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丽华说完之后,听得身后有同门在唤自己,应了一声后,便把阵旗牌符往张衍手中一送,笑了笑,扭身就走。
卢俊柏望了望她背影,道:“这位道友倒是好心。”
君悦妖王妙目在张衍身上转了转,抿嘴一笑,道:“张道友,我替你去把那阵旗布了吧,免得那小娘子又不安心。”
张衍洒然一笑,将阵旗递过来,君悦妖王抬起素腕接过,转身自去布阵。
此时这片海域之上,除了玄灵岛来的诸多修士之外,亦是有不少散修野道察觉到了仙府的动静,三三两两往这里赶过来。只是慑于这里聚在一处的千余名修士,都是远远飘荡在外,不敢靠前。
君悦妖王将阵旗细心布置了,又回转船头,望了眼远处,不禁讶道:“咦,怎么连东海壁礁府的人也来了,似这等万载世家,也觊觎仙府么?”
卢俊柏嘿了声,道:“这壁礁府弟子亦有嫡庶之分啊,也不是人人能获得正传。不说他们,便是大门大派弟子,若不是如张道友一般有一处道场在手,也是一般寄人篱下,而此次有四十九座仙府出世,只要得了其中一座,从此自立门户,逍遥自在,不再拘束于一岛一地,成道之路上去一难关。试问他们又怎会不动心呢?”
君悦妖王默默点头,如她这等散修,修炼到化丹境界已是不易,如是没有一处上好洞府,用以聚气藏灵,护佑性命,要想成就元婴功果,那是难上加难。
这数百年来,东海十八妖王看似威名赫赫,可实际却无一人能突破这层桎梏,可见这一步是如何艰难。
君悦妖王修道四百余载,亲眼见到有几名长辈寿元一尽便枯坐而死,任你身前如何神通了得也是化作一堆尘土。
她心中暗道:“张道友如今有一处洞天福地在手,若是我能好好相助于他,不定也能接纳我入那府中修行。”
这时,她神情忽然一动,往正南看去,见有一道白色烟气直往这里过来。
同一时刻,卢俊柏脸上现出喜色,道:“是家姐回来了。”
卢媚娘将自己女儿送去转生后,便欲赶来与张衍汇合,只是她不得门路,一直寻不到玄灵岛上,直至不久之前,才察觉到了卢俊柏留下的气息,这才觅迹寻踪赶了过来。
张衍也是精神振奋,卢媚娘这个时候回来,自己护持仙宫的把握无疑又大了一分。
卢媚娘本是化丹三重修士,她飞渡而至,声势自是不小,自然引起了清羽门中弟子的警惕,连赵正诚等人也是目注过来。
张衍忙发了一道符箓过去,清羽门中弟子见状,知道是自己人,便自收手不理。
卢媚娘一身白衣,黑发用金箍束了,披在肩后,此时乘烟云而来,飘飘若仙,到了张衍面前,先是看了卢俊柏和君悦妖王一眼,随后万福一礼,欢喜道:“张道友,今日得见我家阿弟和荆师妹脱困,媚娘实是感激不尽。”
张衍微笑回礼,道:“不必客气,卢道友却是来得正好,今日我要夺取一座仙府,要请道友助上一助了。”
卢媚娘也不去问缘由,只是郑重说道:“媚娘义不容辞。”
卢媚娘也是海上十八妖王之一,自是有不少人是认得她的,远处宣瞳妖王胞妹童颖见了,奇异道,“大兄,你看那处,可是荆妖王和卢妖王姐弟,那道人是什么人,竟能指使这三人,难道是陶真人新收的门人么?”
宣童妖王目光闪动,沉声说道:“那人便是张衍。”
童颖瞠目结舌,看卢媚娘和荆妙君两名妖王都站在张衍身后,心中又是吃惊,又是暗自庆幸。
若是那日不听兄长之言,与那张衍当真争斗起来,结局便很难预料了。
海上又响起了一声轰然巨响,闷如雷滚,这是那仙府第二道禁制被破,众人已听得分明,那仙府就距此不远。
清羽门下弟子此时已将旗门竖起,并抬了一座云筏出来。
赵正诚走了出来,命门下弟子摆案点起香烛恭候,随后往云筏下一站,王英芳和杨麒二人亦是肃立侧,四下里一众散修见清羽门下这般举动,知是迎候陶真人到来,也是纷纷凝神观望。
不出一刻,只听上空一声啸鸣,郭烈乘鹏鸟在前辟道,到了上空,他往侧道上一避,大声道:“清羽门下,还不恭迎祖师!”
