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彭祖的话,顿时就让整个大厅都陷入了沉寂。
无论是咬牙切齿的刘阏,还是大义凛然的刘非,都低下了头。
怎么搞刘荣?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杀了他?明显不可能!
弟弟杀哥哥,这叫弑,是以下犯上,乃是颠倒纲常伦理的大罪。
虽然,兄弟们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刘荣立刻去死,但要大家拿自己的命,拿自己的美好未来和前途去跟刘荣这条死狗一换一,没有人愿意去做这种傻事。
指使人弹劾?
也不现实,这些年,朝臣们弹劾刘荣的还少吗?
兰台甚至堆满各种对于刘荣的弹章,但有谁伤到过刘荣的一根汗毛了吗?没有!
派人去撒布谣言,破坏他的名声?
刘荣现在还有名声吗?
难不成,叫人去揍他一顿,这就更是胡扯了。
诸侯王在长安,是由军方保护的,且是羽林卫与虎贲卫做警卫工作。
哪怕专诸在世,豫让复活,也不能轻易闯过羽林卫和虎贲卫的重重保护,接近到刘荣。
除非,这个人是列侯以上的贵族。
是以,一时间,诸王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无比。
因为他们发现,他们竟然奈何不得刘荣。
但假如不给刘荣一点颜色瞧瞧,那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血脉?
倘若刘荣忤逆不孝,而自己等人不能在天下人面前指责和唾弃他,那岂非是告诉天下人,自己等人与刘荣是一丘之貉?
诸王顿时陷入了悖论——刘荣不孝,所以自己必须教训他,但却没有办法很好的教训他。
关键时刻,还是江都王刘阏站了出来诸位王兄王弟勿忧!按制,淮南入朝,必须先朝德阳庙!吾等兄弟,各自带人堵住德阳宫,不让这个逆子进去玷污先帝神庙,以免宗庙受辱,祖宗神灵震怒!
德阳庙,是先帝仁宗孝景皇帝的神庙。
按照祖宗制度,诸侯王朝长安,第一个去的地方应该是与他有最直接血缘关系,或者他这一系的始祖皇帝的神庙,给祖宗请安。
譬如,齐鲁城阳诸王,过去回来首先就要朝高庙和太庙。
代王梁王朝鲜君等要朝太宗的顾成庙。
刘非等人,自然都是要去给先帝请安的。
刘阏这个提议一出,诸王都是点头称赞。
这样一来,只要堵住德阳宫,不让刘荣去朝拜先帝衣冠和神主,就等于告诉了天下人——我们与刘荣不是一路人,我们是忠臣孝子,那就是昏君逆子!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要闹大了。
德阳宫,可不在长安城内啊。
它在阳陵邑,在先帝的陵寝之中,堵住先帝神庙,这种事情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到时候,朝堂上面,恐怕也会成为焦点。
是以,几个胆小的,譬如刘余和刘彭祖,都有些退缩。
但刘非却拍案而起,道:诸位王兄,王弟,吾等今日必须如此!
刘非在蒙国那里已经待了好几个月了,天天带着骑兵到处转悠,同时忙着指挥修筑城市,开辟定居点,因此身上已经带上了一种上位者的气质,他拔剑而立,对着自己的兄弟们说:身为人子,倘若连不孝之行,都能熟视无睹,天下人如何看待我等?
纵然天子要致法,寡人也认了!刘非拖着长剑,断然喝道:无论如何,淮南都不能让淮南去亵渎德阳庙,使先帝神灵受扰,祖宗惊怒!
那样的话,吾等百死也不能赎罪!
说完,刘非便下令:来人,召集卫队,传令:为刘氏者左袒!
汉室虽然有制度和法令规定,无虎符不可调兵超过五十人的限制,否则视同叛逆!
但,诸侯王们却有着属于他们的私人卫队武装,这支武装力量不需要虎符也可以调动。
而且也不会有闲的蛋疼,在这个事情上面做文章的人。
而刘非的蒙国,作为一个边境的开拓封国,拥有着极大的军事自主权。
刘非的王国拥有超过一万五千名士兵,其中骑兵超过五千,在事态紧急时,他可以自己决定调集军队,发布动员令,并且组织演习。
当然,军队的日常管理和军官任免,他还是无权插手的。
但,即使如此,他也是现在汉室诸侯王里,权力最大的一个之一。
此番进京,刘非就带回五百骑卫队,这些骑兵,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亲兵,虽然还没有接受实战考验,但却已经颇具战力。
看着刘非大步走出去,刘阏也坐不住了,他立刻对左右宦官下令:传寡人的命令:立刻集结卫队,随寡人前往阳陵,保卫先帝神庙!
刘阏这么一说,等于,将其他人逼上了只能跟随的境地。
刘端刘余刘彭祖刘胜等人不得不也各自吩咐:点将,随寡人保卫先帝宗庙!
瞬间,整个长安城,都被惊醒了。
刘阏带头,刘非紧随其后,其他诸王也都带着卫队尾随在后,瞬间,就在长安城里组成了一支接近两千步骑的军队。
这支军队在五位大王的率领下,浩浩荡荡,杀向德阳宫。
一路上,王旗招展,五位诸侯王的旗帜随风飘扬,士兵们更是群情激愤,高喊着:保卫社稷!保卫刘氏!保卫先帝宗庙!
沿途的士民官吏,纷纷侧目以待,瞠目结舌的看着这支庞大的队伍,气势汹汹的杀向阳陵。
市井之中,无数人议论纷纷。
八卦党们更是兴高采烈,甚至有人爬上城头,拿出一支珍贵的千里镜围观。
老刘家内讧,多么劲爆的新闻!
而整个长安的官僚系统,立刻一片鸡飞狗跳。
五位大王,冲向了阳陵,要阻止淮南谒庙?
大新闻!
更是大丑闻!
负责协调宗室的宗正刘敬和负责礼仪的太常窦彭祖被吓得两股战战,屁股尿流的一边跑去未央宫报信,一边派人去通知东宫。
真要出现了淮南王的卫队和其他诸王的卫队械斗的事情,恐怕,这个事情就没办法善了。
而作为直接责任人和负责人的他们,想死都会很困难的