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烈稳稳立在门前,紧盯着张衍双目,沉声道:“什么办法?”
张衍却是轻轻一笑,道:“函叶宣真草,想必道友也曾听闻。”
郭烈闻言,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不信道:“你有此物?”
函叶宣真草极其珍贵,甫一出世,便会被人取去,便是仙市得到后,也是尽早出手,以免惹来祸端,再加上价贵难求,若要寻得,当真是只能靠机缘了。
郭烈虽然是陶真宏的徒弟,但说到底也不是一介散修,就算看到这函叶宣真草,也没有如许多的灵贝去将此物买来,便是大派弟子,也少有如张衍这般阔绰的郭烈之所以四处寻敌争斗,也有此生修道无望,发泄心中块垒的原故,若是真能化去小金丹,纵然丹成品级不高,但也不算彻底断了大道之路,总还有一丝希望存在。
张衍也不多说,将函叶宣真草取出,打开匣子任其观看。
郭烈看了一眼,以他的定力,手指不禁有些颤抖,努力呼吸了一次,瓮声道:“小子,你这么大方,难道不怕我夺了此草么?”
张衍洒然一笑,道:“我敢拿出给道友一观,自然有办法不叫你取去。”
郭烈仰天发出一声爽朗笑声,道:“好,这事我应了。”
张衍将函叶宣真草收起,似笑非笑看着郭烈,道:“只是我需提醒道友,这萧翰身边,有一人乃是元婴修士,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郭烈嗤笑道:“若是此事好办。你又岂会来找郭爷我?不必啰嗦。我既已应了,便不会反悔,我若死了,也与你无关,自有我家恩师替我报仇。”
张衍点了点头,笑道:“那道友便好好休养吧。”
郭烈闻言,嘿了一声。
张衍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一路回到宝阁内坐定,拿起牌符,御使龙国大舟向卢俊柏说得那片岛礁飞去。
这处礁石离此百余里,形如鱼脊,露出海面一截,极为辨认,他将龙国大舟往这上空一悬,便自入定去了。
忽忽半月时间而过。
这一日,天上有一白一红两道遁光向此处飞来,还未到得海舟之上。便被张衍察觉,招呼了郭烈一声,一起走了出来。
卢俊柏在遁光之上往下望去,原本他对张衍还心存疑虑。如今那郭烈撇开膀子如铁塔一般站在那里,两人之前也曾在海上见过一面,是以认得,顿时放下心来,喝了一声,遁光如一道白烟般往下垂落。
而他另一侧。那道红芒降下时却轻轻巧巧往甲板上一立,无声无息露出一个明艳女子来。
这女子樱口琼鼻,姿容端秀,头上也不见什么金钗珠饰,长发只以绣帕束起,任其直垂脚跟。身上是一套亮银袄甲袍,内衬红纱。外罩霞帔,纤腰收束,足蹬软云靴,手中持有一杆银枪,枪缨殷红如血。
卢俊柏忙向张衍二人引见道:“张道友,郭道友,这位是君悦妖王荆妙君。”
张衍含笑拱手,道:“在下张衍,见过荆妖王了。”
荆妙君清澈如水的美目看过来,郭烈身上只是略一停顿,便扫了过去,却在张衍面上停留了片刻,见张衍也自看过来时,她却慌忙移开了目光,两腮微红,含羞带怯的一个万福,道:“见过道友,奴家有礼了。”
郭烈有些不耐,道:“人既齐了,何时动身?”