三名化丹修士带门下近百数弟子忙恭恭敬敬站立,不敢稍有动作,齐声说道:“拜见祖师。”
只见头上云气一开,光华洒落,似有飘渺仙乐传来,陶真人坐青鸾而至,周身有青烟彩雾环绕,四九之数天鹤相随,犹如片片白雪,身后伴两名粉妆玉琢的骑鹤童子,一名手拿金圈银铃,印章香炉,一名手捧福寿松枝,拂尘如意。
陶真人往云筏上来,待坐定,他笑道:“仙府出世在即,必有强敌前来抢夺,尔等可做好了应对?”
赵正诚忙上前道:“禀恩师,弟子已按吩咐布置下去,各处旗门皆已立起,未敢有丝毫差错。”
这时,围在外处的散修突然一阵骚动,见远方海面翻腾,搅动狂风骤雨,一时风云变色,惊雷阵阵,一片浓厚阴云漫卷过来。
陶真人一笑,一抬首,双目放出神光,一青一白两道光柱飞上云端,霎时就将这层阴霾驱散,重又露出天日来。
前方狂风云雾亦是一散,现出四座飞天楼船,其上各站有一名元婴真人,身上隐现华光,瑞霭纷呈,其后更是有数百修士驾光乘云相随,声势煊赫。
这外海之上,寻常见一名元婴真人也是不易,如今除了陶真人外,居然一次出现了四人,四周散修皆是相顾骇然,纷纷避道。
这时扑棱棱一阵如雨落之响,从楼船之上飞出千余只灵雁,黑压压团在一处,驾了一座雁桥出来,四位真人各自起一道光华飞出,踏足其上,缓步往前而来。
丘老道用手指着下方,冷笑道:“三位道友,今日陶真宏为这仙府真灵蒙蔽,不识天数,过劫不避,而今天欲灭他,正可趁势而动,取了他性命,缴了那仙府回来,成就你我大道。”
叶风波双眉耸动,面上杀机隐现,道:“丘真人此言在理,天机托于我手,正要把定乾坤,诛杀此僚!”
林道人只是轻叹一声,摇头不语。
站在他三人左侧的是一名少年道人,他肤白有若处子,双目灵动有神,闻言轻笑一声,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陶真人见四人过来,他神情自若地站起身来,远远稽首道:“四位道友,别来无恙乎?”
四人之中丘老道和叶风波俱都面带冷笑,挺立不动,那林道人犹豫了一下,也是没有动作。
只那少年道人稽首回礼,他嘻嘻一笑,道:“陶真人,你与我无当灵殿俱在东海之上立派,我裴欢本也不想与你为难,只是我曾欠下叶道友一个人情,不得不来,今日若是有所得罪,你尽管下得狠手,我绝不怪你。”
陶真人也是微微一笑,道:“裴道人倒是真性情,贫道还想留得有用之身一窥大道,如是争斗起来,我自也不会认什么亲疏远近。”
丘老道目光阴冷,抬首望去,见陶真人身后千光映现,海舟大船排开百里,旗门分列,早已结阵而待,除了本门百数名弟子外,另有六股灵光毫不掩饰的冲霄而起,气焰嚣张,妖云翻腾,分明俱是一方妖王。
这番声势令他中也是心中吃惊,暗道:“这陶真宏倒也会拉拢人心,怎被他聚拢起如此多人来?”
他此次来,虽也有拉拢来的两三名妖王助阵,但与陶真人一比,却是相形见绌。
他喝了一声,一步走出,骈指往前一戳,远远叱道:“陶真宏,你屡犯戒条,掌门祖师将你逐出师门,本待你自新悔过,怎奈你不但不知道悔改,还妄想另立门户,现下贼心不死,又要来抢夺海上仙府,这你些门人弟子何其无辜,今日却枉受你的连累!”
陶真人面上云淡风清,只道:“道之争,何来是非对错?丘真人若想得那仙府,不必另寻借口,那不过是枉费口舌,只管来做过一场便是。”
丘老道被陶真人说得语声一噎,有心想要动手,怎奈眼下还不到最好时机,只得哼了一声,恨恨拂袖不言。
叶风波望了几眼,低声道:“丘道友,那些散修毕竟只是因利而来,只是仗了陶真宏的势而已,只消斩了他,必是星流云散,不复存在,道友不必有所顾忌。”
丘老道冷哂道:“这等披毛戴角之辈,不过我降妖圈中玩物罢了。”
裴真人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两位道友何须多虑,我无当灵殿今次带了百多弟子而来,也有几名是化丹修士,彼此也算势均力敌,足可与陶真宏一争。”
林道人却是一皱眉,突然出言道:“只是崇越真观至今还未出现,需提防他们在旁作祟,别为他人做了嫁衣。”
三人俱是点头,道:“自当小心。”
四人商议完毕,便将那雁桥一分,各据一方,闭目端坐,只待仙府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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