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守名岛上,自然不能随意飞遁,齐云天和他一起出了飞鹤楼,沿着山道向下走去。
这里是守名宫地势最高之处,放眼望去,能将整片守名宫的景致收入眼底,不过正殿之处却是一片烟霞朦胧,华光灿灿,生出难以名状之感,显然是彭真人居处,让人不得窥视。
看了几眼之后,张衍觉得隐隐有眩晕之感,知道自己修为还不足,连忙收回目光。
这时,却见一名高冠博带的修士前呼后拥走来,那人也看见了他们两人,便远远一拱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齐师兄,有礼了。”
见到这人,齐云天略略一皱眉,稍作回礼,然后转过头,道:“张师弟,你先走,改日我再去寻你。”
张衍知道这人可能有些来路,于是也不多说,一拱手后便独自一人往下走。
在与那名修士擦肩而过时,对方看了他两眼,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道:“你便是被齐师兄从魔穴中救出的弟子?我观你一身玄光淡薄无力,竟也值得齐师兄屈尊动手?不知道门中的良质美材都跑到哪里去了?”
张衍也不去理会他,只是暗暗在心中记下此人面容,留待日后再做计较。
他一路步履飞快,很快出了守名宫,四下一扫,见岛上修士越聚越多,更还有不少舟车之影从天边飞来,心中不由感慨,他来时,这岛上冷冷清清,除了几十弟子便别无他人,如今彭真人一旦成了洞天真人,却立刻熙攘而来,唯恐巴结不上。
只是再看了几眼后,却感觉舟来车往,人影憧憧,好似人间梦幻,过客流云。便如刚才在飞鹤楼上见到的虚光一般,升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心中顿时若有所悟,不由洒然笑道:“浮生若梦。我自一心向道,旁人怎样又与我何干?且待百年之后,再回首今朝,也不过付之一笑尔。”
言罢,他纵身而起。一道蓝色遁光出了守名岛,往东方去了。
借剑遁之力,他速度极快,与来时不可同日而语,不出一日,便回转到了灵页岛上。
岛上留守的罗萧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回返,禁制一散,张衍便从容按下云头,落在山道上。
抬眼一眼,只见两名女修站在一处。一人正是罗萧,而另一人却是一个宫装美人。
罗萧主动迎上来,一个万福道:“老爷踏入玄光之境,奴家可要为老爷贺喜了。”
张衍微微颌首,笑道:“罗道友多礼了。”
那宫装美人也是娉娉婷婷迎上来,眼眸中尽是欣喜之意,一个万福,巧笑嫣然地说道:“见过老爷。”
张衍一看,微笑道:“商道友化形成功,可喜可贺。”
宫装美人再次盈盈下拜。这次却是美目暗含晶泪,道:“全拜老爷所赐,再加上这岛上禁制能挡天劫,还有罗姐姐在一帮襄助。奴家这才能成功渡劫。”
原来此女就是那日张衍赐下化形丹的鱼妖美姬商裳,如今已经蜕了妖壳,化了人身,自此之后,修行精进已不是妖身之时可比。
罗萧掩嘴轻笑,道:“可别牵上奴家。日后你姐妹化形,此事还是需落在老爷身上,你自去求老爷,奴家可不操这份心。”
商裳被说中心事,玉颊上浮起一抹红晕,低头不言。
张衍微微一笑,抬步向洞府中走去,待入了洞府后,他坐定石台,问:“罗道友,我一走两月,府中可还安好?”
罗萧一躬身,道:“禀老爷,府中各事有商妹妹打理,她可是此中好手,一切皆是井井有条,诸力士也不曾缺衣少食,还在岛上另辟了两处风光别致的楼阁,老爷闲暇时可去一游,也只是十日前,曾有人送来一封书信,还附上一只袖囊,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她素手轻摆,自小袖中拿出一封书信,上前两步,双手呈到张衍面前。
张衍伸手接过,也不避讳两人,打开一看,片刻之后,不由一叹,道:“谢师兄何必如此。”
原来谢宗元没能及时将他深陷魔穴的消息传递出去,虽然不是他的缘故,却心中不免有愧,自觉无颜面对张衍,因此来书致歉,并附赠一物,以偿心中歉疚。
罗萧将袖子一挽,露出一截白皙手臂,指着桌案道:“老爷,那袖囊就在你的案头,我等可未曾偷看过。”
张衍一笑,道:“看也无妨,不过是谢师兄送我的一些物事罢了,说起这个,我此去魔穴修行,倒是得了几件法宝,我一人也用不了这许多,正好分与你们。”
罗萧闻言,不由掩嘴惊呼道:“老爷此行,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厉害修士?”
张衍摇头道:“一言难尽,你们且来看看这几件法宝,喜欢就拿去。”
他袍袖一甩,面前桌案上便多了三件法宝,分别是紫星河月罗,风雷叉和灌云钵。
罗萧见了紫星河月罗,美眸不禁一亮,上前拿过,喜孜孜道:“竟是一件上品灵器,这件飘带便归我了,老爷看如何?”
