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上了后座,唐楚晏的车迟迟不开。
陈止安不再看她,也不讲话,坐在副驾上醉心玩游戏掌机。
江灵心里有些烦躁,问唐楚晏:“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走?”
唐楚晏扫了一眼陈止安,对江灵挤了挤眼睛,“我们再等个人。”
“谁?”
江灵问完就后悔了。
还能有谁?
陈止安的女朋友呗。
没等多久,一个同样穿瑞英制服的少女走出校园,向停在路边的这辆车奔来。
她身材娇小,鼻梁上戴了一副眼镜,剪的齐耳短发,可爱又俏皮,有点儿像《杀手莱昂》里的娜塔莉波曼。
假寐中的江灵懒懒的掀开了眼皮,望向车窗外——
方才还在打游戏的陈止安已经下了车,一把接住飞奔至他怀抱中的小姑娘,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至极。
真恶心。
正牌女友来了,冒牌千金自然得让座。
唐楚晏冒出点儿人性,主动给她台阶下,“江灵,你坐到前面来陪我。”
江灵拿起书包,下车换到前座。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贪小便宜,让这两个人渣开车送她。
陈止安对江灵难看的神色视若无睹,拖小女朋友的手,上了后座。
唐楚晏一踩油门,开车驶向市中心方向去。
江灵闷闷地手肘撑在车窗上,望向窗外的风景,努力忽视车里的人。
偏偏有不长眼色的家伙要向她叫嚣。
“你好,我叫朱里。”
“你叫江灵吧?我老听人提起你。”
主动跟她搭话,一副善良美好、平易近人的样子,真恶心。
“哦。”
江灵答了句哦,掏出口香糖放进嘴里嚼,吊儿郎当地吹泡泡。
朱里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羞不恼,转而对陈止安说:“你知道吗?江灵在我们学校可有名了,她连续上了《fly》杂志几期的封面,我好多朋友都是她的粉丝呢,我想找她要签名。”
陈止安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中却是轻蔑,指尖戳了戳朱里的额头,“是吗?那等会儿让她跟你拍张照。”
朱里羞怯地垂下脸,“如果可以的话,真是太好了。”
江灵翻了个白眼,好久没见识过盛世白莲了,真是吃不消,跟朱里这种矫情货比起来,纪浅浅都会变得可爱。
唐楚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修罗场中又添了把火,“朱里。咱们江灵可是个大宝贝,不干那种三线小明星的活儿,你别为难她了。”
“……”江灵狠狠瞪了一眼唐楚晏。
朱里娇滴滴的,连忙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喜欢她,江灵,你别误会,我没有勉强你给我签名合影。”
很好。
真的要吐了。
她是三线小明星也好,是卖身求荣的妓女也罢,都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容不下这些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在这儿嘲讽她。
江灵吐出口香糖捏在拳头里,用力垂了一下车窗玻璃,喊了声:“停车。”
唐楚晏被江灵的动作吓着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她一直是乖巧到软弱,柔情到卑微的,难道真是被陈止安给刺激了——
车停在路边。
只是车门上了锁,她怎么也打不开。
“开门。”江灵命令道。
车内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似乎都在等,等着陈止安开口——
“江灵。”
陈止安幽幽地说:“乖一点。”
三个字而已,乖一点。
像一架遥控飞机撞上壁垒,被人卸下了电池,扔在杂物间积灰,不重要了,反正是坏掉的玩具。
江灵尖锐的指甲狠抠住掌心,气得几乎呕血,还是逼自己立即镇静下来,乖乖地闭上嘴,不吵不闹。
朱里瑟缩在陈止安怀里,吐了吐舌头,低声说:“原来江灵脾气这样不好,我再也不敢惹她了。”
江灵闻言阖上了双眼,自己也太小看这个朱里了,她哪里是一株白莲,她是含了剧毒的白色曼陀罗。
一不当心,就得被她害死。
陈止安找了个这样厉害的女朋友,倒是前世没发生过的事情。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江嘉禾出国之后,陈止安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然后朱里就出现了。
如果,做最好的打算,陈止安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朱里,那也就是说他听从了父亲的安排不再纠缠她。
这样的话,等江嘉禾成年后回国,江灵就可以跟弟弟正式脱离陈家,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会的。
不会这么简单。
只要陈止安还活着,他们就不可能放江家人离开——
江灵倏地睁开眼睛。
如果陈止安死了呢?
如果他死在江嘉禾的前面,那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再也不会有人夺走她弟弟的命。
江灵被自己这个恶毒的想法慑住了,她竟然想拿陈止安的命换弟弟的平安。
可是为什么不?
陈止安本来就该死,这是他的报应啊。
前世他们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价值千万的跑车在马路上急速飞驰,理应是舒畅的,江灵却头昏脑涨,恶心得想吐。
她不是个好人。
她坏得毫无章法。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拉着陈止安去死吧——
这是他欠她的,今生还给她。
陈止安不会想到江灵在筹谋些什么。
如他所愿,乖乖听话了的江灵蜷缩在那儿,犹如一只斗败的孔雀。
陈止安极力忽视内心震荡的情绪。
用父亲的话不停鞭挞着他——
“陈止安,你不能对江灵有任何感情,她和江嘉禾都只是你的保命符,你必须成为强者,你身上肩负家族的未来。如果做不到,我不会承认你是我儿子。”
哦。
我知道了。
陈止安人生最初一段记忆,是奶奶带他去医院。
医院四处都白茫茫,热闹中又带着萧索。
他被奶奶在怀里,呆呆盯着床上两个出生不久的小婴儿看。
“安安。这是你的弟弟妹妹,你看,他们睡着了。”奶奶温柔地说着。
三岁的陈止安伸手想要触碰婴儿肉肉的小手。
一个小婴儿裹在襁褓里睡着了,另一个见了他也不哭,咿咿呀呀流着口水。
“安安。她叫江灵。”
陈止安握住了她的手指,软软的,香香的。
江灵——
她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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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有点儿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