荆妙君本想与郭烈打招呼,见他嗓门极大,似乎受了惊吓,捂着鼓鼓的胸口往后退了一步。
张衍撇了一眼,却并未因这君悦妖王的动作而小看对方,能在东海之上成为一地妖王,又岂会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笑着说道:“郭道友稍安勿躁,这就启程,这海舟地方甚大,几位道友可自择一处静室暂居。”
言罢,他径自回到了主阁中,拿起牌符驱动海舟,一路撑开风浪,往鹭岛而去此次行程倒是风平浪静,过了十数日后,一座满山绿树花草环绕,百鸟齐鸣的的岛屿便远远出现在视界中。
海舟体量过大,如果再向前去,难免会被对方察知,因此远远停了下来。
卢俊柏熟悉地头,先化作一道白烟先去了岛上查探,不出半个时辰,他便回转,冷笑道:“原来十日前这萧翰与他伯父萧穆岁已离了鹭岛,往东南去了,想是已等不及取四候水,如今岛上只剩下那紫眉毛了一人了,正是我等动手的好时机,诸位请跟我来。”
由卢俊柏带路,四人驾起遁光从海中潜去,顺利来到这鹭岛侧面,小心绕开禁制,往后山而行。
这鹭岛之上有无数翩翩灵鸟飞舞,内岛之中一条清溪,围绕着一处山崖,其上有一奇险洞府,外有藤萝垂挂,以作帘幕,正是那卢媚娘的洞府,若不是卢俊柏指点,想要寻找也是极难。
来到后山之后,卢俊柏带着三人进入了一处隐秘山坳,他小心看了眼四周,随后指着一处藤蔓遮蔽的洞穴低声说道:“此处有一条密道从后山通向家姐静室,当日就是为了防备有内奸作祟占了洞府,是以并未设有禁制,除了家姐和我之外,并无一人知晓。”
卢俊柏虽然现在大方说出,但心中却在想,“此次救出卢媚娘后,他定当将这密道封死。”
郭烈正待抢身下去,张衍却伸手一拦,道:“慢,我等四人齐下未免太过危险,在下有隐匿身形之法,愿意入内查看,弄清楚她是否受制,再做对策不迟。”
卢俊柏想了想,赞同道:“此法妥当。”
张衍上前一步,顶上现出玄光一闪,往下一落便刷开这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的坚韧老藤,俯身入了洞穴。
这洞内倒是宽敞的很。他身下有云雾托悬。足不沾地往前行去,有三转两转之后,眼前出现一座青玉屏风,绕到背后,却见有一块光滑青石阻路。
似这等东西,原本只消玄光一刷便能破入,但是张衍仔细盘算了一下,此时他已到了山腹深处。已经极为接近卢媚娘的洞府,若是动静稍大,引起上方那紫眉道人的察觉,那便得不偿失了。
他上前轻轻一搭手,发现居然感觉推之不动,目光一凝,腹内由“参神契”练出的那团精气陡然一涨,力气霎时倍增,扒着这青石稍稍晃了晃,一弯腰。手往低下一抄,将其轻轻托起,再其无声无息地放了在一边。
此时他面前出了一条灰色板石铺就的巷道,信步往里走去。没多久便到了尽头,抬头一看,上方出现了一处玉盖板,想必此处就是通往卢媚娘内室的入口。
他到了下方,伸手一搭,只是手指轻触。还未有所动作,却听传来上面一把柔婉的声音说道:“下面可是俊柏么?”
张衍动作稍顿,双目一闪,道:“可是卢妖王,在下张衍,受卢道友之托而来。”
那声音惊喜道:“可是正亭信中所言的溟沧派张道友?”
“正是在下。”张衍沉声道:“卢妖王,此间我不宜久留。我长话短说,你身上可曾被做了手脚?”
卢媚娘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一叹,道:“我被萧穆岁用符箓贴住顶门,又被他用禁法金钉定住了金丹,连静室之门也被云阳金锁锁住,且那紫眉儿手中还有一块禁制牌符,若是他念动口诀,金钉落下,我一身修为登时付诸流水,如今已是万难脱身。”
听了这话,张衍却反而心中一定,只要是需要念动法诀的禁制,便仍需要时间,他这一方有两名化丹妖修,再加上一名小金丹修士,只要时机选择得当,绝对没有让那紫眉毛开口施法的机会。
他如此热心的救卢媚娘,也并不是没有私心。
他从卢俊柏话语中听得出来,东华洲大劫将起,这卢氏兄妹二人都有择一大派投靠的心思,只是不得始终其门而入,而他虽说派外开府,但昭幽天池除他和罗萧之外再无他人能支撑场面。
若是他化丹之后,再招揽这兄妹二人入府,不但实力能更上一层楼,而且还能得到严正亭这个外援,要知此老可是极有可能在数十年内踏入元婴境界的修士,好处可谓说之不尽。
张衍向上说道:“卢妖王,我之情形我已得知,我这就去唤人将你解救出来,只有我一事告知,等等那紫眉道人若来问你是否认识郭烈,你只消说早年得罪过陶真人便可。”
卢媚娘虽然不知道他此举为何,但也知必有深意,便立刻说道:“奴家知晓了。”
张衍道:“卢妖王,那在下先告退了。”
卢媚娘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道友,若是见了我那女儿,千万饶她一回,平日里她也是乖巧,她也是一时糊涂……”
张衍摇了摇头,随意应了一声,接下来对方说什么他也没兴趣去听,转身顺着原路而出,不一刻,便出了洞穴。
卢俊柏见他出来,便急急问道:“道友可曾见到家姐?”
张衍点了点头,叹道:“卢妖王果然被禁制所制,连金丹上被打了禁法金钉。”
卢俊柏脸色不禁微变,道:“那该如何是好?”
张衍笑了笑,道:“道友先前说,那紫眉道人有法宝护身,不知道友从何得知?”
卢俊柏悻悻说道:“道友不知,此人极为好斗,来到岛上多日便与在下斗了不下三次,是以知晓他手中有一件名为‘流风环’的护身法宝,此物一出,任我如何使劲,都杀不尽他圈内,几次都是如此才败下阵来。”
张衍闻言,双眼一眯,哂笑道:“若他只是仰仗此宝,那要拿下这人,倒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