格温德林仍旧笑得不能自已,凑到白涟舟跟前,神秘兮兮的眯着眼睛问:“你知不知道我们灵族人也是可以窥探内心的啊,你说没说实话,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你离我远点,我要告你非礼。”白涟舟向后缩了缩身子,“你都看了我好几眼了,直觉早该有了,离远点。”
“切,摸都摸过了,一个大男人羞臊成这样。”格温德林哼了一声,笑着回到原位。
“你……”白涟舟欲言又止。
不中用的,回回都败给漂亮女人。
格温德林见他支支吾吾的不肯继续说下去,轻轻的微笑起来:“看你好像比我小上几岁的样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八,刚过了生日。”白涟舟如实回答道。
“哦,看你这一脸稚气未脱的,居然只比我小一岁。我今年十九,做大灵使有两三年了。”格温德林俏皮的眼波微微流传,夸道:“追女孩子这方面没什么胆子,在外面四处闯荡的胆子倒是不小,这么小年纪不在家好好读书,跑出来赚钱嘛?”
“我这叫迫于生计。你不也跟我一样,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跑过来救我,连个援兵都没有。”白涟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目光躲躲闪闪的瞥着格温德林。
“我看你是贪玩成性。我跟你不一样,我根本不需要援兵,因为我就是你的援兵。”格温德林毫不留情面的拆穿了他,不过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次来帝都圣朗德尔,究竟是做什么来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相信我,机缘巧合,真是机缘巧合!”白涟舟重复他苍白的辩驳。
“嘻嘻,你也不用和我说啦,溶魅族长自然会知道你来做什么,凭你这点三脚猫功夫,瞒不了他的!”格温德林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