张衍笑道:“倒是巧了,此物我本也是要送与罗道友的。”
商裳地位远不及罗萧,虽然法宝在前,却不敢自作主张,只是臻首低垂,在那里站着不动。
张衍拿眼看她,道:“商道友,日后我和罗道友外出,洞府也要靠你打理,不妨也挑选一件,也好作护身之用。”
商裳低低说了声:“是。”
她也不挑剔,上前拿了面前那把风雷叉就退了下去。
张衍暗暗点头,这商裳倒也懂得进退。
此时罗萧却有些不安,咬了咬下唇,道:“老爷适才说,要与奴家外出,可是……可是要去剿灭三泊?”
张衍摆了摆手,道:“罗道友,你知道你的为难之处,此战你不必去了,不过你需将三泊熟悉路径默写下来,好方便我行事。”
罗萧不禁松了一口气。让她亲手去剿杀原先同族,却是难以下得去手,她想了想,道:“其实奴家虽然熟悉碧血谭路径。但是一些隐秘水府也不尽全然知晓,然而奴家却知有一位道友定可助老爷一臂之力。”
张衍讶然道:“哦?不知是谁?”
这些天来罗萧留守洞府,再说身为妖修,结交溟沧派弟子是不可能的,商裳是从水国买来。至今也没有出过远门,又哪里知道三泊虚实?
罗萧却盈盈一笑,道:“老爷莫非忘了,那位还在内河中等着你去认仆的道友,它原本的府邸可是在三泊之下,对所有隐秘洞府不说了若指掌,也都认得。”
张衍不禁恍然,原来是河中金蛟,这些天光顾着提升修为,早就忘了此事。又问:“罗道友又是怎么知道他熟悉三泊路径的?”。
罗萧道:“这两月来我记着老爷嘱咐,不轻开禁制,闲着无聊,便时不时去寻那熬道友说话,一来二去,便套出了许多话来。”
张衍长身而起,道:“好,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去收他。”
言毕,遁光一闪。他便出了洞穴,顷刻间便来到了岛上内河旁,唤道:“请道友出来一见。”
“咦?怎么两月多时日不见,他竟成了玄光修士?”浪花翻卷。金蛟把硕大的头颅探出水面,瞪大了一双妖眼,上上下下看着张衍,身子却在水中载沉载浮。
张衍悬在半空,脚下被一条水蓝色的光华托着,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可知我今日来此何事?”
金蛟眼珠乱转。也不吭声。
张衍目光一冷,道:“前次你已答应认我为主,难道今日想反悔不成?”
罗萧此时跟了上来,来到张衍身侧站定,见此情形,妩媚一笑,道:“老爷莫急,请你暂避一旁,我来劝劝熬道友。”
张衍知道她心中有了算计,当即袍袖一拂,道:“也罢,且看在罗道友的面上暂且不逼你。”说完,便转身往别处去了。
待张衍走开,罗萧两步走到金蛟面前,道:“熬道友,这么多天我与你说了这许多话,莫非你都忘了不成?你莫以为老爷定是要你为仆?如今他只是见你是上古异种,是以图个新奇,你也看到了,张道友修为一日千里,来日他修为高了,眼界也更宽了,你以为他当成还会把你放在心上么?我若是你,早早投了老爷,说不定还能得了几分好处。”
她又拿出紫星河月罗一晃,道:“你看,这便是老爷适才赐下的。”
妖族向来穷困,要么部族聚集一处的才有几分家当,也不是人人都能分得,通常除了自己肉身一无所有,眼下罗萧随手拿出一件上品灵器来,金蛟顿时看直了眼。
“我再与你说,难不成你以为你还能脱困不成?与其勉强度日,还不如早早认主,你也看到了,老爷可曾亏待我半分?老爷入门才一年便已是玄光修士,将来定是可以成仙了道的,你化形失败,别人拿去了你,也不过是剥皮去骨,抽筋剖鳞,当不得什么大用,也就我家老爷还欲养着你,要是换了我,早就一口吞了你,洗涤血脉,升了修为岂不更好?”
罗萧对他晓以利害,这两月来金蛟心中本就有了这心思,现在更是被渐渐说动,硕大的蛟首如鸡啄米一般点着,道:“多谢道友点醒我,敖通愿认主了。”
见金蛟连本名也愿意说出,罗萧知道它此次是真心认主了,立刻转身去将张衍请回来,金蛟当即逼出一丝元真精血,当着张衍的面发了个誓言。
待那丝精血一化,张衍心头生出感应,便立刻取出牌符,去了禁制,笑道:“熬道友,若嫌烦闷,可去龙渊大泽中一游。”
敖通顿时大喜,两多月来在岛上内河中受困,便如一个壮汉居于狭小逼仄的房间中,连转个身也是倍感艰难,如今却是得出浅滩,霎时,一声长吟,卷起一团巨浪,一条长达六丈有余的金蛟便跃入了大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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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